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扑到了梳妆台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台沿，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猛地抬起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望向镜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铜镜打磨得极其光滑，清晰地映照出梳妆台前的景象。

镜中的人，拥有一张……难以用言语形容其精致的容颜。

眉如远山含黛，并非男子剑眉的英挺，而是修长秀雅，带着柔和的弧度，微微弯起，天然便含着一股盈盈笑意。睫毛浓密纤长，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每一次轻颤都带着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那双眼睛……维玲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的眼睛！眼型是标准的杏眼，圆润而清澈，眼波流转间，仿佛盛着一汪春日清泉，水光潋滟，灵动得仿佛会说话，又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迷蒙水汽，楚楚动人。

皮肤是毫无瑕疵的冷白色，细腻得如同上等的白瓷，在铜镜中仿佛自带柔光。双颊透着一层自然的、如同初绽桃花般的红晕，娇艳欲滴。唇瓣小巧饱满，颜色是天然的嫣红，如同熟透的樱桃，形状优美，微微嘟起，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诱惑。

发型……维玲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被精巧地挽成了一个颇具古风韵致的灵蛇髻，发髻盘绕如云，上面点缀着几朵用细小米珠和粉色绢纱制成的精致小簪花，还有几缕细碎的流苏从髻边垂落，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平添了几分俏皮与雅致。

镜中人穿着那件将他拖入深渊的淡蓝色齐胸襦裙。软烟罗的料子轻薄如雾，淡雅的蓝色如同雨洗过的晴空，上面晕染着深浅不一的绿色水波纹，如同水墨在宣纸上自然洇开，清雅脱俗。领口处一圈精致的白色蕾丝花边，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锁骨若隐若现。袖口收紧，用蓝绿色的丝线滚边，色彩对比鲜明又和谐。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丝绦，在身侧打了一个精巧的结，将本就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淋漓尽致。丝绦上还垂挂着几串用细银链串起的、仿植物藤蔓造型的翠玉小叶片，随着身体的轻颤而晃动，发出细微悦耳的“叮铃”声，增添了几分自然的野趣。下身裙摆只到膝盖下方，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白皙如玉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

镜中的人，完美地契合了贾秋生曾描述过的、他女儿贾慈心的模样！甚至……更加精致，更加灵动！宛如从工笔画卷中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不可能……”维玲的嘴唇哆嗦着，镜中的绝色少女也同步露出惊惶失措、泫然欲泣的表情，那神态是如此惹人怜爱，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心软。

他想嘶吼，想砸碎这面照出可怕现实的镜子！可他的身体再次背叛了他！镜中的少女只是抬起那只变得无比纤细柔美的手，用指尖颤抖地、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镜面中那光滑细腻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顺着那完美无瑕的脸颊缓缓滑落。

“这不是我……”维玲在心中疯狂呐喊，可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委屈和惊惧的哽咽抽泣。♡ 这声音如此自然，如此契合镜中少女此刻的表情，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表达悲伤。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毫无预兆地、如同海啸般冲进了维玲混乱不堪的识海！

无数属于“贾慈心”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闪烁着缤纷却冰冷的光，强行嵌入他的思维：

>如何用特定的兰花指法拈起一枚精致的点心；

>如何在行走时保持裙裾不摇、环佩不响的莲步轻移；

>如何用特定的吴侬软语腔调向父母请安撒娇；

>如何辨识各种胭脂水粉的香气与用途；

>如何穿针引线，绣出繁复精美的花样；

>如何应对不同场合的礼仪，如何管理闺阁中的大小事务，如何与丫鬟婆子们说话……

甚至……还有对某些特定男子（模糊不清的面容）产生的、带着羞涩与憧憬的朦胧情愫……

这些记忆碎片并非有序地排列，而是粗暴地、强制性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它们疯狂地冲击、覆盖着他原本属于“维玲”的记忆——仙剑门的云海、练剑的寒潭、御剑飞行的畅快、金丹凝结时的天地异象、下山除妖卫道的豪情……这些曾经无比清晰、无比珍贵的记忆画面，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豆子，正在被那股源自邪裙的阴冷力量，一寸寸地碾磨、剥离、变得模糊不清！

“啊……”维玲（贾慈心？）痛苦地抱住头，身体顺着梳妆台滑落，跌坐在冰冷的脚踏上。镜中映出少女蜷缩的、瑟瑟发抖的、无比惹人怜爱的身影。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身体剧变带来的双重折磨，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裂。

羞耻！无与伦比的羞耻！他堂堂金丹修士，仙剑门精英弟子，竟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少女！还被迫接受着属于这个少女的一切！

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那邪裙的力量如此诡异强大，他苦修百年的修为正在飞速消散，记忆被篡改覆盖，他还能找回自己吗？

愤怒！焚心蚀骨的愤怒！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是谁？是贾秋生吗？！

然而，在这滔天的负面情绪之下，在那冰冷邪力的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陌生的“安适感”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滋生。这具新生的、无比契合女性身份的柔美躯体，在每一次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呼吸起伏间，都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舒适与和谐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仿佛回归了某种……本源？这种诡异的舒适感与他此刻的惊怒羞耻激烈冲突，让他更加混乱，更加绝望。

“慈心！我的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维玲猛地抬头，只见贾秋生和一个穿着华贵、面容悲戚的中年妇人（想必是贾夫人）在春桃和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贾秋生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梳妆台前、满脸泪痕、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女儿”。他脸上的表情瞬间被巨大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所淹没，老泪纵横，几步抢上前来，就要将维玲（贾慈心）搂入怀中。

“我的慈心！爹的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爹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真挚的父爱，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若非维玲经历了昨夜那地狱般的遭遇，几乎要被他这完美的表演所欺骗。

维玲的瞳孔因极致的愤怒而收缩！是他！一定是他！这个伪善的畜生！设下这毒计害我！

“贾秋生！你这……”他积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力，调动起识海中那已经变得模糊稀薄的“维玲”印记，试图厉声呵斥，揭露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然而——

那股源自襦裙、源自这具新身体深处的无形禁锢之力，再次汹涌而至！比前两次更加霸道！它如同一只冰冷的大手，瞬间攥紧了他的喉咙，扼杀了他所有的话语！

与此同时，那强行植入的“贾慈心”本能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防线！

在贾秋生扑到面前的瞬间，镜中的少女，维玲的身体，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

她（他？）猛地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绝美小脸，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中瞬间盈满了委屈、依赖和无尽的孺慕之情，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更多的泪珠扑簌簌滚落。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发出一声足以融化铁石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娇呼：

“爹爹——！娘亲——！”

声音娇软，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对父母怀抱的无限渴望。在喊出这声“爹爹”的同时，她的身体如同乳燕投林，带着一种极其自然的、属于女儿的娇弱姿态，主动地、轻盈地扑进了贾秋生张开的怀抱！纤细的手臂甚至下意识地环住了贾秋生的脖子，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了父亲的肩窝，身体还因“后怕”而微微颤抖着。

动作行云流水，情感真挚饱满，将一个刚刚经历“大病”（在贾家人看来）醒来、见到至亲时满心委屈依赖的闺阁千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毫无破绽！

维玲的意识在躯壳内疯狂咆哮、挣扎、嘶吼！他感受到了贾秋生那带着汗味和熏香的锦袍布料摩擦着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对方那虚假的、充满“父爱”的轻拍后背的安抚动作！极致的愤怒和恶心感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

可他的身体，他的嘴，他的泪腺，完全不受控制！他就像一个被囚禁在完美人偶里的灵魂，眼睁睁看着“自己”用最亲昵的姿态，拥抱着那个将他推入这万劫不复深渊的罪魁祸首！还发出如此……如此娇软可怜的哭泣！

“好孩子，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怕了，爹娘都在，没事了，没事了……”贾夫人也扑了上来，紧紧搂住“女儿”，哭得肝肠寸断，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维玲的脖颈上，带来一阵真实的灼烫感。

贾秋生紧紧抱着怀中这具温软馨香的、属于“女儿”的身体，感受着那真实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他布满泪痕的脸上，悲痛依旧浓烈，但在那浓烈的悲痛之下，在无人可见的角度，他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隐蔽的、如释重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如同水底的暗影，一闪而逝。

他成功了！邪道没有骗他！纯阳剑体……果然能化阳为阴！他的“慈心”，真的回来了！虽然过程惊险，虽然付出的代价巨大，但这一切，都值得！

他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手臂收得更紧，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的心肝啊…爹再也不会让你离开爹了…再也不会了…”

闺房内，哭声、安慰声交织一片，充满了“感人至深”的骨肉团聚的悲喜。丫鬟婆子们也在一旁抹着眼泪，感叹着老爷夫人的舐犊情深，小姐的福大命大。

只有被紧紧拥在贾秋生怀中的维玲，这具名为“贾慈心”的躯壳深处，那个属于“维玲”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和禁锢中，发出无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悲鸣与诅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属于“维玲”的最后一点印记，在贾秋生这充满“父爱”的拥抱和周围这“温馨”的团聚氛围中，如同风中的残烛，正在被那件紧贴肌肤的邪裙散发出的阴冷力量，一点一点地、不容抗拒地抹去……

属于“贾慈心”的、由无数被植入的本能构成的“新魂”，正贪婪地吞噬着这具身体和周围的一切认同，迅速壮大，生根发芽。他（她？）的记忆里，关于“仙剑门”、“维玲”、“金丹”、“邪裙”的片段，正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再也无法穿透的毛玻璃。

江南的烟雨，总是缠绵得如同情人的絮语，丝丝缕缕，无休无止。贾府深宅大院里的日子，就在这潮湿温润的水汽中，如同浸透了蜜糖的丝绸，缓慢而黏腻地流淌着。对维玲——或者说，对被困在这具名为“贾慈心”躯壳里的那个残魂而言，时间的流逝感正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稀薄。

最初那几日，惊涛骇浪般的恐惧、羞耻、愤怒，如同被投入温水的坚冰，在日复一日的“正常”生活里，在那件紧贴肌肤、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阴冷又奇异舒适感的邪裙的侵蚀下，正一点点地融化、消散。

清晨，是在丫鬟春桃和夏荷轻柔的呼唤与细碎的脚步声里开始的。

“小姐，该起身了。” 春桃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隔着纱帐传来。维玲（贾慈心）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暖意中挣扎浮起，身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慵懒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娇软无比的鼻音：“嗯…♡再…再躺一刻钟…”

这声音，这姿态，自然得如同呼吸。属于“维玲”的警觉和自律，在柔软温暖的锦被和身体深处弥漫开来的惰性面前，溃不成军。

纱帐被轻轻撩开，带着晨露微凉的气息。春桃和夏荷手脚麻利地服侍她起身。当那件柔软的、带着淡淡熏香的崭新中衣触碰到肌肤时，维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细微的战栗。♡ 太舒服了。丝绸的滑腻冰凉，温柔地包裹着这具变得异常敏感的身体，摩擦过胸前那微微挺立的柔软蓓蕾，带起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酥麻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喉间溢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猫儿般的轻哼。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夏荷一边为她系着中衣的带子，一边笑着问。她的手指灵巧，偶尔不经意地拂过维玲颈侧或腰间的敏感肌肤。

“嗯…尚可…”维玲（贾慈心）含糊地应着，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那指尖带来的细微触感，竟让她心跳微微加速，一股陌生的暖流在小腹处悄然涌动。她试图在脑中搜寻属于“维玲”的定心法诀来驱散这异样，可那些口诀如同被水泡过的墨迹，模糊一片，只剩下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碎片。

坐在梳妆台前，菱花铜镜映照出那张日益熟悉、也日益陌生的绝色容颜。春桃灵巧的手指在她浓密的乌发间穿梭，挽着繁复精致的发髻。梳齿划过头皮，带来一阵阵舒适的麻痒。维玲（贾慈心）微微眯起眼睛，如同被顺毛的猫儿，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嗯…♡”

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唇瓣含笑，肌肤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每一处线条都透着被精心呵护的娇贵与柔美。维玲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种巨大的割裂感袭来。他（她？）知道这很美，美得不似凡人。可这美，是囚笼！是枷锁！是用他百年的道行和男性的尊严换来的！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和羞耻感猛地冲上心头。

“滚开！”属于维玲的残魂在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他（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放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小姐？”正在为她簪上一支点翠步摇的春桃吓了一跳，动作顿住，有些不安地看着镜中小姐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的脸，“是奴婢弄疼您了吗？”

痛楚让维玲（贾慈心）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的清明。她看着镜中自己紧蹙的眉头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心中警铃大作！不行！不能暴露！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异样！那邪裙的力量还在，贾秋生那双看似慈爱实则深不可测的眼睛无处不在！

几乎是瞬间，那强大的、源自邪裙的本能压制再次降临！强行抹平了她脸上所有的挣扎痕迹。镜中的少女眉头舒展，嘴角重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软糯：“没事呢，方才只是…只是腿有些麻了。” 她甚至还自然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动作优雅流畅，毫无破绽。

春桃松了口气，甜甜一笑：“那奴婢轻些。” 继续专注地摆弄她的发髻。

维玲（贾慈心）看着镜中那个巧笑倩兮、完美无瑕的大家闺秀，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反抗的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沉没。每一次试图挣扎，换来的只是更深沉的无力感和那邪裙更强大的反扑。属于“维玲”的意志，在日复一日的侵蚀和这具身体本身的“舒适”诱惑下，正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不想挣扎？

用膳时，珍馐美馔摆满了精致的八仙桌。蟹粉狮子头鲜嫩滑润，清炖的鸡汤澄澈见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丫鬟们侍立一旁，布菜添汤，动作轻柔恭敬。贾秋生和贾夫人坐在主位，目光几乎一刻不离地落在“女儿”身上，充满了溺爱。

“慈心，尝尝这个，你以前最爱吃的虾仁。”贾秋生亲自夹了一筷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放到维玲（贾慈心）面前的小碟里，眼神慈祥得能滴出水来。

维玲（贾慈心）看着那虾仁，胃里却一阵翻腾。不是食物的原因，而是这种被当成易碎品般捧在手心、毫无隐私和尊严的“宠爱”，以及贾秋生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算计，让她感到窒息。她想推开碟子，想告诉这个伪君子“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可她的身体再次背叛了她。那只变得无比纤巧的手，自然而然地拿起了象牙筷，动作优雅地将虾仁送入口中。舌尖传来的鲜甜滋味瞬间征服了味蕾，身体的本能发出愉悦的信号。她甚至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唇边漾开一抹满足的浅笑，声音娇软：“嗯…♡谢谢爹爹，真好吃。”

贾秋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是一种看到精心饲养的金丝雀终于开始啜饮清水的满意。“喜欢就多吃点，瞧你之前昏睡，都清减了不少。”他语气中的心疼真切得令人动容。

维玲（贾慈心）咀嚼着鲜美的虾仁，内心却如同嚼蜡。那丝属于“维玲”的愤怒和清醒，在美食的诱惑和这无处不在的“关爱”包围下，如同被投入滚水的雪花，正加速消融。一种可怕的念头悄然滋生：如果…如果就这样下去…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似乎…也不错？至少比在仙门苦修，风餐露宿，时刻面对生死危机…要舒服得多？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立刻被她残存的意志惊恐地压了下去！不！这是堕落！是沉沦！是那邪裙在腐蚀她的道心！然而，那念头如同跗骨之蛆，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彻底驱散。每一次丝绸摩擦肌肤带来的舒适战栗，每一次被丫鬟精心服侍时的慵懒惬意，每一次听到贾秋生那充满“父爱”的关怀时心中那丝诡异的暖流…都在无声地滋养着这个可怕的念头。

午后，是闺阁小姐的“雅趣”时间。或是临窗习字，或是抚弄琴弦，或是做些女红针黹。

维玲（贾慈心）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手中拈着一枚细小的绣花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绷架上那幅未完成的“蝶恋花”图样，脑中一片空白。属于“贾慈心”的记忆本能地驱使着她的手指，引着彩线在细密的绢布上穿梭。

“嘶…”针尖不小心刺破了指尖，一颗细小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细微的刺痛传来，维玲（贾慈心）下意识地想调动一丝微末的纯阳真气去止血、愈合——这本是修士最基础的本能反应。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丹田空空荡荡。曾经如同江河奔涌、炽热澎湃的纯阳真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阴柔的、如同冰泉般缓缓流动的微弱气息，蛰伏在身体最深处，与那邪裙的力量紧密相连。别说调动真气，他甚至感觉不到金丹的存在了！那枚象征着百年苦修、承载着他道途希望的金丹，仿佛从未存在过！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丢开绣针，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了！他的修为！他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力量根基！彻底消失了！被那件该死的邪裙吞噬殆尽了！一股巨大的、被彻底剥夺的空虚感和脆弱感，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

“小姐！您怎么了？”一旁的夏荷看到她的异样，慌忙上前。

“没…没事…”维玲（贾慈心）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松开抓着衣襟的手，指尖那点微小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带来真实的、属于凡俗肉身的痛感。她看着那点殷红，属于“维玲”的最后一点骄傲和坚持，仿佛也随着这滴血的渗出，彻底流逝了。她无力地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认命般的疲惫，“只是…只是被针扎了一下…无妨。”

夏荷连忙取来干净的丝帕和一小盒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涂抹。那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缓解了刺痛。维玲（贾慈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任由夏荷处理。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带来慵懒的困意。身体深处那股阴柔的气息似乎也在这暖意中舒展着，与邪裙的力量更加融洽地结合在一起。

反抗？找回力量？逃离这里？

这些念头在绝对的虚弱和这无处不在的舒适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自讨苦吃。或许…或许就这样…接受命运？做一个无忧无虑、受尽宠爱的贾府大小姐…也没什么不好吧？

那滴指尖的血，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维玲”意志，在失去力量的绝望和沉溺温柔的诱惑双重夹击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悲鸣，随即被更深、更沉的黑暗与“安适”所吞没。她（他？）靠在绣架旁，呼吸渐渐平稳均匀，竟在这午后的暖阳里，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安静的阴影，睡颜恬静美好，仿佛一个从未经历过任何风浪、真正无忧无虑的深闺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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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贾府深深浸染。白日里的喧嚣沉寂下去，只余下巡夜家丁偶尔走过的、单调而沉闷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更添几分寂寥。

维玲（贾慈心）的闺房内，只余一盏如豆的灯火在梳妆台上摇曳。她刚刚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轻薄的、近乎透明的素纱寝衣，上面绣着几枝疏淡的墨竹。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带着皂角和花瓣的清香。夏荷正拿着柔软干燥的棉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发梢的水珠。

“小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像最上等的绸缎。”夏荷一边擦拭，一边轻声赞叹。她的手指隔着棉巾，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头皮，带来一阵阵放松的舒适感。

维玲（贾慈心）慵懒地坐在绣墩上，半眯着眼睛，身体软绵绵的，几乎要化在夏荷的服侍里。那素纱寝衣薄如蝉翼，清晰地勾勒出她日渐玲珑有致的曲线。胸前两团柔软的浑圆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顶端小小的蓓蕾因为微凉的空气和布料的摩擦，悄然挺立起来，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尖发颤的酥麻。♡ 她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腰肢，喉咙里溢出一声猫儿般的轻哼：“嗯…♡夏荷…轻些…”

夏荷的手指顿了顿，随即更加轻柔地按压着，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小姐自从“大病初愈”后，似乎对身体的碰触变得格外敏感。

擦干了头发，夏荷拿起一把温润的玉梳，开始细细地为她梳理长发。玉梳冰凉的触感划过头皮，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维玲（贾慈心）彻底放松下来，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夏荷身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了过去。属于“维玲”的警惕早已被这温柔乡消磨殆尽，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这被精心呵护的舒适感中，像一株依赖着攀附物的菟丝花。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落地的脆响，从紧闭的雕花木窗外传来。

维玲（贾慈心）毫无反应，依旧慵懒地闭着眼，享受着玉梳划过发丝的惬意。但正在为她梳头的夏荷，动作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窗户的方向，那里一片寂静，只有被灯火拉长的窗棂影子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夏荷垂下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她梳理头发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加缓慢，更加轻柔，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维玲（贾慈心）对此毫无所觉。她甚至觉得有些困倦了，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身体在玉梳的抚慰下越发绵软，胸前的薄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挺立的蓓蕾在纱下清晰地印出诱人的轮廓。

突然！

“噗——”

一声轻不可闻的、如同纸张被戳破的微响。

维玲（贾慈心）只觉得一股极其甜腻、带着某种奇异花香的烟雾，毫无征兆地从窗棂的缝隙中猛地涌入！那烟雾无色无味，只有那股甜腻得发齁的香气，霸道地直冲鼻腔！

“唔…！”她悚然一惊，属于“维玲”的残存警觉在生死危机下被强行激发！她猛地睁开眼，想要屏住呼吸，想要呼救！

然而，太迟了！

那股甜腻的香气仿佛拥有生命，在她吸气的瞬间，便如同跗骨之蛆般钻入她的肺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她的后脑！眼前的一切瞬间天旋地转，梳妆台、铜镜、摇曳的灯火、夏荷惊愕的脸…所有景象都在瞬间扭曲、模糊、拉长！

“小…小姐？！”夏荷的惊呼声仿佛隔着厚重的棉絮传来，遥远而不真切。

维玲（贾慈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刹那间被抽空！四肢百骸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她想抬手，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无力地抬起一半，指尖徒劳地勾住了梳妆台边缘垂落的一缕流苏穗子。

“呃…！”她试图张口，喉咙里却只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含糊的气音。眼前彻底被浓重的黑暗吞噬，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她似乎感觉到夏荷惊慌失措地试图扶住她，但那股力量太过微弱。紧接着，后颈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极其快速地刺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那痛感也被无边的黑暗彻底淹没。

她甚至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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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

刺骨的寒冷，混杂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动物巢穴般的腥臊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维玲（贾慈心）裸露的肌肤，将她从深沉的昏迷中强行拽醒。

“唔…”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头痛欲裂，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同时穿刺。身体依旧沉重得如同不属于自己，每一个关节都像生了锈，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艰涩的酸痛。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粗糙的、不断往下渗着水珠的岩石穹顶。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身下是冰冷的、凹凸不平的石板，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干草。昏暗的光线从一侧传来，似乎是来自一盏挂在岩壁上的、光线极其微弱的油灯。

这是哪里？！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手腕和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冰冷的、坚硬的束缚感和摩擦的剧痛！

她惊骇地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上，竟然被套着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环！粗大的铁链从铁环延伸出去，另一端牢牢地锁死在嵌入岩石地面的巨大铁桩之上！锁链的长度有限，将她活动的范围死死限制在身下这张冰冷坚硬的石床附近！

而她身上的衣物……维玲（贾慈心）惊恐地发现，那件素纱寝衣被粗暴地撕扯开了大半！左肩的衣料完全滑落，露出大片莹白如雪的肌肤和圆润柔美的肩头。胸前的薄纱也被扯破，一边饱满柔软的浑圆几乎完全暴露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顶端那粒小巧的、嫣红的蓓蕾因为寒冷和恐惧，可怜兮兮地挺立着。下身……裙摆被高高撩起，堆叠在纤细的腰肢上，两条笔直修长、白皙如玉的光洁大腿完全暴露在外，只有最私密幽谷的部位，还勉强被残破的亵裤边缘遮掩着，但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反而更加刺激着观者的神经。

极致的羞辱和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她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被扯动，发出沉重刺耳的“哗啦！哗啦！”声响，在空旷幽闭的石洞里回荡，更添几分绝望。

“救命——！放开我！！”她嘶声尖叫，声音因为迷药的残余效力而显得嘶哑无力，却充满了惊惶和愤怒。这是属于“维玲”的愤怒！是他（她）在失去力量、沦为阶下囚时爆发出的最后挣扎！

“啧，醒了？”一个沙哑油腻、带着浓浓戏谑和令人作呕欲望的男声，从石洞的阴影角落里响起。

维玲（贾慈心）的尖叫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天鹅。她惊恐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巾的矮壮身影，从黑暗里慢慢踱了出来。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双三角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淫邪而残忍的光芒，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肆无忌惮地在维玲（贾慈心）暴露的肌肤上游走，尤其是在她被迫袒露的胸前和双腿间流连忘返。

“小美人儿，醒了就好。省得大爷我玩个死鱼，那多没意思，嘿嘿嘿……”蒙面人发出猥琐的低笑，一步步逼近石床。他身上的汗味、劣质酒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欲望气息扑面而来。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是贾府的小姐！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维玲（贾慈心）色厉内荏地呵斥，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带动着冰冷的铁链又是一阵刺耳的响动。她试图搬出贾秋生的名头震慑对方，同时，属于“维玲”的残魂在识海中疯狂咆哮：术法！快用术法！哪怕是最简单的引火诀！震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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