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觉之躯》

本文包含：人改 严重创伤 手术 痛楚 严重ptsd 感官剥夺

写的十分的抽象、电波系，请酌情观看。

D市的某处，坐落着一家普通而神秘的医院，坐落在东京湾之上深山之中，这里没有繁华的街道，也没有任何住宅区。唯一与之连接的只有一条地图上找不到的公路，甚至没有和外部道路连接，想要找到最近的公路还需穿过密林数百米的泥土小径。这神秘的医院没有名字，也没人知道经营者是何人，知情人都称它为黑盒子。

在黑盒子里，不论客人的身份，所有的治疗内容都受到严格保密。这里有目前世界上最尖端的医疗科技，就算是再致命的病症也有被治愈的可能，或者说尽可能的维持生命，因此受到富商和黑道中人的青睐。如此背景下，自然收费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出于研究和实验目的，有些病人能得到免费的医疗，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普通的20岁混血少女。

并非病房内，而是在无菌实验室的最深处，不大的房间摆满了各种研究资料和仪器，最瞩目的是一个亮着绿色灯光的大铁罐，这是本院精密设计的医疗舱。透过舱体上玻璃能看到，赤身裸体的少女半睁着眼睛，一个呼吸面罩覆盖住少女的口鼻，呼吸机正在加压辅助女孩吸入气体，呼吸管中施加着某种安定的药物。腰部被一个机械臂轻轻拖住，少女凹凸有致的身上施加了各种仪器和针管，生命体征被严密监测着，似乎只能从少女胸前微弱的起伏和仪器滴滴滴的心跳声证明，眼前这名少女还活着。从数据显示，她正处于沉睡状态。

电动闸门嗞的一声打开，走进来两个穿着全套厚重防护服的人，胸前的工牌表明了她们的身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的天，她怎么了？”一名刚调职的护士被如此严密的器械惊讶看着她的同事，显然尽管在黑盒子这样特殊的医院这种阵仗也不多见。

“雷亚·奥伊西丝，本职是雕塑艺术家，她是个非常特殊的病人，”一旁明显更老练的护士拿起桌面的档案夹，略带无奈的语气回答，“资料显示她曾遭受变态虐待、暴力管教、囚禁超过两年。尽管被解救之后，精神和身体也已经严重受损。”

“嘶......”听到都觉得痛，年轻护士倒吸一口凉气，听那个老练护士继续描述。

当警方破门而入时，雷亚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房间里充满了雷亚的排泄物，恶臭难顶。与家人郊游时，亲眼目睹了凶徒杀害自己的双亲，并把她囚禁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用强腐蚀性化学物质损害了她的视力，视网膜被灼烧，眼前满是血红的斑块。听力也受损严重，歹徒长期以大音量播放重金属音乐，使她造成了严重的幻听。长期被粗糙的麻绳绑住手脚，脖子被生锈的项圈反复摩擦出血，被鞭挞虐待，口腔和下体被长期作为泄欲的工具，身上可以说没有一块好肉。每当歹徒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强行让她喝下排泄物或温度过高的热水等液体，日常进食也是被粗暴的用针筒往喉咙灌入营养物质，那难吃的要死的营养膏混合着恶臭成为了足以影响雷亚一生的阴影。虽然歹徒是个十恶不赦的变态，但明显是个医疗知识丰富的人，尽管造成如此大的伤害，雷亚的面容依旧保持青春靓丽。

“永久性视野受损、光敏癫痫、幻视、严重耳鸣、全身触觉过敏、窒息性化学过敏，创伤性味觉障碍，一句话总结就是：对环境之内一切能感受到的东西都过敏，包括她自己，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触发应激和自身免疫系统的无差别攻击，导致免疫功能低下，感染任何疾病都会增大治疗难度，更别提在这种弱不禁风的状态了。”啪的一声合上了厚厚的档案夹，深深地叹了口气，老练的护士完成了她的解说。

新人护士呆住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欲言又止的。

“你想问这样的患者还有救治的可能？”一个普通人被黑盒子接收，只有一种情况，这个人有研究的价值。

“有的有的~有我在就有~”突然两人身后响起一把少女的声音，回头看去，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穿红色乳胶衣的女子，高挑健美的身材被红色乳胶完全包裹，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这身衣服在无菌室环境内也能行动自如，灵活操作。

“我废了老大的劲才把她的免疫系统调节成现在的状态，刚接收的时候她身上可真的称得上血肉模糊。”

“白石博士。”

“hi~辛苦你带新人了，森上。”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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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存在于舱内的少女患有的是一种名叫灾难性环境适应崩溃的病，她长期经历复合性创伤导致大脑产生的神经风暴摧毁了大脑适应环境的神经网络，从而对现代社会复杂的信息（包括有一切有具体意义的声音、光线、气味、接触等）产生了不可逆的排斥（表现为过敏）反应，表现为强烈的呕吐反射、剧烈头痛、自残性炎症和自毁倾向，简单来说这具身体对所有人类过敏，且时刻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下，雷亚自救的本能还是坚韧不拔的坚持到了救援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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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D市东城医院。

伴随机器的滴滴声，雷亚安静的躺在无菌病房中，床边挂着的吊瓶里是最大安全剂量的镇静剂和镇痛剂。医生们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会诊，最终在一周前讨论出现在这个方案，这个病人过于特殊，要是没有药物的帮助她甚至不能像这样安静躺在床上，而且长期使用药物也会让抗药性加大，效果只会越来越差。然而就算继续拖下去，皮肤的炎症也足以要她的命。警方把她从地下室解救了了出来，现在可以做的，要不就把她丢回去那个又脏又恶心地下室中，要不就一直让她处于这个状态，直到死亡，现阶段医院方根本束手无策。唯一令他们确信的是，这个引起轰动的情节严重的故意伤害案件唯一幸存者，为保住正釜的名誉，所有媒体都在日夜蹲守，她一定不能死。

接下来【】内容为心理活动。

【我醒了吗？意识好模糊，但居然没有很痛，也没有想呕吐的感觉。】雷亚迷迷糊糊地醒来，身体感觉十分沉重，赤身裸体的雷亚正仰卧在病床上。

【想起来了，我被救了】，雷亚感觉自己漂浮着，【从那个地方#…@￥#%&（（（（头痛头痛头痛剧烈疼痛剧烈疼痛剧烈疼痛剧烈疼痛剧烈疼痛））））】

脑子想被雷劈中一样，雷亚尝试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没想到从那地方出来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窗帘反射出闪烁着的阳光、电视里播放的情景剧、医院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床单织物的质感、检查身体时被触碰的感觉，想起经历普通病房内的那两天。从“牢笼”里面被“拯救”，回到“正常”生活，重获“自由”的代价就是：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能让她经历一遍又一遍窒息、呕吐、剧烈疼痛，处在地狱里的度过了无尽的岁月，就连风吹过的轻抚也化作尖刀，严重时甚至连自己心跳过快的震动也成为利刃一下又一下插在胸膛...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成为了歹徒的帮凶，或者说接管了歹徒的工作也不为过。雷亚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虽然现在还活着，但实际上这里没有人是真心为了抱住她的生命而努力，只是出于大人们的原因，不计成本的砸资源试图延续她的生命。

想要睁开眼，但雷亚整个人就像湿了水的棉花，沉重、停滞，勉强维持着意识和思考的能力，每一次尝试思考和回忆，都像羽毛落在粘滞的液面，泛起一丝涟漪却始终无法掀起波澜，转瞬即逝。

【能勉强听到机器滴滴的声音，】她仅剩的听力还没完全消失，机器响起的每一声蜂鸣似乎都在拉扯、扭曲、放慢了数倍，每一下都提示着她这副苟延残喘的躯体的生命正在倒计时，脑内那永不休止的尖锐轰鸣似乎也退避三舍，剩下那沉闷而有节奏的、仿佛在海底传来的生命旋律。

【啊~原来是我自己的心跳声。】

【好奇怪的感觉，但还算新奇。】雷亚在这种状态下居然因为如此新奇而感到开心，就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

轻轻动一动手指，触觉更加奇怪，雷亚感受着身下织物的触感，摸着不再是岩浆般灼热和砂纸一般的撕裂感，取而代之的是好像隔着数层橡胶手套才能感觉到的被弱化的凹凸感，非常遥远的感觉，触感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极为迟钝，同时也能感觉到，让她痛苦的根源也从未消失，只是潜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像冰冷且无情的巨石，仍在她胸口重重的压着，这份平静只是借来的，是暂时的，只是一时休战。一旦药物失去作用，那强光、轰鸣、恶臭、窒息、玻璃碎渣构成的神经风暴将即刻摧毁这残缺的她，仅靠药物粘合的雷亚·奥伊西丝最后的精神碎片将会像被卷入客机引擎的飞鸟一样，瞬间化为一滩血水。

雷亚的意识迟钝到，像是在探索自己身体，每一下都有种新鲜感。喉咙中的一呼一吸不再是玻璃碎一般的灼热割裂，每一下都带着深沉的，带着药味的顺畅感，感觉已经整个世纪没有这么畅快呼吸过了（实际上却只有一周）。

【久违的能摸到床单的感觉，有种自己依然活着的实感。】

【床边传来了震动，好像仅通过触觉就能分辨出步者的身份，是一直照顾我为我换药的小姑娘，但似乎从未看过她一眼。】雷亚很用力的睁开了眼睛，灰暗浑浊的视线布满了血红的斑块，所幸没有近视，仍能勉强看到眼前人的是个身穿防护服头戴防毒面罩的小姑娘，她是雷亚的随床护士，也是东城医院最专业的护士，雷亚转到了这个最高级的ICU病房，所以她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她为雷亚更换着吊瓶，同时记录雷亚的各项指标状态。

“额...啊...”雷亚用力的想说出点什么。

小姑娘先是一惊，然后似乎以关怀的目光看向眼前这个，看似安静躺在病床上，实际是在名为药物的浮岛悬于深空之上，在药物消耗完的那一刻那深不见底的空洞就会喷发地狱的烈焰把她焚烧殆尽。

“你醒啦，雷亚小姐。”是雷亚让她这么称呼自己的，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雷亚模糊又粘滞的听力仿佛是听到了这几个字。

“x...”雷亚用力的挤出这个声音。

“谢...谢”说完，雷亚就已经用尽了力气，呼吸肉眼可见的变得更重。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似乎是被雷亚顽强的生命力感动到，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完这句话。

待小护士走后许久，床边再次传来了脚步，是一个陌生的脚步。

雷亚有点警觉，感觉比刚才清醒不少，虽然费了点劲但还是艰难睁开了双眼，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好奇怪，这人的皮肤为什么红色的？】雷亚定睛一看，【原来是乳胶衣。】想起自己曾经作为模特的日子，【以前自己高中当杂志模特的时候也穿过这样的衣服，自己身材发育的好被硬拉着去的，但最后还是觉得喜欢人体的美而成为了雕塑艺术家，自己还记得穿乳胶衣的触感，涂了油之后摸起来滑滑的，反着亮光的感觉看着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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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这样残缺不堪的你

也想过要继续活下去吗？

雷亚·奥伊西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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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这样内容的一个平板递到了自己眼前，雷亚相当艰难的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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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叫白石

我能帮你

摆脱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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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疑，太可疑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雷亚皱起了眉头。

对方明白了雷亚的顾虑，快速在板子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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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立刻答应

明天上午

我会再来

告诉我

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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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耐心等雷亚看完，雷亚也以几乎看不出来的幅度点了点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在这艰难的十几个小时，雷亚几乎没有怎么睡过。她知道，或许是几天后，或许是几个小时候，或许就在下一秒，当药物如潮水般褪去，当自己身体的抗药性达到一定程度。或许自己的生命就会走向终结。但在此刻，这个由药物堆砌而成的脆弱堡垒里，短暂的保护着渺小如微尘一般的生命之火不会熄灭。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这样豪赌一把算得了什么。

雷亚用尽力气握紧自己的拳头，用尽全力感受着床单那织物纹理，曾经对于自己来说如此普通的事情现在是那么的奢侈。这么做不是为了记住此刻的美好，是为了确认，自己作为一个人类而非痛苦的容器，切实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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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雷亚又感受到了熟悉的震动。

【是小姑娘来了，不止一个人，还有昨天那个奇怪的乳胶女，急匆匆的样子。】

“你不能就这么进去！这位小姐！这里是禁区！”

“我约了雷亚小姐。”

显然对方身手很好，小姑娘被乳胶女轻松躲过，她噔噔噔的脚步很轻盈，脚程很快，没过多久就出现在床头。

“你...来了”雷亚从嗓音中艰难基础几个字。

“hi~”对方伸手打了个招呼，“话说这样你能听到吗。”

雷亚轻轻点头。

“那就好~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麻烦你马上出去！”突然对话被打断。

穿着厚重防护服的护士小姑娘终于追上来了，突然意识到雷亚不能收到过大音量的刺激，又轻声的继续说：“我已经叫警卫了。”

“没...事的”，雷亚轻声说，“谢谢你...小姑娘...”

见到雷亚开口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请你...救...救我，白石...小...姐...”

“收到，那对不起了！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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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就是小姑娘被一记手刀打晕，白石趁机换上了防护服，在内应的帮助下把雷亚秘密地运出去，继而转送到了黑盒子的事。

与医院用药物堆砌出的安定大不相同的是，白石千户博士，或者我们还是称她为NANA，她采用的则是一种偏向物理的手段。

把雷亚放置在一个与人体密度相同的亲肤凝胶环境中，罐子之外是一层真空隔音层，为了和雷亚沟通，她在她的耳朵植入了一个微型耳机，使用远程输电技术佩戴者几乎无法察觉。NANA郑重叮嘱雷亚，非必要不可以睁开眼睛，非必要不移动身体的任何部位。

呼吸机往体内注入微量麻痹气体麻痹吸入气体时的喉咙的感觉，嘴巴里放入一个口腔倒膜的中空口塞，这样设计是为了让极少数可能出现的呕吐物顺利排出，避免堵塞呼吸道，舌头被一个单独的舌套压在下面，整个口塞附带数十个微小电极，它放出的电流能麻痹舌头和口腔的触觉和味觉，就这样把五感都尽量降到最低。

由于雷亚不便进食，营养物质自然是通过血液输送最为合适。说到排泄问题，雷亚日常以营养液维生，代谢物只有汗和尿液，可以无须担心直接排出，虽然比较羞耻但凝胶有自清洁功能，无须担心污染问题。仅使用少量的资源就完成了一堆所谓专家苦思冥想好几天都做不到的事，不得不佩服NANA这个天才。

这种情况下仍然有因心跳带来间歇性剧烈胸痛的缺点，但机器会马上检测到并自动注入镇痛剂，比起使用大量药物堆砌起来的脆弱防线以及带来的不真实感，现在这种方式明显更让她舒适不少。为了让雷亚有时间流逝的感觉，NANA在雷亚的阴核内放置了一个小型跳蛋，每天早上6点它会轻微震颤2秒，下一次又会增加一秒，重复增加3次之后再次回到最短的2秒，最长的是凌晨12点的5秒。以4次为一组，从最长到最短的跨越代表第二天清晨的到来。5秒的数字这是经过几次试验得出的，这是雷亚能承受最长的安全时间，一旦超过6秒将会触发适应崩溃。为了得出这个结论在这个实验中雷亚不幸呕吐了两次，但她依然为这个跳蛋的安置感到开心。这让她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让她重新拥有了作为人的感觉，这小玩具的存在也被雷亚视为每日努力活着的奖励。

每天早上6点的时候NANA都会在玻璃上用马克笔画一笔，虽然以雷亚这模模糊糊的视线看着也不容易，但每天只需要睁眼看一次，就能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舱体就放在NANA办公室的无菌实验室中，透过远处的窗户能看到每天NANA和护士都在雷亚面前进进出出。这下她才知道，原来救了自己的这个人拥有着一头金色长发，感觉也是个美人儿。雷亚有时会偷偷睁开眼看NANA在干什么，亲眼目睹NANA为了自己废寝忘食，甚至三天三夜没有离开过办公室。虽然以她那微弱的视力肯定是看不清，但只要看到那一抹红色的乳胶衣出现，就让雷亚感觉到安心，这也是雷亚为数不多的乐子之一。

时间过去的很快，住在这舱内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直到玻璃已经有点快画不下了。这天突然NANA走到雷亚的面前，郑重地说：“准备好手术了吗？”

雷亚似乎也不管可能带来剧痛和呕吐反射的后果，大胆的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NANA按动机器上的按钮，呼吸机切换成了被动模式，大量的麻醉气体被灌进肺部又被暴力地抽出，让雷亚一瞬间的不适感达到了顶峰。然而未等雷亚反应过来，就已经在短短数秒内失去了意识。

而这一天，是雷亚·奥伊西丝脱离痛苦的第一天，也是雷亚·奥伊西丝作为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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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菌室内的空气被过滤的像是一片虚无，仅带着一点消毒药水冷冰冰的味道。

NANA安静的守护在雷亚的床前，手指相扣宛如一个祈祷的雕像，郑重的等待着麻醉药效过去。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个刚拆封的BJD娃娃，双眸紧闭，会变成什么模样完全取决于她拥有者的意愿。她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随时有可能恢复意识。

NANA不得不让雷亚再次回到和医院一样的那个状态，否则手术就无法进行下去。

“白石...姐...”半个小时过去，雷亚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倒影出大千世界的眼眸，如今像蒙尘的玻璃球一样黯淡无光。伴随意识醒来的还有那强烈而熟悉的痛苦，全身血管就如流淌着岩浆，感觉胃里一阵恶心，空气中仅存的消毒水味化作腐烂的恶臭，耳边无声的轰鸣化作千百根钢针深深扎入着雷亚的头颅，每一次呼吸化作尖刀对喉咙千刀万剐。巨大的痛苦从雷亚嘴里挤出无意义的悲鸣，是这熟悉的地狱。

“手术...”雷亚从痛苦中狠狠地挤出声音，这二字显得破碎不堪，又无比坚定。

NANA不得不施加最大剂量的镇静剂让雷亚保持脆弱的平静，而无法使用止痛药等于把雷亚时刻放在崩溃的悬崖边。

“雷亚，接下来你要仔细听我说，我们时间很紧迫。”NANA的声音很轻，“我将以你，雷亚·奥伊西丝的主治医师的身份，引导你完成手术前最后的引导和准备，你要认真听我说。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会告诉你是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需要你放松，你听明白了就眨一下眼睛作为信号。”NANA用最郑重的语气，最冷静的语调说着这番话。

“请你信任我，信任这套系统，它会带你远离痛苦。明白吗？”

*扎眼*

“很好。”一改往日常态，NANA语气中只有清晰的表达，冷静地语气和毫无怜悯、毋庸置疑的秩序感、命令式。

她没有直接触碰雷亚，反而是从一旁拿起一个纯黑色的乳胶片。NANA郑重地放在雷亚的手心，“我们现在做的是触觉预览，”NANA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每一句话说完都等雷亚确认听懂了之后再继续说下一句，以后这套系统将是你新的皮肤，我需要你记住它，认识这种质感，在脑子里形成印象。

“这是的底衬，细腻亲肤摩擦小，厚度仅有0.2毫米，坚韧、防水、抗菌是最大的特点，是我亲自设计的复合乳胶材料，同时我每天都穿着同样材质的乳胶衣。乳胶材质的它会紧贴你的每一寸皮肤，同时负责采集身体的各项指标，同时给你的身体均匀且适当的压力，适应了之后就仿佛一层薄雾。”

雷亚的目光聚焦到了手套之上，她还是第一次触摸到NANA每天感受到的同样的触感，和印象中的乳胶衣不同，它很轻薄，很滑溜，很舒服。雷亚似乎很开心。

接着是一件0.4厘米厚度的乳胶片，和前面一件并无不同。

“它将负责外层的防护，雷亚。在保护底衬的同时，给你整个人均匀的包裹感。”NANA特地在包裹感三个字上放慢语速，让这个词带着一种安全的重量印在雷亚的脑海里。

“内外两层乳胶衣都不带拉链，用特殊的粘合剂给乳胶衣密封后只会给你带来充足的安全感，理论上正常使用寿命超过60年。”密封两个字重重印在了雷亚的脑中，她很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操作一旦完成，就是一次没有退路的选择。

“而你也不需要担心生活自理和排泄的问题，后面在讲解其他部分的时候我会提到。”

随后NANA拿出一个深棕色的表面带着柔和光泽的皮质材料，“这也是合成材料，是我新设计的模仿皮革质感制造的，”这三个月来NANA就在设计这种材料，相对厚实和材质坚固，“它是作用与你身上皮质材料的主要材质。”

NANA拿起雷亚的手在上面轻轻按压，意图模拟作为这种材料可能产生的压力，“像是土地承托着树木的根部，它会因你产生的情绪调节松紧度，是你从今往后调节的基础。所有的皮带都将以能互相组合的腰封和束脖为基础，皮带穿过在上面的金属环，为你腰封、束脖、双肩、跨部、臂环、腕带、大腿环的调节提供支撑。”

接着拿起一个金属扣按动闭合，“咔哒”一声，金属的响声非常清脆。

“这个金属扣闭合声，以后你肯定会经常听到这个声音的，作为在你受到刺激调节的时候的安定信号，之后这些皮带和腰封、束脖将会自动勒紧。请牢牢记住这个声音。”

最后一个便是一对皮手套和一个项圈，它通体是绿色模仿鳄鱼皮材质，看着像皮但实际上还是复合材料。

“这便是你以后辨认物品的方法。”这简短的描述有点让雷亚愣了神，过了2秒才眨眼睛确认。

“手套上面有细微的扫描探头，能帮助你用你的指尖识别物品，项圈对于稍远距离的大件物品也是如此。它将是你在新阶段里，唯一准确的判断依据，是你不可否定的‘真实’。”

雷亚似懂非懂，但也眨眨眼确认。

最后剩下一个是头盔，或者说是头壳更加合适。它没有五官，整个头顶包括后脑勺都是强烈的塑料反光，仅有鼻子的凸起让你联想到这个头壳能容纳整个头颅。

“这个是即将安装在你头上的集成AI装置，它会阻断你的脊椎上段，提供支撑和...过滤可辨识的触感反馈。”NANA用手指了指下半部分的嘴巴结构，“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一个安全锁，下巴尖这里有个触觉开关，唯一打开它的方法是用雷亚你的右手食指触碰它。然后你会听到系统提示的‘滴’声，这样你的进食通道才会开启或关闭。”

*扎眼*

“而且在这个头壳集成了AI，会帮助你理解这个世界，解决你日常生活的排泄、饮食、与人交流等问题。”

“所有部分介绍完毕，”NANA几乎用一种肃穆、承诺、冷静的语气说，“雷亚，接下来要认真的听我说，你这个病的源头来自于你日常接收到的大量复杂的感官信息。我设计的这套系统，遗憾的说，不能治愈你的病。他不能带你回到充满鸟语花香、色彩斑斓的世界里。但它是安全的，系带的紧束、金属口闭合的声音、皮革的纹理、进食通道的提示音，他们将作为你新世界的基石，是你感知自我，感受世界的安全保障，他们不会背叛你。”

说到这里，NANA停顿了一下，让接下来这个宣告重重落下。

“接下来的手术，将会断绝你一切痛苦的来源，准确的来说，是阻断你的五感，用AI将他们过滤翻译，把这些对于你来说旧世界的恐惧与痛苦的根源转化为可控的指令，同时这是双向的，你将无法用已知的方式控制你的身体。这一切将是不可逆的，同时也是毁灭性的。如果你同意，术后将以一个全新的你重生，安全且可控，但同样无情且冰冷，等同于完全抛弃人类的本质，一切受限于电脑AI的编译指令之下，直到生命走到尽头。雷亚，如果你同意手术，就向我眨眼确认。”

NANA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手术协议。《灾难性环境适应崩溃(终末期)患者:感官重塑知情同意书》，“永久性感官完全剥夺”“生存质量不确定性”“终身设备依赖”“不可预知的神经和精神风险”，上面的字刺痛着雷亚的心，但比起雷亚经历的这番地狱简直微不足道。

雷亚思考了近一分钟，NANA并未催促，静静地两人对望着。她深知正常的自己早已死去，利用仅剩那残缺的部分，用手术刀和这身乳胶衣，在精神的废墟之上重塑新的世界，用这套充满恋物意味的“刑具”转化成新的希望，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作为人类的存在证明。

然后眼中亮起坚定地目光，看向NANA。

*闭眼*

*深深的吸气*

*呼气*

*睁眼*

这是目前雷亚能想象出，最坚定的回答。

她伸手再次触碰想要那件紫色的乳胶材料，才发现NANA手上拿着的变成了带有镂空洛可可花纹的紫色乳胶衣。这是NANA为雷亚准备的小惊喜，这她作为雕刻艺术家的生涯中最爱的、沉稳的、几乎令人落泪的洛可可花纹的真实触感，她强忍不适感，继续抚摸着在这一件即将伴随她余生的衣服，这绝对是雷亚最后一次以这种形式感知这种花纹了。

雷亚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两行热烈的泪，无声地流淌下来，又消失在脑后。

NANA没有擦拭它，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雷亚的手握紧这件乳胶衣，仿佛握紧了这即将沉没的世界里，最后一块浮木。

它是少女最后的希望。

雷亚无力的手抓起那根钢笔，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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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色的无菌房里，无影灯照的雷亚睁不开眼。

那熟悉的漂浮感，雷亚仿佛穿越回几个月前的ICU病房。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医护人员在身边轮转，他们动作娴熟迅速，正做着术前准备。

更多的设备被搬运了过来，放满各种手术刀和剪子的推车，检测心跳的仪器，纯黑色没有五官的头壳，内外层2件乳胶紧身衣以及第一次目睹真容的那配套的腰封和束脖，还有那大量散发着崭新气味的宽幅皮带。上面精美的镶嵌着大号的闪亮亮的D环、和带齿的钢扣，这些冰冷而坚固的东西会组合到一起，共同构筑起她将来的牢笼，同时也是坚固的壁垒。雷亚的目光空洞的掠过他们，最终视线还是停留在头顶那篇刺眼的白光。此刻她感觉到异常的平静。

“雷亚·奥伊西丝，最后确认一次，你是否自愿接受所有的手术流程，并了解其永久性后果？”NANA的声音冷冰冰的，站在手术台前俯视着，护目镜后面的那双碧眼冷冰冰的盯着自己。

雷亚以几乎无法辨别的幅度点了点头，NANA敏锐的捕捉到了。

“开始。”NANA抬了抬手。

冰冷的酒精棉擦过雷亚的皮肤，让她一阵战栗。一根粗硬的针管从她肘窝刺入，并没有引发疼痛，是镇痛剂在持续的生效着。

很快注入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雷亚发现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臂，松弛感如同无形的潮水往双肩流去，接着是脖子，呼吸开始变得费力。

雷亚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器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强硬的撬开了她的牙齿，一根铁片深深把舌头压下，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异物感席卷而来，呕吐反射却被强行抑制带来极致的扭曲痛苦。一双大手牢牢抬起固定住雷亚的脖颈，整个咽喉暴露在无影灯之下。冰冷又坚硬的触感抵在了自己的喉咙深处，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可以激起一阵剧烈的、无声地颤栗，自己像是被钉在相框中的活体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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