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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祥】神明与勇者 第六章 初日华卉(下),灯祥大战独角兽,2

小说:灯祥大战独角兽 2025-09-10 15:59 5hhhhh 3900 ℃

“啊,可是…”

“听他的,立刻切台。”几人中最沉稳的安藤女士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峻。

高桥先生欲言又止,然而即便是将音乐盒艺术放在第一位的他,也不敢逾越那道象征世俗的绝对红线。

见两位资深大佬都是这态度,节目组自然不敢怠慢,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信号源开始播送弦卷公司的新款多功能浴霸。

伊藤健二长舒了一口气,却又苦笑着将眼镜摘下来折好:“希望我们大家明天不要被总务省约谈吧…”

丰川祥子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一言不发地仰头注视那颗红色巨星的不断迫近,直到自己勉力维持的箱庭支撑不住开始垮塌。

“迷路与无自觉(mujica),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名字。箱庭终将崩坏,正如我们终将面对真实的自己。”

晚间八点多方才开场的筵席,散场时已将近十点。

从东京艺术剧场正门相互搀扶着出来的观众们脸上最多的并非是满足与享受,反而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表情。毕竟,今晚他们的经历从各方面讲都有些太过离奇,但偏偏又是如此精彩,让人饱受折磨之余又飘飘欲仙。

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这他妈才叫摇滚啊。”剧场前的台阶上,以一个火焰头的青年仿佛神魂归位般的喃喃出声开头,接二连三的讨论声开始响起。

“炸裂,纯粹的炸裂,我宣布这就是二十年未有之最狂最劲之少女乐队。”

“那种撕碎一切的气势简直不要太有感觉,我以后就是初华大人的狗了。”

“乐队成员一个一个加入演奏的编排也很有想法呢。”

“那几段键盘对轰,那爆裂的底鼓,硬核是真硬核,爽也是真爽。”

“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Ave Mujica吧。”

当然,有拥趸自然也少不了差评。

“亚达亚达亚达,人家才不要听这种吼来吼去的歌,破坏Ave Mujica的世界观,死刑死刑!”一个身穿黑粉两色哥特风短裙,怀抱小黄瓜玩偶的黑眼圈少女率先开始鼓噪。

“我无法接受,我缺的木柜子贴贴这一块儿谁给我补啊,CP厨在摇滚痴面前就低人一等吗?”

“再怎么说,整场演出下来只有一首原创还是有点难绷。”

“还有那个那个,最后被掐掉哪首。”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压低声音,却怎么也压不住兴奋和后怕:“商业演出唱《国际歌》?丰川自己就是大财阀吧,这波是我反我自己?”

“唉,⏰的大手。”

“各位,今晚的演出已经结束,请大家不要逗留,有序离场…”无奈的安保人员只能不断重复广播。

初春的晚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吹拂着剧场吐出的最后一批或意犹未尽,或惊魂未定的观众。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人影拉长又揉碎,投在空旷了许多的街道上,人声如同退潮后残留的泡沫,沿阑珊灯火渐行渐远。

同样的空气也灌入了从建筑一侧专供工作人员出入的小门中溜出的五人。侧门正对着一个只有几盏路灯点缀的小公园,树影幢幢,四下无人。远处主干道的车流声模糊地传来,更衬得此地的死寂。

失控的舞台,喧腾的声浪,人为制造的恐慌,以及那被强行扑灭的灭世圣咏——半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疯狂而荒诞的梦境,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走在最前面的若麦。后怕、愤怒、被愚弄的屈辱,还有在台上几近暴走的难堪,种种色色都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在她胸中翻涌。她猛地停下脚步,兀自转身,目光如同淬火的匕首,狠狠刺向那个背着琴包的高大身影。

“喂!”她完全没有给对方留脸面的意思:“你今天究竟发的什么神经?你知不知道这场演出对乐队的未来有多重要?”

“说话啊!这就是你乱来后的态度吗!?”见对方不答话,她愈发气急败坏,气势汹汹地便压了上去,准备给这位大明星一点小小的村姑震撼。

海铃悄无声息地横移一步,精准地卡在了两人之间。

“海子!连你也要包庇…”

“她不是初华。”海铃只是一句话就让若麦满腔的指责卡在了喉咙里。

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到原本无表情的睦缓缓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们在Ave Mujica认识的,初华。”

喵梦看看身边的两名队友,又看看对面仍戴着面具的金发少女,一种荒诞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不、不是初华?这又是什么新的整蛊方式吗?这怎么看都明明是…”

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队友的话所影响,若麦的目光所及,“初华”突然像是被浇了一桶水的泥塑般,开始与脑海中的形象逐渐脱节。

虽然荒谬,但事实就这样无可否认的摆在面前。

身高。

气质。

眼神。

声音。

还有关键的,Keytar。

…人格分裂?双胞胎?还是克隆人?若麦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

别吧,虽然目前队里的神人已经够多了,但原来大金毛怎么说也比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主好啊。

她混乱的目光最终投向走在最后的乐队核心,寻求一个解释,又或者说,一个宣判。

祥子没有回答若麦的困惑,而是直接对着那个引发一切混乱的源头,用一种十分特别的语调开口道:“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度见面,别来无恙,横山初阳。”

“又或者,我该称你为,三角初华?”

啊?

怎、怎么了,海子和睦子都说眼前这人不是初华,祥子却又叫她初华,横山初阳又是谁?

大猫脑子里飞速转动,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初华”抬手,将那张戴了一整晚的假面摘了下来。

“你是今晚第二个叫我这个名字的人。”面具之下确实是初华的面孔,却带着初华从未有过的戏谑与桀骜。“只可惜,两个都只对了一半。”

“佯装斥退分家的援手,卡点登车,制造已经离开东京的假象。”祥子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夜幕里:“然后在列车经停站利用短暂的停靠时间下车,接着避开所有可能被追踪的路径,利用演出前的空档潜入剧场后台…最终,在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威胁解除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那些效果器也是你提前安装的吧,这么大的乐器也不可能事先带在身上而不被发觉,邮寄?这么说来都是早有预谋…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一无人脉二无资金,竟还能制定出如此计策。”祥子看了眼神情颇有些自得的初阳。“该说不愧是你么,初华…不,还是叫你初阳吧。”

“像我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想要同神明大人对阵就难免兵行险招。”初阳咧了咧嘴:“要怪,就怪你太小觑天下人了吧。”

祥子也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次闹得可尽兴?”

“这是我这辈子玩得最嗨的一次,把你精心搭建的神庭砸个稀巴烂,拿你的乐队成员奏响我的心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嘶哑的嗓音仍满含毁灭性的力量:“就这一点而言,我确实该‘感谢’你们,为我提供了一个这么棒的舞台。”

面对对方不加遮掩的挑衅,祥子仍面色如常:“那你感觉怎么样,我的Ave Mujica。”

初阳脸上的狂放稍微收敛,目光灼灼熛过眼前几位刚刚与自己一同演奏过的“队友”,竟是缓缓竖起一根大拇指。

“一流的乐手。”

拇指移动,被指到的人纷纷低下头不去与她对视。

“二流的编曲。”

拇指移动到祥子跟前,却是放低了一些。

“三流的乐队。”

她面露讥讽,拇指翻转,狠狠朝地上一掼。

“喂…”哪怕是刚刚一时被气场压住的若麦,此时也忍不住出声,连睦的目光似乎都波动了一下。

然而即便是这样,祥子还是没有任何要发火的迹象。

她微微歪了下头,蓝色的发丝在路灯下抛出如冰如水的光弧。

然后,轻轻摆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所以,要加入么?”

“!?”

空气一瞬间凝固,目瞪口呆的不止若麦几人,连初阳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为之一滞。

“嘻嘻。”

“嘿嘿嘿。”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的低笑从喉咙深处漏出,最终扩散成一场无法抑制的、嘶哑的狂笑。初阳双手抱着肚子,似乎下一秒就要笑得在地上打滚。

“加入?你让我加入你?”她上接不接下气的笑道:“丰川祥子,你终于还是被身边那些阿谀奉承弄得神志不清了么?”

“其实大可不必。”对于初阳那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祥子终究是皱了皱眉:“以你与初音的关系,Ave Mujica内天然也留有你的一个位置…”

“行了行了。”初阳一只手仍然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耍猴似的挥了挥:“你成功让我对你神奇的脑回路产生了兴趣,讲讲看,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让你认为我会想加入你的人偶剧团?”

祥子听后轻轻一哂。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么,从我们认识那天起,你所告诉我的一切,我可都还记得很清楚呢…”

地铁老人手机.jpg

随着祥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分析夹杂着对方的身世娓娓道来,若麦今天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蚌埠住了。

什么叫祖父大人的私生女,什么叫顶替妹妹的姐姐,什么叫只有半个暑假的幼驯染,编剧你把头伸过来,我保证不给你捶扁。

这她妈的,已经没有人类了啊。

“…如果仅仅是想报复窃取了自己身份的姐姐,只需要一个匿名的帖子,一次广播访谈,就足以让‘三角初华’的人设万劫不复。可你偏偏没有,你选择了最困难,最危险,也最华丽的方式。”

“你当然不会坐视这个角色被毁掉,恰恰相反,你需要它继续存在下去。因为这同样也是你通向‘舞台’与‘梦想’的捷径。”

“你处心积虑,不避风险地来到这里,既是为了复仇,更要是向所有人证明——”

祥子紧盯着初阳,一字一顿地说道:“——证明你才是那个更优秀,更有资格站在舞台中央,背负‘三角初华’之名的人。”

这个解释虽然疯狂,却意外地能解释通今晚的这场闹剧,加上祥子剖析得如此有条有理,似乎真就确有其事。

然而,这样想的显然并不包括被剖析的那个人。

“若非如此…”

“你知道么,我向来不喜欢你问这些外面来的。”脸上收起了最后一丝笑意,初阳如锈蚀的金属般的声音打断了祥子的话。

“看似知书达理,实则骨子里一个比一个自以为是。你们所有展现出的美好品质,都不过是后天习得的、精心维持的伪装。”

“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事物,缺乏去真正了解的耐心,又可笑地保持着一种毫无来由的傲慢和优越感。剥开光鲜亮丽的皮囊,”初阳冷哼一声,“不过都是些色厉内荏、软弱无能之辈罢了。”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祥子脸上,那里面曾经或许有过一丝混杂的其他情绪,此刻只剩下彻底的失望和冰冷。

“你的出现曾让我稍稍改观…我以为你或许不一样。可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也变得如此…虚伪。”

祥子态度不变,只是淡淡地回敬:“你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鲁。”

初阳的音量猛然拔高,受损的咽喉发出一阵近乎撕扯的音节:“丰川,你真以为自己是舞台上的主角,只要是服务你的‘塑造’‘成长’又或者‘高光’,此间搭建的一切都得要让位,所有人物都理所当然的要对你俯首委命?”

“有何不可。”祥子几乎是不假思索:“人类生来就充斥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总有一些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失去独自行走下去的能力。将不堪承受的命运之重交由更有觉悟的人去背负,换取心安理得活下去的权利,难道这在你看来也是需要指责的吗?”

“哈哈哈…咳咳。”初阳还想继续发笑,但浸润整个颈胸的剧痛打断了她。“所以说,你们处尊居显,自以为万事接在掌控,却不知古往今来多少事就是坏在你们这种人手里!”燃烧的紫眸刺向祥子,她又冷笑道:“不能任由世界落入我所不齿者之手,这才是我要来鞭笞尔等的真正缘故。”

祥子看着初阳,沉默持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久。精致的五官突然扭曲狰狞,近乎咬牙切齿:“就为了这种幼稚的理由!?”

“如果成熟就是逃避现实的另一种写法,该被修正的不是你们这些‘大人’吗!?”

“你懂什么?!你又懂我些什么了?!你知道我如何走到今天?!你——”

“我懂什么?”祥子失控的声音仿佛打翻了一口盛满的大锅,里面滚烫得令人窒息的流体倾倒一地,生命经历的一场场一幕幕,烧穿虹膜,撕裂肺腑,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濒临毁灭中战栗悲鸣。

如果眼泪可以浇灭疼痛,但她的泪水早就枯竭了。

所以,只能任凭双眼的燃烧,日日夜夜,幽而复明,挥之不去。

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会不知道?

你是抱着多大觉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

而似乎同样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祥子歇斯底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仅仅是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她才总归是把杀伤力最强的话锁在了舌底:“我需要懂你什么,苦难、悲伤、绝望?懂这些就能如何了吗?你所经历的不过是几十万年间这颗星球上活过的每个人经历和将要经历的。So?除了那些偏爱你的人,这世上还有谁会因为这些就对你网开一面吗!?”

她喘着粗气,每个字都从那滚热的记忆中蘸过,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两人最深的伤口上。

“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大小姐,张口闭口都是命运,命运不过稍稍对你露出獠牙,就将你吓得屁滚尿流,失去了坚持自我的勇气。”

我跟你不一样。

我能感觉自己在变得衰弱,一天胜似一天。伤口会愈合,悲怆会停歇,人类是善于同自己和解,为求一夕安寝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低劣物种。

我的文字,我的音乐正在失去力量,最终它们都将沦为无声,消散在没有尽头的空虚。再这样下去,迟早一天我将溺死于一事无成的狂怒与悔恨中。

那才是最不能接受的结局。

“这样的你和你的Ave Mujica不过是时代折叠的一个褶皱,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注定一事无成。如今你却要用这种玩意儿去束缚别人的人生,少开玩笑了!”

若今日我因怯懦而妥协,明日还有谁会替我抗争?

所以我选择了反抗。我必须也只有反抗。

“不要因为你不负责任的一时兴起,就擅自把别人的人生搞得一团糟啊!!”

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令我屈膝,命运不行,丰川祥子更不行!

她为何与我不同?

同一时刻,祥子脑海中同样回荡着相似的疑惑。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在岛上结识的,是一个开朗,爱笑,胆子奇大的女孩,有时也有点小心思,那时的她倒是很符合“初阳”这个名字。

平心而论,那段倒长不短的时光甚至可能比那一整年其余时间都让自己印象深刻,那个太阳般活力无限的身影向她展示了一个不同于朱门钟鸣鼎食的世界,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生活也可以是另一番模样。

那个孩子,与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却依然桀骜不驯的灵魂之间,隔有一段似曾相识的人生。

同样曾拥有幸福的童年,同样对音乐怀抱有梦想,同样承受了与至亲的生离死别,同样因自身的不成熟伤害过最重要的人,在东京的客服大厦和大阪的街头巷尾摸爬滚打,被生活的刻刀纹满了苦难的刺青。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相似得近乎诡异。

为什么?

有着同样的人生轨迹,明明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选择的那个。

神明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这种好奇甚至吹熄了愤怒。

是什么让同样是生长于残骸之上的她作出了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判断?

莫非这就是人神与生俱来的代沟?

又或者自己一直以来疏忽了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还是…自己确实错了呢?

毫不犹豫的率先抹杀掉最后一种可能性,神明的思考速度远超凡人,几个呼吸间,便已在心里进行了三位数的复盘、推演、验证。

她所拥有的和我所拥有的。

我所拥有的和我曾拥有的。

“是因为初音么。”祥子深吸了一口初春夜晚的凛冽空气,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样的话,”她看着一时怔住的初阳:“你才更应该与我合作才是。”

“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并非是箱庭的存在剥夺了人偶们的自由,恰恰相反,是人偶们的需要造就了箱庭。”

“Ave Mujica的主唱与‘三角初华’,正如磁石的两极,天然的相互吸引。只要这个位置尚在空悬,只要初音心中对归属的渴望还存在,她就终将被拉回这个聚光灯下的牢笼。无论你多少次的尝试破坏它,也注定徒劳。”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言那般在意姐姐的‘幸福’…那么,”祥子的声音中带有的是一种诚挚的蛊惑,“取代她,填满她,用你永不屈服的灵魂,成为箱庭里真正的变数。”

“这样才能承担起她的一辈子。”

初阳沉默了。

公园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命运正冷眼旁观。

蓦然间,初阳仿佛能看见路灯的光圈下站着两道烟雾般身影。其中一个约莫六七岁,双眼中装满星辰与梦想;另一个身着长袍,苍白而瘦削的脸庞上有墨刑留下的疤痕,仿佛吸血鬼一样灰黯。

两人都在看着她,这一次,没有争吵,没有抢夺。她们在等待自己作出抉择,并且已经为之做好准备。

许久,夜晚的露气仿佛都要凝结在睫毛上。初阳缓缓抬头,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轻笑。

“呵…”她的笑声嘶哑,却异常清晰:“丰川,你是不是好莱坞电影看多了?真当我是那种因为对方手里捏着人质就会乖乖放下武器的蠢货吗?”

祥子脸色微变,初阳却是不管不顾的说下去:“你今天肯跟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我手中掌握着足以让你产生忌惮的【武力】。执剑的手固然无法拥抱任何人,可一旦放下剑,不单保护不了她,到头来恐怕自身难保。”

“人这辈子只能承担一个人的人生,那就是自己的。”

“我能做的全部,就是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初阳的声音再度变得坚决。“一个抬头看清自己,然后…决定是否要成为‘自己’的机会。”

“如果所谓救赎就是把人从鸟笼拽出来再塞进鱼缸,那和你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祥子已经一点也不生气了,身为神明却与迷途的凡人置气,本就是一种失格。

她完全勘透了儿时玩伴的动机。果然,在带刺的盔甲之下,她还是那个她。

觉得理解能换来理解,相信真诚当以真诚相酬,严守着只有自己在意的戒律,敌人稍微示弱,就天真的以为可以放心露出自己的要害。

这不怪你。世人皆有私心,因爱恨而一时盲目,哪怕强大到比肩神明,也无法摆脱生而为人的窠臼。

正因人生有太多遗憾,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才有【神明】存在的必要啊。

可惜了,如果我们早些重逢,或许可以像真正的故交那样坐下来畅谈一番音乐与星空吧。

可既不能为我所用,还要一意孤行与我的箱庭(Ave Mujica)为敌的话…

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芒刺般的闪光。

非其种者,锄而去之!

挣脱了最后一丝犹疑,神明的枪尖虽迟但到。

“你说这些谁懂啊。”轻嘲顺着夜风送至耳侧。

“倾尽所有的抗争到底想改变什么,有谁拜托过你这么做吗,你这个在一切尘埃落定之际才自说自话地跳出来的反派,为了你眼中的自由,摧毁她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幸福,这就是你想要的?”

“事到如今还跟我谈什么幸福!?”反应过来的初阳勃然大怒:“一个幸福的人,怎么可以同时是一个笑话,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一条趴在地上嚎叫着爬来爬去的狗!?”

“那么在她独自一人忍受孤独和无助,在她被整个世界压得喘不过气来,在她最需要亲人、最需要支持、最需要有人为她驱散黑暗的时候——”

将锋刃对准看似无懈可击的盔甲上唯一的阿克琉斯之踵,祥子毫无怜悯之意的刺下。

“——你这个口口声声要守护她的人又在哪里?”

“我…”

狂怒一时凝滞。

——她做了什么?她可以说自己做了很多,也可以说自己什么也没做。

但这个评判标准并不取决于自己。

她早早做好了被所有人视为恶党的准备,为何此时还是会觉得丰川的话刺耳到不堪忍受?

“姐姐怎么会怪我呢。”路灯下那个年幼的自己突然展颜一笑。

天真的笃定让她一时无法呼吸。

从小到大,对于她的骄横,任性,胡来,姐姐的包容似乎是一种理所应当。

这次也是如此。

利用她的温柔做出这种事的自己,到底跟丰川祥子有什么区别?

“你不…也是一样。”

如此虚弱的还击无异于自曝破绽。这一次,再不会有红色铁流从天而降将局势逆转了。

“我给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尊重,接纳,信任,认可。反倒是你,你以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给自己改个名字,就是什么天大的恩惠,要她为了这种施舍对你感激一辈子吗?!”

还不够。

尽管在轮番重击下节节败退,但坚韧的灵魂没有那么容易被征服。只要她反应过来,立刻就会发起反击。

必须在此处彻底了结她的痛苦。

于是,这一次在众目睽睽下旋动双头刃,同时将双方血肉划开的人变成了祥子。

“你不知道吧?”祥子换上一副甜腻的语调,甚至脸蛋都浮起些许微红,简直就像同闺蜜分享秘事的少女:“夜深人静时,她常常会被那些过去的梦魇折磨得突然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眠。”

“前段时间因为你的出现,她不得不靠药物来维持精神状态,几乎没有哪个晚上能一觉睡到天亮。”

初阳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混乱。

“在那些被噩梦缠绕的深夜,她也曾无助地呼唤…呼唤过命运的不公,呼唤过我这个神明,呼唤过憎厌自己的父母…”

祥子停下来,金色的眼眸将初阳剧震的瞳孔尽收眼底,这才一字一顿地说。

“但是,她可一次都没有喊过你这个妹妹呢。”

“呃!”

如同被无形的巨石狠狠砸中胸口,初阳的身形一晃,发出短促的闷哼。

比起她抛出的一系列事实,祥子言语间与姐姐那种完全不加掩饰的亲昵,更像是一只冰冷的手,试图将她的心脏从躯体中挖出来。一想到姐姐和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抵足而眠,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立刻自我了断。

“你怎么敢…”

那是属于我的位置。

那是我独享的温柔。

那是…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可惜有些东西不是用后悔就能抚平的。正如你曾经习以为常的尘埃如今成为了你可望不可及的星光,你所求而不得的——她的信任,依赖,崇拜,爱,对我而言不过是呼吸般自然的存在。背叛和亵渎你们之间感情的恰恰是你,你才是她痛苦的来源啊,三角初阳!”

“给我闭嘴…”

“面对现实吧,任你做得再多,她的心里也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与言语的恶毒不同,祥子的内心此刻处于一种平等的怜爱与慈悲之中,比任何时候都更贴近于神性。她知道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她也知道痛苦都只是表层和暂时的,自己的所作所为看似伤害,实则是对与自己有着相似命运的不幸之人的格外垂悯。

人自以为拥有自由意志,尽管意志本身不过是记忆与物质环境相互挤压所产生的错觉,它还是在许多故事中扮演着痛苦与力量的源泉,或者说,自以为享有的自由每每鼓动人起来反抗宿命。

与命运作对从不是一件易事,而向命运速度更非是一种耻辱。

正如人类会用手术切除脓肿和腐肉,只要帮你将痛苦的那部分切(遗)割(望),想必你也就能理解我了吧。

“你声讨我傲慢虚伪,那打着爱的旗号大肆破坏她最后的容身之地的你又是何等的傲慢虚伪?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抱有如此扭曲龌龊的占有欲,哪来的资格指责别人呢。”

毁灭你,再救赎你,这也是神明的天职。

“你不过就是嫉妒她把人生交给了我而不是你罢了。”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就此崩断,漆黑污浊的情感如河床的淤泥般从结痂的伤口喷涌而出。

她曾经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即便害怕却连一只知了也不愿伤害哪怕是遍体鳞伤也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追逐着梦的她理应成为闪闪发光的星星享有高于世间的一切的幸福因为她的幸福同样是我的幸福哪怕我已经没有追求幸福的资格也无法再陪伴在她身边但她还是能替我幸福下去直到你彻底断送她成为人类的可能你本可以将她引向幸福你明明知道她是那么憧憬你却利用她的信任和善良将她驯化成如今这副可悲的模样给了你可乘之机的我合该千刀万剐而你同样罪无可恕她是我的珍宝我的星光我的梦想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价值因为她我才觉得呼吸还有意义都是你的错这一切全她妈毁了为了让那份笑容重回她的脸上我情愿付出生命你怎么敢这么对她都是呆在你这个狗杂碎身边才让她变得如此不幸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丰!川!祥!子!你她妈的!!!”

随着一声骇人的咆哮响彻寒夜,如同身负重伤的猛兽临死反扑,狂乱的少女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向仇敌扑去!

狂怒之下的速度和凶性,在场其余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人就已经撞在了一起。

“老大!?”完了,自家老大那小身板让这么个人形泥头车一肘,怕不是要当场就要给肘成牢大了。后知后觉的若麦这样想,但嘴上该喊还是得喊的。

然而,瞬息过后,率先拉开距离的却是看上去更强壮的一方。

眼中依旧是焚尽一切的狂怒,但生理上剧痛还是让她多少取回了些理智。右前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软软地垂在身前,这已经是多年街头斗殴经验在第一时间向她发出了预警之后的结果。

“据说你那天一天之内就从东京徒步到了岛上。”初阳蹲下来,右手撑地,却不是为了屈膝投降:“那时我就一直在想,你这家伙真的还算人类么?”

强大的核心肌群瞬间发力,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一声脆响,竟是硬生生将脱臼的肘关节强行拉回了原位。

她再度起身,甩了甩刚复原的手臂,仿佛只是换了个弹匣一般。这次她看向祥子的眼中除了仇恨外,更多了一重谨慎,冷汗遍布的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这种家伙,放到某些超凡世界观里,大概会变得很棘手吧?”

困兽犹斗,然而一击不成,猎人不会给猎物第二次贴身肉搏的机会。

公园的小道拐角和树丛中无声无息地涌出数十道身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封堵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卧槽。”这一转黑帮火并的场面惊得原本还有点看戏意思的乡下小妹登时缩到了神色凝重的贝斯雇佣兵身后。

祥子也不废话,直接抬手示意:“拿下。”

环视四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自知插翅难飞,但初阳的眼中没有恐惧,似乎打娘胎里就不曾有过那种情绪。同唯一信赖的战友背靠背,金发少女狂笑着重新摆开架势。

“来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一阵狂暴的引擎轰鸣声如平地惊雷,由远及近,刺目的车灯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剑,照亮了数人猝不及防的错愕。

“轰隆!”

一辆造型粗犷的重型摩托车,如同失控的钢铁猛兽般咆哮着自数级台阶飞跃而下,沉重的车身在空中扬起一道惊险的弧线,伴随着刺耳的刹车摩擦声,蛮横无比地砸进了即将合拢的包围圈。

一片混乱中,骑士已经再度拧动油门,同时对着人群中心的初阳丢出一句简短的催促:

“上车!”

初阳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头戴猫耳形头盔的骑士,但这是此刻唯一逃脱的机会。她咬咬牙,一个箭步飞身跃起,精准地落在了摩托车后座。

不待多说,初阳双手很自觉的立刻环住了骑士纤细却强韧的腰身。

“轰——!!!”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巨大的摩托车车头猛地抬起,车轮仿佛出膛的炮弹般迎着两个试图扑上来阻拦的黑衣人碾去,排气管喷出的气流几乎擦着他们的脑袋而过。

“可恶!居然还有同伙!”在黑衣人惊怒的叫喊和祥子冰冷的注视下,摩托车如同挣脱牢笼的花豹,载着两人一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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