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酒店的宴会厅里坐满了宾客，水晶吊灯将这里照得璀璨如昼，张述白站在红毯尽头，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他第三次调整领结时，伴郎笑着按住他的手腕："别紧张，领结都快被你扯变形了。"

张述白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捧花上的缎带——那是许清欢最爱的香槟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灯光下像缀满了碎钻。他的目光不断瞟向宴会厅大门，皮鞋在地毯上轻轻敲打着节拍。

突然，全场灯光暗了下来。《梦中的婚礼》钢琴曲在耳边响起，两扇鎏金大门徐徐开启。

张述白的心脏漏跳一拍。

许清欢挽着父亲的手臂站在光晕里，婚纱的鱼尾裙摆缀满细碎的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她的小腹微微有些弧度，头纱下的脸庞比玫瑰还要娇艳。当他们的目光穿过宾客相遇时，她悄悄对他眨了眨眼——就像高中时他们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时的模样。

张述白的眼眶突然发热，他的女孩正一步步走向他。

"别发呆啊！"伴郎小声提醒，推了他一把。

张述白这才如梦初醒，大步向前走去，皮鞋踩碎了一地玫瑰花瓣。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他看见许清欢眼睛里映出的自己，也看见她藏在捧花后面微微发抖的手指——原来紧张的不止他一个。

从岳父手里接过许清欢的手，张述白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微微发凉的手指。他们并肩走过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婚纱的拖尾扫过花瓣，带起一阵甜腻的香气。

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看来我们的新郎已经等不及了——"宾客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张述白的耳尖瞬间红了，却把许清欢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当他们转身面对宾客时，宴会厅的水晶灯忽然调暗，两束追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许清欢的小侄女跌跌撞撞跑上来，珍珠发卡都歪到了一边，肉乎乎的小手举着钻戒，奶声奶气地说："小姑姑要幸福哦！"张述白的侄子也不甘示弱，踮着脚把戒指往他哥哥手里塞，结果差点被自己的小领结绊倒，惹得全场大笑。

张述白单膝跪地接过戒指时，许清欢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微微发颤。当冰凉的铂金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他突然抬头，眼睛里盛着碎钻般的光："现在就套牢了。"

音乐前奏响起时，许清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那首她总在洗澡时哼唱的《慢慢喜欢你》。张述白清了清嗓子，第一句就跑了调，但沙哑的嗓音却莫名动人。唱到副歌时，他忽然将她拉近，掌心贴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温热的触感透过薄纱传来。

双方父母发言时，张妈妈抹着眼泪说："这混小子从小就会翻墙，没想到最后翻进了欢欢心里。"许爸爸则红着眼睛瞪张述白："要是敢让我闺女受委屈..."话没说完自己先哽咽了。

香槟塔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许清欢握着冰凉的瓶身，张述白从身后环住她，带着薄茧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砰的一声，泡沫喷涌而出，沾湿了她的头纱和他的袖口。

喝交杯酒时，张述白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在你杯子里兑了蜂蜜水。"许清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着转了个圈，在宾客的起哄声中，他俯身吻住她。唇齿间残留着香槟的甜涩，还有他偷偷塞进她嘴里的那颗蜜饯——正是她孕吐时最馋的那家老字号。

———两年后———

乡道两旁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清欢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妈妈…”

这声呼唤像一颗蜜糖，瞬间在她心尖化开。她眼前浮现出两年前产房里刺眼的无影灯，自己攥着张述白的手疼得直哭，而那个傻子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跟着掉眼泪的模样。现在回忆起来，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都变得模糊，只剩下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放在她胸口时，那种滚烫的、近乎灼烧的幸福感。

"宝贝今天在家乖不乖啊？"她放柔了声音，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上晃动的毛绒玩具——那是天天上次落下的黄色小鸭子。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小家伙在努力爬沙发。"我可乖啦！"天天骄傲地宣布，"我还帮奶奶拆菜叶！把绿色的都扔进了垃圾桶！"

许清欢差点笑出声。她几乎能想象婆婆面对一垃圾桶菠菜时哭笑不得的表情，还有那个小捣蛋鬼站在小板凳上，肉乎乎的手上沾满菜汁，还仰着脸等表扬的模样。

"爸爸呢？"她转动方向盘拐进小区大门，轮胎碾过减速带发出轻微的震动。

"爸爸在修我的小汽车。"天天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爸爸！妈妈问你是不是又把螺丝弄丢啦……"

手机里隐约传来张述白气急败坏的低吼，接着是叮叮当当的金属落地声。许清欢把车停进车位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眼角浮现出细细的笑纹——这是天天出生后新长出来的，张述白总说像小月牙一样可爱。

挂断电话前，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父子俩的争执声："我要去接妈妈！""你先把拖鞋穿上！""不要！我要光脚跑！"

许清欢关上车门，拎起后座装满食材的购物袋。晚风送来小区儿童乐园的笑闹声，其中那个最响亮的、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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