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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成为黄怡婷,2

小说: 2025-09-10 15:59 5hhhhh 6150 ℃

除了这些外在的“规训”,李雅欣更是不遗余力地向他灌输着“女性生存法则”。

“别跟人对视太久,尤其男生。稍微看一下就低头,或者移开视线,显得害羞或者没兴趣。”

“走路别晃肩膀,步子小一点,膝盖稍微并拢。”

“拿东西用指尖,显得秀气点。”

“坐下的时候,手放膝盖上,或者叠放在身前,别大喇喇地叉着腿!”

“笑的时候别咧着嘴哈哈笑,抿着嘴,眼睛弯一点就行了。”

“还有,永远保持警惕!厕所隔间门锁好再脱裤子!公共浴室……嗯,封校期间没这烦恼。但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去!”

这些细致到琐碎的“规则”,像无数条无形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将冰火紧紧束缚。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强行塞进一个名为“黄怡婷”的、狭窄而扭曲的模子里,属于“冰火”的一切特质都在被粗暴地磨平、剔除。每一次被纠正,每一次模仿,都像是在灵魂深处刻下一道屈辱的印记。

只有夜深人静时,当李雅欣终于睡去,轻微的鼾声在黑暗中有规律地响起,冰火才能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在绷带的束缚下艰难地翻个身,获得片刻喘息。黑暗中,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巨大的迷茫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这种非人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正的黄怡婷到底在哪里?如果封校结束,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入眠。

白天在教官的监视下扮演提线木偶,夜晚在自我拷问中辗转反侧。冰火的精神和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眼神也变得空洞麻木。只有在李雅欣投来冰冷审视的目光时,他才会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背,努力挤出一个僵硬而温顺的“黄怡婷式”表情。

第三天傍晚,李雅欣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送来的隔离餐。突然,她抬起头,把手机屏幕转向冰火。

“看这个。”

冰火的心猛地一沉,以为又是关于黄怡婷的消息。他紧张地看过去,屏幕上是班级群的聊天界面。一条新的通知被置顶:

【紧急通知:经上级部门研判,我校疫情风险已初步排除。明日(X月X日)上午七时起,解除宿舍隔离封控!全体同学按课表正常上课!请各班同学准时到教室集合!收到回复!】

封校……结束了?!

冰火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餐盘里,汤汁溅了出来。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结束了?这如同噩梦般囚禁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一股强烈的、近乎虚脱的解脱感瞬间涌遍全身!

但下一秒,更深的、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结束了……然后呢?

他要去哪里?顶着这张脸,穿着这身衣服,以“黄怡婷”的身份走出这间宿舍?然后呢?回到那个他根本不存在的“家”?面对黄怡婷的父母?还是……直接去教室上课?以一个初三女生的身份?

冰火的脸色瞬间由刚才的解脱变为一片死灰。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李雅欣。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嘲弄,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他内心所有恐惧的了然。

“准备一下,”李雅欣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平静得可怕,“明天,第一节课是生理卫生。王老师的课,她眼睛很毒。”

生理……卫生?!

冰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抹天光也被黑暗吞噬。隔离结束的短暂曙光,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更绝望的深渊。

清晨七点,女生宿舍楼如同解冻的蜂巢,瞬间沸腾起来。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开关门声、脚步声在楼道里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从紧闭的307宿舍门外清晰地传进来。

冰火僵坐在书桌前,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他穿着那套已经熟悉的、却依旧让他浑身不自在的蓝白校服短裙。胸前的束缚感依旧存在,只是经过几天的“适应”,麻木感似乎多过疼痛。李雅欣坐在他对面,正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理着她柔顺的黑发,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今天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学日。

“头发,再梳一下。”李雅欣头也不抬地说,“怡婷的刘海没你这么乱。”

冰火麻木地拿起梳子,对着桌上那面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圆镜,笨拙地梳理着自己额前的碎发。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阴影。镜中人的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他梳头的动作机械而生硬,指尖冰凉。

“走吧。”李雅欣终于满意地放下梳子,站起身,背上书包。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还僵坐着的冰火,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记住,你现在是黄怡婷。别东张西望,别乱说话,跟着我就行。尤其是……别离我太远。”

冰火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口被绷带勒得生疼。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他拿起桌上那个属于黄怡婷的、挂着毛绒小熊挂件的粉色书包,背在肩上。柔软的布料贴着后背,却感觉像背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李雅欣拧开门把手。

喧嚣的声浪瞬间涌入。走廊里挤满了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女生,像一条流动的、充满青春气息的溪流。冰火跟在李雅欣身后,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他死死地低着头,视线只敢盯着李雅欣的鞋跟。女生们特有的清脆笑声、谈论明星和功课的细碎话语、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淡淡的洗发水和护肤品混合的甜香气息……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张巨大而陌生的网,将他这个异类牢牢困在中央。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好奇的、友善的、随意的——每一次扫过他,都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当众揭穿。

“怡婷!雅欣!这边!”一个扎着高马尾、笑容明媚的女生在不远处挥手喊道。

冰火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狂跳。李雅欣却自然地迎了上去,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早啊,薇薇。”她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了一下冰火,巧妙地隔开了那女生想要挽住“黄怡婷”胳膊的手,“怡婷有点不舒服,昨晚没睡好,蔫蔫的。”

“啊?没事吧怡婷?”叫薇薇的女生关切地探过头。

冰火喉咙发紧,只能模仿着李雅欣这几天反复强调的那种温软怯懦的语调,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没事……”声音细若蚊呐。

“那就好!快走吧,王老师的课,迟到了可惨了!”薇薇不疑有他,拉着李雅欣快步向前走去。

冰火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跟上。短短一段通往教学楼的路上,李雅欣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卫,不动声色地替他挡开了几次来自其他同学的搭话和过于亲近的肢体接触。每一次,冰火都感觉自己像是在万丈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初三淑女班的教室位于主教学楼三层东侧。当冰火跟在李雅欣身后,踏入这间窗明几净、弥漫着书本和少女气息的教室时,巨大的不真实感再次攫住了他。熟悉的教室格局,陌生的同学面孔,还有那些贴在墙上的“中考冲刺”、“女子当自强”之类的标语,都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

他按照李雅欣的示意,僵硬地坐在了靠窗第二排——黄怡婷的座位上。冰冷的硬质塑料椅面透过薄薄的校服裙传来凉意。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桌面上用铅笔划出的、属于真正黄怡婷的涂鸦——一个小小的笑脸。

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

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戴着细框眼镜、表情严肃的女老师。她身材高瘦,穿着一丝不苟的灰色套装裙,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和一个文件夹。她走上讲台,目光锐利地扫视全班。冰火只觉得那目光如同探照灯,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他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手心全是冷汗。

“同学们,隔离结束,回到课堂。首先,要强调的还是防疫规范……”王老师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开场白依旧是关于防疫的注意事项。

冰火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王老师话锋一转,放下了手中的防疫通知,拿起了那个厚厚的文件夹。

“鉴于这次突发疫情,以及同学们正处于青春期这个特殊生理阶段,”王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更加锐利,“学校特别安排,今天的生理卫生课,我们需要做一次更详细的个人健康情况登记。这不仅关系到大家自身的健康管理,也关系到后续校园防疫工作的精准开展。”

她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叠纸张。冰火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现在,把这份表格传下去,人手一份。请各位同学如实、详细地填写。第一部分,个人基础信息,姓名学号班级,这个不用多说。”王老师示意第一排的同学分发纸张。

一张淡绿色的表格被传到冰火手中。他低头看去,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表格清晰地分成几个部分:

**第一部分:基础信息(姓名、学号、班级)**

**第二部分:近期健康状况(是否有发热、咳嗽、咽痛、乏力、味觉嗅觉减退等症状?如有,请注明具体症状及持续时间)**

**第三部分:女性生理周期情况**

* **1. 最近一次月经开始日期:______年______月______日**

* **2. 平均周期天数(即两次月经第一天的间隔):______天**

* **3. 最近一次月经持续天数:______天**

* **4. 经期是否规律? □规律 □偶尔不规律 □非常不规律**

* **5. 经期主要不适症状(可多选):**

* **□无明显不适**

* **□轻微腹痛/腰酸**

* **□中度腹痛/影响学习**

* **□严重腹痛/无法正常活动**

* **□情绪波动明显**

* **□乳房胀痛**

* **□其他(请注明):__________________**

**第四部分:其他需要说明的健康状况或用药情况:**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冰火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表格的第三部分,每一个选项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刺入他试图掩埋的男性灵魂深处。最近一次月经?周期天数?持续天数?规律与否?疼痛程度?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亵渎般的背德感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将他吞噬!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拿着笔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笔尖在空白的表格上方悬停,抖得几乎无法控制。汗水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顺着太阳穴滑落,带来一阵冰凉的痒意。

他该怎么办?胡编乱造?可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一个十几岁的女生,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生理周期毫无概念?王老师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就在讲台上盯着!空着不填?那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求救般地看向斜前方的李雅欣。李雅欣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看清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按计划行事”的冷静。

冰火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横竖都是死!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绝望,颤抖着笔尖,开始在“第三部分”那些令人窒息的选项上胡乱勾画。

**最近一次月经开始日期:** 他胡乱填了一个大约二十多天前的日期(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撞上隔离期)。

**平均周期天数:** 他记得李雅欣提过一嘴“28天左右是常见的”,于是颤抖着写下“28”。

**持续天数:** 印象里好像说三四天到一周?他填了个“5”。

**经期是否规律:** 他犹豫了一下,在“□规律”上打了个勾。不规律似乎更容易被追问细节?

**经期主要不适症状:** 他的目光在那些选项上逡巡,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撕裂。轻微腹痛?中度腹痛?他闭着眼,在“□轻微腹痛/腰酸”和“□情绪波动明显”前打了勾。应该……比较常见吧?

每一个勾选,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在进行一场公开的、针对他男性身份的凌迟。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他听来如同惊雷。他甚至不敢想象,此刻讲台上的王老师,或者周围的同学,是否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异类”填写这份本该属于真正女性的私密表格。背德的罪恶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填完了这如同酷刑的第三部分,冰火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虚脱。他强撑着,在“第四部分”飞快地写上“无”,然后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迅速将表格反扣在桌面上。他死死地低着头,盯着桌面上那个小小的铅笔笑脸涂鸦,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只想时间快点过去,让这场公开处刑般的登记早点结束。

表格被前排的同学收走,汇总到了讲台上。王老师开始正式讲课。讲台屏幕上展示着详细的女性生殖系统解剖图,老师的声音清晰地讲解着卵巢、子宫、激素周期……

冰火坐在座位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讲台上那些放大的、清晰的器官图片,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每一个专业名词的吐出,都像是对他这身女装、这个虚假身份的尖锐嘲讽。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混入神殿的小偷,正在亵渎着最神圣的秘密。强烈的羞耻感和随时会被发现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如坐针毡。

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屏幕,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桌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汗水不停地从鬓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异常的声音引起注意。每一次王老师提问,他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生怕那个名字会被点到——“黄怡婷”。他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好了,以上就是关于女性生理周期的基础知识,大家要科学认知,注意卫生和自我保健。”王老师结束了生理部分的讲解,切换了PPT,“接下来,我们讲一下青春期常见的心理变化和情绪管理……”

冰火暗自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他悄悄抬起一点头,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年级主任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对王老师招了招手。王老师皱了下眉,快步走了出去。两人在教室门外低声交谈起来,年级主任的表情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冰火离门不算太远,隐约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飘进来:“……确认了……黄怡婷……家长都不在了……”

冰火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他下意识地看向李雅欣。李雅欣也正看着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同样的震惊和一种深沉的忧虑。

他不敢哭,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他必须扮演好一个同样震惊、悲伤、内向沉默的“黄怡婷”。这种压抑的伪装,比隔离期间李雅欣的严苛训练更加消耗心力。他像一个被掏空的壳子,麻木地穿梭在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之间。

唯一支撑他行动下去的,是饥饿,是活下去的本能。黄怡婷的家长“死了”,她本人现在变成了自己。自然原属于她的饭卡成了无主之物。这天中午,冰火低着头,混在前往食堂的人流中。轮到他在窗口打饭时,他心跳如擂鼓,手指冰凉颤抖,从那个粉色小熊书包里,摸出了那张印着黄怡婷照片的饭卡。

“嘀——”

刷卡机发出清脆的响声。冰火甚至不敢去看食堂阿姨的表情,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

**余额:¥1543.27**

冰火端着餐盘的手猛地一颤。一千五百多块!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足够他一日三餐吃很久很久……久到……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久到……初中毕业?

一股浓烈的、带着强烈自嘲的苦涩瞬间涌上喉咙。他端着餐盘,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对着餐盘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毫无食欲。他用筷子机械地戳着米饭。自己是谁?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女孩吗?

“喂,发什么呆?饭都要凉了。”李雅欣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的脸色也不太好,显然黄怡婷家长的死讯对她冲击也很大。

冰火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声音干涩:“我……我用了她的饭卡。”

李雅欣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排骨:“用了就用了,不然你饿死?”

“可……这钱……”

“这钱现在没用处了。”李雅欣打断他,语气有些生硬,“你活着,总得吃饭。就当……是她借你的。”她低头扒了口饭,沉默了几秒,又补充道,“省着点花。别打太贵的菜。”她的关心,依旧包裹在冰冷的现实外壳下。

冰火低头看着餐盘,那份自嘲的苦涩越发浓重。是啊,省着点花。他这条捡来的、顶替别人身份的命,可不就得精打细算地苟延残喘么?

日子就在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中一天天滑过。疫情余波未平,学校管理异常严格,淑女班的学生们被要求暂时不能回家,统一住在学校宿舍,用自带的手机与家里保持联系。这反而给了冰火一个喘息的空间,一个暂时不必面对“家庭”的缓冲地带。他每天机械地上课、写作业(凭借着大学生的底子,初三功课倒显得游刃有余)、吃饭、回宿舍,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扮演着“黄怡婷”。只有在夜深人静,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听着李雅欣均匀的呼吸声时,那巨大的迷茫和恐惧才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啃噬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迷茫而停下脚步。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无情地变小。中考,这个对初三学生而言如同人生分水岭的重要时刻,终于近在眼前。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拿着一叠文件走进了略显躁动的教室。

“安静一下!”班主任拍了拍讲台,表情严肃,“宣布一个重要通知。考虑到我校淑女班的特殊培养方向和教学连贯性,经市教育局批准,本届淑女班全体毕业生,将**免试直升**市第一女子高级中学!”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女生们压抑的欢呼和兴奋的议论声!直升!而且是全市最好的女子高中!这对她们而言,无疑是卸下了中考的巨大压力,提前锁定了光明的未来。

然而,这消息对于角落里的冰火来说,不啻于一道晴空霹雳!

女子高中?!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煞白!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刚刚因为麻木而平静的心湖瞬间被投入巨石,掀起滔天巨浪!他冒充黄怡婷,熬过封校,熬过日常,熬到快毕业,本以为中考结束或许就能找到机会逃离……可现在,等待他的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名为“市第一女子高中”的、更加漫长而绝望的深渊!

他要去女子高中?继续以黄怡婷的身份?在一群真正的女生中间,再读三年?!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这简直比坐牢还要恐怖一万倍!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眼前阵阵发黑。周围女生们兴奋的议论声、班主任宣布后续安排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惊涛骇浪。

怎么办?不去?他一个“死人”,一个身份被注销、无处可去的幽灵,不去女高,又能去哪里?流落街头?自首?哪一个结局都指向毁灭。

去?那意味着要将这场荒诞而危险的扮演,再延续三年!每一天都活在随时可能暴露的恐惧之中,每一天都是精神上的凌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像个溺水的人,徒劳地挣扎,却抓不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直到放学铃声刺耳地响起,他依旧僵在那里,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

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回到307宿舍。冰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放下书包,然后颓然跌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巨大的压力、无解的困境、对未来的彻底绝望……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他强撑多日的伪装。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终于从他死死咬住的唇齿间泄露出来。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试图隔绝这个让他窒息的世界。他该怎么办?谁来告诉他,这条被命运强行扭曲的绝路,到底该怎么走下去?

就在冰火被绝望彻底吞噬,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冰冷的黑暗和咸涩的泪水时,一只手,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落在了他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冰火的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气声。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李雅欣在他床边蹲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也没有拿开,传递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存在感。

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冰火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有短短几秒,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李雅欣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或命令,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叹息的平静:

“喏。”

冰火的身体再次一颤。

那个单音节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绝望的死水,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他茫然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李雅欣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表情很复杂,没有了往日的审视和掌控,眉头微蹙着,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她看着冰火那张糊满泪水、写满惊惶和绝望的脸,看着他身上那套象征着无尽枷锁的蓝白校服短裙。

然后,李雅欣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冰火冰凉的耳廓。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私密感,却又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敲进冰火被绝望冰封的心湖:

“我养你。”

冰火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瞬间放大!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绝望而产生了幻听。

李雅欣却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学习还挺好的。”她瞥了一眼冰火书桌上那几张几乎全优的模拟试卷,“上了高中之后,你也负责辅导我。这笔交易,不算亏吧?”

她说完,微微退开了一点距离,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冰火那张呆滞的、泪痕交错的脸。她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甚至没有多少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和一种……奇异的、捆绑式的同盟感。

“怎么样?”她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确认一件货物,“黄怡婷?”

“黄怡婷”三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冰火被冻结的思维。

他呆呆地看着李雅欣,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巨大的荒谬感、难以置信的冲击,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光亮,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交易?辅导功课?用他的知识,换她的“供养”和掩护?在这个名为“市第一女子高中”的、更加漫长而危险的牢笼里?

冰火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李雅欣,看着这个将他拖入深渊又似乎向他抛出了唯一一根绳索的女孩。窗外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她清秀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小的尘埃。

宿舍里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对视,在弥漫着尘埃的光柱中,无声地交换着绝望、算计、妥协,以及一份扭曲的、绑在悬崖边上的共生契约。

冰火眼中最后一点挣扎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认命般的空洞和疲惫。他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李雅欣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她站起身,拍了拍冰火依旧僵硬紧绷的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两人未来数年的交易从未发生。

“那就这么定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刷‘你’的卡。”她语气轻松,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冰火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坐在床边,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泥塑。他看着李雅欣的背影,又茫然地看向窗外那片被宿舍楼切割成方块的、灰蒙蒙的天空。市第一女子高中的轮廓,仿佛已经在那片灰暗的天际线上隐隐浮现,像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囚笼,向他敞开了冰冷的大门。

而他,这个名为“冰火”的幽灵,将顶替着“黄怡婷”的名字,被身旁这个名叫李雅欣的女孩“豢养”着,一步步走向那不可知的、注定充满荆棘与伪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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