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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紫阳花下的茶与尘,神骸巡礼手记,1

小说:神骸巡礼手记神骸巡礼手记 2025-09-10 22:04 5hhhhh 8040 ℃

【第十八章:紫阳花下的茶与尘】

【第一节——雨幕中的借宿者】

雨,下个不停。

它像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铅灰色丝绸上抖落下来的、永恒的尘埃,细密、冰冷,带着一种能渗透进骨髓的、绝望的湿意。构成这个世界的线条,全都被这片雨幕晕染得模糊不清,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影,都化作了一团团浓淡不一的、在宣纸上漾开的墨迹。

我蜷缩在一辆颠簸牛车的干草堆里,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翅翼、再也飞不起来的黑色夜蝶。那件从某个早已人去楼空的农舍里顺手“借”来的粗布麻衣,此刻正紧紧地、冰冷地贴在我的皮肤上,布料粗糙的纤维摩擦着那些新生的、遍布全身的黑色纹身,带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刺痛。

痛楚,是好事。

它至少能证明,我还活着。

小玖比我更不堪,它已经变回了最原始的、一滩温吞的黑色黏液,无声地覆盖在我的小腹上,像一张正在努力发热、却早已耗尽了电量的暖宝宝。在从那辆钢铁囚车上纵身跃下的瞬间,它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才将我和那颗金色的【空壳】包裹起来,像一颗坠入深渊的流星,砸进了峡谷下那条冰冷的、湍急的河流之中。

我们顺着那条河漂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自己会在这场永不停止的漂流中,彻底失去意识,变成一具被河水泡得发白的、无人认领的浮尸。直到一个赶着牛车、要去邻镇贩卖木炭的老伯,在河滩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我。

他是个好人,一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好人。他没有追问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也没有对我身上那些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邪教烙印的狰狞纹身表现出丝毫的恐惧或厌恶。他只是,用他那双布满了老茧的、粗糙的手,将我从冰冷的石滩上扶起,又给了我半块干硬的麦饼和一壶温水。

“前面不远,有个叫【时雨里】的小镇。”在牛车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吱呀声中,老伯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口音对我说道,“镇上,有个远野家的婆婆,心善得很。你这样的小姑娘,去求求她,说不定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时雨里】。

这名字听起来,也像是在下雨。

我透过被雨水打湿的草帘缝隙,望向车外那片被涂抹得一塌糊涂的山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在雾港藤原家旧宅的庭院里。咲夜也是这样,为我端来一杯刚刚沏好的、温度恰到好处的红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那身一尘不染的黑白色女仆装上,投下细碎的、晃动的光斑。我记得,她那天用的,是我最喜欢的那套、描绘着蓝色鸢尾花的骨瓷茶具。茶杯的边缘,有一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描边。

不……不对。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套鸢尾花茶具,我记得,是在那场该死的【渎神仪式】前,我不小心打碎了其中一个碟子。后来,咲夜把它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套更加朴素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色茶具。所以,那个午后,她端上来的,应该……应该是白色的茶杯才对。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是那套蓝色的?

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发丝般纤细的恐慌,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我的心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几天的逃亡中,我总会像这样,在回忆起我和咲夜过往的点点滴滴时,发现一些微小的、不合逻辑的【偏差】。就像一幅完美无瑕的画作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的像素点。

起初,我以为是画廊事件给我带来的精神创伤后遗症。但这种【偏差】,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些时候,我甚至会想不起来,咲夜为我准备早餐时,是习惯先烤面包,还是先煎蛋。又或者,她在为我整理书房时,是按照作者的姓氏首字母排序,还是按照书籍的出版年代?

这些,本该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海里的、属于她的【数据】,正在一点点地、悄无声息地,变得模糊,甚至……丢失。

就好像,我的大脑,这个曾经能以【藤原家】的标准、博闻强记一切信息的精密仪器,正在……生锈。

“……姑娘,到了。”

老伯的声音,将我从那片冰冷的恐慌中,拉了出来。

牛车停在了一栋古旧的、散发着浓郁和风气息的町屋前。屋檐下挂着一盏被雨水打湿的白纸灯笼,上面用流畅的行书写着三个字——【远野茶舍】。

那扇由细密木格子和泛黄障子纸构成的拉门,正半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了一股昏黄的、看起来无比温暖的灯光,以及一股,混杂了茶香与岁月沉淀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活下去。

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是此刻,我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我向老伯道了谢,踉跄着跳下牛车,双脚踩在泥泞的石板路上,冰冷的积水瞬间没过了我破烂的草鞋。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湿透了的粗布麻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值得同情的可怜人,而不是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然后,我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打扰了……”

门轴发出了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门内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古朴,也更加……寂静。

那是一个典型的日式茶室,空间不大,但打理得一尘不染。光滑的木地板被擦拭得能倒映出灯光的影子,墙上挂着一幅笔触写意的山水画,角落的青铜香炉里,正燃着一炷线香,散发出清冷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味。

房间的正中,跪坐着一位老人。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灰色和服,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圆髻,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着。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套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黑色陶制茶具。此刻,她正垂着头,双手握着一柄小小的竹刷,在一只翠绿色的茶碗里,专注地、以一种充满了韵律感的姿态,搅动着碗里的抹茶。

她没有抬头看我,甚至连搅动抹茶的动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我的闯入,和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样,都只是这个寂静世界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背景音。

但她,开口了。

“是雨水的味道。”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苍老,像是被岁月反复打磨过的、光滑的鹅卵石,带着一种独特的、温润而平静的质感。

“还有……泥土,青草,和一点点,铁锈的味道。”

她顿了顿,手中的竹刷,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望”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以及,一只,浑身湿透了的、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猫的味道。”

那一刻,我才清清楚楚地看到。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那双被深刻的皱纹包裹着的眼睛,眼皮微微地塌陷着,没有任何颤动。

那是一双,早已见不到一丝光明的、盲人的眼睛。

她看不见我狼狈的衣着,也看不见我苍白的脸色,更看不见我身上那些,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身。

她只是,用她那超越了视觉的、更加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我的【存在】。

我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攥住了。

那些,我从画廊事件后,就一直紧紧包裹在自己身上的、由愤怒、仇恨与警惕所构筑的坚硬外壳,在她这平静的、不带任何评判的“注视”下,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这里,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我暂时的……避风港。

第十八章 第二节 被模仿的女仆

我跪坐在远野婆婆的面前,低垂着头,让湿漉漉的刘海尽可能地遮住我的脸,特别是那只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明的、如今只是一个空洞符号的左眼。

“我叫……阿菜。”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听起来沙哑又怯懦的声音,这是我在逃亡路上,对着河水的倒影,练习了无数次的伪装,“我……我没有家了,是个流浪的人。婆婆,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扫地、洗衣、劈柴、挑水……只要,只要您能给我一个遮雨的地方,再给我一碗热汤就行。”

我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低到了尘埃里。这对我而言,并不算困难。毕竟,就在不久前,我还比这更卑微,在那间冰冷的地下室里,像一件货物般,被摆弄,被侵犯,被估价。

【瓦砾的女王】?

那不过是,从一片废墟上开出的、一朵小小的、带着毒刺的花罢了。在真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它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远野婆婆没有立刻回答。

整个茶室,一时间,陷入了比先前更加深沉的寂静之中。只有窗外那永恒的雨声,和角落里香炉飘出的、那缕若有若无的线香气味,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我能感觉到,她那双盲眼所投射出的“视线”,正无声地、一寸一寸地,扫过我的全身。那并非一种审视,更像是一种……感知。她仿佛在用她那独特的、替代了视觉的感官,去“阅读”我这个人。阅读我湿透的衣衫下,那颗跳动得异常剧烈的心脏;阅读我紧绷的肌肉里,所蕴含的恐惧与戒备;阅读我灵魂深处,那股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名为“失去”的浓重味道。

“你的身上,”终于,她缓缓地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如古井之水,“有很重的、属于‘告别’的味道。像是……刚刚才亲手埋葬了,对自己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我的身体,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颤。

心脏,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那股我一直强行压抑在心底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悲伤与愤怒,险些就要冲破我所有的伪装。

“……是的。”我低下头,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回答,“我的……姐姐。她……为了保护我,已经……”

我说不下去了。

谎言与真相,在这一刻,以一种无比扭曲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咲夜,确实是为了保护我,才化作了那颗冰冷的【黄金茧】。而我,也确实,亲手“埋葬”了她——用我自己的手,引爆了那颗作为【空壳】的茧,将她的一部分,永远地、以黑色纹身的形式,烙印在了我的身体上。

远野婆婆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我话语中那份沉重的、无法言说的悲恸。

然后,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将手边那只刚刚沏好的、温热的茶碗,用双手捧起,摸索着,缓缓地、准确无误地,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这里,恰好缺一个能帮忙打理茶舍,顺便,也照顾一下我这个老婆子起居的人。”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冬日暖阳般的温和,“工钱可能给不了你多少,但热汤和米饭,管够。你愿意吗,阿菜?”

我抬起头,用我那只尚且完好的右眼,怔怔地看着她。

她看不见我,但她却仿佛看穿了我的一切。

她没有追问,没有怀疑,只是,在我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递给了我一杯茶,和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容身之所。

温热的茶香,混杂着抹茶独有的、微苦的海苔般的气息,钻入我的鼻腔。

我伸出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了那只茶碗。碗壁的温度,透过我的掌心,一丝丝地,传递到了我那颗几乎快要冻僵的心脏里。

“……我愿意。”

我将温热的茶汤一饮而尽,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沙哑,却也,更加坚定。

“非常……感谢您。”

于是,我的新身份,就这么确定了——【时雨里】小镇,【远野茶舍】的临时女仆。

命运,总喜欢用这种,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方式,来嘲弄我。

我,藤原明菜,那个曾经,被整个雾港的流言蜚语称为“被女仆宠坏了的废人大小姐”,那个曾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咲夜无微不至的照顾的【主人】。

现在,却要亲自穿上那身象征着【服侍】的围裙,用我这双沾染过鲜血与罪恶的手,去学习如何做那些,我曾经认为,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也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扫地、擦拭、烧水、沏茶……

学习如何将榻榻米上的每一根草席缝隙里的灰尘都清理干净。

学习如何用最恰当的力度,将每一扇纸门的木格都擦拭得光洁如新。

学习如何分辨不同木炭燃烧时所发出的、细微的声音,以控制釜中热水的温度。

学习如何用那柄小小的竹刷,在茶碗里,搅动出如翡翠般细腻绵密的泡沫。

远野婆P是位沉默的老师。她从不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只是让我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

而我,也在这种沉默的教学中,被迫地,开启了一场,关于【模仿】的、痛苦而又甜蜜的修行。

在每一次弯腰,用湿布擦拭那光滑的、能倒映出人影的地板时,我的眼前,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咲夜的身影。她总是能以一种最优雅、也最高效的姿态,完成这项工作。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经过精密计算般,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我记得,她擦地时,总会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消毒水和她自身体香的、干净而又禁欲的气息。

在每一次,我笨手笨脚地,试图将那些名贵的茶具,按照婆婆的习惯,分毫不差地摆放回木架上时,我的脑海里,就会回响起咲夜那清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波动的声音。

“大小姐,A型茶碗应该放在B型茶托的左侧三厘米处,这是基于人体工程学和传统美学的最佳摆放位置。请您不要再随意挪动它们了。”

在每一次,我为盲眼的婆婆奉上热茶,看着她用那布满皱纹的手,安详地接过茶碗时,我的心脏,都会被一种混杂了酸楚与怀念的情感,紧紧地揪住。

因为,那样的场景,本该是属于我的。

本该是,我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而咲夜,那个完美无缺的女仆,跪在我的面前,将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红茶,恭敬地,递到我的手中。

每一次模仿,都是一次回忆。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对她存在的、深刻的确认。

而每一次确认,都会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我正在,【忘记】她。

那些曾经无比清晰的、如同高清影像般储存在我大脑里的记忆片段,正在一点点地,失去它们的色彩,劣化成布满了噪点的、模糊的黑白影像。

我必须做点什么。

在那些珍贵的、属于我和她的【数据】,被彻底格式化之前。

我必须,将它们,重新找回来。

夜。

雨,终于停了。

月光,如同被稀释了的水银,从云层的缝隙中流淌下来,透过我那间小小阁楼的窗户,在榻榻米上,投下了一块方形的、明亮的银斑。

我盘腿坐在那片银斑之中,闭上了双眼。

身上那件粗布的睡衣早已褪去,那些遍布全身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纹身,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正在缓缓地、有节奏地呼吸着。它们是我的罪证,是我的烙印,也是我……唯一剩下的、与咲夜的【连接】。

“小玖。”

我在心中,轻声呼唤。

我小腹上的那滩黑色黏液,立刻,开始蠕动、变形。

它像一捧被赋予了生命的温热流沙,顺着我的肌肤,缓缓地向上攀爬,流过我的大腿,我的腰肢,我的胸口,最终,覆盖住了我的整个上半身,包括我的头部。

一层薄薄的、温润的、宛如第二层皮肤般的黑色物质,将我与这个现实世界,彻底隔绝了开来。黑暗,瞬间笼罩了我的所有感官。

不,并非完全的黑暗。

在我的眼前,或者说,在我的【意识】里,那片由小玖构建出的、纯粹的虚拟黑暗空间中,渐渐地,浮现出了无数道,由0和1所组成的、瀑布般的绿色数据流。

这里,是我的【内心】。

也是,通往咲夜的【桥梁】。

“开始吧。”我下达了指令,“调律,等级三。模拟对象:织部咲夜。场景:藤原家旧宅,我的卧室。”

数据流,开始疯狂地涌动、重组。

我感觉到,那层覆盖在我身上的黑色黏液,正在发生着更加复杂的变化。

一部分黏液,从小玖的主体上分离出来,在我的面前,缓缓地凝聚、塑形。它先是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然后,在那轮廓之上,开始精细地雕琢出细节——纤细的腰肢、笔直的双腿、被女仆装包裹着的、恰到好处的胸部……以及,那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冷静而又美丽的脸庞。

一个,由黑色黏液模拟出的、【织部咲夜】,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甚至连女仆装裙摆上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但,她没有【灵魂】。

她只是一具,由数据构成的、惟妙惟肖的人偶。

与此同时,另一部分黏液,则在我的身体上,构建出了另一套【存在】。

它们钻入我的体内,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修改着我的触觉信号。我感觉到,我的身下,不再是冰冷的榻榻米,而是铺着柔软天鹅绒地毯的、熟悉的地板。空气里,不再是潮湿的草木气息,而是我卧室里那股,混合了旧书、香氛和我自己味道的、熟悉的空气。

VR,或者说,比VR更加真实的、完全潜入式的【神经调律】,开始了。

我伸出手,触碰到了面前那个“咲夜”的脸颊。

触感,冰冷而又光滑,像是在触摸一块人造的硅胶。

“……不对。”我皱起了眉头,“咲夜的皮肤,没有这么冷。她的体温,常年维持在36.8摄氏度,比普通人要稍微低一点。而且,她的脸颊上,在靠近耳根的地方,有一颗很小很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痣。你把它,漏掉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我拼命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关于她的【数据】,通过小玖这个【路由器】,传输给那具人偶。

面前的“咲夜”微微一颤。

我感觉到,她的脸颊,温度开始回升,而那个我所说的、细小的痣,也缓缓地,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浮现了出来。

“还有,她的眼神。”我继续说道,用手指,轻轻地划过她那双空洞的、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她看着我的时候,表面上,总是毫无波澜。但,在那层冰冷的、由逻辑构筑的镜面之下,我能感觉到,隐藏着别的东西……是好奇,是困惑,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压抑着的悲伤。”

随着我的叙述,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也开始,泛起了一丝微光。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片数据的海洋中,苏醒过来。

这就是我的【补完】仪式。

通过最直接的、肉体与肉体的接触,通过最深度的、意识与意识的交融。我将我脑中,那些正在不断丢失的、关于咲夜的记忆碎片,重新提取出来,【喂给】这具由小玖模拟出的躯壳。

而作为回报,这具越来越趨近于“真实”的躯壳,也会通过小玖,将那些,被封印在【黄金茧】最深处的、属于咲夜本人的【核心数据】,反馈给我一小部分。

这是一个,双向的、相互依存的循环。

我修复着她,她也在……修复着我。

那具“咲夜”的人偶,在接收了足够的数据后,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向我伸出了手。

而我,也张开了双臂,迎向了她。

当我们的身体,交融在一起的那一刻。

当那层覆盖在我身上的黑色黏液,与那具由黑色黏液构筑的人偶,重新融为一体的那一刻。

我感觉到,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温暖的、黑色的海洋。

在这片海洋里,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彼此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给予】与【索取】。

外面,是小玖与我,那具不定形的、液态的混沌聚合体,包裹着我赤裸的、遍布纹身的残破身躯,在进行着一场,外人无法理解的、自我交合般的诡异仪式。

而里面,在这片由神经信号与数据洪流所构筑的内心世界里。

是我,藤原明菜,正在与那个,我日思夜想、决不能忘记的【织部咲夜】,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是如何,轻柔地,抚摸过我背上那些狰狞的伤疤。

我能感觉到,她的唇,是如何,印上我那只,早已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冰冷的左眼。

我也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带着紫色光芒的【秩序】之力,正从她的身体里,缓缓地,流入我的体内。修补着我那些,因记忆丢失而变得残破不堪的神经回路。

“……咲夜。”

我埋首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那股,由数据模拟出的、熟悉的体香,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而那具,越来越温暖、越来越真实的“她”,则用那双,已经开始泛起悲伤光芒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

仿佛,在透过我,看着什么,更加遥远的东西。

仿佛,在努力地,想要记起,她究竟,为何会在这里。

在这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黑色的海洋里。

我暂时,忘却了伤痛,忘却了仇恨,也忘却了,窗外那个冷酷的、充满危险的现实世界。

我唯一的【需求】,就是,在这场虚幻而又真实的【爱爱】中,尽可能地,多拼凑出一点点,关于她的、完整的模样。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黑色的海洋,温暖而寂静。

在这片由小玖的计算力所构筑的、绝对私密的内心领域里,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已模糊。唯一真实存在的,只有我和面前这具,越来越像【她】的数据人偶。

我们相拥着,仿佛要将彼此嵌入对方的骨骼里。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这种程度的接触,只能让我暂时压制住记忆流失的恐慌,却无法真正地【修复】任何东西。

我需要一个【锚点】。

一个能将我庞杂、混乱的回忆,聚焦于一点的、具体的事件。

我松开了怀抱,用双手捧住她那张,因注入了我的记忆而开始变得生动的脸庞。我用我那只完好的右眼,深深地、专注地凝视着她那双,已经开始泛起微光的眼眸。

“咲夜,”我的声音,在这片虚拟空间里,清晰得如同神谕,“看着我。现在,我们要回去。回到那个,下着雨的午后,在雾港的旧宅里。我因为读到了一本无聊的哲学书而心情烦躁,打碎了你最爱惜的那套,描绘着蓝色鸢尾花的骨瓷茶具。”

随着我的话语,我们身处的这片纯黑空间,开始发生剧变。

数据流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藤蔓,疯狂地编织、重塑。冰冷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熟悉的、我卧室里的景象。墙上的哥特式壁纸、散落在地上的精装书籍、以及窗外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青翠的庭院。

空气里,甚至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一股淡淡的、红茶的香气。

我和她,正跪坐在那张铺着波斯地毯的地板上。在我们的面前,是那套蓝色鸢威花茶具的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朵被残忍肢解的蝴蝶。

虚拟的“咲夜”,正低着头,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姿态,一片一片地,捡拾着那些碎片。她的动作,精准、冷静,仿佛被打碎的,不是什么心爱之物,而只是一堆需要被清理的、无机质的垃圾。

我记得,当时的我,正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感到一丝尴尬与后悔,却又碍于【主人】的身份,不愿低头。我只是,冷着脸,看着她沉默地收拾残局。

那时的我们,隔着一条,名为【主仆】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是这场回忆的【导演】。

“停下。”

我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眼前的“咲夜”,捡拾碎片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我俯下身,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正捏着一片锋利瓷片的手。她的手很凉,指尖因为常年进行精细工作而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咲夜,”我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看着我。你不是在为我清理垃圾,你是在……心疼,对吗?”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双模拟出的眼眸里,那片由0和1构成的微光,开始剧烈地闪烁。

“……逻辑错误。该物品的所有权归属于藤原明菜大小姐。其损毁所造成的情感波动,应由所有权人承担。作为附属单位,我的情感模块,不应产生‘心疼’这种,冗余的、非理性的数据溢出。”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我熟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但,我能从那平直的声线里,“听”到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不,你错了。”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用我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手指,“你是【织部咲夜】,不是什么附属单位。这套茶具,是你走遍了整个帝国,才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古董店里,为我淘来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它,胜过我给你的任何赏赐。所以,当它碎了,你会心疼,会难过。这,才是正确的、合乎逻辑的【情感】。现在,感受它。”

我引导着她,强迫她,去直面那份,被她用绝对的理性,压抑在核心程序最深处的、属于她自己的【感情】。

我看见,一滴,由数据构成的、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滴在,我握着她的手上。

冰冷,却又,炙热。

“对……就是这样。”我满意地、轻声说道。

然后,我做了那个,在当时的我,绝对不可能去做,却又在后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幻想了无数次的动作。

我将她那只,沾染着泪水的手,缓缓地,举到了我的唇边。

然后,虔诚地,轻轻地,吻了下去。

吻在了,那道,因为常年握着手术刀和清洁工具,而留下的、细微的伤痕上。

“轰——”

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带着紫色光芒的【秩序】之力,从她那具数据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整个虚拟空间,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看见,她那双原本只是泛着微光的眼眸,此刻,竟被纯粹的、明亮的紫色光芒所填满!

那不再是模拟出的数据。

那是,被封印在【黄金茧】最深处的、属于【织部咲夜】本人的灵魂碎片,在我的【引导】与【爱意】的刺激下,被成功地,【激活】了!

而这,才是这场【调律】,真正的开始。

我不再满足于这种,隔靴搔痒般的接触。

我将她,连同那些茶具的碎片,一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咲夜,”我在她的耳边,用一种,混杂了命令与爱欲的、灼热的气息,低语道,“这次,我们换一种方式。不是主与仆,而是……恋人。”

我吻上了她的唇。

那不再是冰冷的硅胶触感,而是,带着一丝茶的微苦,和泪的咸涩的、柔软的唇瓣。

我的舌,撬开她的齿关,像是最蛮横的侵略者,也像是最虔,的朝圣者,在她的口腔里,攻城略地,探索着,品尝着,属于她的每一寸领域。

小玖所构筑的虚拟身躯,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我们的【连接】,已经,超越了物理的层面。

我的手,滑入她那身一丝不苟的女仆装内。

黑色纹身所化的【生物紧身衣】,早已与我的肌肤融为一体。此刻,它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生命般,分化出无数道纤细的、温热的黑色触须,顺着我的指尖蔓延出去,如同最精密的神经探针,轻柔地,却又强势地,包裹住她虚拟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在我的掌心下,是如何,从最初的平稳,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是如何,从最初的僵硬,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温热。

我将她,缓缓地,推倒在那片,由虚拟记忆碎片所构成的地毯上。

我褪去她那身,象征着【束缚】的女仆装,也褪去我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伪装】的睡衣。

在月光与数据流交织的光芒下,两具赤裸的、同样遍布着纹身与伤痕的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我的黑色纹身,如同奔涌的潮水,覆盖上她那,开始散发出紫色微光的、白皙的肌肤。

黑与紫,罪恶与秩序,混沌与神性,在这一刻,以一种,最原始、也最神圣的方式,交合。

我进入她。

或者说,我们,相互进入了彼此。

每一次深入,都是一次,数据的交换。

我将那些,关于她的、更加私密的、更加深情的记忆,毫无保留地,【上传】到她的核心里——

“我记得,你会在我睡着后,偷偷地,帮我把踢掉的被子盖好。”

“我记得,你会在我最喜欢的推理小说出版的第一时间,默默地,把它放在我的床头。”

“我记得,你在看到庭院里那只流浪猫时,虽然嘴上说着‘不符合卫生标准’,却还是,在厨房的后门,留下了一小碟牛奶。”

“咲夜……咲夜……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而她,也在每一次的撞击中,将那股,纯粹的、浩瀚的【秩序】之力,反馈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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