紗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她的腦袋像被霧籠罩，雙腳像灌了鉛，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遙遠又模糊。夜晚的街道靜悄悄的，只有路燈投下冷白色的光，她走在熟悉的路上，卻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異世界。

「泉死了……」她的思緒不斷盤旋，彷彿這句話已經刻進了她的骨髓。

死了。她親眼看見泉的屍體被那個東西啃食，四肢被嚼爛，臉上還殘留著最後的驚恐。

可是，那個東西變成了泉的樣子，對她微笑，甚至輕聲對她說——「明天見哦。」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打開家的大門，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換鞋、怎麼走進房間的。直到站在鏡子前，她才回過神來。

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她的雙手微微顫抖，耳邊還能聽見那詭異的咀嚼聲，濕潤的吞嚥聲，還有血泊中模仿泉聲音的那句話——

「不要告訴任何人哦。」

「……嗚啊！」紗月捂住耳朵，猛地蹲下身，額頭抵在膝蓋上，身體顫抖得像快要崩潰的玻璃。她想哭，但眼淚流不出來。

這只是夢，對吧？一定是夢吧？

她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然而她知道……那不是夢。

她真的看見了——看見泉死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僵硬地站起來，換上睡衣，勉強把自己塞進被窩。夜晚寂靜無聲，她的房間裡只有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一秒一秒，提醒她時間仍在推動。

紗月閉上眼睛，卻無法入睡。

她害怕一閉上眼，那個東西會出現在她的床邊，低頭看著她，然後用那張泉的臉對她露出微笑。

「紗月，怎麼啦？你臉色好差哦。」

她用被子蓋住頭，強迫自己不去想。

明天……明天到了，這一切應該就會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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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鬧鐘響起的時候，紗月的意識還游離在混沌之中。

她一夜幾乎沒睡，淺眠的時候滿是血肉模糊的畫面，驚醒後便望著天花板發呆。等她終於強迫自己爬起來時，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彷彿靈魂都被抽離了。

洗漱、換衣、出門，她的動作全是機械化的。

她在內心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只是夢。」

「泉不可能死了。」

「今天去學校，一定會發現她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一切都沒發生過。」

就這樣，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教室。

「……？」

紗月站在門口，心臟猛地一縮。

泉的座位——空無一人。

她的指尖瞬間變得冰冷，像是血液都在一瞬間凝結。教室裡的同學在聊天、笑鬧，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可是泉的座位是空的。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平常比誰都早到的泉並沒有按時出現。

——然後。

「早安啊，紗月醬！」

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

她的身體僵住了，雙腿像被釘住一樣，根本無法轉身。

「紗月？」那個聲音帶著一絲困惑，「怎麼啦？發什麼呆呢？」

她的呼吸發顫，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裡。然後，她強迫自己緩緩轉過頭。

館山泉站在她身後，微笑著。

她還是那個樣子，黑色的長髮紮著高馬尾，臉上掛著一貫的爽朗笑容，眼神清澈，毫無異樣。她的制服整齊，裙擺搖晃著，完全不像昨晚那個滿身是血的怪物。

「你今天感覺有點怪怪的耶。」泉眨了眨眼，歪頭看著她，「是不是沒睡好？」

紗月的心臟狂跳，渾身的寒毛豎起，喉嚨乾得發不出聲音。

「這真的不是泉嗎？」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昨晚的一切……真的發生過嗎？

可是——就在她開始自我欺騙的時候，「泉」忽然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深不見底，唇瓣動了動，像是在喃喃自語著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那一瞬間，紗月的希望蕩然無存。

她的胃部一陣翻騰，幾乎想嘔吐。

「……紗月？」泉的笑容又恢復了正常，像是剛剛的異樣從未存在過，「怎麼啦？你真的不舒服嗎？」

紗月的指甲死死掐進掌心，強迫自己鎮定。

「沒……沒事。」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真的嗎？好吧，那我們快進教室吧！」泉拉住她的手，笑著拉她進去。

紗月全身僵硬，冰冷的汗水從後背滑下。

她不得不繼續與這個「泉」交流，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她知道……

她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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