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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嘴唇慢慢窝起来,隐藏自己的牙齿,慢慢的吞吐这个没有生命体的塑料,透过旁边的镜子看见他看了看着手机放在一边。窗户内没有拉好的窗帘,冷冷的透过一道灯光,那道光照在床头上,照在地板上,照在他的身体上,我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开始封神,就比如现在,我忘记了自己在吮吸这个没有生命力的玩意儿,一不小心一脸撞到墙上,痛得我哼哧了一下 ,我又重新集中精力开始温暖这坨塑料,只是往往我稍微动一下,就会牵着全身各种东西开始响,脚镣项圈,尾巴,还有身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各种配饰。我把眼睛微微往上翻,开始自己感觉这莫名的快感,慢慢的歪头,用舌头去舔舐,到最后,眼白慢慢占据眼睛的大多数,那最快乐的时刻就要来了。
突然我的盆骨被一双手有力的托起,我本能的抬到了屁股,又因为双手被捆绑,所以失去了重心,一下子头摔倒在地上,这时候下体传来一阵激烈的搅拌,因为提前的幻想,已经让他充分的分泌了天然的润滑“哦,我的天哪,如果人生只有这个活动,我可以在地狱一直做1万年”“你在那叽里咕噜的说啥呢?”屁股上又是响亮的一巴掌,我胀红的脸轻轻的呻吟一下,断断续续的说“没什么,你继续噻”,随着眼前一阵黑,一阵明亮,我感觉我的极限好像要来了,我强撑着身体打算让我自己来的体面一点,就在昏厥的前一刻,一阵滚烫的暖流把我重新给拉回了人间,他瘫倒在我身上,我歪着头躺在地板上大口出气,双手没有力气,双脚不堪承重。我也讲不清楚,是我救赎他还是我们彼此救赎彼此。
我默默转过头,为他清理剩余的精华,他只是扯着我的头发笑笑,不再说话,终了他为我结下了身上的绳索说“我马上转给你,姐姐”,“哎呀,没事儿,二回一起给都可以不急的哈”“那我冲一下就走啊,一会儿还要回去”“你自己去嘛,顺便洗个头,滂臭。清扬在下面那一层”。他打了个马虎走进浴室,我站起身想去拿我的烟,发现双腿一用力就开始抽搐打颤,只能勉强扶着墙壁靠过去,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香烟白色的烟身,猛吸一口,拿着香烟,发现烟蒂和罪居然还在拉丝,刚开始还在笑这个场景有点滑稽,突然间反应过来发现下体的精华慢慢滴落到地板上,又手忙脚乱的用纸去擦。“这玩意儿好是好,就是太黏糊了”
“走了姐,过两天我还来”。“你把我弄死算了,来来来,天天来。”“哈哈哈,你未必不开心哇”小周说完穿着上衣,掩上门离开,趁着浴室的热气还没有消散完,我也赶快走进去冲掉这些奇怪的玩意儿,他洗过了澡之后,后面的水变得温温热热,到最后彻底变成凉水,越洗越清醒,我草草拖干净地砖,裹着身体倒在床上,好累啊,这要是要干个10年8年,估计早死了吧。等到身体上的水分,吸收完全,我缩进了被窝,打算休息一会儿,再说接不接客的事儿,打开手机刷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手机的屏幕还在发光,照应着我疲惫的脸。在梦中我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梦里的事总是很奇妙,有时候在飞,有时候在走,没有逻辑,我坐在小时候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女子监狱,当那个女主角穿着囚服戴上手铐,拖着脚镣,往牢房里面走的时候,我觉得她可真漂亮,或许在这一刻,20多岁的我和几岁的我完成了内心最远的一次共鸣。
不知道你们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抱着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是男女之间姿势不同吧,我每次睡着的时候都会把被子在胸前抱一边进来,大腿紧紧夹住,剩下的包裹住身体,会让我很有安全感,我正在享受我奇妙的美梦,缓解我疲惫的身躯,突然感觉被子被拉下去了,我半梦半醒的,看见床位一个人着实吓了一跳,立刻清醒过来问“哪个,你要爪子安?”。“神经病,做不做嘛”在睡梦中被突然打扰,我居然发了起床气“爬爬爬,不做”。“你开着灯儿又不做,消遣老子吗?神经病嗦”。他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我的房间,砰的一下,摔上了门,我坐在床上听着他去了隔壁,我扭头看向窗户,粉灯还亮着,我心烦意乱的走下床,按了一下灯的开关,小步的走向门口,把门锁给别上之后,走向床上去又开始睡,但是脚上的脚镣。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了,铁环还没有扭过来,卡在脚上,痛得我嘶了一声,蹲下来把脚镣顺了顺,重新钻进了被窝,本来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结果发现手机因为没连充电线都自动关机了,给手机充上电,等他开机看看时间,但是因为我太疲惫了,今天经历的事情又太多了,连开机动画都还没有完,我拿着手机又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好像又去了好多地方玩了,很多小时候喜欢的东西,梦里的东西逐渐离我越来越远,我感到脸上开始慢慢的温暖起来,我醒了,窗帘的那道缝,照着一缕温暖的阳光,我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方向,打算接着睡,这时候的身体比昨天晚上还疲惫。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我烦躁的掀开被子,朝门口走去“哪个哪个!”我打开门一看是小胖子“姐姐你中午吃一两哇”“胖娃儿?都12点了吗”“马上都要一点了,你都还不起床啊姐姐,懒”“那我还是要一两素面,还是加个卤蛋”“要的,那我一会儿给你端来哦”“对了!再帮我烫一块钱的豆芽哈!” “要的要的”。妈呀,一觉睡到了中午,这下晚上可能又睡不着了……”“要得要得!钱记账上哈,月底姐一起给王嬢嬢。”过了几分钟胖娃儿上来,我接过那碗红油汪汪、葱花翠绿、煎蛋金黄的面,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肚子立刻咕咕叫起来
捧着碗坐在吱呀作响的床边,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嗦着面条。王嬢嬢的手艺,十几年如一日,是这条巷子里为数不多能让我胃里暖和的东西。吃着吃着,目光又像被吸铁石吸住一样,落回脚踝上那副锃亮的黑铁脚镣。正午的阳光透过小窗,在链环上跳跃,晃得人眼晕,哎,再看也变不成金镯子,我对着脚镣苦笑,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失落?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按理来说二十岁的大姑娘,哪个想天天拖个这玩意儿?可摸着那冰凉的金属,又莫名有种诡异的安心——至少,它像个记账本,时刻提醒我欠的债还在减少(虽然慢得像蜗牛爬),提醒我还在“工作”。这种又恨又依赖的感觉,比碗里的红油还呛人。
吃完面,身上有了点力气。我拖出床底下的宝贝木盒。里面整整齐齐:一小块麂皮绒布,一瓶缝纫机油,半罐凡士林。伺候这祖宗比伺候客人还上心!先用绒布细细擦掉一夜沾上的灰,动作轻得像摸哈基米。然后,滴上一丁点儿缝纫机油在铰链处,轻轻活动几下,听着那“咔哒”声变得顺滑低沉,心里居然有点满意。最后,挖一大坨凡士林,小心翼翼地抹在脚踝皮肤和冰凉的镣环接触的地方。这活儿不能省,磨破了皮,疼得龇牙咧嘴还咋个挣钱?看着黄铜链环在油润下闪着低调的光,脚踝皮肤也还算细滑,我对着墙角模糊的镜子扯了个笑,好像也挺好。
下午没啥“业务”,难得的清闲。翻出那个皱巴巴的记账本,趴在床上算。房租、饭钱、水电……还有那座压在头顶的、沉甸甸的“债山”。数字越算心越凉,像掉进了冰窟窿。烦躁地把本子一推,脸埋进枕头里。“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嘛!让我捡到个金元宝嘛!或者让那个放债的遭雷劈了嘛!”
傍晚,暑气稍退。我换了身稍微清爽点的T恤短裤,趿拉着拖鞋下楼,打算去巷口小卖部买包格调,顺便透透气。
刚走到楼下王嬢嬢面馆门口,就听见她的大嗓门在跟人说话,语气带着点街坊邻居特有的热络和一点点……谨慎?“哎哟,王警官,下片儿啊?吃饭没得?整碗面嘛!”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就想缩回去。王警官?什么王?这片儿的社区民警。我好像见过几次,都是他来巷子里转转,跟老头老太太们摆龙门阵。他晓得我,肯定晓得。这条巷子,就没啥能瞒过他那双眼睛。
我硬着头皮,尽量自然地走过去,眼睛盯着自己拖鞋尖。“王嬢嬢,生意好啊。”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带着点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在这满是椒盐味儿的巷子里很打眼。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警用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臂线条结实。没戴帽子,短发利落,整个人像棵挺拔的松树,站在油腻腻的面馆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刚在所里吃过了,谢谢王姐。”他笑着摆摆手,目光一转,很自然地落在我身上,也……落在了我脚踝那明晃晃的脚镣上。我的脸“腾”地就烧起来了,火辣辣的。脚镣的链子仿佛瞬间重了十倍,拖得我抬不起脚。心里骂自己,不要怕越躲越显得心虚!“王……警官好。”我低着头,蚊子哼哼似的挤出几个字,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嗯,你好。”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就像在跟任何一个街坊打招呼。没有鄙夷,没有探究,甚至没有那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怜悯。就是……很平常。他甚至还对我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脚镣上停留的时间,不比在面馆招牌上停留的时间长多少。但这种“平常”,反而让我更难受。就好像我脚上戴的不是个耻辱的标记,而是个……普通的脚链?或者,在他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事?因为他早就知道,也早就……习惯了?他们还在继续聊天,我趁机像泥鳅一样,赶紧溜出他们的谈话范围,快步朝巷口小卖部走去。心脏还在咚咚咚地擂鼓。虽然他没说啥,也没做啥,但这次到他,那种无形的压力,比三伏天的闷热还让人喘不过气。我知道他晓得我是干啥的,他也知道我知道他晓得。这种心照不宣,像一层看不见的膜,隔在我们中间。
买烟的时候,小卖部的张婆婆一边找零一边用浑浊的老眼瞟了一眼我的脚踝,“陈警官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只要莫太过火,莫惹出大麻烦,他一般……睁只眼闭只眼。我们这片儿,都晓得。你……自己心头要有数哈。”“晓得了,婆婆。”我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我咳嗽了两声,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婆的话,像根针,扎破了那层心照不宣的膜。王默的“平常”,不是无视,而是一种……默认?一种基于现实考量的、有限的容忍?因为我只是“小虾米”,因为我还没“太过火”?这种认知,让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奇怪的委屈。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脚镣依旧沉重,但保养得愈发锃亮。每次下楼,或者偶尔在巷子里碰到陈默例行巡查,我都会下意识地紧张,然后强装镇定地低头快步走过。他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点头,问好,目光扫过我脚镣时平静无波,仿佛那只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旁边李老头拄的拐杖一样自然。
张婆婆那句“陈警官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只要莫太过火,莫惹出大麻烦,他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像根细小的鱼刺,卡在我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委屈?酸涩?还是……一丝被“官方认证”的“小虾米”身份的荒诞感?说不清。我只知道,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扫过我脚镣时,比任何鄙夷都让我心头发紧。日子还是像巷子里那摊永远干不透的积水,黏糊糊地往前淌。昼伏夜出,脚镣依旧沉重,保养却成了我雷打不动的仪式。那盒宝贝里的麂皮布都快磨毛了边,凡士林也见了底。每次擦油抹膏,动作愈发虔诚,仿佛伺候的不是枷锁,而是什么传家宝。胖娃儿给的草药膏居然真有点用,脚踝上那圈顽固的乌青淡了些,摸上去也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有次下楼碰到他,我破天荒地塞给他一把棒棒糖,小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像捡了金元宝。
这天下午,闷得像个蒸笼。我刚送走一个恼火客人,浑身汗津津,正对着小风扇猛吹,百无聊赖地数着脚镣链环。窗外天色黄得瘆人,要下暴雨的前兆。“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又是哪个哇?”我扯着嗓子问,心里嘀咕,这个点儿,谁啊?“社区民警,王默。登记下信息。”门外传来那个熟悉的、带着北方口音的沉稳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套上件T恤,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被子底下,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地面,确认没啥太扎眼的“职业道具”。脚镣随着我的动作“哗啦”作响,像是在替我报信。
深吸一口气,我拉开一条门缝。王警官果然站在门口,浅蓝色警服衬衫熨得笔挺,额角有层薄汗。他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又很自然地向下,掠过我的T恤短裤,最终定格在脚踝那副锃亮的黑铁脚镣上——比上次见面时,似乎更亮了些。“王……王警官。”我声音有点干。“嗯。”他点点头,递过来一个夹板,“流动人口登记,麻烦配合下。姓名?身份证号?户籍地?”我老老实实报了信息。他低头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楼道里弥漫着我屋里飘出来的廉价香水味,和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点皂角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我靠着门框,一只脚无意识地蹭着另一只脚的脚镣边缘,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在这边……主要做什么工作?”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吃饭没?。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问题,怎么答?说“自由职业”?“个体户”?还是……?“呃……打点零工,糊口嘛。”我含糊其辞,眼神飘忽。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我,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仿佛能穿透我那点拙劣的伪装。他没追问,只是目光又落回我的脚踝,停留了两秒。“脚上这个,”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戴着……方便吗?”我完全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住了。方便?戴着这玩意儿能方便到哪去?!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还……还行。习惯了。”“嗯。”他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填表。那平静的态度,反而让我更窘迫,好像我脚上戴的不是个耻辱的标记,而是个……普通的手表?或者,在他眼里,这玩意儿就跟李老头儿的拐杖一样,属于“个人物品”范畴?登记完,他收起夹板。“最近巷子里治安还行,自己注意安全,晚上门窗关好。遇到可疑情况或者纠纷,及时报警。”他例行公事地叮嘱,语气没什么起伏。“要得要得,谢谢王警官。”我连连点头,巴不得他快点走。
他转身下楼,脚步还是那么轻,几乎没声音。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才“啪”地松开。后背竟然出了一层冷汗。低头看看脚镣,黄铜链环在昏暗的楼道光线下幽幽反光。他刚才那眼神……到底几个意思?是关心?是警告?还是纯粹的职业性观察?
晚上,雨终于“哗啦啦”砸了下来,声势浩大。我缩在床上刷手机,脚镣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胖娃儿他爸王老板的面馆今天生意似乎特别好,喧闹声隔着雨幕和薄薄的楼板传上来。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雯姐,晚上有空没?老地方,想你的脚了。”后面跟着个流口水的表情。我看着那条信息,又看看窗外瓢泼的大雨,再低头看看自己保养得宜、在手机屏幕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的脚丫和那副锃亮的脚镣。心里莫名烦躁。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回了两个字:“下雨,懒得出。”对方秒回:“加钱!雯姐,加五十!”
钱……我盯着那两个字。记账本上那个庞大的数字像座山压在心头。可今天,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雾,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王警官白天那句“注意安全”,我就是提不起劲,他的话好像压制了我的性欲一样,我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拉过被子蒙住头。脚镣硌在腿骨上,有点疼(谁戴谁知道)。
第二天雨停了,空气清新得不像话。我难得起了个早(相对而言),我趿拉着拖鞋晃悠到巷口的张婆婆小卖店。店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混合气味——陈年货架的灰尘味、糖果的甜腻气,还有从后面维修区飘来的淡淡机油和金属味儿。张婆婆正眯着眼看一台巴掌大的旧电视,里面咿咿呀呀唱着川剧。“婆婆,买瓶缝纫机油。”我靠在柜台边,声音不大。张婆婆笑了一下说,不慌哈,乖乖。慢悠悠地转过身,冲着后面用川普喊道:“老头子!拿瓶小缝纫机油来!清亮那种!”里面传来一阵叮当响,不一会儿,王大爷拿着之前给的一模一样的小瓶走了出来,瓶身上还蹭了点黑乎乎的油渍。他闷声把瓶子往柜台上一放,又钻回后面去了。“两块。”张婆婆伸出两根手指。我付了钱,攥着那瓶还带着点大爷手上温度的小绿瓶往回走。瓶子冰凉,贴着掌心。刚走出店门没两步,就看到王警官正站在不远处的电线杆旁,拿着登记夹板和一个修自行车的大叔说着话。他看到我,目光很自然地扫过我手里那个显眼的小瓶,又落回我脸上。“王警官。”我硬着头皮打招呼,下意识想把瓶子往身后藏。“嗯。”他应了一声,视线似乎在我握着瓶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依旧平常,“买东西?”“啊……嗯,缝纫机油。”我感觉脸有点热。在张婆婆这买这东西,跟直接告诉他是给脚镣用的有什么区别?王大爷那双手可是修遍了这条巷子的电器和……嗯,各种铁家伙。
他沉默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我的脚踝方向,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没拿稳瓶子的话:“器械……是该定期保养。”我猛地抬头看他!他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眼神平静得像巷子口那口老井的水,仿佛刚才那句话跟问“吃饭没”一样稀松平常。可这“器械”……他指的是啥?是张婆婆家维修铺里那些扳手钳子?还是……我脚上这副锃亮的“铁家伙”?
没等我脑子里的惊涛骇浪平息下来,他已经对修车大叔点了点头,夹着本子,迈开长腿朝巷子另一头走去了。留我一个人杵在张婆婆店门口,手里捏着那瓶沾着油污的缝纫机油,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像喝麻了的胎神,晕头转向又板的凶。回到屋里,我坐在床边,看着脚上的镣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黄铜链环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我拧开那瓶新买的缝纫机油,滴了一小滴在铰链处,轻轻活动。油渗进去,“咔哒”声果然更顺滑低沉了。我学着王警官那句话的语气,小声嘀咕:“嗯,器械……是该定期保养。”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傍晚,我又下楼买烟。张婆婆一边给我拿格调,一边压低声音:“雯雯,下午看到你跟王警官说话了嗦?”“嗯,就打了个招呼。”我含糊道。
“哎哟,那个王警官,人还是不错的。”张婆婆眯着眼,“不像有些条子,凶神恶煞的。他晓得我们这里啥子情况,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不得管那么宽。你看到没,他对李老头儿屋头那个傻儿子都客气得很。”“嗯……”我应着,心里却在想他白天那句“器械该保养”。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过啊,”张婆婆话锋一转,浑浊的老眼带着点过来人的精明,“你也莫要太‘那个’了哈。警察毕竟是警察,再‘睁只眼闭只眼’,红线踩过了,哪个都保不住你。自己心头要有杆秤。”我捏着烟盒,没说话。秤?我的秤砣,不就是脚上这副沉甸甸的东西吗?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在哪条线上跳舞。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债务越来越少王警官隔三差五就会下片巡查,有时在巷口跟人聊天,有时在面馆门口跟王嬢嬢问两句,我碰到他的次数渐渐多了。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低头疾走,到后来能勉强镇定地点头叫一声“王警官”,再到偶尔……比如他刚帮张婆婆把一筐沉重的土豆搬进店里,额角挂着汗珠时,我路过,会鬼使神差地小声问一句:“王警官,喝不喝水?”当然,他从来都是摆摆手说“不用,谢谢”。我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他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他清楚。他不点破,不深究,保持着一种职业性的、带着距离的“平常”。而我,在他面前,也从最初的纯粹恐惧,慢慢滋生出一点复杂的东西——有对他那身警服和代表秩序的天然敬畏,有对他“有限容忍”态度的些许感激(或者说庆幸?),也有对他个人……那种沉稳、干净气质的一丝难以言喻的留意。特别是那次暴雨后,我发现楼下那个最容易积水、我每次经过都小心翼翼怕滑倒的坑洼处,不知被谁垫了几块碎砖头。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他。脚镣依旧是我的囚笼,也是我的“工作证”和某种病态的安全感来源。我对它的保养越发精细,甚至开始研究哪种缝纫机油渗透性更好,凡士林抹多少既能防磨又不至于太黏腻。胖娃儿给的草药膏用完了,脚踝的乌青几乎看不见了,只留下一圈淡淡的色沉,像一道褪色的纹身。
这天,我又坐在窗边,把脚抬上窗台,仔细地给铰链上油。阳光很好,晒得脚丫暖洋洋的。楼下传来王嬢嬢嘹亮的招呼声:“王警官,又下片儿啊?今天太阳好哦!”我下意识地探头往下看。王默果然站在面馆门口,正仰头跟二楼窗户的王嬢嬢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似乎感觉到楼上的视线,目光一转,精准地望了上来,四目相对。我手里还捏着滴油的瓶子,脚丫子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搁在窗台上,锃亮的脚镣在阳光下简直像个反光板!更要命的是,因为姿势关系,T恤下摆撩上去一截,露出一小片腰腹皮肤……“轰”的一下,血全涌上了脸!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手忙脚乱地去扯衣服下摆,结果慌乱中碰倒了油瓶,绿色的液体“咕咚咕咚”全洒在了窗台和我的拖鞋上!
楼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被呛到的咳嗽声,等我再鼓起勇气偷偷往下瞄时,只看到他转身走向巷子另一头的背影,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肩膀……好像在微微耸动?我捂着滚烫的脸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和沾满油污的拖鞋,脚镣也蹭上了油,滑腻腻的。懊恼、羞耻、还有一丝莫名的滑稽感交织在一起,脚镣“咔哒”一声轻响,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巷子里的生活声喧闹如常。我和那位王警官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由心照不宣和微妙距离构成的薄膜,似乎被这笨拙而尴尬的一瞥,戳破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油渍的洞。(写到18号早上六点,我人麻了)
清理完窗台的狼藉,又把沾满油的拖鞋扔进盆里泡着,我坐在床边,看着自己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皙、却也格外刺眼的脚丫子。脚踝上那圈淡淡的色沉,像一道褪色的烙印。我翻出了角落一个落灰的小盒子,里面是几瓶颜色早就有点发稠的指甲油——职业必备,虽然现在客人大多不在意这个了。我挑出那瓶最黑的。不是纯黑,带点磨砂的质感,像……像监狱铁窗栏杆的影子?脑子里莫名闪过这个念头。我自嘲地撇撇嘴,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香蕉水味冲出来。管他呢!我学着以前看视频里的样子,笨拙地给十个脚趾甲涂上这浓得化不开的黑色。指甲油有点黏,涂得坑坑洼洼,像被老鼠啃过。但这暗沉的黑色,覆盖在因为长期不见光而显得过份苍白的脚趾上,竟有种奇异的、病态的美感。特别是当它们蜷缩在锃亮的黑铁脚镣旁边时——黑与黑,却层次分明,一个禁锢,一个……装饰?或者,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宣言?涂完最后一个脚趾,我把脚抬起来,对着光看。黑色的指甲油还没干透,泛着幽微的光。看着看着,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画面:一双涂着黑色指甲油戴着黑色脚镣的脚另一边是穿着擦得锃亮的黑色系带皮鞋,裤线笔直,步伐沉稳……是王警官,哈哈哈哈哈。这个念头像根细小的电流,“滋啦”一下窜过脊椎。我赶紧甩甩头,想把这不切实际的画面甩出去。真是昏了头了!人家是警察,一身正气,我这算啥?戴着脚镣的失足女幻想和片警穿“情侣鞋”?还是黑色系的?这想法蠢得连脚镣都要笑出声了!可越是压制,那画面反而越清晰。甚至……还离谱地延伸开了。要是……要是能有一套和他那身警服“配套”的衣服呢?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警服是蓝的,威严的。那我……我该穿什么?囚服!这两个字蹦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又感到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意。对,就是囚服!蓝白条纹,或者灰扑扑的劳改服!这才“般配”嘛!一个抓人的,一个被抓的。一个代表秩序,一个代表……混乱?堕落?或者只是……像我这样的,在秩序边缘挣扎求存的蝼蚁?这念头一旦生根,就再也按捺不住。我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手指因为兴奋和某种隐秘的羞耻而微微发抖。在拼夕夕搜索栏飞快输入:“女士 囚服 cosplay”。页面刷出来一大堆,蓝白条纹的、深灰的、甚至还有粉色的?!太假了!我要真实的!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标着“高还原 监狱同款 棉质”的。模特图里的女孩面无表情,穿着宽大的灰蓝色囚服,胸前印着硕大的白色编号,背景是粗糙的水泥墙。对,就是这个味儿!我毫不犹豫地下单,选了最普通的灰蓝色,尺码特意选大了一号——要的就是那种空空荡荡、被包裹住的感觉。付款时,盯着那件虚拟的囚服图片,心脏又“咚咚”地撞着胸腔。不是害怕,是一种……混合着期待、自嘲和某种病态兴奋的悸动。仿佛穿上它,就能离那个穿着笔挺警服的身影,在荒诞的想象世界里更近一步?或者说,是在用一种极致的方式,嘲弄自己和他之间那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我甚至幻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拿着手铐走向我,而我穿着这套“情侣装”……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我脚趾蜷缩,却又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战栗。
等待快递的日子变得格外煎熬。脚上的黑色指甲油被我反复涂了两次,总算平整光滑了些,每次保养脚镣,脸上就一阵发烫。路过巷口,看到他在跟人说话,或者只是骑着自行车经过,我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追过去,又在他可能看过来时飞快地垂下眼,盯着自己脚上那抹刺眼的黑色和冰冷的镣铐。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一会儿是羞耻,一会儿是莫名的雀跃,搅得人不得安宁。终于,手机收到了菜鸡驿站的取件通知:“【菜鸡驿站】您的包裹(球球 尾号xxxx)已到站,请凭取件码xxxx尽快领取。” 球球,又是我那个见不得光的网名。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午,估摸着驿站人少点的时候,我趿拉着拖鞋下楼。脚镣随着脚步发出规律的“咔哒”声,像是在给我打气,又像是在提醒我此行的荒诞。驿站里,房东张叔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椅上看电视,还是那部放八百遍的《霸王别姬》。旁边趴着他家那条叫小黑的母狗,脖子上挂着一个旧铃铛,一动就“叮铃”响。张叔,取个快递。”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常,递上手机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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