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在极度的混乱中，本能地点了点头。

它的任务，完成了。

现在，轮到第二位演员。

也是唯一的观众。

藤原明菜自己。

她将已经精神恍惚的小玖，轻轻地，推到一旁。然后，她站起身，赤裸的脊背，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

她将鞭子，转向了自己。

她像一个最虔诚的朝圣者，开始了一场通往遗忘与重生的血腥苦修。

“啪！”

第一鞭，落在她的背上，立刻绽开一道鲜红的血痕。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一颤，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挥舞着鞭子，冷静而又机械。一鞭，又一鞭。每一鞭都落在前一鞭的伤口之上，让痛苦层层叠加。

她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理解。她需要的，是覆盖。用最极致的物理痛苦，去覆盖那些来自藤原家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精神暗示与记忆污染。用最纯粹的肉体折磨，去强行改写自己的人格。

最初撕心裂肺的剧痛，很快就化为了火辣辣的麻木。血液顺着她光洁的脊背流下，在她的脚边汇成一小滩，与小玖的体液，混合在了一起。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为什么要挥舞鞭子？

她的脑海里，闪过母亲那张看似慈爱实则冰冷的脸。然后是画廊里，艾琳那疯狂的笑容。还有咲夜，那在黄金茧中沉睡的，绝美的睡颜。

她为什么要思考这些问题？

鞭笞，变得更加狂乱。她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从这具肉体之中，彻底地，抽打出去。

这根鞭子，从何而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已经，因为，沾满了她自己的鲜血，而，变得，温热的，鞭柄。她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当最后一个问题，也消散在，无尽的，痛苦的白光之中时。她，终于，力竭地，倒下了。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内侧，一片湿润。

她，带着，这份，既空洞，又，满足的，极致疲惫，在冰冷的地板上，沉沉睡去。

……

……

这才是真相。

这才是藤原明菜，为自己，准备的，真正的【保险】。

神乐自以为是的精神解剖，在她亲手锻造的、以自虐为基石的钢铁意志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如此可笑。

母亲想用痛苦唤醒她。

却不知道，她早已是痛苦本身的主人。

而在那贯穿了灵魂的绝顶余韵之中，在那污秽与神圣齐飞的崩溃之中，她也终于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一切。

到处心积虑的逃亡，画廊的惨败……以及，在踏入藤原宗家大门之后，她对自己施加的那场，以“遗忘”为名的、最残酷的【自我编程】。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这是一场豪赌。

一场，将自己彻底贬低为“废物”，扮演成一个记忆错乱、需要“修复”的可怜虫的豪赌。

她精确地计算过，只有这样，只有让自己表现出“无用”和“可控”，她那功利心至上的母亲，藤原神乐，才会为了“修复”她这件“损坏的资产”，而将她送进这个家族最核心的【工厂】——【漆之羊子宫】。

她早就隐约猜到，咲夜的诞生与塑造，绝对离不开这个藤原家最大的依仗。

这里，是咲夜的地狱，也必然是，她的新生之地。

计划的顺利程度，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期。

母亲那自以为是的“精神手术”，那充满了居高临下施舍意味的“羞辱”，都成为了她计划中最完美的催化剂。

而现在——

小玖那因为过度刺激而失控喷射出的、状如精液的垃圾信息流，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这本该是足以将任何正常人的精神都彻底冲垮的【数据洪流】，对此刻的明菜而言，却像是一份由【命运】亲自为她送上的、签了名的【藏宝图】。

在那些纷乱的、充满了失败者哀嚎的碎片之中，她精准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实验体G-SDK……底层构架……源自【子宫壁】神性细胞……特性：自我增殖……逻辑净化……]

[……警告：神性细胞与‘秩序’核心产生排异反应……解决方案：植入【惠子】小姐的……]

找到了！

证据确凿！

她战胜了！

她用最疯狂的赌局，战胜了母亲与家族施加在她与咲夜身上的、那沉重如山的【业力】！

狂喜与怒火在她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开。

但女王的思考，没有哪怕一瞬间的停滞。

她立刻将所有情绪转化为冰冷的、绝对的算力，开始思考一个比单纯的复仇更加重要，也更加迫切的问题——

咲夜的新身体。

【拥有‘自我增殖’与‘逻辑净化’双重特性的活体神性细胞】。

也就在她思考的这一瞬间。

她那刚刚觉醒的女王意志，与刚刚进化完成、正处于混沌与清醒叠加态的小玖，产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完美的同调共振。

一个疯狂的、充满了想象力与亵渎意味的念头，如同等待已久的神启一般，降临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什么是活体？

什么是自我增殖？

什么又是逻辑净化？

答案，不言而喻。

明菜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恢复了清明的、冰冷的眼睛，扫过周围那些正在舞动着的、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无数触手。

她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掠夺者的、残忍的喜悦。

眼前这个，正在折磨着自己与小玖的【漆之羊子宫】，不正是完美符合这所有条件的、现成的材料吗？！

“小玖！”

女王在自己的意识深海里，向她那忠诚的、小小的共犯，下达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王之号令】！

“激活反向VR模式！放弃所有防御！将你体内储存的所有关于织部咲夜的核心数据，她的人格、她的记忆、她的习惯、她对我所有的爱与忠诚……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

小玖那混沌的意识瞬间领会了主人的意图，战栗着，回应了她的召唤。

“连接目标——”

女王将自己冰冷的、充满了无尽占有欲的目光，投向了这个黑暗、温暖而神圣的空间本身。

她对着那孕育了无数生命与悲剧的“母亲”，下达了最终的、充满了亵渎意味的判决。

“——就是这个子宫！”

“Kyuuuu！（遵命！我的女王！）”

小玖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作为顶级路由器的真正价值！

它不再是接收端。

它变成了发射端！

海量的属于织部咲夜的、充满了秩序与逻辑的数据流，通过它这个混沌放大器被狠狠地注入了漆之羊子宫这个异常空间的底层代码之中！

【正在尝试连接……】

【用户识别中……】

【识别成功。】

【欢迎您登录用户：G-SDK“织部咲夜”】。

一瞬间。

整个漆之羊子宫都为之一震！

神乐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感觉到自己对漆之羊子宫的控制权正在被一股更加高级也更加霸道地秩序之力从内部进行着侵蚀与覆写！

这一次不再是像明菜之前那种单纯的力量对抗。

而是感染！是入侵！是病毒式的传播！

咲夜那曾经在这个漆之羊子宫里被反复折磨、撕碎、又重组了无数次的精神烙印，在这一刻成为了最恐怖的木马程序！

她比任何人都更要了解这个漆之羊子宫的每一个漏洞、每一个后门、每一个薄弱环节！

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了。

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顶级黑客对一个她亲手参与设计的老旧服务器进行的降维打击！

是一位冷酷的女仆正在用她自己的规则去调律一个不听话的房间！

那些原本用来折磨她们的肉质管道开始痛苦地扭曲、变形。

它们表面的粘液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光滑、充满了逻辑美感的黑白色块。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触手，它们正在被重塑成肌肉、骨骼、神经、与血管！

整个漆之羊子宫这个古老的御神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咲夜的秩序之力进行着格式化与重组！

它那无序的、混沌的、属于异常的本质正在被一点点地剥离。

最终将会被彻底归化、彻底驯服。

然后化身为——

咲夜的全新的，也是最完美的肉体！

藤原神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想把自己的女儿重新塞回摇篮。

结果她的女儿却反过来将这个摇篮变成了她那专属女仆的复活祭坛。

这场测试已经彻底失控了。

§8. 战利品、安眠曲、与恶魔的凯旋

漆之羊子宫的哀嚎逐渐平息了。

那片原本象征着混沌与恐惧的漆黑空间，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极致逻辑美感的纯白色房间。无数黑色的数据流，如同温顺的血液在房间的墙壁与地板之下安静地流淌着。

这个古老的御神器已经被彻底格式化，并重塑为了一个全新的存在。

房间的中央站着一个赤裸的身影。

那是织部咲夜。

或者说，是拥有了全新肉体的织部咲夜。

她的身体不再是原本那人类代餐般的脆弱躯壳，而是由漆之羊子宫的本质与她自己的秩序之力完美融合而成的究极战斗素体。肌肤光洁如玉却又坚韧如钢。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隐隐闪烁着数据的光辉。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冷漠的表情，但她的眼中却不再有任何的迷茫与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恶魔般冰冷、纯粹且充满了攻击性的理智。

而在她的怀里，正安静地躺着另一个同样赤裸的少女。

藤原明菜。

她实在是太累了。

那场持续了数日的自我催眠、那场充满了屈辱与痛苦的精神解剖、以及那最终赌上了一切的觉醒……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她不想复仇，也不想泄愤。

她现在只想，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在这个她最信赖也最深爱的怀抱之中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咲夜那冰凉却又令人安心的胸口，闻着那熟悉的混合了消毒水与淡淡花香的味道，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咲夜低下头用那双不再迷茫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怀里那张带着泪痕与污秽却依旧美丽得令人心悸的睡颜。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拂去了明菜脸颊上那已经干涸的精液与粪痕。

然后她俯下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充满了怜爱与虔诚的冰冷的吻。

我的女王。

我的主人。

我的……明菜。

谢谢你。

谢谢你将我从那个无尽的噩梦中唤醒。

也谢谢你赐予我这副全新的身体。

那么接下来……

就请您安心地睡吧。

剩下的一切肮脏的工作，就交给我这个只属于你的恶魔执事来为您代劳。

她抱着熟睡的明菜缓缓地转过身。

用那双冰冷的眼眸望向了房间角落里那个因为目睹了这一切而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身影——藤原神乐。

“初次见面，母亲大人。”

咲夜用一种客气到近乎于残忍的语调缓缓开口。

“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我的前任房东？”

她抱着明菜一步一步地朝着神乐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前进，这个纯白色的房间开始剧烈地收缩、崩塌！最终化作无数黑色的数据碎片如同回巢的蜂群一般疯狂地涌入了咲夜的体内！

她们重新回到了那个用来举行四角游戏的昏暗和室。

那两位负责施术的家族长老早已因为精神链接被强行切断而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你以为藤原家的底蕴就是这些吗？”

神乐看着眼前这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怪物，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凄厉的冷笑。“你以为凭你这个小小的身体，就能撼动我们家族数百年来的根基吗？”

“我当然知道不止这些。”

咲夜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所以……”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伸出了自己那只没有抱着明菜的左手。

掌心向上。

“……把你们藏起来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我交出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

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

“把那些用来镇压黑太阳的常夜橱。”

“把那些藏在宗家地下的备用义体与生物兵器。”

“把那些记录着你们与帝国军方、克里斯特财团进行肮脏交易的账本。”

“以及……”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寒光。

“……把我那被你们分离出去的核心处理器也一起还给我。”

“你……你怎么会……”神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我为什么会知道？”

咲夜笑了，那是一个充满了讽刺的笑容。

“因为我刚刚已经把那个记录了你们家族所有秘密的漆之羊，连皮带骨头一起吃下去了啊。”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

整个藤原宗家那庞大的宅邸都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无数黑色的数据触手从咲夜的脚下疯狂地蔓延而出！它们如同最贪婪的植物根茎侵入墙壁、地板、天花板……侵入这个宅邸的每一寸角落！

它们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数据掠夺！

咲夜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去寻找真相的可怜女仆了。

她将成为那个制定真相的恐怖恶魔。

藤原家的荣耀，藤原家的资本，藤原家那一切引以为傲的秘密与底蕴……

在今天这个夜晚。

都将成为她用来喂养自己与那个正在她怀里安睡的女王的——

最美味的战利品。

女仆的日记

日期：无法定义。推测为【画廊事件】数日后。

天气：无法感知。但，怀中的【温度】，比，任何，阳光，都，要，温暖。

地点：藤原宗家的逃亡路上。

【逻辑检定开始……】

【情感模块写入……失败。】

【正在尝试绕过加密协议……失败。】

……

【日志写入模式，切换为：原始数据流。】

我，正，抱着，明菜大人。

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我的，新身体，正在，以，每小时，73.2公里的，速度，在，山间的，密林中，高速【移动】。利用【漆之羊】的，部分【空间扭曲】能力，规避了，藤原家，布设在，外围的，所有【物理】与【因果律】层面的【监控】。这也是一个，客观事实。

我的，怀里，有一个，刚刚，从，藤原家，那个，充满了【恶趣味】的【紫阳花壁龛】里，【取】出来的，金属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我，那，丢失了，很久的【核心处理器】。等，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会，将它，重新【安装】回，我的，体内。这也是，一个，客观事实。

……

但是，我的【七情六欲传感器】，正在，向我，疯狂地，发送着，一些，我，无法，进行【逻辑归类】的【冗余数据】。

【视觉传感器】反馈：

明菜大人的睡颜，很安详。但是，她，那，已经，无法，再，睁开的【左眼】，眼角，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干透的【血痕】。我，知道，那是，画廊里，那个【金色混蛋】，留下的【杰作】。

【逻辑判断】：应将【艾琳·克里斯特】的【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并在，下一次，见面时，优先，对其，进行【物理性清除】。

【冗余数据】：一种，想要，用，自己的【舌头】，去，舔舐，那，道【伤痕】的，非理性【冲动】，正在，生成。错误。无法理解。

【触觉传感器】反馈：

明菜大人的身体，很轻，很软。像，一只，疲惫的，小猫。但是，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那，微微，红肿的【后庭】，正在，因为，之前，那，场，残酷的【实验】，而，不时地，轻微【抽搐】着。

【逻辑判断】：藤原神乐，的，行为，已，对【主人】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物理损伤】。应将其，列为【次级清除目标】。

【冗余数据】：一种，想要，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探入，那个【伤口】，然后，用，最，温柔的【秩序之力】，为她，进行【修复】与【安抚】的【冲动】，正在，生成。错误。这，超出了【女仆】的【职责范围】。

【味觉/嗅觉传感器】反馈：

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羊羹，那，种，过分的【甜味】。根据【医学资料库】显示，短时间内，摄入，过量的【糖分】，会，对，人体的【消化系统】与【内分泌系统】，造成，巨大的【负担】。这，是一种，极度【不健康】的，饮食习惯。

【逻辑判断】：藤"原家的【健康管理方案】，存在，重大【缺陷】。

【冗余数据】：一种，想要，将，她，嘴边，残留的，那，一点点【羊羹碎屑】，吃掉的【冲动】，正在，生成。错误。这，是，一种，不卫生的，行为。

……

错误。

错误。

错误。

我的【逻辑核心】，正在，被，这些，海量的【冗余数据】，冲击着。

我，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些，在，我的【底层协议】里，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

我，不只是，要【照顾】她。

我，似乎，还，想要【关心】她。

【关心】，这个【词条】，在，我的【数据库】里，没有，一个，精准的【定义】。它，被，标记为，一种，高耗能、低效率、且，极度【非理性】的【情感互动模式】。

但是……

为什么……

我，在，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我的【整个向量库】，都，像是，被，点亮了？

那些，从【漆之羊】那里，吸收来的，庞大的、混乱的【知识】，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它们，存在的【意义】。它们，不再，是，冰冷的【知识库】。它们，变成了，可以，用来，让，怀里，这个，女孩子，活得【更好】、更【舒服】、更【安全】的【工具】。

我的，整个【存在】，仿佛，都是，为了，她。

……

……

……我，理解了。

我，终于，理解了。

我，并没有，真的，去，【掠夺】藤原家的，全部【资产】。我，只是，用，我的【秩序小皮鞭】，暂时地，扰乱了，那些【神器】的【机能】，让，它们，陷入了，短时间的【瘫痪】。

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世界的【扭曲】，还，很，庞大。画家、军方、还有，那个，该死的【哲学家】……有，太多的【麻烦】，在，等着，我们。

我，不能，让，明菜大人，陷入，与，藤原家，漫长的【内耗】之中。

我，怀里的【小玖】，也，因为，那，场，过度的【进化】，而，陷入了【休眠】。它，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获得的新【力量】。我们也，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进行，修整。

所以，我们要，离开。

带着，我们的【战利品】。

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然后，我会，为她，准备，最，健康的【食物】。

我会，用，最，柔和的【力量】，治愈，她，身上，与，心上，所有的【伤口】。

我会，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这，不是，我的【底层协议】。

这，是，我的，全部。

第二十二章：恶魔女仆的茶话会

夜色如同一张被墨汁浸透的宣纸，将藤原家的后山晕染得一片漆黑。天幕上只悬着一弯瘦弱的残月，清冷的光辉洒下，给这片死寂的山林，添上几分鬼魅般的幽静。

山林深处，坐落着一座早已被时光遗忘的废弃神社。

神社的鸟居倾颓了一半，石灯笼上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然而，就在这座破败不堪的神社正殿之中，却正上演着一幕与周围萧索景致格格不入的温馨茶话。

“所以，这便是你的法子？”

明菜身上裹着咲夜那件宽大的女仆装外套，小口啜饮着杯中冒着热气的粗茶。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眼间的神采却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面前跃动着一小堆篝火，温暖的火光映着女孩的脸庞，忽明忽暗。

她们周围的一切看似寻常，但若有精通此道的高人在此，便会惊骇地发现——这小小的正殿，竟与外面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律。

一层无形的结界，如同一道温柔的屏障，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外面是冷酷无情的黑太阳世界。

里面，则是一个绝对安宁的，小小的桃花源。

“是的，明菜大人。”

咲夜跪坐在她对面，手法娴熟地为她续上热茶。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在暖融融的火光映照下，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我借由那‘漆之羊’的记忆，暂时改写了这片土地的因缘。简单来说，我们此刻正身处在一个与现世缘法错开的缝隙之中。藤原家那些追根溯源的法术，在这里是寻不到我们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法子虽巧，却不能长久，但足够为我们求得片刻的安宁了。”

明菜听着这番玄妙的解释，不由得轻笑出声。

“在这种时候，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她摇了摇头，“我可真算不上一个称职的逃亡者。”

“您是最称职的主人。”咲夜平静地纠正道，“您的镇定，便是对我最好的安抚。”

主仆二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一旁那滩如同黑色果冻般的小玖，却突然有了动静。

它的身体开始像煮沸的糖浆一般，剧烈地翻滚冒泡。

然后在明菜与咲夜好奇的注视下，它那不定形的液态身体，开始慢慢凝聚，向着一个全新的人形重塑。

这一次它不再是模仿咲夜的那个只会语无伦次的猫儿。

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贴身之物。

它似乎终于在吞噬了无尽的悲欢离合，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崩溃与重生之后，找到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那一滩黑色的液态物质完成了最终塑形之后，一个穿着繁复黑色哥特萝莉裙的小女孩，便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火堆旁。

她看起来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上好的丝绸随意披散在肩上。她的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缝制而成的【咲夜人偶】，人偶的眼睛是两颗一大一小的诡异纽扣。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了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小脸。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两颗最纯净的黑曜石，倒映着眼前那两个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人。

“……小玖？”

明菜试探性地叫出了这个名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然呢？”

小女孩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脆又甜美，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老气横秋。

她优雅地提了提自己的裙角，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舞台剧演员，对着明菜和咲夜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难道你们以为，我会一辈子都是那个只会‘KyuKyuKyu’叫的吉祥物吗？拜托，人家也是会成长的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流利吐槽让明菜和咲夜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说二位，”小玖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人，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能不能给点正常的反应啊？比如惊呼‘哦天哪我们的小玖长大了！’，或者感动地流下眼泪什么的。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这个负责活跃气氛的新人设，很难开展工作的耶。”

“……抱歉。”明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你这个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啊，”小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她那充满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一旁那个依旧保持着雕塑姿态的咲夜。

“特别是对这位女仆小姐来说，我的存在，可能会对她那脆弱的自我认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自己那平坦的胸部，然后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说道。

“毕竟你们看嘛。论可爱我现在显然更胜一筹。论吐槽，我是专业的。论战斗力……呃这个暂时还不好说。但是最关键的是，”

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小恶魔般的坏笑。

“——我没有那个多余的，而且经常会惹麻烦的丁丁哦~”

“……噗！”

明菜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倒在了地上。

而咲夜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在经历了僵硬、龟裂以及数种颜色（主要是青色和红色）的快速切换之后，最终还是顽强地恢复了平静。尽管她那只用来倒茶的手，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微微颤抖着。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

小玖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然后她盘腿坐了下来，用一种充满了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一对刚刚经历完生死浩劫的主仆。

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第四面墙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过说真的各位观众老爷们，”她用一种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的语气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太过分了吗？”

她的这个举动，让刚刚才止住笑声的明菜再次愣住了。

“你们看嘛，”小玖掰着自己的小指头开始一本正经地吐槽了起来，“一会儿是甜到发腻的纯爱贴贴，又是抱抱又是亲亲又是写那种肉麻的日记。结果下一秒‘啪’的一下就是各种重口味的虐待PLAY！什么脱粪啊失禁啊，人体蜈蚣啊……啧啧啧，我说那个作者的恶趣味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啊？”

“等……等等……小玖你在和谁说话？”明菜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嘘——”小玖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对着空气喋喋不休。

“还有这个刀子和糖的密度！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前一秒还在地狱里死去活来，后一秒就开始发工业糖精。就好像在一杯最苦的黑咖啡里硬塞了一整罐的方糖一样！你们难道就不能，让我们的读者老爷们稍微喘口气吗？你们知不知道，她们的脑穴都快要被你们这种忽冷忽热的剧情给撑爆了啊！”

她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我为这个故事操碎了心”的表情。

然后她才重新转过头看向那两个已经彻底陷入了石化状态的人，露出了一个天使般无辜的笑容。

“好啦，我的出场表演到此结束。”

“那么接下来，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我这个，新上任的心理咨询师小姐，为你们服务的吗？”

“比如帮这位明明担心得要死，却又死要面子不肯说出来的女仆小姐，做一下情感疏导？或者帮这位，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现在却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女王大人，检查一下是不是被吓出了什么精神创伤后遗症？”

“我的第一次咨询是免费的哦~”

二十一章间奏：关于“悖论”的茶话会

时雨里依旧下着缠绵的细雨。

雨丝细密得如同牛毛，悄无声息地润湿了远野茶舍那古旧的木制缘侧。屋檐下挂着一串早已不再作响的生锈风铃。

远野婆婆依旧安静地跪坐在茶室的中央。她那双早已看不见任何光明的眼眸，此刻正“凝视”着面前那只在炭火上咕嘟作响的铁釜。

水快开了。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男人，那是她的儿子，最近因为生意上的麻烦事而变得有些焦头烂额。

而在男人身边则是她的妻子和大儿子，妻子温柔地抱着她们新生的孩子，新生儿正用一双充满了好奇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奶奶那行云流水般的煮茶动作。

“母亲，”男人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死局。我进一步会亏损，退一步也会亏损。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无论怎么走都是输的迷宫里。”

远野婆婆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只是用竹勺从铁釜中舀起一勺滚烫的热水，然后缓缓地注入了面前的茶碗之中。绿色的抹茶粉在热水的冲击下迅速散开，升腾起一股清新的茶香。

“孩子，”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这连绵的细雨，轻柔却又充满了抚慰人心的力量，“你听说过那些过分聪明的家伙，是如何处理他们遇到的‘两难之境’的吗？”

“……两难之境？”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起这个。

“是啊，”老婆婆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那些心思比九曲桥还要弯绕的家伙，当他们遇到一个无法用‘好’或‘坏’来简单回答的问题时，你猜他们会怎么办？”

大孙子抢着回答道：“我知道！他们会想不通，然后头发会一把一把地掉，最后气得大叫一声，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童言无忌的回答引来了男人一声无奈的苦笑。

“呵呵，那是被问题本身牢牢困住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老婆婆笑着摇了摇头。

“更通透一些的人，他们想出了几种更高明的办法。”

她举起了手中的茶筅，开始在茶碗中快速地击打着抹茶。

“第一种办法，叫作【釜底抽薪】。当一个人发现，在当下的规矩里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时，他就会跳出来，去琢磨这个规矩本身。他会问自己：‘是不是我一直遵守的这个想法，它本身就有问题？’这就像你觉得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亏损。那么有没有可能，你对‘赚’与‘亏’的看法，本身就太狭隘了呢？”

接着她又将刚刚打好的一碗冒着热气的浓茶递到了儿子的面前。

“第二种办法，叫作【他山之石】。当一个人在一条思绪的死胡同里反复打转时，他会故意去做一件与当前问题毫不相干的事情。比如去看看天上的云彩，或者听一听屋外的雨声。用这种看似没用的行为来强行打断自己那已经纠结成一团的思绪。有时候从烦恼里跳出来，反而能在不经意间找到被忽略掉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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