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我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叹息。好累。跟八奈见的那番折腾，比连续上四节数学课还消耗精力。钱一分没要回来，还惹上了一个自称「肉畜」的麻烦。我的校园生活，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走偏的？

　　我正想趴在桌上装死，等待下午第一节课的开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像蚊子叫一样从旁边传来。我抬起头，一个女生已经站在了我的课桌旁。她弯着腰，离我很近，好像不这么做就没有勇气开口。

　　那、那个……你……就是……温水……君……对吧？

　　这女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我很可疑」的气场。比我这种努力想要融入背景的阴角，还要可疑得多。是另一个世界线的生物。

　　她身上的夏季校服明显大一号，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让她显得更加瘦小。白色的短袖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蓝色的格纹裙摆也比一般女生的要长一些，几乎要碰到小腿。裙子下面是黑色的过膝长袜和一双普通的室内拖鞋。整个人就像是偷偷穿了姐姐衣服的小孩子，充满了不协调感。

　　这女生的个子很小。茶褐色的长发留得很长，一直垂到腰间，但看起来并不柔顺，反而有些毛糙，像是主人不怎么会打理一样。刘海剪得很长，几乎要遮住眼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沉。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那身明显大一号的夏季制服的裙摆，把布料都捏出了褶皱。她的眼睛很大，但此刻却盛满了水汽，眼看就要决堤。她就用那样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我是……那个……文、文艺社的！一年级！

　　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挤出来，然后立刻就像缺氧的鱼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喂喂喂，没事吧你。

　　看着她那副惨状，我下意识地想要递水给她，但我的水杯在天台被八奈见征用了，还没拿回来。

　　我皱了皱眉。这种可疑的搭话方式，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不是推销什么奇怪的商品，就是要拉我进什么奇怪的宗教。我可没钱，也没兴趣。

　　我往后靠了靠，和她拉开一点距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戒备。

　　啊？你谁啊？有事？

　　我、我叫小鞠！是文艺社的小鞠知花！

　　小鞠……知花。文艺社。

　　我想起来了。入学的时候，为了应付社团调查，我确实随手填了个「文艺社」。因为在我看来，这名字听起来就没什么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强制参加的活动，是当幽灵社员的最佳选择。没想到……真的有这个社团？而且还有社员？失策了。

　　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学妹，我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拒绝的借口。「我填错了」、「我已经退社了」、「对不起你找错人了」。但是，看着她那副样子，这些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叹了口气，把问题换了一种问法。

　　文艺社……？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语气可能还是太生硬了。那个叫小鞠的学妹，身体猛地缩了一下，像是被吓到的小兔子。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胸口。

　　那、那个……温水……学长……是……我们文艺社的……幽、幽灵社员……

　　「幽灵」两个字，她说的很轻，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我耳朵里。

　　幽灵？

　　就、就是……从开学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来过……社、社长说……

　　她好像很害怕「社长」这个词，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了看我，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社长？

　　嗯！社长说……今天……必须……要把温水学长……「捕获」到社办去！

　　捕、捕获？这是什么物騒的用词。我们学校是文明的升学高中吧？不是什么亚马逊丛林里的原始部落吧？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自己的书包里翻找起来。她的动作很慌乱，把书包里的东西弄得哗啦哗啦响。最后，她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我。

　　那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名单，标题是「文艺社本年度社员名录」。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在一年级社员的名单最后，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温水和彦。

　　名单上我的名字旁边，还被人用红色的水笔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吧。证据确凿。

　　我，温水和彦，确实是文艺社的在籍社员。

　　这下麻烦了。

　　「所以……」我看着她，感觉额头又开始疼了，「你们社长，让你来‘捕获’我？」

　　小鞠同学像是怕我误会一样，拼命地摇着头，两只手在胸前乱晃。

　　「不、不是的！是我……我自己……要来的！」她急急忙忙地解释，结果又说得太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咳……咳咳……社长她……她说……如果今天再不来……就要……就要在校园网上……通缉你……」

　　……通缉？

　　我脑中浮现出一张印着我那张平凡的脸的照片，下面写着大大的「WANTED」，旁边还标注着「文艺社幽灵社员，捕获奖励：XX老师的签名照一张」。

　　不要啊！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那会让我彻底成为全校的名人。比今天早上被八奈见送便当还要轰动。

　　看着我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小鞠同学似乎误会了什么。她以为我被吓到了，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同情表情，然后，她又像是要安慰我一样，用很小的声音说。

　　「但、但是……请放心！我……我会保护你的！」

　　「哈？」

　　「只要……只要学长今天……跟我去一趟社办……好好地跟社长道个歉……就、就没事的！我……我会帮你说话的！」

　　她一边说，一边挺起了小小的胸膛，好像在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

　　但她那还在微微发抖的身体，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我看着她。

　　一个连跟我说话都会发抖的社恐少女，要怎么从那个听起来就很可怕的社长手里保护我？

　　而且，整件事情的起因，不就是我这个幽灵社员吗？

　　我叹了C好大一口气。

　　「……我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答，小鞠同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突然点亮的星星。

　　「真、真的吗？」

　　「嗯。我去就是了。」

　　与其被通缉，还不如主动去投案自首。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但、但是……」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得不安起来。

　　「但是什么？」

　　「万、万一……社长她……对学长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比如呢？强制朗诵羞耻的诗歌？还是罚抄《人间失格》一百遍？

　　「我、我会……挡在你前面的！」她像是宣誓一样，握紧了小拳头。

　　……谢谢。虽然我完全不觉得你能挡得住。

　　「好了，下午的课要开始了。放学后，我跟你去。」我看着她，下了最后的结论。

　　「……嗯！」

　　小鞠同学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一样，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那、那个！非常感谢！放学后……我、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她就逃也似的，转身跑掉了。那背影，看起来甚至有点仓皇。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感觉整个下午都变得昏暗了。

　　先是被八奈见宣布成为「肉畜」，现在又要被「捕获」到文艺社。

　　为什么我的校园生活，就不能安安静生、平平淡淡地过去呢？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

　　下午的课，几乎没怎么听进去。

　　我的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着各种恐怖的想象。

　　文艺社的社办，会是什么样的地方？是一个堆满了旧书，散发着霉味，充满了文学怨念的阴森房间吗？

　　那个「社长」，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手里随时拿着教鞭，会用莎士比亚的句子骂人的文学老处女？还是说，是一个电波系的怪人，会强迫社员进行意义不明的「文学仪式」？

　　不管是哪一种，听起来都超麻烦的。

　　旁边的八奈见，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坐立不安。她用手肘捅了捅我。

　　「喂，温水，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一副要去上刑场的样子。」

　　「……差不多吧。」

　　「哈？你这家伙，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吧？」她露出了一个有点坏心眼的笑容，「放心啦，在把你吃干抹净之前，我会好好把你养肥的哦？」

　　……求你了，别再用这种糟糕的说法了。

　　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的HP正在急速下降。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准备趁小鞠同学还没来之前溜走。

　　——计划通！

　　然而，当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那个瘦小的身影，已经准时地等在了那里。

　　小鞠知花。

　　她看到我，明显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又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使命」，鼓起勇气，朝我挥了挥手。

　　那个动作，小小的，怯怯的，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

　　唉。

　　看来是逃不掉了。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朝她走了过去。

　　「走吧。」

　　「……嗯！」

　　她跟在我身后，保持着大概三步远的距离。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放学后的走廊上。周围是吵吵闹闹、赶着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只有我们这一小块区域，安静得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紧张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

　　气氛……有点尴尬。

　　我不是那种擅长跟不熟的女生找话题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重度社恐。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穿过教学楼，走下一段楼梯，然后绕到了旧校舍的后面。

　　旧校舍，听起来就很不妙。这里的光线比主教学楼要暗很多，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是这里？」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扇挂着「文艺社」牌子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门。

　　「……嗯。」身后的声音细若蚊鸣。

　　我伸手推开门。

　　「嘎吱——」

　　门轴发出了一声符合刻板印象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然后，我看到了文艺社的真面目。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阴森，没有霉味，也没有堆积如山的书本。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夕阳的余晖从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窗户里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房间的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周围摆着几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是几个顶到天花板的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架前的几个人影。

　　首先，是两个女生。

　　一个女生有着一头灿烂的、像太阳一样的金色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她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充满了自信和游刃有余的感觉。此刻，她正微笑着，在跟另一个女生说着什么。

　　另一个女生，则是完全相反的类型。黑色的长发，皮肤白得像陶瓷，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穿着一身有点像辣妹风格的、经过改造的校服，裙子很短，耳朵上戴着好几个耳钉。她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此刻，她却安静地听着金发女生说话，偶尔点点头。

　　然后，在她们旁边，还坐着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想起来了。他是……

　　「哟，这不是温水吗？稀客啊。」

　　那个男生转过头，看到了我，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月之木古都学姐的男朋友，三年级的，前文艺社社长，玉木慎太郎学长。

　　而他旁边的那个金发女生，应该就是——

　　「欢迎来到文艺社，温水君。」

　　金发女生站了起来，朝我露出了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我是学生会会长，也是文艺社的代理社长，放虎原云雀。等你好久了哦。」

　　……学生会会长？

　　为什么学生会会长会是文艺社的代理社长啊！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我的视线，越过这几个人，落在了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在那里，还有一个女生。

　　她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夕阳的光照在她的侧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透明的一样。

　　是姬宫华恋。

　　那个「天降系女主」。

　　她也在这里？

　　而且，当她听到我的名字，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男生——袴田草介，八奈见杏菜的青梅竹马，也跟着一起看了过来。

　　此时此刻，文艺社小小的活动室里，聚集了：

　　学生会会长。

　　学生会书记（那个黑发辣妹，我认出来了，是志喜屋梦子学姐）。

　　前文艺社社长。

　　天降系女主和她的现任男友。

　　还有一个……奉命来「捕获」我的重度社恐学妹。

　　……这是什么地狱般的阵容啊！

　　我感觉自己的胃开始抽痛了。

　　我的，平平无奇的，路人角色校园生活……

　　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把我带到这个地狱来的小鞠知花同学，此刻正躲在我的身后，瑟瑟发抖，只敢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喂！说好的要保护我呢！

　　你倒是挡在我前面啊！

　　放虎原云雀学姐向我走近一步，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

　　她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没有一丝偏移。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语调平稳，像是在陈述天气预报一样。

　　「不用那么害怕啦，温水君，我又不会吃了你。」

　　「只不过呢，有件事，得让你这位大忙人知道一下才行。」

　　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能做的，只有僵硬地站在原地。

　　然后，她抬起手，指了指我身后，那个几乎已经和我融为一体的小小身影。

　　「我们这个文艺社啊，现在能喘气的活人，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你身后这位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了。」

　　我懂了。

　　一切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社恐学妹鼓起勇气的「捕获」行动，学生会会长和书记的亲自到场，还有这份名单。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文艺社，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而我，温水和彦，因为那个该死的、随手填写的入社申请，成了那根压死骆驼的，或者说，能撑住骆驼不死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发展，真的，很没新意，但又很有效。

　　尤其是在当事人是我的时候。

　　我感觉胃又开始痛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学校的规矩可是很无情的哦，再凑不齐人头，这里可就要被铲平，变成学生会的储物间啦。」

　　「所以啦，温水君，你这个名义上的第二位社员，现在可是我们文艺社的救命稻草哦。」

　　她把选择权抛给了我，但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看了一眼放虎原学姐脸上那「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又感受了一下身后那几乎要变成实质性拉力的、抓着我衣服的小手。

　　我还能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当初是填错了，我现在就要退社」吗？

　　我要是真这么说了，身后这个社恐学妹，怕不是当场就要哭出来。

　　然后，我大概会成为全校闻名的，因为个人原因逼死了一个弱小社团还弄哭了一个可爱学妹的冷血人渣。

　　这个后果，比被校园网通缉还要严重一百倍。

　　「学、学长……」

　　小鞠的声音，简直就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声音又小又抖，还带着点哭腔。

　　「求、求求你……留下来……」

　　「没有……这里的话……我……我就……」

　　我就要无家可归了——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认命了。

　　我缓缓地抬起头，迎向放虎原学姐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蓝色眼睛。

　　「……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楚。

　　「我会……留下。」

　　「哇啊！」

　　身后的小鞠发出了一声喜极而泣的欢呼。

　　「明智的决定。」

　　放虎原云雀的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的笑容。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文艺社的正式一员了。

　　要好好参加活动哦，幽灵社员君。」

　　她还特意在「幽灵」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能感觉到全场所有人的视线，又一次聚焦到了我身上。

　　志喜屋梦子学姐似乎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而另一边的姬宫华恋和袴田草介，也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完蛋了。

　　我的人生，真的完蛋了。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也不能光站着聊天。」

　　放虎原会长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玉木君，月之木同学，抱歉把你们也叫过来。

　　关于上次志喜屋同学和你们之间的一点小误会，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她转向了前社长玉木学长和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旁的女生——月之木古都学姐。

　　误会？

　　什么误会？

　　我看了一眼那个丧系辣妹志喜屋梦子学姐。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而玉木学长和月之木学姐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文艺社……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水深。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志喜屋梦子学姐，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跟她的外表一样，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起伏，像是含着冰块。

　　「会长，这些事，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听吧。」

　　她的视线，像一把没什么温度的小刀，从我身上划过。

　　我立刻点头，非常想表示赞同。

　　可惜，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会长大人，显然不这么想。

　　「不哦，梦子。」

　　她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可不是不相干的人。从今天起，温水君可是我们文艺社的正式船员了。这艘船是会沉还是会继续航行，他也有份呢。」

　　「再说了，旁观者清嘛。说不定我们这些局内人吵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这个‘路人’一眼就能看穿呢？」

　　别啊！

　　别把皮球踢给我啊！我只想当个安静的路人啊！

　　我在心里疯狂地尖叫着。

　　但现实是，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对天降系情侣，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新奇动物。

　　或者说，是即将被送上解剖台的青蛙。

　　我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走错片场的路人。这小小的社办里，气氛有点不对劲。不是那种社团活动该有的轻松氛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会长，放虎原云雀学姐，就站在房间的中央，脸上挂着微笑。那微笑很完美，挑不出一点毛病，就像是商店橱窗里假人模特脸上的那种。她说出的话很温和，但总让我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空气很闷。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我的视线，忍不住瞟向那个黑长直的辣妹学姐。志喜屋梦子。所以，就是她，推倒了前社长？还在前副社长面前？……这情节，好像在哪里看过。上个星期我买的轻小说里，就有差不多的桥段。

　　会长接下来说的话，彻底断了我溜走的念头。她指了指我，声音还是一样温和。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我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看到，会长提到「误会」的时候，玉木学长旁边的月之木学姐，肩膀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而那个志喜屋学姐，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垂下了眼帘。

　　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很麻烦的那种。

　　放虎原会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几个。她好像很享受现在这种有点尴尬的气氛。

　　然后，她就把话题丢给了我。就像是老师上课突然点名一样。还是点那个坐在最后一排，一直在睡觉的学生。

　　完了。全场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过来了。好奇的，探究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我感觉自己后背的校服，好像已经被汗浸湿了。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条能让自己安全脱身的借口。

　　比如，「啊，我突然想起来我妈让我放学去买酱油」，或者「我家煤气好像没关」，再不济，「我……我好像对灰尘过敏，阿嚏——！」也行。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放虎原会长就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她笑眯眯地走到房间角落的茶水柜，动作优雅地拿出几个杯子。

　　「好啦好啦，别都板着脸嘛。今天又不是开批斗大会。来，月之木同学，先喝杯茶冷静一下。这是我特地从学生会办公室拿来的高级玉露哦。」

　　她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绿茶，递到了月之木古都学姐面前。

　　月之木学姐，那个留着一头黑色公主切长发，看起来非常文静温柔的三年级学姐，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但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

　　「……谢谢会长。但是我不想喝。」

　　她的视线，像一把柔软但锋利的手术刀，越过茶杯，直直地射向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那个从我进来开始，就几乎没动过的，丧系辣妹学姐，志喜屋梦子。

　　而我们的志喜屋梦子学姐，只是抬了抬眼皮，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语气，吐出了几个字。

　　「……没什么好说的。」

　　喂喂，这种发展……也太快了吧！

　　不是应该先铺垫一下，回忆一下三人过去美好的时光，然后再进入冲突阶段吗？怎么跳过所有前戏，直接就上主菜了啊！

　　月之木学姐显然也被志喜屋学姐这副态度给激怒了。她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上了明显的颤音，那是努力压抑着情绪的表现。

　　「有什么不好说的！梦子，你那天……你那天为什么要那样对慎太郎！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你把他按在地上！」

　　按在地上！

　　哇哦，这用词……信息量好大！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事件的另一位男主角，前社长玉木慎太郎学长。他此刻正一脸尴尬地站在月之木学姐旁边，挠着头，试图打圆场。

　　「嘛嘛，古都，冷静点，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有那样的意外吗！」月之木学姐猛地回头，瞪着自己的男朋友。

　　……完蛋了。这是要窝里反的节奏啊。

　　我看着这堪比午间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的场面，感觉自己的存在越来越格格不入。我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试图把自己伪装成墙上的一张壁纸。

　　「那个……我觉得……我还是先……」

　　「不可以哦，温水君~」

　　放虎原会长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把我钉在了原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名贵花卉的香气。

　　「作为现场唯一的，没有被复杂人际关系污染的纯净样本，你的感想可是至关重要的参考数据呢。」

　　「……样本？数据？」

　　喂，你这家伙，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吗？

　　那只手只是轻轻搭着，但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铁链拴住了。

　　她脸上在笑，但眼睛没在笑。那双蓝色的眼睛，很亮，亮得有点让人心慌。

　　我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玉木学长在挠头。月之木学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肩膀在抖。志喜屋学姐还是老样子，像个雕像。

　　完了。这气氛，没救了。我就是个路过的倒霉蛋。

　　「嗯。我干的。」

　　全场死寂。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我一定是在做梦。对，我其实还在天台的长椅上睡着了，这都是梦。快醒醒啊我！

　　然而，现实是无情的。月之木学姐那带着哭腔的质问声，像针一样扎了过来。

　　「你承认了？！为什么！」

　　志喜屋梦子学姐，用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看着几乎要崩溃的月之木学姐，然后，用同样的、平淡的语气，给出了一个让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的理由。

　　「他很吵。」

　　吵？

　　因为他很吵？

　　月之木学姐也愣住了。她大概也跟我一样，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逻辑。

　　「……就这？」

　　「那天，他跟月之木……学姐，在说话。声音很大，很碍事。我只是想让他安静一点。」

　　我发誓，我看到志喜屋学姐在说「月之木学姐」这个称呼的时候，嘴唇犹豫了一下。好像原本是想直呼其名的。

　　「所以你就把他推倒了？！梦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月之木学姐的声音听起来既愤怒又无助。

　　「嗯。」

　　志喜屋学姐点了点头，承认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

　　月之木学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

　　而我，我只想现在就逃离这个星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因为嫌人家吵就把人家推倒？这是什么小学生的吵架理由吗？我们是在演什么前卫的实验戏剧吗？

　　「嘛，两位，听我说一句。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放虎原会长，终于又开口了。她的脸上，是那种找到了绝佳娱乐项目的、纯粹的快乐表情。

　　「呐，温水君，你觉得呢？」

　　又来了！又是我！

　　为什么每次都要问我啊！我只是个路人啊！

　　我大脑一片空白，胃在抗议，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在极度的紧张和压力之下，我脱口而出了一句，可能是我这辈子说过最不合时宜，但也最真实的话。

　　「我觉得……我肚子好饿……」

　　「噗——」

　　第一个笑出来的是玉木学长。他捂着嘴，但肩膀抖得像筛糠。

　　紧接着，是放虎原会长那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温水君，你真是个天才！」

　　她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差点站不稳。

　　「在这种时候，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太棒了！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志喜屋梦子学姐，嘴角都似乎，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向上翘的趋势？可能是我眼花了。

　　只有月之木学姐，用一种「你怎么能这样」的、充满控诉和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喂！不要笑了！会长！」

　　「我、我没在开玩笑！我是真的饿了！」

　　我的脸涨得通红。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这是生理反应！是不可抗力！

　　会长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那双蓝眼睛亮晶晶的。

　　「抱歉抱歉，」她说着，但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道歉，「我就是觉得，我们在这儿说了半天，可能还没有温水君这一句话有用。」

　　我觉得她是在嘲笑我。我的脸更烫了。

　　「好了，说正事。」会长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正经了些，但眼睛里还有笑意。「不过，温水君的话倒也提醒了我。这件事，也许没我们想的那么严重。梦子。」

　　她看着志喜屋学姐。

　　「你说，因为他吵。但你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说话大声就动手的人吧。所以，」她停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那天，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玉木君‘很吵’？」

　　这个问题一出来，屋里的气氛又变了。

　　我看见志喜屋学姐的肩膀动了一下。她放在口袋里的手，似乎握成了拳头。

　　连月之木学姐也不再低着头了，她抬起脸，看着梦子，好像也在等一个答案。

　　屋子里很安静。

　　真的很安静。

　　然后，梦子学姐开口了。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

　　好像有点委屈？

　　「……因为，他一直在说话。」

　　玉木学长一脸懵逼。

　　「说话？说什么？」

　　「说他自己。说未来。说东京。说……文学奖。」

　　志喜屋梦子学姐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像是在数着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就那么，一直钻进来。很烦。」

　　「所以，就让他闭嘴了。」

　　月之木学姐的嘴唇都在发抖。

　　「这……这是什么理由啊……」

　　「嗯。」

　　志喜屋学姐又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也……」月之木学姐的话说到一半，好像哽住了。

　　「你不知道。」

　　志喜屋梦子学姐打断了她。她第一次，抬起头，正视着月之木学姐。那双一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我不知道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月之木古都。」

　　「梦子！」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我发誓，我听到了空气结冰的声音。

　　我，还有旁边的玉木学长，以及更远处的姬宫华恋和袴田草介，甚至包括我身后的社恐学妹小鞠知花，我们所有局外人，都成了这场暴风雪中无辜的雕像。

　　这两个女生之间……绝对有事。

　　比「推倒男朋友」这种简单的标签，要复杂得多的，某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沉重的东西。

　　我觉得，我可能不该在这里。这已经不是我这种路人应该听的故事了。

　　这两个女生，她们之间的故事，比我书包里任何一本轻小说都要复杂。

　　我只想回家。现在就想。

　　「那个……」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总之，我开口了。

　　可能是我肚子饿得神志不清了，也可能是这胃痛的剧情让我产生了某种「长痛不如短痛，赶紧解决完回家吃饭」的冲动。

　　「嗯？温水君，想说什么就大胆地说出来哦。现在可是你这位‘路人英雄’登场的最佳时机。」

　　放虎原会长立刻把聚光灯又打了过来。

　　「别！千万别！我不是英雄！我就是……就是有个问题想不通……」

　　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我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志喜屋学姐，你刚才说……玉木学长很吵，因为他在说……文学奖的事，对吧？」

　　志喜屋学姐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看着我。

　　「那件事……我好像知道一点。月之木学姐，那天早上，你是不是在走廊上跟玉木学长抱怨过，说他不把得奖的事情告诉你，觉得他不重视你？」

　　月之木学姐愣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欸？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小心听到的。」

　　没错，就是上周某一天，我在自动售货机买我最爱的鳕宝时，不小心听到的。当时他们就在旁边的楼梯间，声音不大，但我离得近。

　　「所以……玉木学长后来跟你解释，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吧？那根本不是炫耀啊。」

　　我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月之木学姐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恍然大悟，然后又变成了更加浓重的悲伤。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志喜屋梦子学姐，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志喜屋学姐和月之木学姐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她们站得很远，但又好像很近。谁也不看谁，但好像又一直在看着对方。我搞不懂。我的胃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我觉得我该走了。

　　我看准一个机会。放虎原会长的注意力被姬宫华恋吸引了过去。我没出声，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那么，一步一步地，退出了社办。关上门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

　　旧校舍外面，天快黑了。风吹过来，有点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八奈见。薯条。便当。肉畜。文艺社。捕获。修罗场。我的脑袋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七八糟的。我想我需要吃点什么。甜的，或者咸的。便利店的鳕宝，新出的芥末味，好像还不错。

　　我拐过街角，看见了她。夕阳的光，红色的，从两栋楼中间照过来，刚好打在她身上。她穿着那身桃园初中的水手服，背着书包，慢慢地走着。是佳树。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不那么累了。

　　我走过去，从她身后把那个白色的塑料袋提了过来。袋子很沉，差点没拿稳。

　　佳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哇！兄长大人！吓佳树一跳啦！现在才回来？」

　　我点了点头。

　　「是啊。佳树今天也特别晚呢。」

　　「爸爸和妈妈都说今天会晚点回来，就和朋友多聊了几句。」

　　她听了，点点头，还是那样笑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挽住了我的胳бо胳膊。我看了看手里的塑料袋。袋子是半透明的。里面装着几样东西。一副足蹄，很小，处理得很干净。旁边是一块用保鲜膜包着的肉，粉红色的。还有一扇排骨。一块肉皮。和一块形状很特别的，好像叫阴排的东西。都是些常见的食材。

　　我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没说话。这些东西，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佳树好像注意到了我的沉默，她抬起头看着我。

　　「兄长大人，累了吗？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我们回家吧。

　　回家。对，回家就好了。学校里的事，太麻烦了。

　　佳树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很轻。

　　「嗯！今天晚上吃红烧肉蹄！兄长大人最喜欢的那种，甜甜的！」

　　「还想吃什么？佳树都可以做哦！」

　　我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才不辛苦呢！只要是为了兄长大人，佳树就充满了干劲！不过……兄长大人今天这么晚，真的只是因为社团的事吗？没有被什么奇怪的女人缠上吧？」

　　她又问了一遍。我感觉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八奈见的脸，突然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嗯。就是社团的事。别多想。」

　　佳树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笑了。

　　「那就好！佳树相信兄长大人！走吧，我们快点回家！佳树要大展身手了！」

　　我们朝家的方向走去。天快全黑了。塑料袋在我手里晃来晃去的。今天的晚饭。我想。但肚子不饿。

　　我甩了甩刚洗过的头发，水珠溅在浴室门口的地垫上。换上宽松的家居服，疲惫感总算消退了一点。一整天的折腾，从家庭餐厅到天台，再到那个堪比地狱绘图的文艺社，我的精神已经像被反复拉扯的橡皮筋，失去了弹性。

　　现在，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吃完晚饭，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我拉开客厅的门，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酱油甜香和肉类油脂香气的味道，瞬间包裹了我。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而我的妹妹——温水佳树，正站在餐桌旁，认真地调整着筷子的位置。

　　然后，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凝固了。

　　佳树身上，只穿着一件围裙。

　　一件白色的，带着荷叶边的，很可爱的围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光洁的后背，纤细的腰肢，还有围裙系带下若隐若现的臀线，都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

　　「啊，兄长大人，你出来啦？」

　　听到我的脚步声，佳树回过头来，脸上是那种我最熟悉的，能融化一切的，完美的妹妹式微笑。

　　「饭已经准备好了哦。快来坐吧，今天佳树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呢！」

　　她拉开我常坐的椅子，然后小跑到厨房，端出了最后一碗汤。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件单薄的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晃动，我努力地把视线集中在餐桌上。但是，那道风景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em>我说，佳树啊，虽然我们家今天没有外人，但你这个样子，是不是稍微有点……太奔放了？</em>

　　当然，这种吐槽我只敢在心里说。我要是真问出来，她八成会歪着头，用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出「欸？为了方便给兄长大人做饭，这样不是最有效率的吗？」之类让我无法反驳的歪理。

　　放弃了。和这个究极兄控的妹妹讲道理，比和八奈见讨论还钱的问题还要累人。

　　「来，兄长大人，请用。」

　　佳树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双手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递到我面前，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和邀功的表情。

　　我接过饭碗。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餐桌中央的那些菜肴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盘「红烧肉蹄」。

　　是的，就是我和她在路上买的那个。

　　小小的足蹄，被炖得酱红油亮，色泽深沉得像一块上好的琥珀。浓稠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散发着混杂了酱油、冰糖、八角和桂皮的复杂香气。筷子轻轻一碰，那炖得酥烂的肉皮就微微颤抖，仿佛一用力就会彻底化开。我能想象得到，那丰富的胶质，入口即化的口感，以及咸中带甜的浓郁滋味。这是我最喜欢的菜色之一，佳树的手艺，也确实无可挑剔。

　　但这道菜，今天看起来……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这副足蹄，真的，很小。小到让人不忍心去想它原来的主人，大概和我这个妹妹差不多的年纪，甚至……更小。

　　「这个，是佳树用了独家秘方哦。」佳树的声音把我从短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加了可乐和一点点橙皮，所以不会腻，还能增加一点果香。兄长大人快尝尝看？」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夹起了一块放到我的碗里。

　　我把那块肉蹄放进嘴里。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不，比我预想的还要美味。皮的软糯，筋的Q弹，几乎不需要咀嚼，就在舌尖上化开，只留下满口的酱香和胶质的粘稠感。

　　……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佳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等待期末考试成绩的小学生。

　　「……嗯，好吃。」

　　得到我的肯定，她立刻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然后，她又指向了另一盘菜。

　　「那这个呢？这个也很好吃哦！」

　　那是一盘「水晶皮冻」。

　　就是那块买回来的肉皮做的。佳树把它处理得非常好，做出来的皮冻像一块无色透明的水晶，里面甚至还能看到几粒作为点缀的枸杞。用筷子夹起一块，它在筷子尖上「DuangDuangDuang」地颤动着，看起来就弹性十足。蘸上一点旁边小碟子里的蒜蓉酱油，放进嘴里，冰凉爽滑，蒜香和酱油的咸鲜瞬间引爆味蕾，口感Q弹得像是在嘴里跳舞。在吃了重口味的红烧肉蹄之后，来上这么一口，正好可以清爽一下口腔。

　　「佳树在里面加了一点点鱼胶粉，所以成型更好看，口感也更滑。」她又开始介绍自己的「独家秘方」。

　　「嗯，很厉害。」我由衷地赞叹。我的妹妹，在厨艺上，简直是个天才。

　　然而，接下来的一道菜，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佳树的筷子，指向了餐桌正中央的那一盘，也是香气最霸道的一盘——「火爆女鲍」。

　　这名字，光是听着就让人脸红心跳。

　　是的，这就是用那块「阴排」做成的菜。佳树把它切成了细细的条状，和大量的青红辣椒、姜丝、蒜片一起，用大火快速翻炒。猛火逼出了辣椒和各种香料的呛人香气，也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材本身的鲜嫩。每一条「肉」都微微卷曲，边缘带着一点点焦香的痕迹，看起来就非常……有嚼劲。表面裹着薄薄的芡汁，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油光。

　　「兄长大人，尝尝这个！今天买到的这块特别新鲜哦，卖家说是早上才处理的，还是个处女呢，所以佳树就用了最能体现它本身鲜味的做法！」

　　……求你了，佳树。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介绍得这么详细。什么「早上才处理的」，什么「处女」，这种情报，只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更加疯狂。

　　但我还是夹起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咔嚓。」

　　牙齿咬下去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爽脆的口感。紧接着，是辣椒的香、蒜的烈、酱汁的咸鲜，以及食材本身那种独特的、带着一丝野性的鲜甜，在口腔里瞬间爆炸开来。咀嚼起来，那种富有弹性的组织在牙齿间跳动，每一次挤压，都会有更多的汁水被释放出来。

　　辣。香。爽。脆。嫩。鲜。

　　所有的味觉体验，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道菜，简直……有毒。是那种能让人上瘾的美味。

　　「嘻嘻，看兄长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很好吃了。」佳树看着我，笑得像只偷吃了腥的小狐狸。她身上的围裙，因为她前倾的动作，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更多不该看的风景。

　　「来，兄长大人，啊——」

　　她夹起一块，递到了我的嘴边。

　　喂喂喂，这又是什么恋爱喜剧里的经典桥段啊！

　　但我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张嘴吃了下去。

　　「佳树做的饭，最好吃了对不对？」

　　「……嗯。」

　　「那，外面的那些女人做的便当，肯定比不上佳树吧？」

　　来了。

　　我就知道，这才是她今晚的真正目的。

　　桌上还有一锅奶白色的排骨汤，里面加了玉米和胡萝卜，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佳树盛了一碗汤，放到我手边，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那眼神，纯洁无瑕，充满了对兄长的信赖和期待。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眼神的背后，藏着一些让我脊背发凉的东西。

　　这个由穿着裸体围裙的完美妹妹亲手打造的，充满了顶级美味和病态爱意的晚餐，才刚刚开始。

　　我觉得，今晚可能会很长。

　　我刚一开口，佳树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是吗？比不上佳树吗？外面的那些女人？」

　　她又追问了一句。

　　我感觉有点危险。

　　她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我嘴边。那双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我，里面明晃晃的，像是有光。

　　我张开嘴。

　　汤很烫，味道很好。但我没怎么尝出来。

　　我以为这就完了。结果她又开口了。

　　佳树的声音很轻快，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

　　她问我，「对了，兄长大人，今天中午，那个八奈见学姐，给你送便当了，对吧？」

　　我的后背一下子就僵了。

　　「佳树就是问问。能让兄长大人接受便当的女生，肯定不一般吧？」

　　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笑，人畜无害的那种。

　　但我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在随便问问。

　　我的脑子开始嗡嗡响。我得想个好点的说法。

　　穿着裸体围裙的妹妹，就那么看着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算是吧。她强行给的。」

　　佳树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清脆。

　　「强行给的呀？那兄长大人还是吃掉啦？」

　　「……不想浪费粮食。」

　　佳树没再说话，单手托着腮，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嘻嘻，其实呢，佳树觉得呀，那个叫八奈见的学姐，长得还挺可爱的嘛！」

　　她的语气，像是在评价橱窗里的一个玩偶。

　　我没接话。

　　温水佳树很用力地点了下头，那双眼睛因为兴奋而瞪得圆圆的。

　　「对呀对呀！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头发的颜色也软乎乎的。还有那个身材……哇哦，超受欢迎的吧？简直就是那种标准的、很能生的体型呢！」

　　佳树脸上，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容。她整个人往前凑了凑。

　　「呐呐，兄长大人，你不觉得吗？如果让她来当佳树的嫂子，好像很有趣耶！这样，我们就可以三个人一起研究做菜了！佳树负责构思，她负责当小白鼠，兄长大人负责吃！完美！」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妹妹会说的话。这简直就像……就像一个美食家，在评价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我的胃，又开始抗议了。

　　「但是啊……」

　　佳树的语气变了。

　　「那个学姐，看起来肉肉的，有点肥呢。」

　　我的脊背有点发凉。

　　我没说话。我看着她。

　　「是啊。你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像只小海獭一样，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吃高热量的东西。这样养出来的肉质，肯定很棒吧？充满了优质的脂肪，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嘻嘻。」

　　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她开始说了。说得很开心，很快，像是在分享一个刚刚想到的、超棒的鬼点子。

　　「呐，兄长大人。」

　　「如果能把她当成肉畜来养，然后，在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我们把她绑在院子里的那个烤架上，像烤乳猪一样……感觉会很有趣吧？」

　　我听着。我觉得这不是游戏。

　　「我们可以先在她身上刷满蜂蜜和黄油，让她全身都变得亮晶晶的。然后慢慢地转动那个烤杆，让她被下面的炭火均匀地烘烤。一开始，她的皮肤会因为高温而收缩，变得紧绷绷的，然后慢慢地变成诱人的金黄色……」

　　「嗯！我们两个人一起！」她拍了一下手，很开心的样子，「这是我们兄妹的，第一次共同作业！想想就激动！」

　　我脑子里，真的出现了一个画面。

　　八奈见，没穿衣服，被绑在一个架子上。架子在转。像店里卖的那种烤鸡。

　　她的身体……确实，很丰满。

　　八奈见那头蓝色的头发被包了起来，露出了整张脸。她的眼睛很大，里面全是水。嘴巴张着，一根金属杆子从里面穿出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掉进火里，滋啦一声。

　　她被绑在架子上，手脚都固定住了。架子在转。她的胸部最先碰到火。皮肤一下子就收紧了，有点透明。里面的油开始化，黄色的，一滴一滴往下掉。乳头，被烤得颜色变深了，像熟了的红枣，闻起来有点甜。

　　「然后！兄长大人！到你了哦！快用小刀！在她身上划出漂亮的菱形花纹！」

　　佳树的声音很激动。

　　我好像看见了。我拿着刀，在她肚子上划。划成那种菱形的格子。皮一破，就翻开了，露出里面的红肉。更多的油和汁水从口子里流出来，滴到火上，肉味更重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要划得深一点！特别她那个肥嘟嘟的屁股！一定要全部划开！这样烤出来才会又香又脆！」

　　我看见她的屁股，被划开了很多口子。肉往两边翻开，一层肥的一层瘦的。火苗舔着那些嫩肉，油流得更快了。整个屁股，看起来像两块刷了蜜的、正在烤的面包。她下面的那条缝，也张开了，有水和油从里面流出来，湿了一片。

　　「然后就轮到佳树啦！佳树会用最甜的蜂蜜和最香的酱油，仔仔细细地刷满她的全身！看着酱汁渗进那些可爱的刀口里，和她自己的淫水、肉汁混合在一起，冒着幸福的泡泡……嘻嘻……想想就……太棒了！」

　　佳树的眼睛很亮。

　　我看见，八奈见已经不动了。她的全身都变成了那种很好看的酱红色，亮晶晶的。眼睛也空了。身体偶尔还会抽一下。她死了。变成了一道菜。一道烤乳猪。

　　佳树说完了。她好像很满足，脸上有点红。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期待。

　　「呐，兄长大人~只要有佳树在，就足够幸福了对不对？外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女人，又麻烦又吵闹，我们才不需要呢！对吧？对吧？」

　　我觉得我喉咙有点干。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干净，但又很深，像个漩涡。

　　我得说点什么。

　　但是，我的脑子不太好使了。

　　「兄长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歪了歪头，脸上全是问号。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伸出手，夹了块肉蹄，放进她碗里。

　　「……吃饭。菜要凉了，佳树。」

　　我呼出一口气。晚饭结束了。桌上一片狼藉，红烧肉蹄的盘子里只剩下些酱汁和几根骨头。佳树正哼着不成调的歌，把空盘子一个个叠起来。她身上那件碍事的围裙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我站起来，也拿起几个空碗。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比如，洗碗。

　　「今天我来洗吧。」

　　佳树看到我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我，眼睛眨了眨，然后笑了。那笑容很好看，但我总觉得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欸？」

　　「才——不——行！佳树的城堡，不需要兄长大人的插手！这是佳树的战斗！」

　　「我就洗个碗而已。」

　　她端着盘子，转身进了厨房。我看着她的背影。围裙的带子在她腰上系了个蝴蝶结。她走路的时候，屁股会很轻微地左右晃。

　　我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厨房很小。她一转身，我们俩就离得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有股沐浴露和饭菜混合的味道。水槽里，水龙头开着，哗哗地响。

　　「不行就是不行！不过嘛……」

　　她的声音很小，但厨房里只有水声，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如果兄长大人无论如何都想为这场圣战出一份力的话……倒是有一个重要的后援任务，非你莫属哦？」

　　她转过身，看着我。灯光下，她的脸颊有点红。也许是厨房热气熏的。她没有笑，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脸。

　　「呐，兄长大人。」

　　「你可以在佳树战斗的时候，从后面，给佳树补充能（动）量（力）呀。比如，做一点能消耗卡路里的贴身运动什么的……佳树最近，好像有点运动不足呢。呐，好不好嘛？兄长大人？」

　　我脑子卡住了。嗡嗡响。她在说什么？减肥？她？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比八奈见说要还钱还不靠谱。我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然后视线往下，落在那件围裙上。

　　我明白了。我当然明白了。她根本不是在说减肥。她是在说另一件事。一件……更直接的事。

　　我的喉咙有点干。我咽了口唾沫。我听见自己嗯了一声。

　　「……好。」

　　我点头答应后，佳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面对着水槽。水龙头的水开得更大了些，哗啦啦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厨房。泡沫从盘子上滑下来，带着一点柠檬洗洁精的味道。

　　我往前站了一步。很近。我能看见她脖子后面细细的绒毛。她洗碗的动作很熟练，胳膊前后动着。围裙的带子在她身后晃来晃去。她的屁股也跟着小幅度地摇摆。

　　我吸了口气。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很细。皮肤摸起来很滑，也热乎乎的。

　　佳树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手里的盘子差点滑掉，发出「哐啷」一声轻响。但她很快就稳住了。她没回头，也没停下。只是喉咙里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嗯」。

　　我把她抱进怀里。她的后背很瘦，紧紧贴着我的胸口。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我的心跳也很快。

　　我的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很平。然后我把她腰上的那个蝴蝶结给解开了。围裙松了下来，挂在她脖子上，前面还是遮着的，但后面已经空了。

　　我硬了。隔着裤子，顶在她两片屁股中间的缝里。她身体又僵了一下，洗碗的动作停了。水还在哗哗地流。

　　我低下头，脸颊蹭着她的头发。我把嘴凑到她耳朵边上。

　　「那……佳树的背后，就交给兄长大人了哦？」

　　我把自己的裤子褪到膝盖。阴茎硬得发烫，顶端有点湿。

　　我扶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她的屁股很小，也很翘。我用一只手分开她两片臀瓣，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阴茎，把龟头顶在她下面那条缝的入口。她那里已经很湿了。她感觉到我的动作，屁股往后蹭了蹭，主动迎了上来。

　　噗滋。龟头滑了进去。很紧，也很湿。她的穴肉一下子就缠了上来，吸得很用力。我只进去了一点点，就感觉被夹住了。

　　佳树「嗯」了一声。声音很长，有点抖。她手里的盘子掉了，砸在水槽里，发出很大的「哐当」一声。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现在双手撑着水槽边上，弓着背，仰着头。她喘气喘得很厉害，呼哧呼哧的。水龙头的水还在响。

　　我没动。让她缓缓。我能感觉到她里面的肉在一抽一抽地夾着我的龟头。我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

　　她抖得更厉害了。我感觉我们俩连着的地方，突然涌出了一股热乎乎的水，顺着我的大腿流了下去。她尿了。

　　她里面的肉放松了些，水也更多了。我扶着她的腰，把阴茎全部顶了进去。

　　噗嗤。很深。我感觉龟头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我开始动了。一下，一下地，往里肏。不是很急。

　　啪。啪。我的大腿撞在她屁股上，发出声音。佳树的嘴里也开始发出声音了。断断续续的。

　　「啊啊……进、进来了……兄长大人的……东西……全部……嗯……」

　　她一边叫着，一边又伸手去拿水槽里的盘子，好像真的要继续洗碗。水龙头的水溅到她脸上，头发上，都是。她也不管。她好像很喜欢这样。

　　她洗得很慢。手一直在抖。我每次往深处顶一下，她的身体就跟着晃一下。

　　我动得快了些。咕啾，咕啾。阴茎抽出来的时候，能看见很多白色的泡沫和透明的水被一起带出来。她的穴口被我肏得有点红，还往外翻着。

　　我的手从前面伸过去，摸到了她的胸。很小。像个还没熟的桃子。乳头硬硬的，像颗小豆子。我用手指捏了捏。

　　「咿！那里……不行……会、会变得更奇怪的……」

　　她叫了一声，很短。身体往前一弓，屁股撅得更高了。她的小穴猛地夹紧，我差点就射了。

　　我抱紧她。她身上全是水，还有汗，滑溜溜的。我把脸埋在她脖子里，闻到了一股咸湿的味道。

　　我用指腹揉搓着她的乳头，那颗小豆子迅速地充血变硬。她的身体绷紧了一瞬，我能感觉到被她穴肉包裹着的阴茎也被一股力量紧紧绞了一下。厨房里的空气湿热，混杂着水汽和我们两个人的味道。我空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把她的上半身往前推。她的脸颊侧着贴在了水槽边那块没挂起来的案板上。案板表面是湿的，带着凉意。她的头发有几缕散落下来，粘在案板的木纹上。一把她刚刚用过的菜刀就放在旁边，刀刃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冷光。我重新扶住她的腰，挺动下身，阴茎在她湿滑的肉穴里进出。每一次撞击，她裸露的屁股都会跟着晃动，拍打在我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让我的阴茎能插得更深。她脸贴着案板，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呻吟声，像是小猫在叫。她的屁股晃得更厉害了，每一次都用力地向后顶，小穴里的肉紧紧地绞着我的肉棒。我看见她的眼睛，映着厨房的灯光，里面湿漉漉的，瞳孔放大了，视线好像没有焦点。她看着那把菜刀，嘴唇在微微颤抖。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悄悄话，但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她一直看着那把刀，没有看我。

　　「嘻嘻……兄长大人……你看……那里……有把刀……」

　　「就在佳树的脖子旁边……凉凉的……兄长大人……要不要……试试看？」

　　「佳树……最喜欢兄长大人了……所以……就算是头……也可以给兄长大人哦……」

　　我听着她的话，下身的动作变得更快更重了。肉棒插进她湿滑小穴的声音，在厨房里清晰可闻。「咕啾、咕啾」的。她的身体开始发抖，腿也软了。她还在继续说。

　　我感觉阴茎的根部在一下一下地跳动，正准备射出来。就在这时，她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很尖。身体猛地向上弓了一下，然后又软了下来。她的小穴剧烈地收缩，一股热流从里面喷了出来，射在了我的肉棒上。她高潮了。

　　「啊……要、要去了！佳树要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兄长大人……用那把刀……把佳树的脖子……切开吧！」

　　「让佳树……在高潮中……变成兄长大人的东西……啊啊……身体……好奇怪……射、射了——！」

　　她软趴趴地趴在案板上，一动不动，只是大口地喘气。围裙湿透了，贴在身上。她还在笑，眼睛亮亮的。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那把菜刀，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说话。我把她抱起来，让她面对着我。她的腿软绵绵的，挂在我腰上。我把她顶在墙上。阴茎又往里深了一点。她哼了一声，然后抬头亲了我的嘴。

　　厨房里，灯很亮。我们俩抱着，还在做。外面很黑。

　　……最喜欢……你了……

　　……所以……再多做一点……好不好？

　　……这次……让佳树自己动？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张因为情欲而泛着红晕的脸，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今晚，大概是没法好好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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