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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下的虎踪,雨幕下的虎踪,2

小说:雨幕下的虎踪 2025-09-10 16:00 5hhhhh 5910 ℃

  “王满,前些天你去哪里了?”林云还是忍不住地问他。

  “一直呆在出租屋里,就是住的地方。”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还......”

  “没有。”王满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老板让我别告诉你。”

  林云看了他好一会儿,也只叮嘱:“小心一点儿,别又被烫伤。”

  那晚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刘坤的妻子,今天的办公室也只有他一个人。林云虽然有些费解,但听不到两人的吵架声,反而舒适一些。

  晚上12点的时候刘坤又板着脸走过来,他的脸色比平时和妻子吵完架的时候还要难看。

  “现在不忙,王满你待会儿就下班吧,后半夜的班让林云一个人上就可以了。”他拍了拍王满的肩膀,王满像被冷风钻进袖子一样抖了一机灵,缩了缩脖子,小声地答应一声。

  “我也要回去了,顺便送你回去,走吧。”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离开。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林云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发现最近王满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连最简单的产品都会做错,时常心不在焉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还在他的领子里发现比上次更严重的淤青。

  林云肯定地认为王满被刘坤欺负了,至于为什么,他很费解并决定今天晚上偷偷跟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出门后,林云关掉机器跟踪他们,最终在一栋偏僻的出租屋前停下。晚风吹过稀疏的杂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清冷的月光照在荒凉的空地上。

  林云抬头看见这六层建筑唯一一扇亮着灯的窗户,等了一会儿才走进楼梯。

  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门前把虎耳贴在蓝色的金属门上。他听见中年男人粗浊的喘气和孩子细弱的呻吟声。

  门上有一个孔,林云偷看到里面的场景

  ……

  ……

  ……

  林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都立了起来。剧烈的震惊和恐惧让林云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心脏狂跳呼吸困难,轻微的声响带来的被发现的可能又让他害怕地抖了抖身子。他感到胃部痉挛,紧紧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门内若有若无的声音像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他的心灵。

  林云慢慢下楼,到达建筑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他向着那半轮冰冷遥远的月亮跑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杂草,树木,陈旧的平房,废弃的工厂一一从他的身边掠过,最后精疲力竭地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

  林云瘫坐在满是石砾和尘土的路肩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气。汗水浸透他布满车间油污的毛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压抑地呜咽着,拳头重重地砸向地面,可是手上的疼痛并不能驱散他内心的痛苦。

  他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害怕——为什么他没有早些发现......如果受害者是他他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要找到抗争的勇气,要找回失去的东西,哪怕那些都是徒劳的,哪怕对这个城市没有作用。

  他仰起头看着那散发着橙色温暖光芒的路灯,许多飞蛾在周围盘旋,并一下一下地撞向它。一只飞蛾似乎被困在灯罩上,在伙伴的撞击中,它才忽然像落叶一样悄然飘落,但在下落的过程中又轻轻飞舞起来……

  7

  林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车间,又是怎样一个人完成后半夜工作的。

  今天晚上的产量很低,瑕疵品也很多,林云并不在意这些。天亮了,他往手机店的方向走去。

  “小伙子,这个手机给你保留了数据,付150就行。”

  “可是我上次说不用保留数据的。”

  老板堆起精明的笑,回答:“哎呀我都忘了,你看我这工作都已经完成了,也多不了几个钱,保存数据好啊,说不定还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可以用得上,对吧?”

  林云思考一会儿还是付了钱——那是他最后的150元钱。

  出了手机店,他解锁手机,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孩子被性侵的照片和视频,还有几个文件是王满的,日期是这两个月。

  林云毛发倒竖,手颤抖了几下,差点没握住手机。林云点了好几次“清除全部数据”但最终都没有选择确定。

  他站在十字路口犹豫着。左边是派出所,右边是银行,林云先向左边走,最后却掉头去了右边。

  这条熟悉的街道上,拥挤的车辆依旧,来往的人也行色匆匆,表情冷漠。

  街道两旁的樱花树已经是含苞待放的模样,它正在朝晖的风中轻轻舞动着,y城的樱花很漂亮,再过不久就可以看到花开满城的场景。

  林云拿着沉重的汇款单,又一次走进银行大厅。

  取款机前已经没有中年棕熊兽人的身影,它现在在哪儿呢,会有人帮助他吗?

  ......

  林云没有第一时间回出租屋而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在寻找着什么,他走过繁华的广场街道,走过古树繁茂的公园,红尘万丈的都市似乎没有他能容身的地方。

  他知道他会去举报的,他必须去,只是现在缺少那么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他知道不管举报有没有效果最终必定会失去这份工作,只能靠陌生人的接济活着,心中不免感到悲戚。他从怀里掏出那崭新的汇款单信封,看着它。他把每一张汇款单的信封都小心翼翼地留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的抽屉里,它们已经超过了两本书的厚度。

  ‘谢谢你,陌生人,让我失业的话不用第一时间去流浪。’

  林云也没有想到在正午的时候,竟然在荒凉的高速公路的桥底下发现了中年棕熊兽人。也许是残存的善意,也许是好奇,林云在他翻垃圾桶似乎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提着一袋便利店买的食品走过去。棕熊兽人刚开始凶神恶煞地对他大喊大叫甚至准备动手,最后却唯唯诺诺地道歉并表示感谢。

  桥底下一处宽阔平整的水泥阶梯上,放着一张破旧的凉席和几张碎布拼凑而成的被子——这是中年棕熊兽人的床。林云和他坐在床边聊起天来。

  “叔,你不用吃那么快的,我不和你抢。”

  “啊......真是对不起,因为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谢谢你啊小伙子,你真是好人——上次在银行那里让你见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年棕熊兽人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

  “没什么,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嘛。”林云说,“不过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睡觉呢?”

  棕熊兽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甚至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过了半天才说:“小伙子可以去帮我买点酒吗?”

  林云买回几袋冰冻的啤酒,他身体不好只喝了一点儿,中年棕熊兽人像是沙漠迷路的人见到水一样一瓶一瓶地往喉咙里灌。黄色的酒液流过他的下巴,经过受伤的胸膛和腹部,最后消失在破旧的裤子里。

  “啊真是太感谢了,嗝——小伙子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你是好人。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赌博欠下很多钱,妻子早早就跟别人跑了,为了躲着那些催债的,有时候不得不去那些有监控的地方睡觉,这样才不会挨揍呀。诺,我这脸上的疤和身上的伤都是前不久他们干的好事。”

  “......”

  “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还没问呢。”

  “我叫林云,森林的林,白云的云。”

  中年棕熊兽人刚才还是酒后亢奋,糟糕境遇都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却悲怆起来。“我叫王离,王八的王,哈哈哈......妻离子散的离。”

  林云仔细端详着他。“你儿子是不是叫王满?”

  “我还有一个儿子叫王满,我希望他没那么苦难生活满满当当的......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林云没有回答只是抡起拳头就往王离脸上砸去。“你不配做父亲!”王离刚开始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揍得鼻青脸肿。但凭借气力和体型优势很快把林云按倒在床上,扬起拳头就要还击,可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林云,你怎么了?干嘛突然揍我?”

  “我......”林云喘着粗气。“你自己想想你儿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吧。”

  夕阳的余晖落在高速公路的路面上,桥底很昏暗,阳光也始终照不到他们的身上。

  “你们见过?”

  “......”

  “他年纪这么小就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上夜班,还说要帮你还钱,最后还被......还被......”林云说,“你就是这样当父亲的对吗?我虽然没有父亲但是像你这样的我都不想相认。”

  “你放开我!”林云挣扎着拿出来手机点开那不堪入目的相册。“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儿子,手机别摔,我要拿去去派出所报案。”

  王离的身子战粟着,凌乱的毛发根根立起,粗野地喘气,唯唯诺诺的眼神现在怒意十足,脸上那道疤痕在也昏暗的桥底下下显得无比狰狞。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

  “......”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又被揪起领子的林云害怕地小声回答:“照片应该是今年拍的,我最后一次看到王满受害是在昨天晚上。”

  “在哪儿?”

  “xx路xx巷的xx房出租屋。”

  王离拿着一个玻璃啤酒瓶离开了,林云一个人坐在桥底,艰难地喘着气。

  8

  华灯初上,城市道路上的远光灯肆意照射,鸣笛和若有若无的谩骂声,随着晚风吹进林云的虎耳。

  酒精和一天没睡的疲乏让他头晕目眩,步履轻浮。林云喘息着走进阴暗的巷子,嘈杂的街道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周围正慢慢地安静下来。

  “呼......呼。”

  天黑下来,巷子里只有轻微的脚步和剧烈喘息的声音。

  明明走得很慢,呼吸却越来越困难。

  “呼......呼......”

  林云半跪在地上啸叫着,胸腔肿涨,呼吸困难,气管像是被撕扯一样痛苦。他右手无力地摸向胸口的药瓶——那里已经空了。

  “额......呼......”

  ......

  黑......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城市的轮廓正慢慢扭曲然后失去色彩,林云捂着胸口身体前倾,汗水和泪水簌簌落下打湿了干燥的水泥路面。

  ‘我是不是要死了?’

  恐慌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剧烈地呼吸和挣扎,喘不上气的痛苦却越来越强烈。

  林云最后伏在地上,右手向前想抓住什么,可是前方什么都没有......

  ‘都结束了吗?’

  ‘我死了应该没有人会感到难过吧。’

  ‘父亲,母亲......’

  ‘对不起,小满,我太优柔寡断了......’

  ‘对不起......汇款的陌生人......我可能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纷乱的画面一幕幕地浮现。那些被欺负时的求饶,那轮总在他注视下沉坠在孤独建筑尽头的落日,那个清冷寂静的站台,列车的车灯划破黑暗的那一刻.....还有......

  还有好多好多事情他都想去回忆,想把它们写下来,想说给谁听。

  可是来不及了......

  黑暗之后是平静和死寂。

  “冷静一点,不要着急,慢慢呼吸。没事的,我是医生。”那声音空灵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林云意识微弱,只觉得身体被扶起,领子和腰带被解开。

  “慢慢深呼吸,鼻子吸气2秒,嘴巴吸气4秒。”

  林云艰难地睁开眼睛,只隐约看见一个穿着整齐毛发柔顺的灰狼兽人,他的眼神很忧郁,却是微笑地看着他。

  “好点了吗?我送你去医院吧,就在这附近。”

  ......

  林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单人病房干净整洁的病床上。

  灰狼兽人正在窗边眺望晚霞。夕阳给他白色的制服和灰色的皮毛染上一抹玫红。他的狼耳动了动转过身。“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别担心,你只是哮喘发作,并没有非常严重,好好修养几天就可以。”依旧是那空灵不真切的声音。

  “我......我的衣服呢?”

  “那个很脏的工衣吗?已经换掉拿去消毒了。”

  林云看着身上宽松的黑白条格的病号服问:“什么时候换的?”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帮你换的。”狼兽人走到床前说道。

  林云注意到他正认真地看着他,有些羞赧地转过头。“医生也要做这种事情吗?”

  “其实我是护士——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林云。”

  “嗯。”狼兽人看着他,把床单凌乱的一角折好。“我待会儿帮你把住院需要填写的资料拿过来吧,你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可以通知父母或者亲戚朋友过来照顾你了。”

  “我......我是孤儿,这个城市没有亲戚朋友。”

  “......”

  林云发现狼兽人又用那种眼神看他,那种像是哀叹惋惜却格外平静的眼神。

  “我,我不会赖账的。”林云说。

  “没什么,我去给你拿晚饭,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没有。”

  “对了,我叫江河,需要帮忙就按床头的‘呼叫铃’,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江河准备离开时,林云叫住他。“等一下,江河。”

  “怎么了?”

  “谢谢你救了我。”

  江河的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说:“没什么,谁碰到那样的情况都会帮你的。”

  ......

  过了一会儿,林云着急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江河,江河!”江河很快提着一个棕色的饭盒走进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的衣服呢?不,我衣服里的汇款单和钱呢?!”

  “不用担心,我只是先帮你收起来了。”江河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从衣服里拿出它们递给林云。“手机和其他东西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我不是有意看的,不过汇款人是别的地方的朋友吗?”

  林云数完钱后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收到衣服口袋里。“是每个月都会给我汇款的陌生人,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江河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所以你怎么身上没带任何药品就出门?这可不是好习惯。”

  “我的工友被老板......被老板欺负了,我要去帮他,药瓶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弄丢了。”

  “你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去帮别人?”

  “不是的,那种事情我必须去。”

  “性子这么特别,平时没少吃亏和被欺负吧?”

  “江河不也是因为那样才救我的吗?”

  “这是职业道德,不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啊?”

  “不,我挺欣赏你的。”江河认真地说,“可以填资料了,合计费用是1000元。医院最近有政策上的折扣,付500就行,我会去帮你缴费的。先把晚饭吃了吧,待会儿还要检查和输液呢,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嗯,谢谢。”

  “喜欢看书吗?”

  “有时候会看,看小说。”

  “我那儿有很多书,上班不忙的时候经常会看,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拿过来稍微看看。”

  “我会的。”

  江河看了一眼病历本问:“你既然在y城的福利院长大,为什么籍贯是别的地方?”

  “我是八岁那年因为一些原因才来到这儿的,一直没改。”

  “觉得这个城市怎么样。”

  “不好——不过樱花很漂亮。”

  江河起身走到窗边。“y城的樱花很美,不过花期太短,再怎么漂亮也只是芳华一瞬——我的很多病人也是,总在最好的年纪悄悄离开。”

  远处的山峦上,夕阳的余晖依旧淡淡地残存在天空中,山野的微光带着落日最后的余温轻轻地落到江河的脸上,他忧郁的眸子被窗外的灯火点亮时,林云的心不可言喻地颤动。

  睡下时,林云听见了春雨的声音。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到处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干净的过道反射着清冷的寒光。林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江河扶着他走。

  “真是抱歉,上厕所还需要你帮忙。”

  “没什么,有时候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江河还没有下班吗?”林云问他。

  “其实现在已经下班了。”江河回答,“这个时间还不休息,不是什么好习惯。”

  “经常上夜班,现在反而睡不着。”

  “很辛苦呢。”

  “江河工作也很辛苦吧?在医院这么残忍的地方。”

  “残忍?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是吗?每天需要上那么长时间的班,照顾那么多病人——这种地方只有生病或者出意外的人才会来,而且每一次都要花好多钱,在这儿总能看到各种不幸和生离死别的场景,很残忍吧,江河傍晚的时候不也感叹很多病人年纪轻轻就早早离开了吗?”

  江河的身体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扶着他的手也稍微多用了些力气。“那要不要去看看深夜的医院是什么样子?”

  “你和我一起吗?”

  “当然。”

  “好。”

  林云和江河轻轻地走过一个没有关门和开灯的病房——那是一个坐在床上拿笔写着什么的瘦弱狐狸兽人妇女,她毛发凌乱,泪眼婆娑,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正轻轻地啜泣着。身边并没有照顾她的人(病房有两张床,一张提供给病人,另一张给家属。)林云仔细地观察,借助窗户倾泻而下的月光看清了那两句诗。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离开的时候,他问江河那是什么意思。江河告诉他她是一个被丈夫家暴抛弃的妇女,诗的意思是,埋怨丈夫的情意不能像江潮一样来去有时,也许她对丈夫又爱又恨吧。

  林云和江河路过急诊室的门口,看到一个涕泗横流的中年犬兽人拿着酒瓶和照片大声叫喊着老婆孩子和他们的名字,正被值班的护士安慰着扶着离开。

  ......

  林云感到难过。那种感同身受的对不幸的哀叹,想去改变却没有能力的惘然。

  江河却只是很平淡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里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忧郁和深邃的平静,似乎一切悲苦在他看来都是虚幻,一切挣扎都是徒然。

  “江河,我总感觉你很特别。”

  “林云你也挺特别的。”

  “......”

  “谢谢你下班了还愿意陪着我。”

  “只是职业习惯。”

  “是嘛......?”

  “嗯——很晚了,要回去吗?”

  “还不想。”

  “那去阳台聊天怎么样?今晚的月亮很圆。”

  “聊什么?”

  “聊聊以前发生的事情。”

  “好。”

  ......

  “林云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这是什么问题啊?自我介绍吗?”

  ......

  林云忘不了离开医院偷偷问江河恋爱情况时没等他回答自己就红着脸夹着尾巴逃跑的场景。

  9

  刘坤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只在电话里安排工作,他的语气很狰狞,像只受伤的野兽。

  工厂的夜班依旧压抑。那压抑弥漫在车间里,在看不见的机台底部,在林云的胸前的药瓶里。今天晚上林云带着小满和4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新人”工作。林云不知道怎样面对王满,愧疚,自责让他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身体痊愈不久精神欠佳的林云对于他们操作机器出现的各种问题的解答显得手忙脚乱,只能叮嘱他们降低效率注意安全。

  后半夜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意外。

  林云正给模具钢加热,抱怨今天的蒸汽管道不稳定的时候被王满凄厉的惨叫声惊动。林云跑过去看,机器上全是狰狞的血水,棕熊兽人捂着手躺在满是油污的地板上——他的小半根手指被机器切断。

  林云按下紧急停止按钮,做完简单的止血工作后,把一直在挣扎痛哭的棕熊兽人抱在怀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

  深夜清冷的医院里,为数不多的病人和工作人员被这个工衣和虎毛染血蹲在过道恸哭的年轻人吓到,纷纷地避开他。

  他恨自己的不够果断让王满受到二次伤害。他恨自己那明明已经找到却总起落不定的勇气——明明在医院的时候有那么多的机会报案的。他又恨自己不能做一个恶人.......也恨自己喜欢江河不敢说出口。

  江河再次过来,他的眼里依旧那么平静,只是那一抹忧郁重了些。“真是不幸,年纪这么小就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关系很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本来......本来可以阻止这一切的,都怪我太自私,太懦弱,太优柔寡断!”林云啜泣着说:“江河,如果是你,你会像我这样吗?我会不会,会不会太没用了?”

  江河在林云旁边坐下,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不用妄自菲薄。”

  “善良有什么用?就像江河说的,就是因为善良才总吃亏和被欺负,就是因为善良才不讨人喜欢。”

  “善良的人确实容易被欺负,可是说不定正是因为你的善良陌生人才会愿意坚持汇款,我那天才会在街道上遇到你。所以不用怀疑自己。”江河说,“嗯......其实我那天说的吃亏和被欺负是侃谈,我欣赏你,是真话。”

  “可是......可是......”

  “所以,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云接过江河递来的纸巾擦眼泪,告诉他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倾诉完委屈,林云好受了一些,掏出刘坤的手机递给江河。“江河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帮忙找找王满的父亲,这个手机是证据,也许可以多获得一些赔偿,我要去车间收拾东西离开那儿了,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个工作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了。”

  “嗯,我会的。”

  林云最后看一眼血红字样的‘手术中’的显示屏,转身离开。

  10

  深夜的天很冷,暴雨倾盆,车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盏昏黄的灯照亮狭小的办公室。

  刘坤回来了,他的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脸上还有几块淤青,眼中写满怨恨。

  “这是你的毛吧?”

  林云看到桌子上那根橘黄的毛发疑惑地点了点头。

  刘坤的眼里掠过一丝阴狠凶戾,林云避开他的目光,说:“老板,我要辞职。”

  刘坤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言不发地整理文件。“林云你可真行啊,净给我找麻烦,出难题。”他说的是王满的事情。

  “我......”

  “轰隆!”雷声打断了林云的声音。

  “出去!今晚不用继续工作了,把机器和锅炉房都清理干净,明天就滚吧。认真点,待会我看到一点儿脏,就扣你工资。”

  刘坤脸色完全阴沉下来时,林云悻悻地离开办公室。

  机器和地面上的血已经干涸,林云清理着它们,他一一擦拭那些陪自己度过很多个夜晚的机器,好像在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清理一台平时几乎不会使用的机器的时候,林云在机床底座夹层发现一个账本,他把它收了起来。刘坤的妻子前一阵子在车间角落和机台底部寻找的东西难道不是手机而是这个账本吗?

  在锅炉房的时候林云忍不住打开它。里面的内容是刘坤和院长倒卖孤儿院孩子身份证的信息。那些童工的来源,刘坤别的工厂,那个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给他介绍工作的“好心”院长。他想起小时候王院长看向自己奇怪眼神,那眼神和刘坤性侵王满时的眼神惊人地相像......

  林云感到呼吸困难脊背发凉,尾巴颤巍巍地下垂,毛发却根根立起。

  “你那天都看到了吧,在xx路的那个出租房,我和王满的事。”刘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林云条件反射地把账本藏到身后。

  “我看了那天的监控。你跟在我后面离开,两个小时之后才回来,这你怎么解释?”

  “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回住处拿药,太累不小心睡了一会儿。”

  “哼。”刘坤拿出刚才办公室桌子上的那根虎毛。“这是你的毛吧,你刚才自己承认了,这是我在出租房门口捡到的——还有那只蠢熊也是你喊来的吧?竟然敢对我做那种事情......你说,我要怎么找你算账?!”

  林云看向门的方向,盘算着能否逃跑。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刘坤说:“门被我锁了,你跑不掉的,钥匙在我这儿。”

  林云又下意识地求饶:“对不起,老板,你原谅我吧。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我可以。”

  “我总算知道老王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对你下手了,像你这样敏感懦弱的人x起来都不敢反抗吧,哈哈哈——”刘坤恶劣地笑着。“哦不,也可能是怕x着哮喘发病死了惹一身麻烦。”

  林云感到愤怒和耻辱。他看着刘坤那虚伪丑恶的脸,想象他欺压别人的模样,那些以前受过的欺凌,经历过的苦难,被迫承担的责任,好似淬炼着他,他找到的反抗的勇气在此时达到顶峰,他知道他必须拥有它,那才可以真正地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你们都是xx”

  林云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在刘坤的脸上,刘坤震惊地踉跄后退捂着脸哀嚎。

  “啪嗒。”账本掉到地上。

  “林云,你小子反了是吧?”

  刘坤愤怒地向林云扑来,林云手忙脚乱地招架,最后却气喘吁吁地被揍倒在角落。

  林云感到浑身剧痛,没有一丝爬起来的力气,脸上和身体肯定有不少的淤青。“可以了吧刘坤,你还想怎么样?”

  刘坤大汗淋漓怒目圆睁。“你以为,那头蠢熊只是揍了我一顿吗?他竟然敢对我做那种事情。马上你就能体验到那种滋味了。”

  “什么?王离叔叔去哪儿了,你把他怎么样了吗?”

  “那头蠢熊?我怎么知道,我醒来他就不见了。”

  刘坤狰狞的影子靠过来,边靠近还边解自己的裤腰带。“老王介绍你到我这儿上班的时候,我本来对你是没什么意思的,要是在小几岁还差不多,今天,哼哼......我就帮他完成当年没完成的心愿好了。”

  林云挪动着身子想逃跑,却发现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刘坤,为什么?就算王离叔叔真的对你怎么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火气洒到我的身上?”

  “没关系?要不是你太多管闲事,保安老张会去举报我吗?你真的以为只有我这儿压榨工人?你自己去供应链各个环节看看,有几个是好东西?那天的银行的文件你也看到了吧?货款至少要给银行和上游厂商两头吃,就算是这样还要看人家的脸色,懂吗?”刘坤恨恨地说:“既然都不给我活路,我又要讲什么道德规矩?现在妻子孩子都走了,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刘坤的腰带已经解了下来......

  “那也不是你性侵王满的借口!”林云歇斯底里地喊道。

  “哼......我小时候就是被邻村的中年人性侵了,人家有权有势,家里穷又丢不起这个脸最后不了了之,这个屈辱你懂吗?”

  刘坤高大的影子遮住了林云的身子。

  “......”

  林云剧烈的呼吸着换来的却是刘坤的奚落。“可别待会做的时候发病死了。”

  被牵制住的林云听见那可怖的脱衣声音,双手挣扎乱摸着,在高温中摸到生锈的蒸汽管道,侧着头,药瓶正滚到机台底部黑暗的角落。

  ......

  还是没有逃掉吗?林云绝望地闭上眼睛。

  意外发生了。

  先是三秒的寂静,继而是一声剧烈的轰鸣——蒸汽管道爆裂。大量白蒙蒙蒸腾的高温水汽灼烧着两人的身体。刘坤暗骂一声提起裤子,咳嗽着在地上摸索一会儿捡起账本就走了。

  林云也咳嗽着,恍惚间他还听到了门锁打开又锁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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