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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离影】(第一部风起云涌)32 绝处天谋(上中下),1

小说: 2025-09-10 15:58 5hhhhh 8560 ℃

 作者:烟雨客

 2025/07/14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44,140 字

           第三十二章:绝处天谋(上)

  腊月二十,潭州。

  阴云低垂,细雪如丝,斜洒于乌瓦青巷,落地即化,只余一片湿寒。街市尚算热闹,贩夫走卒匆匆往来,挑担小贩高声吆喝着糖饼、灯彩、腊味;铺子门前挂起半旧红绸,却掩不住寒风中的萧索。年味若隐若现,却终未热闹起来,仿佛连人心也被这雪幕压得沉沉。

  东市坊一角,一间旧茶铺檐下,几名货郎闲坐歇脚,低声说笑。墙根下,一名拄竹杖的老乞丐蜷坐寒风中,破碗里散着几文碎银。

  那破碗微微倾斜,碗沿一侧被高高垫起,似是地面不平所致,外人看来毫不起眼。然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正是碗底压着的一线暗青色,才让这破碗失了平稳。

  熙攘人群中,一名青年缓步踱来,不疾不徐。

  他行至近前,步履未停,宽大的袖袍看似随意地自碗口一拂而过。

  袖风到处,竟带起一股微不可察的旋力,将那碗沿轻轻一抬!

  就在那碗底离地分毫的电光石火之间,一道暗青色的极细竹影,已被他袖中探出的两根手指如灵蛇探物般精准地拈走!

  「嗑」的一声轻响,破碗已然落回原处,不再倾斜,平稳如初。

  老乞丐连眼皮都未抬,只懒懒打了个呵欠。

  而那青年,早已未作停留,随人流过石桥,向南城而去。

  南隅石桥畔,一座恢宏大宅肃然而立。门楼高峻,黑底金书匾额风尘济会,义贯湘潭。

  两侧联句遒劲有力:肩担天下事,行走五湖间;

  碗结四方缘,身随万里风。

  此地,正是丐帮潭州分舵所在,根深势重,威震一方。

  侧门处传了暗号,那截「春雨」竹筒便迅速送往后院。

  石坪上寂静无声,一名灰袍壮汉手握苍龙古枪,凝神而立。枪身黝黑沉重,寒芒吞吐间,仿佛挟着风雷之势,每一式都震起碎石飞沙。

  此人正是潭州分舵舵主石问秋。一杆古枪横扫湘鄂,名震江湖。

  忽闻东廊脚步疾来,一名弟子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禀道:「禀舵主,诸位副座与长老已在前厅候齐,请舵主移步。」

  石问秋缓缓收势,苍龙枪在掌中一旋,最后一式「游龙归海」收得干净利落。

  他将长枪递给候在廊下的亲随,取过架上的布巾拭了拭手,理了理衣衫,大步向前厅走去。

  前厅内炉火熊熊,副舵主、长老等早已列席等候,气氛凝重。

  就在这时,帘动风起,一道高大身影阔步而入。

  众人齐齐起身见礼:「见过舵主。」

  石问秋微微颔首,沉声道:「都坐吧。」

  一名执事拱手禀道:「禀舵主,暗哨送来急讯,一支鞑子轻骑自北而来,直奔潭州。」

  石问秋眉头微皱:「多少人马?」

  「只有四骑。」执事答道。

  石问秋闻言,冷声道:「区区数骑,也敢来我潭州撒野?」

  二舵主接着道:「舵主,江陵血案之后,帮主失踪已近一月。如今鞑子悄然南下,只怕来者不善。」

  一长老接口:「外间已有流言,说帮主与鞑子私通,人言可畏。若这四人真是冲着帮主来的,只怕会生枝节。」

  堂中顿时议论纷纷,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愤愤难平,或言鞑子异动必有深意,或叹帮主一事使丐帮处境维艰。炉火映照下,气氛愈发压抑。

  「啪」地一声,石问秋已猛然起身,一掌拍案,乌木巨响,堂中瞬时寂静。

  他目光如炬,厉声道:「帮主失踪,是我丐帮家事!外敌敢犯潭州,便是欺我大宋无人!谁敢再妄议帮主,休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落地,堂内鸦雀无声,唯有炉火噼啪作响。

  石问秋声色稍缓,转而沉声道:「传令下去——查清鞑子行踪,各关隘设伏。

  胆敢踏我寸土者,杀无赦!」

  「谨遵舵主之令!」众人齐声应下。

  炉火照映,杀气腾腾,厅中再无杂音,只余热血涌动,寒风难侵。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四骑在官道上疾驰,马蹄踏在冻硬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呼出的白气在夜风中瞬间消散,连人带马都已是强弩之末。

  「前面就是潭州了。」韩升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声音因寒冷而有些发颤。

  李嶷勒马放缓,正要说话,胯下战马突然一个趔趄,险些将他掀翻。

  不只是他一个。四匹战马几乎同时受惊,嘶鸣着原地打转。

  「怎么回事?」林慎勒紧缰绳。

  周时羲抬头望向南方,手指向天空。

  众人顺着看去,本该纯黑的夜幕上,一团暗红色的云气正在缓缓旋转。那不是普通的云,而是像某种粘稠的血雾,在夜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黑如深渊,周围却有暗红色的光华在流转,如同一只巨大的血瞳在俯视大地。

  「那是什么?」林慎瞪大了眼睛。

  就在此时,路旁树林中突然腾起一片黑影,是栖息的鸟群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四散而逃。它们的叫声凄厉而慌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战马开始不安地打着响鼻,原地踏步,耳朵紧贴后脑。

  「吁——」韩升拉紧缰绳,试图安抚坐骑,但马匹依然焦躁不安。

  那团血色的云气依然在缓缓转动,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冷风带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鞑子往那边去了。」周时羲查看路面痕迹。

  李嶷点头:「走。」

  说完便率先催马前行。其他三人立即跟上,虽然马匹有些抗拒,但在主人的控制下还是向前奔去。

  他们离开官道,向着那片异象笼罩的区域进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水声,江岸露出一片沙洲。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得让人作呕。

  李嶷举手示意停下。

  沙洲不大,一眼能望到头,月光下能看清遍地横陈的尸体。

  「丐帮的。」韩升低声道。

  李嶷眉头皱,抬头看天。

  天上那团诡异的红云正在缓缓消散,暗红色的光华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李嶷观察片刻:「下马查看。」

  四人翻身下马,拔刀在手,小心踏上沙洲。

  尸体散落一地,死状惨不忍睹。有的胸腔被撕开,内脏散落;有的四肢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面目全非的尸首,血肉模糊得几乎认不出人形。

  李嶷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死者仰面朝天,胸前的伤口从左肩撕到右肋,深可见骨。他伸手查看伤口边缘——不平整,有撕扯的痕迹,完全不像刀剑造成的齐整切口。

  更让他在意的是伤口的宽度。五道平行的撕裂痕,间距均匀,像是某种巨兽的爪子一把抓下。他比了比自己的手掌——那爪印至少大了两倍有余。

  血还未完全凝固,尸体尚有余温。看来这场杀戮刚结束不久。

  李嶷站起身,继续查看。沙洲中央,一个丐帮弟子被撕成两截,上下身分离三丈有余。还有几具尸体没了头颅,断颈处血肉模糊,留下参差不齐的齿痕。

  「头儿,二十三个。」韩升查看一圈后回来,「都是丐帮的,六袋七袋居多。

  伤口都一样,爪痕。」

  「这边有发现!」林慎在另一头喊道。

  李嶷快步过去。林慎正蹲在地上:「鞑子的马蹄印。蹄铁纹路跟咱们一路追的一模一样。」

  他起身指向四周:「那边还有,还有那里,到处都是。」

  「这些丐帮之死,可是那些鞑子所为?」韩升凑近,脸色有些难看,「莫非又是什么邪术?像破庙那样?」

  他咽了口唾沫,目光下意识地避开地上的残骸。

  李嶷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望向夜空。

  血云已经散尽,星月如常,仿佛方才的异象从未出现。

  可地上的尸体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着那些撕裂的躯体,眉头越皱越紧。二十三个丐帮好手,顷刻间被屠戮殆尽。

  这绝非寻常武功所能做到。

  沙洲中央,周时羲正蹲在那里,像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站起。

  「如何?」李嶷走近。

  「是石问秋。」

  李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具魁梧的尸体横在地上。咽喉被撕开,胸腹间血肉模糊,旁边是那杆苍龙枪。

  丐帮潭州分舵舵主石问秋,身高八尺,虬髯如戟,惯使一杆苍龙枪,武功在丐帮中排得上号。更重要的是,此人与黄蓉关系密切,是丐帮中对黄蓉忠心耿耿的舵主。如今黄蓉被朝廷通缉,石问秋自然也在监视名单之列。

  眼前这具尸体,从体型到兵器,都与卷宗中的描述完全吻合。

  周时羲递过一张纸和一个青竹小筒。

  「春雨?」

  「嗯,他身上的。」

  李嶷展开纸条,只见上书四字。

  字迹娟秀,笔锋却隐带凌厉。李嶷凝神细看,眉头微蹙。

  他将纸递给众人,道:「黄蓉的笔迹。」

  韩升接过,低头细看一眼,轻声念出:「听雪如初……确实是她的笔迹。」

  随即眉头微皱,「乍听像是恋人旧语,怀念初遇听雪之景。」

  林慎一愣,迟疑道:「这是黄蓉写给石问秋的……情书?」

  「黄蓉何许人也?」韩升冷笑,「心机深似海,算无遗策。这等女人,岂会无端写些风花雪月?她的每个字,都暗藏机锋。」

  他指着纸条:「「听雪如初」——听起来像是怀念往昔,实际是在告诉石问秋,一切按最初的安排行事。」

  韩升越说越笃定:「想想江陵血案。丐帮内有人通敌蒙古,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黄蓉与石问秋联系,自然要用这种隐晦的暗语。」

  林慎直接问道:「她让石问秋做什么?」

  「设伏截击。」韩升点头,「黄蓉知道鞑子在追缉她,必然会有布置。这暗语就是行动的信号。可惜……」

  他望向满地尸骸,语气转冷:「石问秋低估了鞑子的手段,反被屠戮殆尽。」

  韩升话音刚落,众人一时无语。

  沙洲沉寂,只有江水拍岸的声响在夜色中缓缓回荡。血腥味随风而来,混着寒意,令人心头发紧。

  李嶷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月光洒下,将沙洲照得一片惨白,尸骸残影斑斑。

  片刻后,他缓缓摇头,语气低沉而笃定:「不对。」

  他指着脚下湿沙:「此地三面临水,地势平坦,一览无遗。若真要设伏,这里最不合适。」

  李嶷目光转向北方,那里山影重重:「我们方才经过的山谷,两侧峭壁夹峙,林深石密,才是设伏的绝佳之地。石问秋若真要截击追兵,断不会舍险就平,跑到这江心沙洲来送死。」

  韩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那处山谷的险要他亲眼所见,李嶷所言确实有理。

  「那他来此作甚?」林慎疑惑道。

  「遭遇。」周时羲开口道。

  他走到石问秋的尸体旁,蹲下细看:「石问秋来此,并非为了设伏,而是另有目的。却在此处意外遭遇了鞑子。」

  周时羲站起身,目光望向江面:「石问秋武功不弱,若是有备而来,即便敌不过,也不至于如此惨败。但若是突然遭袭,来不及择地而战,就只能在这沙洲上硬拼了。」

  林慎恍然:「你是说,石问秋本是要渡江?」

  「正是。」周时羲点头,「过了江,便是南下的官道。」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听雪」,很可能是一个地名。」

  李嶷闻言,缓缓开口:「如此看来,石问秋南下,或许是与黄蓉约定在「听雪「会合。」

  翌日,湘潭。

  正午时分,城隍庙香火鼎盛,庙后市井热闹非凡。红纸灯笼在街风中轻轻摇曳,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糍粑、灯笼、香蜡琳琅满目;酒坊门前新贴的「岁酒已熟」四字大红耀眼;巷口有顽童掷铜钱嬉戏,清脆笑语与远处锣鼓隐约交织,年味正浓。

  天下第一味酒楼。

  李嶷与周时羲踏入酒楼,官袍鲜明,在熙攘的食客中尤为扎眼,众人见状纷纷低语,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

  「二位官爷请里边坐!」店小二迎了上来,满脸谄笑,「可是用饭?」

  「有雅间么?」李嶷目光淡然。

  「有有有,楼上请!」小二连忙引路,「二楼雅间幽静,最适合官爷谈话。」

  踏上二楼,走廊两侧雅间密布,木牌题名各有意境——「墨香」、「品茗」、「望江」……

  李嶷缓步经过「赏月」雅间,脚下微微一顿。

  「听雪,」他忽然低声问道,「可有名为「听雪」的雅间?」

  小二怔了一下,随即赔笑道:「官爷真是巧了,「听雪阁」在三楼,二位要去?」

  李嶷与周时羲交换了个眼神:「带路。」

  二人跟随小二缓步拾级而上,穿过二楼的喧闹,一步一步踏向三楼的宁静。

  楼梯木板微微吱呀,似在诉说着往来宾客的踪迹。

  到了三楼,小二才轻轻推开「听雪阁」的门,笑意盈盈:「两位官爷请坐,小的这就去沏茶。」

  李嶷踏入雅间,脚步微顿。

  空气中飘着一缕极淡的香气,淡到几乎察觉不到,却让他心头一跳。

  这是间临江的厢房,窗外湘江水色如墨。室内陈设雅致——檀木圆桌配梨花木椅,墙上挂着一幅《听雪图》,笔墨清淡。

  他站在门边,没有立即入座。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不去,分明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入怀。指尖触到玉簪时,整个人忽然僵住。

  缓缓取出玉簪,他将簪身凑近。

  一模一样。

  簪上残留的幽香与室内这缕气息如出一辙——那是只属于她的味道,清甜中带着说不出的温软。

  李嶷眼神微凝,将玉簪收回怀中。

  「这雅间里有股香味。」李嶷环视四周,「可能她来过……」

  周时羲见他神色有异,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旋即俯身,在房内细细查探。

  李嶷走到那幅《听雪图》前。

  那是幅绢本挂轴,素绳悬于墙钩,画面以淡墨绘雪,庭中廊下,一女子独立远望,神情清冷。

  画幅垂落自然,表面并无异状。

  「这里。」他低声道。

  周时羲走过来,两人对视一眼。

  「看看画后。」李嶷说。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叩。

  「官爷,茶水来了。」

  「进来。」

  门应声而开,小二端着茶盘走入,将茶盏一一摆好,正要告退。

  李嶷语气平静:「去,请你们掌柜的过来一趟。」

  小二一愣,忙应道:「是,官爷稍候。」说罢转身退下,顺手带上了门。

  门扉阖上,脚步声渐远。

  李嶷重新走到画前,周时羲已经伸手扶住画框一侧。两人默契地将画轴从墙钩上取下,小心翻转。

  画框背面,右下角处有一小块蜡封,透过半透明的蜡层,隐约可见叠得方正的纸张。

  李嶷用指甲轻轻刮开蜡封边缘,抽出里面的东西一张银票。

  「汇通银号,一万两。」

  李嶷将银票举在鼻端,停留片刻。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与怀中玉簪一般无二。看来这银票在黄蓉身上放了许久,早已沾染了她的气息。

  「是她留给石问秋的。」李嶷将银票对着光细看。

  门外传来轻叩之声。

  「官爷,掌柜的来了。」

  李嶷与周时羲对视一眼,将画轴挂回原处。须臾间,一切如旧。

  「进来。」

  门开处,走进一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微有发福,一袭青布长衫,腰悬算盘,神色谨慎,正是账房先生的打扮。此人步履恭谨,一望便知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在下钱富贵,乃是天下第一味掌柜,见过二位爷。」那人拱手施礼。

  李嶷取出腰牌,往桌上一放:「本官秘靖司南路提举李嶷。」又朝身旁一指,「这位是周时羲。」

  钱富贵瞧见那腰牌上的纹饰,登时吃了一惊,忙又躬身下拜:「原来是李大人当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免礼,坐下说话。」李嶷将腰牌收起。

  钱富贵诚惶诚恐地在椅上坐了,只坐了半边屁股,随时准备起身。

  李嶷道:「天下第一味既是丐帮产业,你在帮中担任何职?」

  「回大人的话,在下忝为六袋弟子,奉石舵主之命经营此间酒楼。」

  「江陵血案,你可曾听说?」

  钱富贵正色道:「自然听说。那些败类通敌卖国,死有余辜!帮中上下无不切齿痛恨。」

  李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又道:「朝廷正在缉拿黄蓉,你以为如何?」

  钱富贵一愣,随即激动起来:「大人容禀!此事定有天大的冤枉!黄帮主侠肝义胆,生平最恨的便是奸佞小人,怎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江陵惨案虽是事实,但绝非帮主所为,必是有宵小嫁祸于她!」

  周时羲在旁冷笑:「倒是一片忠心。」

  钱富贵挺起胸膛:「在下句句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

  李嶷摆了摆手:「钱掌柜,我们已经查明,黄蓉前些日子来过听雪阁,此事你知道么?」

  钱富贵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襟。

  李嶷淡淡道:「你也不必吃惊。我秘靖司既要查一个人的行踪,自有门道。

  现在问你,她来此所为何事?」

  钱富贵额头冒汗:「这个……帮主确实来过一趟,不过只在雅间中坐了半个时辰便走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钱富贵声若蚊蝇。

  「啪!」

  李嶷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吓得钱富贵一个激灵,茶杯也跳了起来。

  「钱富贵!」李嶷站起身来,声音森寒,「你当我秘靖司是泥捏的不成?黄蓉身为朝廷钦犯,千里迢迢跑到你这破酒楼来,难道就是为了品茶消遣?」

  他俯视着钱富贵,目光如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实话实说,要么……」

  话音未落,杀气已现。

  钱富贵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浑身一颤,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怯怯地抬头瞧了瞧李嶷那张冷峻的脸,又偷眼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周时羲,心知眼前这两位爷绝非善茬,再不实说,怕是性命难保。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他连声告饶,声音颤抖,「小人说,小人全都说——」

  那是十日前的午后时分。天下第一味中热闹如常,食客满座,觥筹交错。钱富贵正在柜台后打算盘,忽见门帘一掀,进来两人。

  前面那人着一袭月白锦袍,腰系墨玉带,头戴青纱斗笠,蒙面而行,然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难以掩饰的风流韵致。身后跟着一名魁梧大汉,玄衣劲装,步履稳健,一看便知是个了得的练家子。

  两人径直走到柜台前。

  「钱富贵。」

  声音故作低沉,却难掩其中的清亮。钱富贵心头一震,手中算盘登时停住。

  来人微微抬起斗笠,露出半张雪白的面庞,一双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正凝视着他。

  他几乎要失声叫出,却见那人纤指轻竖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一个小小动作,竟有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带路。」

  钱富贵会意,忙引着二人上楼。到得三楼听雪阁,他推门请进,自己也跟了进去。

  黄蓉摘下斗笠,露出真容。饶是钱富贵早已猜知是她,此刻亲眼得见,仍不由得看痴了。只见她虽是男装打扮,却愈发显得肌若凝脂,眉目如画。乌黑秀发简单挽起,露出一段修长如玉的颈项。最是那双眼睛动人,明如秋水,深似幽潭,只消一眼望来,便教人心神俱醉。

  「坐下说话。」她在主位坐定,神态从容不迫。

  那大汉亦除了斗笠,露出一张轮廓深刻的面容,眉骨高耸,鼻梁挺直,颇有北地胡人的气概,只静静立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宛如门神。

  这便是一路相随黄蓉的完颜胤忠。

  钱富贵回过神来,忙道:「帮主大驾光临,只是如今外面风声正紧……」

  「我自有分寸。」黄蓉挥手打断他的话,从广袖中取出一支青竹信筒,「这个送去潭州,务必亲手交给石问秋。」

  钱富贵认得那是丐帮中最高等级的「春雨」密信,连忙双手接过,如捧珍宝。

  「还有一事。」黄蓉续道,「十日后四海奇珍会在湘潭开场,我需要一块入场令牌。」

  钱富贵闻言脸色大变。四海奇珍会的令牌何等珍贵,便是有万金也难求一枚,他一个小小酒楼掌柜,哪里弄得到这等宝物?

  见他为难,黄蓉淡淡道:「尽力便是。」

  钱富贵咬咬牙:「属下拼了性命,也要替帮主办成此事。」

  「春雨即刻发出,切记不可有半点差错。」

  说到这里,钱富贵停住话头,小心翼翼地瞧着李嶷,似是在等候发落。

  李嶷瞧了他一眼:「完了?」

  「是……是的。」钱富贵搓着双手,神情局促不安。

  「那令牌呢?」李嶷淡然问道。

  钱富贵面露苦色:「这个……小人正在想方设法。四海奇珍会的令牌何等稀罕,便是豪门巨富也不易得到。小人虽托了好些关系,但至今仍无下落。」

  李嶷挥了挥手:「罢了,你且退下。」

  钱富贵如释重负,连忙躬身告退。门扉轻掩,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无声。

  雅间内登时静若无人。

  李嶷端起茶盏,轻轻转动:「此人倒也机敏。」

  周时羲抬眼看他。

  「知道瞒不住,索性全盘托出。」李嶷呷了口茶,「只是有一事耐人寻味。」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墙上的《听雪图》上:「黄蓉让他办令牌,看似信任。

  可那一万两银票,她却宁愿费事藏在画后,也不交给这位「忠心耿耿」的钱掌柜。」

  周时羲若有所思:「防着他。」

  「正是。」李嶷声音沉了下去,「一个她信不过的人,却还要用他办事。这里头,怕是大有文章。」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短两长」,是韩升惯用的暗号。

  李嶷微微颔首,周时羲心领神会,悄然起身开门。

  韩升与林慎踏进房内,斗篷上犹带寒湿。二人神色凝重,显是刚从外头赶回。

  「找到白连生了。」韩升开门见山。

  李嶷眸中精光一闪,缓缓起身。

  四人相视一眼,均已会意。须臾之间,听雪阁中已空无一人,只余桌上茶盏尚温,墙上《听雪图》兀自垂悬。

  窗外湘江水声依旧,却似暗藏杀机。

  夜幕低垂,湘潭城西。

  这一带本是贫民聚居之地,巷陌狭窄,污水横流。入夜后更显萧索,偶有野狗窜过,翻寻着墙角的残羹冷炙。远处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寒风中断断续续。

  一处看似寻常的二进院落坐落在巷子深处,灰瓦土墙,门窗紧闭。若非门框上那道新鲜的刮痕,几乎与周围破败的屋舍别无二致。

  前厅内昏暗无光,只点着一盏油灯,灯芯燃得极小,勉强照亮方桌一角。寒风从墙缝中钻入,吹得灯火摇曳不定,人影在墙上晃动,忽长忽短,平添几分诡异之色。

  白连生端坐桌前,一袭白衣在昏暗中格外醒目。他面无表情,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宛如一尊石雕。

  钱富贵坐在对面,额头已是汗如雨下。

  「东西可曾办妥?」白连生开口,声音冷如寒冰。

  钱富贵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檀木小匣,双手恭敬奉上:「在这里,在这里。」

  白连生接过匣子,启盖看了一眼,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玉质令牌,上刻「四海「二字。

  「她人在何处?」

  「这个……小人委实不知。」钱富贵声音颤抖,「她只露了一面,嘱咐小人将令牌备好,说是会遣人前来取用。」

  白连生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凝视着他。

  钱富贵被那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忙又道:「白先生,小人已按您的吩咐行事,石舵主的行踪也都如实相告。这令牌,小人亦如数奉上……」

  「你怕她。」白连生忽然开口。

  钱富贵浑身一震,嘴唇哆嗦着想要分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陵之事,知晓内情者本就不多。」白连生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令牌,「如今尚在人世的,更是寥寥无几。」

  冷汗顺着钱富贵的鬓角缓缓滑落。

  白连生将令牌轻轻推回桌面。

  钱富贵怔住了,抬头望着白连生,眼中满是不解之色:「白先生,这是何意?」

  「自有人比我更需要此物。」白连生语调平淡,嘴角却泛起一丝冷笑。

  话音甫落,他缓缓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神色微凝。

  「他们来了。」

  钱富贵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将令牌塞入怀中:「何人?」

  白连生并不作答,只是侧耳静听。夜风之中,隐约传来极轻的足音,四个人,步履沉稳,显然皆是武功不弱的好手。

  「白先生,咱们快些离去吧!」钱富贵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迟了。」白连生淡然道,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言罢推门而出。

  院中夜风轻拂,李嶷与周时羲、韩升、林慎呈扇形散开,四人钢刀尚未出鞘,劲气已然弥漫四方。夜色沉沉,杀机如雾。

  李嶷目光如刃,冷声道:「白连生,今番总算让我等寻着你了。」

  院中,白连生负手而立,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面色却沉如寒霜。他冷笑一声,声音清冷如冰:「秘靖司行事,当真是阴魂不散。」

  李嶷向前踏出一步,声音森寒:「江陵血案,不知是何方神圣助你脱身。但今夜既落在我等手中,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你不得!」

  白连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旋即恢复平静。他缓缓摇头,语带讥嘲:「好大的口气!秘靖司虽是威风八面,但要取我性命,只怕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话音未落,白连生右袖一抖,一道银光如毒蛇吐信,直刺李嶷面门!

  李嶷早有防备,钢刀出鞘,「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白连生得手不成,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绕到李嶷右侧。左袖同时甩出,又是一剑刺向李嶷肋下。这招出其不意,角度刁钻,若是常人早已中招。

  然而李嶷身为秘靖司提举,岂是易与之辈?他脚下一滑,身形向左一侧,堪堪避过这一剑,同时反手一刀,直取白连生咽喉。

  白连生冷笑一声,双袖齐舞,剑光如织。只见他袖中剑锋吞吐不定,时而长达三尺,时而缩至寸许,变化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韩升见状,当即吼了一声,与林慎、周时羲从三个方向合围而来。

  白连生眼中精光一闪:「来得好!」

  他忽然纵身跃起,在半空中身形一旋,双袖横扫。剑气纵横,四人各自施展身法闪避,配合默契。

  韩升刀法刚猛,一式「乌龙摆尾」横扫而来;林慎刀势如雷,「连环三刀」

  接连劈出;周时羲身形如鬼,钢刀从刁钻角度斜劈而来。三人配合李嶷,将白连生围在核心。

  白连生虽强,面对四名好手合击,也不敢大意。袖剑左挡右撩,身形连闪,在四人攻势中游走。一时间刀光剑影,劲风呼啸,打得难解难分。

  数十招过后,白连生渐感吃力。虽然他武功在四人之上,但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处于下风。

  林慎一刀斜劈,白连生险险避过,刀风贴身而过;韩升趁机一刀劈来,被他勉强格开,却震得虎口发麻。

  就在双方交战正酣,杀机最烈之际「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猛然从后院方向传来!那声音中蕴含的无边恐惧,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激斗的每一个人心上!

  李嶷四人配合何等默契,心神亦是相通,却也在这一瞬,攻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滞涩。

  高手过招,生死只争一线!

  白连生岂会错失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他眼中精光一闪,故意露出一个破绽,硬接了林慎一记拳风,借力向后飘退,身形如一缕没有重量的白烟,趁机纵身而走。几个起落间便已越过院墙,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韩升,林慎!」李嶷喊道。

  韩升与林慎心领神会,如离弦之箭般紧追上去,身影瞬间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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