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打雷劈不用很长时间，可曾有多少人知道，积聚成雷电要多长时间。

　　火山吞下一座城市只消顷刻，沉默的大地却不曾述说，一场喷发的酝酿需要多少岁月。

　　可当一切准备停当，它就会发作，把面前的一切碾个粉碎。

　　而平常，它一直准备着，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温柔。在长久的述说彼此的情与爱，直至彼此的体温将对方燃尽后，睦与素世相拥而眠，二人的四肢交缠在一起，像是永不分离的约定。在这个静谧的夏夜里，一对少女找到了彼此的归属，不管前方有多少荆棘坎坷，至少此刻，她们的世界无比圆满。

　　一夜里，睦无数次从失去素世的噩梦中醒来，失去的理由总是那么无力，不需要逻辑，不需要答案，别离就像曾经发生过的现实一般荒诞又自然。像是破碎的雨帘，淅沥如渗血。

　　每当冷汗沁满睦的额头，剧烈的心绞将少女从梦魇深渊猛地拉回彼岸时。睦又总能在漆黑的房间中，追寻侧躺在身边的素世那宁静的睡颜，怀中那深爱的身影，方才如定心丸般将心中的恐慌驱散。如此往复，恍惚之间，仿佛此刻得现实才是虚无缥缈的幻境，而轮回往复的噩梦，方是自己本应面对的残酷现实。

　　睦伸手触碰身旁温暖的身躯，仿佛要确认那不是幻影。纵情一夜而陷入熟睡的素世，便如此毫无知觉的被绿发少女抚摸着脸庞。睦小心翼翼地将鼻子凑近素世的颈窝，深深地吸入她的气息，像是要将这个味道刻入骨髓。目光沉醉地描摹着素世的每一寸轮廓。月光之下，二人的小小剪影宛如触碰神像的天使，如此迷乱，却又如此圣洁。

　　如此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以至于只是看着对方的侧颜就能够感受到柔软的幸福。

　　素世呢喃着，不顾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激情过后的痕迹，紧紧地将娇小的少女纳入怀中。“遍体鳞伤”的守护者，就算是深溺于无梦的沉眠之中时，仍旧会举起随心而动的手指，轻轻梳理睦的长发。

　　“素世……。”

　　脑海中一直是素世的身影，心一直在跳，因为相聚太短还不能相信她真的就在身边，理智一直不安分的回忆适才的每一个细节，睦几乎要觉得，身上糯艮艮的酒店床被也是素世的体温，窗外林木的沙沙作响也像那勾魂消魄的轻喘，放不下挥不去，满眼满心小小的她。

　　让早已麻木于在黑暗中蹒跚的人，看到终将消逝的光明，是否是一种残忍？在品味过真正的幸福的滋味之后，又有谁会甘愿回到往昔那蒙尘的苟且中去？此时此刻，爱与毒药是同义词，让人上瘾，让人沉醉，让拔高了生活阈值的人，不再能忘怀曾抓在手中的甜蜜。

　　睦轻轻倾身，又一次落下了一吻，不同于之前的激情和侵略性，而是充满了怜惜与承诺。舌尖轻轻扫过素世的唇瓣，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无人倾听的誓言。

　　“如果这是梦的话，请让我，一生都沉沦在此刻的梦里吧……。”

　　睦轻轻闭上眼睛，让倦意带着浅浅的松弛将自己包围，终于在晨曦降临前迎来了真正的安稳睡眠。

　　——————

　　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为沉睡的少女们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素世早早醒来，看着怀中如同婴儿一般蜷起熟睡的睦，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小睦…。"素世轻声唤道，却不忍心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只是轻轻地调整姿势，让睦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被窝里的小小牵动，让睦本能地往素世怀里钻了钻，为眼前拥有的温暖和绵软，在梦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

　　“真是的……。”

　　睦那全身全心依赖着自己的模样，不断触动着素世内心最为柔软的角落。素世微笑着抚摸素世的头发，任由清晨的时光悄然流逝。

　　昨夜的吻是真实的，眼泪也是。

　　无论是心中因对方而起的是痛还是爱，此刻的存在都变得如此温热动人，消融着彼此心中久积的怀疑和不安。

　　当青涩的疑惑再度于情感升温时，少女们才恍然大悟——她们都是被困在情愫里的孩子，又是彼此唯一的救赎。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把一切初见的深刻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永恒。

　　怀中的睦仍在沉稳地呼吸，勾勒着睦脸庞轮廓的素世，却有些吃吃地笑了起来。

　　果然，仍旧是谁也离不开谁。

　　等到日光已经照亮整个房间，素世才小心地抽出被睦抱着的手臂，起身穿衣。因为一天的奔波加上一晚的放纵，那件自己一直有好好呵护的月之森校服已经变得斑斑漉漉，素世只能从酒店的衣柜里挑选了一件素雅的睡衣，动作轻缓地系好纽扣，不愿打扰仍在熟睡的睦。

　　“如果被店员看到这里乱七八糟的话……一定会有对小睦不好的消息传出去的……也不知道那个‘暂时回不了家’的借口店员会信多少呢……总而言之，必须清理一下才可以……。”

　　当睦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弥漫着早餐清爽的香气。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用眼角的余光寻找着素世的身影——当看到床头整齐叠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时。素世贴心的安排又让睦的内心涌起一阵无名的暖流。

　　在套房的小客厅里，素世正在熟练地打理着卫生。首当其要的便是洗好并快速烘干二人弄脏的衣服，这间套房并不是生活间，只考虑了一对情同意合的情侣来这里纵情一晚上后便离开所需要的物件。素世只能在洗手池里用手洗了二人的衣物之后，再用吹风机匆匆吹干。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刻板印象大小姐所不同的是，素世在打理着整个房间时，每个动作都透露着从容与干练，即使是最简单的家务活，她也能做得赏心悦目。

　　“素世……？”

　　睦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倚在门框上看素世忙碌的身影。素世背对着她，正专注地将两人初步烘干的衣服挂到窗台上，朝阳从窗户倾泻而入，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纤细的腰肢在睡裙下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睦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随着微风飘扬的亚麻色长发上，倒看呆了。

　　“素世……”睦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和绵软的眷恋。轻轻触动了忙碌于善后的素世，于是少女转过身来，本不想刻意去做表情，脸上却不自觉绽放出了温婉的笑容。

　　“贵安，小睦。睡得还好吗？”

　　睦收敛着脸上的红晕，乖乖地点点头，却又摇头“做了很多噩梦……但是，每次醒来都能看到素世，所以……很幸福。”

　　明明只是淡然的道出事实，但两个少女却不约而同地羞赧着转过身去，以消化身体徒然增高的温度。

　　“小睦……有的时候真的会直率得吓人一跳呢。”

　　素世佯装生气的别过头，却在睦的注视下很快溶解成了一种看似无奈的包容。两个人穿着有些不合身的睡衣，在套房的沙发上坐在了一起。偶尔小心翼翼地交换眼神，生怕错过任何一刻的美好。

　　“昨天做得太急躁了呢……衣服现在才刚洗好的话，就算用吹风机简单地烘干过了，也得在这里再晒一阵子才行。恐怕直到中午前，都出去不了了……。”

　　“嗯……。”

　　睦认错一般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检讨昨天晚上的粗暴。但回忆怎么也不可能绕过昨夜二人那刻骨铭心的缠绵，又不自觉红了脸。

　　素世旁窥着睦的侧颜，习惯了身旁的绿发少女总是一不注意就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在许许多多个一起相处的时刻中，素世便这么无声地陪伴在她的身边，时或说些不痛不痒的寒暄——不重要，素世知道她不会听；而视线的方向却鲜少改变——素世看着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为那双金色瞳眸宛如湖波般的凝思洒下些许涟漪。以此猜测人偶般的少女此刻心中正在跃动的情感。

　　今天的睦很好猜，因为素世在她的唇边捕捉到了些许略带弧度的翘起；这其实很难得，代表着睦正在享受此刻的时光。比如黄瓜的收成很好，比如菜地里来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比如……某刻只有她和她在一处温度适好的树帘之中，空气里只有青草香和她们彼此的气味，让睦感到空前的安心。

　　在确认睦真实的心意之后，素世才发现她们以往的相处里处处是“伏笔”，可在谜底揭晓之前，它们又总是那么模棱两可，让人不敢笃定地去享受对方的爱。

　　两个人就这么在和煦的阳光中坐着，无言温存了许久。直到素世鼓起了勇气，伸出手，轻抚睦有些凌乱的前发——

　　“……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小睦会突然离家出走呢？在小睦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久地沉默。

　　“……嗯。”

　　睦轻轻地点了点头，内心并不是在犹豫是否要和素世倾诉，而是自己似乎等待着这个可以依靠她人的机会已经太久太久，以至于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睦甚至忘了自己本该为此流泪。

　　这一次，睦来说，而素世安静地听。听睦用自己的语言在素世面前组织起一个她从未看过的角度和崭新的故事。

　　说祥子的家庭变故，说不讲人情的命运和坏心眼的神明，说她的纠结、她的觉悟、她的努力和她的辜负。说名为Ave Mujica的崭新乐队以涅槃的形式在Crychic的尸体上展翅翱翔，又见她日渐高升，却不知羽毛正如伊卡洛斯般在炽烈的阳光下融化凋零，说名为若叶睦的新犹大，在巨大的压力面前绷断了神经。跑啊，跑啊，一直过了三途川的花田，一直跑回了那个早就结束的春日，瑟缩着，徘徊着，直到一个亚麻色的熟悉身影轻轻捧起了她蒙尘的心……

　　有的时候，在爱情和理性之间切换，人会有点茫然地不能适应。脉脉的温情能很快消融冰冷的理智，令人放下选择的细致和审慎，瞬间投入；但是反过来，繁复的思考和逻辑的机锋，则只令人更留恋那彻底的交托和全心的信任，久久仍在品味怀想。

　　于是意识有些恍惚，行为机械地完整，可偏偏，情感给予行动的灵感出人意料地完美妥帖，不同于平日。

　　在讲述结束之后，两个人再一度陷入了长久而默契的沉默。只不过，这一次，素世从“真相”里看到的不再是绵延不绝的绝望，而是一个曾有机会却失败了的，令人扼叹的命运玩笑。

　　“原来，在小睦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

　　素世轻轻点了点头，为身边的睦顺直那些凌乱的发丝。

　　“……虽然信息量稍微有点大，但是，祥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睦最近都在和祥子一起面对着什么，姑且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说着，素世有些惆怅的低下了头，却又很快拾回了眼里的神采，重新看向与她共处的睦。

　　“在这之前的问题暂且不提，让小睦因为无法压抑欲望从而发生了暴走，离开了大家这件事情。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想帮助小睦。让小睦从那些不该有的误会和曲解之中走出来……至少，要告诉已经担心了一天的大家，小睦现在是安全的才行……。”

　　说着，素世拿过了手机。一点亮屏幕，便不出意外地看到排山倒海般占领消息栏的未读提示，昨晚的消失太过突然，像是和睦一样转瞬间在地球上失了联。让Mygo里的同伴们几乎酿出了天大的误会——失去了睦的自己悲痛欲绝，要去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陪伴”小睦……嘛，虽然就结果来说，确实也没有错啦。

　　可当素世要对那些担心的言语一一回复的时候，却被一双正在剧烈颤抖着的手环抱住了臂膀。

　　“不要……！”

　　忽然间，睦展示出了素世从未认识过的脆弱和不舍，紧紧地与素世依靠，空气中逸散的些微恐惧几乎令人心碎。

　　“睦……。”

　　素世吃了一惊，轻轻放下了手机，不住地安抚着怀中颤抖着的睦，一瞬间，她几乎变回了素世昨天晚上找到她时的模样——像是被抛弃后失了温的小狗，几乎无法在巨大的悲伤中自持。

　　“对不起……！睦，不行吗……？”

　　睦急促地呼吸着，唯有紧紧抓住素世的肩膀才能够勉强维持正形。那条只有自己正在孤独着的热闹的街，那个不曾再有人回去过的卡拉OK，似乎一瞬间化作了有形的恐惧撕扯着自己好不容易东拼西凑起来的心。

　　自己辜负了寄予厚望的青梅竹马，自己尽最大的努力也无法让吉他歌唱，只要回到真实的世界里。自己就要面对自己让人失望的现实，要被那些陌生的家人抓回名为“家”的冰冷地牢之中，一夜又一夜……轮回素世不在的梦魇。

　　“我不想……离开素世。”

　　睦轻轻摇了摇头，将瓷制的容颜悄声在素世怀中埋得更深。小小的人偶少女，就算不借助眼泪的宣泄，也足以在无形的破碎中用气质叩动她人的心弦。

　　心中绵软的疼痛，与担忧一道，几乎要使素世心中的关切决堤。像是不要让睦收到任何伤害一般，素世转过身，紧紧地将睦揽入怀中。

　　正因为必须面对的现实终将到来，此刻的温存才会显得如此弥足珍贵。那份理性的重量，让素世的心脏因为担忧睦的情况而变得更为疼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此中断了睦和家人朋友的联系。短暂的沉沦叫人上瘾，但唯有重新拾回社会身份和自己的使命，才能让今日的相会，不至于成为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的终末。

　　包括自己身为魅魔的责任……也是为了今后能够继续和大家一起幸福的走下去。

　　沉默像一个彼此赠与的悠长拥抱，软软地包裹着思念。片刻后，怀中的睦终于在素世的拥抱中逐渐重归稳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素世轻轻抚摸着睦颈后的发角，让少女的发丝轻轻扎疼手心。“大家开始把小睦的顺从，小睦的理解，还有藏在眼睛里的隐忍和退让，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睦抬起了头，金黄的视线长久地落在亚麻色的发梢上。

　　“但是，小睦并不是人偶哦？就算脸上和口中没有表达出来，让人悲伤的事情就是悲伤，失落就是失落，扎人的话语落在一张不会反驳的脸上，并不代表其中的针刺就不存在。”

　　“这些事情，明明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因为小睦没有摇头，没有反抗，就让人产生了一丝侥幸。对着自己说，也许睦感受不到疼痛吧？也许睦对那些责怪视若无睹吧？如此便可以将自己的撒娇和耍脾气变成正当的事情，唬骗自己的良心……。”

　　曾经的自己，不也是其中的一员吗？素世暗忖，明明本初的期望是照顾大家，把大家散落的心一颗一颗地找回家里。到后来，却因为偏执，成为了伤人的一方。

　　“素世……。”

　　睦把手放在了素世环抱自己的臂膀上，张口却哑然无言。素世的检讨总是会下意识地过分自责。睦许多次都想说不是这样的，有素世在身边，自己很安心。却又害怕这份感情被误解成高高在上的怜悯。

　　“虽然做了伤人的事情，但是……大家又是真实的依赖着睦，喜欢着睦。就像是笨蛋一样……直到眼前怎么也找不到小睦的时候，才意识到小睦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此刻，一定也有很多人一直在担心着睦的安危，不仅是燈，立希，还有睦的家人和老师们……我相信，祥子她，一定，也在因为睦的情况而万分焦急着。”

　　“小睦……愿意给大家一次，对小睦说对不起的机会吗？”

　　泪水在素世的眼中滑落，片刻便沾湿了衣襟。一滴一滴，带着滚烫的温度，率先挣脱了睫毛的束缚，沿着精致的脸颊迅疾地滑落。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清晰而灼热的湿痕。

　　“素世……不要哭。”

　　一种迫切的，在胸中泛滥的感触和心绪，让睦几乎想昂首吻去素世的泪痕。让她不要再理所当然地去赎别人的罪，去偿她人的债。明明对着她人付出了一切，却又比自己的情况更过分地，被遗忘在故事的角落。

　　两个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些牺牲，这些付出的见证者，有且只有睦一人。哑口的见证人想开口发声，做出的回应却只有一片沉寂。

　　但这就是素世，让睦担忧，让睦心疼，让睦神往，又让睦困扰的，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嗯……一起去吧。”

　　也许外面的人，并不都是像素世一样温柔和内敛。但是为了素世，睦愿意笨拙地踏出这一步。

　　“欸？”得到睦的肯定之后，素世一时微微愣了神，晶莹剔透的泪花在阳光普照下闪耀，仿佛掌握着令挽歌都黯然的魔力。

　　“那个……小睦，愿意答应我吗？”

　　“嗯……因为，素世在认真地对待我的任性。”睦轻轻低下了头。“对不起……又让素世哭了。”

　　“——谢谢你！小睦！”

　　欢喜的拥抱再次将两人连接在了一起。暖洋洋的阳光似乎也在拥抱着正努力走出阴霾的少女们。泪水，笑容，感动，快乐。原来那些复杂的情感可以这么轻易就交融在一起，人偶一般的女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也在一同流泪，一同欢笑。

　　如果睦暂时不想和家里人相见，也不想和祥子的新乐队重新联系的话……

　　先去找到MyGO的大家一起想办法，也许可以找到突破点方向吧……？

　　“先去看看小燈和小立希……去和MyGO里的大家见一面怎么样呢？”

　　燈和立希都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如果是她们的话，一定会对睦的情况感同身受的。包括爱音和乐奈也是，大家，都是十分温柔的孩子……。

　　“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睦答应得比素世想得要快得多。只要有素世在的话，迈出这一步也不会害怕。

　　“嗯……！一起去见大家吧，跟大家把事情好好地说出来，一起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素世的话语像轻柔的羽毛，拂过睦紧绷的心弦。

　　“嗯，一起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午前的暖阳透过玻璃洒在少女暧昧不清的脸上，和窗外清色的钢铁森林相比，就像是异国美丽的风景一般慑人——宛如飘过山峦，翻过那山巅的白色石灰岩，在高高低低的田园里绽开的百合花，美得那么不可方物。

　　未干的制服在窗棂间微微摆动，独艳于这条鳞次栉比的街道中。不知何时，酒店前停了一辆不起眼的丰田轿车。几个穿着邋遢西装的成年人靠在柜台前方，推了推遮光优秀的墨镜。

　　“……我再确认一次，大概一米五左右，绿色长发，穿着碎蓝格褶边连衣裙，金色瞳孔的少女。那个新房客的模样是这样的，对吗？”

　　店员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崭新的万元大钞，把登记簿不耐烦地往前一堆。“你要我帮的忙我可都帮完了，说好的这个数，你可不能食言啊！”

　　双人套间 302，预付金 济，短泊，租金登记人 长崎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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