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默沉浸于对克鲁鲁鞋底的余韵时，夜夜忽然停下了脚步，她那双戴着金色美瞳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她轻轻拉了拉手指上的细线，让小默不得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

“小姐姐，你好可爱！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夜夜的声音清脆活泼，充满了不容拒绝的热情。小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cos着旗袍版春日野穹的少女正有些腼腆地站在那里。夜夜已经走上前去，而小默，则恰好被留在了她们两人即将形成的狭窄空间的正中央。

两座巨大的、散发着不同香气的山峰，就这么将他夹在了中间。

他仰起头，视线被迫从最底处开始攀爬。

那是一双黑色的漆皮高跟鞋，鞋子本身很漂亮，但在小默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视野里，这份漂亮充满了凡俗的、真实不虚的瑕疵。鞋头侧面，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道刺目的白色划痕，大概是在某个台阶或墙角不小心剐蹭到的，漆皮被掀开，露出了底下的材质。光亮的鞋面上也并非一尘不染，蒙着一层极薄的、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清的灰尘。

当穹妹Coser被夜夜叫住，微微调整站姿时，一只脚的鞋跟轻轻抬起，露出了鞋底。那原本应该是为了搭配角色而特意挑选的红色鞋底，此刻已经磨损得斑斑驳驳，尤其是在前脚掌受力的部分，红色几乎被磨光，露出了下面黑色的基底，形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伤疤”。鞋底的边缘沾着些许灰黑色的污迹，那是漫展会场无数双脚踩过的地面的印记。

一股复杂的气味钻入小默的鼻腔。有劣质皮革被体温烘烤后散发出的气味，有会场内混浊空气的味道，更有一股闷了一整天的热气从鞋口和脚踝处丝丝缕缕地溢出，是皮革与汗液混合后发酵出的、带着些微腥甜的独特气味。这股味道之上，还飘着一层Coser小姐姐出门前喷洒的、甜美的花果香调香水味。两种气味矛盾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属于“现实”的芬芳。

视线继续向上。白色的连裤袜紧紧包裹着她的小腿，勾勒出柔和而结实的肌肉线条。袜子并非完美贴合，在脚踝和膝盖后方，能看到细密的、因为关节活动而产生的褶皱，如同起伏的白色山峦。袜子的材质在小默眼中纤毫毕现，他甚至能看到织物上细小的勾丝，以及袜底因为与鞋内长时间摩擦而染上的一层难以清洗的灰黑色。连裤袜紧紧地绷在大腿上，边缘处甚至能看到被松紧带勒出的浅浅肉痕。

旗袍的开衩极高，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这为小默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窥探角度。在高开衩的阴影深处，那片光线难以抵达的幽暗中，他看到了一抹纯粹的白色轮廓。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棉质内裤的边缘，布料的褶皱和身体的曲线构成了一片隐秘的风景。它不像二次元里那样光滑平整，而是带着生活的痕迹，真实得让他心跳加速。

这具凡人的、充满瑕疵的身体，此刻却完美地承载了那个二次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形象。Coser小姐姐的脸上带着属于穹妹的、那种略带无机质感的文静与柔弱，面对夜夜热情的请求，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嗯……可以。”

夜夜满意地笑了起来，站到穹妹Coser的身边，一只手亲昵地搭上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举起了手机，准备自拍合影。

“来，看镜头哦~”夜夜对着手机屏幕，也对着面前的穹妹Coser说道。

小默的脖颈被金属圈勒着，逼迫他保持着那个极度后仰的姿势。他站在夜夜的松糕鞋后跟与穹妹Coser那纤薄性感的黑色漆皮高跟鞋之间最狭窄的缝隙里，整个人如同风暴中的一片落叶，被两股巨大存在的气场死死压在中间，动弹不得。

眼前是近乎垂直的两个世界。

一侧是夜夜的松糕鞋厚底。接近鞋跟边缘的地方，厚实的白色橡胶底纹里深深嵌着几粒细小的碎石和沙砾，是刚才在场馆外行走时卡进去的。靠近鞋帮处的白色PU材质表面，蹭上了一道模糊的、浅灰色的擦痕，可能是之前不小心刮到了墙角。鞋底边缘沾着一星点干枯的草叶，颜色已经变暗。就在他眼前，松糕鞋的厚底稳稳地压着地面，带着夜夜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奶油甜香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

另一侧是穹妹Coser高跟鞋的细长锥形鞋跟。黑色的漆皮在头顶上方场馆灯光的直射下，如同抛光的深色玻璃，亮得刺眼。但靠近底部，鞋跟的尖端，被无数次撞击地面的接触点，可以看到极其细微的磨损——原本尖锐的尖端有一点点发毛了，像被磨钝了针尖。鞋跟侧面的漆皮上，分布着几处难以察觉的浅坑和细微划痕，如同美丽甲壳上的微小伤疤。鞋跟与鞋面连接处的皮革褶皱里，聚集着不易发现的、几乎看不见的灰尘絮，那是日常行走积累的结果。

两股气息更是无孔不入地将他包围。

右边是夜夜的气息。松糕鞋厚实的鞋底散发着淡淡的、类似于塑胶的气味，混合着她身上那甜腻得如同实体化的香味。但在这之下，小默似乎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被刻意掩盖的血腥气——那是属于夜夜本质深渊的冰冷底味，此刻正透过这甜蜜的伪装，悄无声息地沁入他的骨髓。

左边是穹妹Coser的气息。漆皮的味道浓郁而具有攻击性，像是廉价塑料被暴晒后散发出的那种略带刺鼻的气味，直接钻进他的鼻膜。更难以忽略的是，从那鱼嘴设计的开口处，一股温热的、带着酸腐感的脚汗气息，伴随着皮革内衬被人体温度烘烤出的特有“人味”，如同蒸腾的毒雾，丝丝缕缕地向上翻涌，与甜腻的香水味道激烈交锋，形成一种令人窒息又忍不住沉迷的、属于凡俗肉体的浓烈体验。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抬头，颈椎骨都快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才能勉强看到这两位“巨人”身体的中段。

夜夜穿着格纹短裙，大腿结实有力，短裙边缘下的皮肤是健康的、被阳光晒过的暖色。那双腿，此刻正以一个主人翁般放松的姿态站着，充满力量感。

穹妹Coser的腿则被白色连裤袜紧紧包裹，腿型纤细优美，但在极近的距离下，小默能看到袜子的弹性纤维在膝盖内侧和大腿后部被身体撑得有些发亮，透出一种肉色的薄纱感。白色袜料不可避免地沾染着微尘，在大腿后侧靠近脚踝处，甚至有一块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灰痕，大概是不小心蹭到了什么。那件华丽的蓝白格旗袍开衩极高，柔滑的缎面垂坠下来，边缘离他如此之近，能看清布料的经纬和上面极微小的绒毛。当穹妹Coser因为紧张而微微并拢双腿调整姿势时，小默甚至感觉到那垂下的旗袍下摆，那带着冷冽人造丝滑触感的面料，正轻轻擦过他的头顶！

这微不足道的触碰，却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小默全身！

夜夜的笑声和穹妹Coser羞涩的“咔嚓”快门声从遥远的头顶传来，如同九天之外的神谕，无法理解，又充满威胁。

而小默，只能如同被钉死在祭坛上的牺牲品，在无尽的黑暗中，在令人窒息的压迫与气味旋涡的中心，拼尽全力地——向上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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