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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旋阶梯下的告解与支配,琅丘那点事儿,1

小说:琅丘那点事儿琅丘那点事儿 2025-09-10 15:57 5hhhhh 8910 ℃

“好了,我的小少爷们,想不想听咱来一曲呀?”松雀巴掌合十对着一群围着回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说。

“想,松雀奶奶!”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是打油诗吗?松雀奶奶,我想听!”最调皮的那个孩子突然表现地无比支持,仿佛变成了他们当中最乖的一个。

“不是,不是。你们猜不到,咳咳,”她轻咳了两声,“好了,可要竖起耳朵哟。”

“不要笑,不要闹;

瑟小姐的宴会开始了(liǎo)。

若你露出赤舌开玩笑,

惩罚一定少不了。”

“哦哦哦——”孩子们像是听到了比阿拉哈托大战吼姆暴君还刺激的东西,纷纷拍手附和。不是在胸前表示“欢迎”的礼节性鼓掌,而是小脚不停在地上蹦来蹦去、手臂举过头顶的鼓掌。“好厉害!好厉害!松雀奶奶好厉害!”天真无邪地声音赞扬着松雀。

“听到了吗?多恩,不要再开玩笑了,否则瑟莉姆小姐就要给你惩罚。”一个熊孩子冲他叫道。

“你还说我,刚刚是谁在回廊里乱跑还打差点撞倒送餐的餐车?”他不服气地怼了回去。

“为什么还不允许我们笑?”一个天真的质疑声音发出。

“错了,是不允许我们大笑。”年龄大一点的那位顽童解释说。

“总之,我们不能再这样恼下去了,瑟大人会生气的。”最实诚的那个声音终结了回廊里的打闹。

“对不起,松雀奶奶,我们不该不听话的。”刚才质疑的那个声声音向她道歉。

“嗨,这有啥错不错的。不过,能道歉的都是乖孩子,瑟莉姆大人……呃,瑟莉姆小姐会喜欢的。”松雀摸了摸他们的小头。

“哦哦哦——我们是乖孩子哎。”随后一撒欢的全跑了回去,只不过不再是在回廊里乱跑,惹是生非,被大人唾骂。而是全部跑到了瑟拉佩姆的身后,装出乖巧的模样。

“好了,小瑟拉,咱可没时间在这闲了,今儿还有一堆活要干呢。”松雀抹了头上的一把汗。

“嗯,松雀姐姐帮了我,我要好好感谢松雀姐姐。”来自墓志铭图书馆的少女开口了,她的话语还是那样温柔驯良,语速还是那样缓慢,让人不会错过她所说过的任何一个字,孩童般的言辞里透露着傻傻的感觉。

“哈,没事儿,举手之劳。”松雀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走近瑟拉佩姆,随后弯腿、弓下腰、臀部后翘,两手放在膝盖上,贴近瑟拉佩姆的耳朵低声问道:“话说,小瑟拉,你为啥今天带了那么多互助会的人,呃,当然不是对孩子们有意见,咱只是说,互助会的人可不是都收到了瑟莉姆小姐的宴请,要是瑟莉姆小姐问起来咱可不好交差,毕竟他们是不请自来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嗯,松雀姐姐说的没错,呃……我为什么要带互助会所有的人来呢……”她低着头,左手挠了挠头顶,好像像是闯了祸一样。

“是啊?到底是为啥?”松雀也在追问不知原因的瑟拉佩姆(明明是自己带过来的竟然不知道原因),可瑟拉佩姆好像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继续低着头,想着松雀口中问到的“原因”,两人就在这僵持了十秒钟,等得孩子们都先一步离开了她。

“哎,那里就是舞厅吧?好像很大的样子。”一个孩子指着圆形的房间问道。

“好像是哎,已经不断有人进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涌进舞厅。人们绕过松雀和瑟拉佩姆,好像没有察觉到她们挡道在门口了。只是把她们当做一个离舞厅大门最近的廊柱,况且舞厅里的布置,可比他们两个好看多了。

“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我要坐到里舞台最近的一桌,我要看瑟莉姆小姐跳舞!”

孩子们也融入了推推搡搡的人流之中……

“嗯……具体的原因我想不起来了。”瑟拉佩姆,半分钟后瑟拉佩姆才从嘴里吐出这句没用的话。松雀听完后都无语得要疯了,但她只是像一块石化了的泥塑一样保持着姿势——弯腿、弓下腰、臀部后翘,两手放在膝盖上,好像等着瑟莉姆从舞厅里走出来抽她的屁股一样。她对瑟拉佩姆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如果你要这样的话我可跟瑟莉姆说是你硬领过来的了哟。”松雀心里这样想,“到时候被瑟莉姆小姐当成蹭吃蹭喝的、偷鸡摸狗的都与我无关,是你带来的。”

可就在那一瞬间,瑟拉佩姆发动了自己作为『结合』之术的被动,她并没有将松雀的意识跟自己绑定在一起,而是窥探了松雀的内心想法,如果把松雀的心灵世界比喻为一座用石砖堆砌的房屋,那么瑟拉佩姆只是刮掉了一块砖头旁的水泥,并把砖头悄悄地拿下来,确保了房屋里面的想法一览无遗之后,又轻轻地把砖头放了回去。

“嗯……松雀姐姐的意思是,我不该带没有收到宴请的人来,因为他们会吃掉宴会上的食物并带走很多的饮料,那些不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不该来到这里,他们应该离开。”瑟拉佩姆的语速还是和平常一样缓慢,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清,可这像孩子一样什么都敢说的语气,此刻只让松雀感到羞愧,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被瑟拉佩姆洞悉了。

“啊……瑟拉……”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瑟拉佩姆打断。

“不用担心,松雀姐姐。我想瑟姐姐应该会接受他们的,瑟姐姐是个好人,一直待人都很热情,几乎什么人来访她都不会拒绝。”说罢,瑟拉佩姆对着松雀绽放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让人看了会安心一个星期的那种。

“另外,松雀姐姐刚刚问的我的问题,我还是没能找到答案。因为我一直想的就是——人们互相理解,人们彼此团聚,人们就能声称彼此的(精神)世界是平等的,不存在隔阂。财富、健康、容貌这些(原本阻止我们相互理解的)东西反而能成为共享同一片空间的良药。唔……大概就是这样,如果松雀姐姐渴望『结合』的话,或许能很好理解吧。因为他们当中还有些人,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有食不果腹的,所以,我想赐福他们『结合』,让他们不必悲伤,更好的了解自己和彼此。”说罢,瑟拉佩姆摊开双臂,不顾朝舞厅走进的客人可能会撞伤她的手指,摆出一副拥抱的姿势,蓝色的宽敞裙袖甚至落到了地面上。她渴望松雀投入自己的怀中。“想要与我『结合』吗?松……”

“哎,得了得了得了!咱才不要呢。”松雀吓得赶紧叫停了她。『结合』为赏,『结合』为功;可它也是一种危险的力量,将上万人的意识汇聚到她一个人的肉体内,在那里,人们的精神世界是完全敞露的,就像此时背后完全敞开的舞厅大门一样。这想想就觉得骇人,她不希望这个世界上会出现第二个瑟莉姆——那个可以束缚她的人。瑟莉姆束缚的是躯体,而瑟拉佩姆束缚的是精神。“做一只小鸟,枕叶而眠。”那个声音又在她脑袋里响起。

“松雀姐姐想成为一只小鸟,唔……为什么?我不理解。”瑟拉佩姆再次窥探到了松雀内心所想的东西,她摇了摇头。垂在肩部银白色的发辫也跟着晃动,似乎连它们也觉得松雀的想法难以理解。

“啊?咱……”松雀的后颈沁出冷汗。瑟拉佩姆澄澈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像两面镜子,映出松雀灵魂深处最不堪的渴望——那些被绳子勒出的红印、那些被皮鞭扫过的皮肉、那些午夜惊醒时腿间的黏腻、那些对自由近乎扭曲的憧憬。而这些,无疑全被瑟拉佩姆利用『结合』之术的权能窥察到了,那些想法赤裸裸的,就像是嵬集时挂在竹竿上的祭品。

“唔……瑟姐姐这样对待你,你不恨她,只是不想被这样,唔……因为瑟姐姐平时很照顾你,总是送你新衣服。”她右手的食指点着下唇,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松雀的耳尖突然变得通红。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瑟拉佩姆继续窥探自己的想法。舞厅里依旧嘈杂,因为来者们还没有找好位置。

“小瑟拉啊……”她干笑着后退两步,后腰撞上一个碰巧经过的侍者的餐盘。高脚杯倾倒的瞬间,瑟拉佩姆突然伸手接住——那只戴着白袖套的小手快得拉出残影,酒液甚至没来得及晃出杯沿。

“看,松雀姐姐。”少女将酒杯举到两人之间,香槟金的气泡映着她澄澈的双眸,此刻,就像黄昏的余辉。“就像这样……大家互相帮助,多好呀?”说罢,她将酒还给侍者。松雀的眼睛被那杯底旋转的光斑吸引了,直到瑟拉佩姆的话将她的意识回还。

“大家会帮助有需要的人,不需要让他们像松雀姐姐您当时做的一样,私处偷别人的面包。”如果这句话放在平时,松雀只会尴尬地笑笑,好像是很喜欢别人拿自己的经历取悦他们自己一样。但此刻的松雀想到了什么。那是一段她刚来到瑟莉姆庄园的回忆,在府邸上演自己偷食物的老本行。

那个时候,白天明明没有帮瑟莉姆干多少活,可到了晚上依旧很饿。她偷了厨房里的两块可颂逃跑时,也是像瑟拉佩姆接酒一样被瑟莉姆“恰好”拦住的,只不过瑟莉姆追赶她时的速度比瑟拉佩姆接酒时更快。当时贵族小姐手里拿的不是酒杯,而是链刃、一条挂着铁环的项圈和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银杖。

“哎,前面的客人,不要挡在门口呀!很危险的!”一个负责舞厅晚宴的女仆正两手捧着摞在一起的、比她还要高的铁托盘,那是晚宴上自助菜和饭后甜点时用到,盛放的面积比四本精装的图书都大。由于晚宴的时候回廊里一片混乱,需要佣人照顾的地方很多,所以舞厅并没有分配到很多人手,通常要一个人干平常三个人的活儿。

“啊?”松雀迟疑了一下,向后望去。

她从人群中挤过,由于刚刚叮嘱前面的松雀和瑟拉佩姆导致她分了神,脚被某位客人的皮鞋踩了一下,可怜的女仆没能站稳。她跳了起来,可手中的铁托盘像倾斜的塔楼一样往前砸去,最上面的两个铁盘正中松雀的眉心。松雀的喊叫声还没来得及喊出,身子就向后一栽,两眼金星,跌倒在瑟拉佩姆怀里。

“松雀姐姐,松雀姐姐你没事吧!”瑟拉佩姆吓得要死,着急得问她,其他客人也暂时停住了脚步,向事故发生地望去。瑟拉佩姆虽然喊得很大声,每一个字也都传进了松雀的耳朵里,可现在眼冒金星的她,辨识到这些词句时,话语却好似消融了一般;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是被封闭的回廊放大了无数倍。

“松雀姐姐!松雀姐姐!你醒醒!”瑟拉佩姆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感觉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的这样。

“哎,你们看,那是努特里斯科的家主。”人群中有人指着一个方向说。

“真的哎,是瑟小姐。”又有一个人附和道。

“哦,神明啊,为什么在晚宴上还能碰到事故啊!”一个阔太太捂住嘴,向她的女儿倾诉道。

……

最后,所有混乱的叽叽喳喳都变成了她无法听清的余响,那种声音就好像是聆听自己的内脏一样,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从体内发出。她昏到了。在昏厥中,她丧失的意识回到了那个被银杖、项圈和链刃支配的夜晚。

尘封的回忆被缓缓揭开……

窗外,雷电交加,雨还在下,还在下……

宣布“就寝时刻到”的钟声已过,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由于是夏季,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已被自己蹬开,床单褶皱得跟被揉成团到路边再展开的广告纸一样。雨天很凉,但阻挡不了她的脊背和腋下出汗,那是内心烦躁分泌出的汗。

身体告诉她睡不着,可她的大脑却不相信。她开始排空自己大脑里的一切想法——初来乍到这里也好,瑟莉姆对她十分关注也罢,这些该死的想法统统变成饱嗝飞走就好。咕~~,她的肚子响了,看来没有所谓的饱嗝,只有她在正式成为术之前,流浪生涯中经常忍受的饥饿,是啊,自离开孤儿院,不,是从出生在孤儿院就没断过,如果饥饿这个东西能像人一样开口说话的话,凭松雀唯唯诺诺的讨饶型性格,一定能跟它成为流浪旅途的的好搭档。可它不友好,也不能说话,只是她流浪旅途的死对头,一个害她偷完东西被发现后不能跑得飞快的坏家伙。令她没想到的是,明明都来到了假面回廊,一座锦衣玉食的府邸,一日四餐竟然还填饱不了她的胃。

“哎哟,好饿呀。”她躺在床上小声嚷嚷,双手攥成小拳头,连同着脚后跟一起无能地敲打着床单和床垫。但贵族人家的床不是一座爱就会嘎吱响的那种,柔软的床垫比她吃过的面包还软,将她的四肢弹起又落下,像玩蹦床一样。“又是饥饿那个坏东西搞得鬼,”她心里这样骂道。饥饿这个家伙先是抢走了进入胃肠里的食物,吸收了食物里所有的能量和养分,再是不停地在肚子里制造动静,让自己吃了跟没吃一样,落得现在这个尴尬的下场——明明浑身没力气,但肚子却不想让她睡着。

她没次都是只离睡着还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被饥饿这个坏东西给拉住脚踝,让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但实际上连心理学上说的“不安的浅睡”都算不上,只是一只介于有知觉和无知觉的边缘,就像潜水艇虽然潜到水底,潜望镜仍伸出水面一样。她处在似梦又似真的假梦之中,夹杂着外面的雷声和雨声,和肚子里的饥饿。

雷声那么大,又饿得睡不着,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想哭。人在失眠到近乎崩溃的时候是连自杀都敢去想的,因为那个方法可以让自己百分之二百地睡着,并且再也不会失眠。

松雀猛地坐起身,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睡裙的褶皱里。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床头柜上的鎏金座钟——凌晨两点十七分,距离早餐还有近五个小时。她盯着钟摆晃动的轨迹,突然想起孤儿院的老修女说过:“饥饿是魔鬼的闹钟。”

去他妈的魔鬼。她赤脚踩在地毯上,丝绒触感让她想起瑟莉姆抚摸她身体被蕾丝手套包裹住的手指。胃袋又传来一阵绞痛,这次伴随着诡异的液体翻涌声,仿佛有只活物在腹腔里撕扯她的内脏。如果有,那一定是那位饥饿老兄了。

走廊的壁灯全灭着,漆黑一片,可她不想等到瞳孔放大的时候再行动,她饿得受不了了,随便吃点什么就行,哪怕洗手间的肥皂……算了,那块儿东西是洗手和惩罚时孩子才用的。她怯生生地走着,不知不觉凭借着她的猫步摸到了厨房。

窗外的雷声不断,雨还在下,还在下……

雷电的闪光在她的脸庞投下,照亮了她的侧影,但雷声可是迟到了十秒多钟。轰隆——雷声在她耳旁炸开,由于和闪光的间隔时间太长,以至于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被吓了一激灵,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木桌,一把银制小刀和擀面杖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刀面上沾着的鹅肝酱的残渍溅到了她的脚趾上。她吓坏了,甚至懒得思考脚趾上现在粘着的东西是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太脏的东西,因为没人会用刀叉切屎吃。”她这样想。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竖起耳朵,不顾雷雨声的干扰,捕获一切可能存在的声响。

三秒。除了雨声外没听到什么。

五秒。没有管家的脚步声。

十秒。好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该死的动静了。她虚惊一场。

她几乎是扑向冷藏柜的。当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门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是女仆们浆洗过的围裙!松雀瞬间蜷缩进橱柜阴影里,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瓷砖上发抖。原来只是夜风吹动了晾晒的抹布。

“真蠢,吓死咱了。”她咬着嘴唇拉开柜门。冷藏室的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放着明天宴会的食材:淋着黑松露酱的牛排塔、用玫瑰糖霜写着瑟莉姆名字的蛋糕、还有……

咕咚。松雀的喉结上下滚动。在第三层搁架上,躺着一条完整的法棍面包。它粗糙的麦壳表面让她想起孤儿院救济粮的触感,可镶嵌其中的核桃与蔓越莓又明晃晃昭示着贵族特供的奢侈。但她现在不想吃,晚上吃这么硬的东西对牙齿和食道都没好处。

她扒开这个又重又长的面包,十几个可颂横七竖八地堆在最里面,中间两个的触感似乎不是很冷,好像是因为没有直接接触到冰冷的玻璃层板的缘故,而是堆叠在了其他面包上。

当她抓住那两个可颂的一瞬间,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离她很近,只有一把匕首的距离。

“半夜不乖乖睡觉的小鸟,该怎么罚呢?”

几乎是同一时刻,冷藏柜的玻璃突然映出另一个人的倒影——瑟莉姆正站在她身后,暗红的裙摆下露出一截包裹在黑丝中的小腿。雷声作响,雷光把她新月形的笑容照得如同石膏面具。紫红的瞳仁泛着微光,那是盯上猎物的眼神。

“抓到偷食的小老鼠了呢~”邪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军刺上的寒光还要瘆人。松雀的心脏几乎停跳。一个可颂从指间滑落的前一秒,瑟莉姆用脚尖接住了它,然后踢到自己手里。

“对……对不起,咱这就放过去!”她失声尖叫,尽管她知道那不是鬼,是一个比鬼还要可怕的存在。“那个……瑟莉姆大人,要没啥事儿,咱就先回去睡觉了!!!”喊叫声回荡在整个假面回廊,有几间卧室的灯被点亮,被惊醒的佣人们察觉到是下仆闹事后又迅速关上。对他们而言,睡眠更重要。

松雀赤着脚跑着,逃之夭夭,刚逃跑的时候手肘还不小心撞了瑟莉姆一下(简直是死罪)。她快要被吓吐了,满头大汗地一个劲往前跑,试图把黑色的睡袍连同着自己的身体融入黑暗之中,心率已经超过了每分钟130下。她不敢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瑟莉姆第一个要找的地方一定是那里,如果在那儿被抓到可没地方藏,所以她只得在假面回廊里跟瑟莉姆玩起了躲猫猫。“饥饿是魔鬼的闹钟。”老修女的那句话又萦绕在她的耳畔,还有她几乎淡忘的后半句——“它会吃掉夜晚偷吃的坏孩子。”

“呼——呼——”她紧捂着嘴,就算身体再累也不敢大声喘气。她现在藏在回廊某间会客室的花几后,试图让花瓶和盆栽把自己堵得严严实实,眼泪像云母一样在她的眼睛里闪烁。她在着卡了足足两分钟,可走廊里依旧鸦雀无声,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难道……刚刚那一切都是幻觉,咱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鬼混在作祟?”她心里犯嘀咕。“哎,不对不对,就算那些都是假的,刚刚咱叫那么大声可是真的,瑟莉姆大人……这会儿应该被吵醒了吧?”她自己发问。

“算了,再等等吧。”她继续捂住嘴,屏气凝神地试图听到回廊里的动静。五分钟过去了,七分钟过去了……回廊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呼~自己吓自己。”她小声咕哝着,强撑起来自己蹲麻的膝盖。可当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回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高跟靴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原来,瑟莉姆刚刚只是回房间换掉了睡裙。

嗒,嗒,嗒……脚步声在空荡的回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松雀的脊梁骨上。她惊地张大了嘴,双手紧紧捂住口齿,脑袋像卜楞鼓一样四处张望,看看除了花几之外还有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饥饿是魔鬼的闹钟。”这个声音越来越明显了。仿佛不是回忆里的声音,而是从回廊的那一头沿着瑟莉姆走过来的方向飘过来的。

嗒,嗒,嗒……脚步越来越近了,似乎是她的“死刑”倒计时,平日里顶撞瑟莉姆可能会被割脚趾,如果戏谑并肘击她,被逮到怕不是要分头行动(物理)去讨伐影怪了(尸体喂给影怪吃)。她知道自己可能落得什么的下场,此刻的她瞳孔骤然收缩,反复寻找着房室里可供自己藏匿的掩体。“我就是你的魔鬼,现在来抓你了。”这句话仿佛是从瑟莉姆的口中道出。她差点真的是这样认为的,而不是所谓的幻听。因为声音是那么的真实,好像瑟莉姆早就通过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看到了她内心的恐惧,特意对她的施压。

嗒,嗒,嗒……脚步停了。她找到了一个更加可靠的掩体,藏了进去,这里刚好能看到半个墙壁。接着闪电的微光,她看见了投在墙上的一条修长的影子。那影子正优雅地弯着腰,发梢垂落的弧度像绞刑架的绳索。“我就是你的魔鬼。现在将链刃化作你的绞刑绳。”不存在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并不是瑟莉姆的恶作剧,只是她心里恐惧的抽象化。

“嗯哼哼哼~我……找到你了。”墙上的影子忽然抡起手中的链刃,一刃干净利落地像挥鞭一样甩下去,那台供松雀躲藏的花几瞬间一分为二,花瓶和盆栽掉落在地上的碎裂声,和木架砸到地上的散架声,比窗外的雷声还要骇人,仿佛鬼火的哭嚎。

“哦,不在这里吗?坏孩子,会藏在哪里呢?”墙上的影子收起链刃,然后失望地往房间外面走。嗒,嗒,嗒……脚步生貌似渐行渐远,直至最后不可闻,应该是又消失在了回廊里。

松雀躲在会客室的沙发底下,瑟莉姆进来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神经紧绷得跟要被拔牙的孩童一样,只不过她不能喊叫出来,甚至连粗气都不敢喘,只能用手掌心把自己无助的啜泣按回去,就像给自己的嘴强行喂进几粒苦药丸一样。

“呼——呼——呼——咱得赶快离开这儿。”松雀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踉跄地扶着墙壁,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通向回廊的出口,并且避免被花瓶的碎片划伤脚肉。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在自己走出房室的那一刻,在回廊里跟恰好找她的瑟莉姆撞个正着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她这个焦虑也会烟消云散,因为在她的背后,在她看不到的黑暗处,一双紫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抓到你了。”冰冷而又邪魅的话语像炸弹一样在她耳畔炸开,把她最后的心理防线炸得七零八碎。紧接着,链刃的锁链拴住她的脖子,瑟莉姆握住链刃的握把,猛得将她拽回来,松雀在空中飞起,落进凹陷的沙发里,在沙发垫上弹了两下。链刃的锁链在她颈间收紧,金属的寒意渗入皮肤,让她想起孤儿院铁栅栏的触感。

瑟莉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把她脖子上的锁链拉得更近,好像要故意想把她勒死。链刃的锁链上有倒刺,把她的脖子勒出血印。瑟莉姆把一只膝盖抵在松雀的肚子上(其实狠得应该叫压才对),这样,松雀的肚子就不会再有任何起伏的幅度。“看到了吧,我说过了,这是你的绞刑绳。”心里的恐惧又发出了声音。

“瑟……瑟莉姆……大人,”她挣扎着,双手想扯开束缚她脖子上的锁链,但都是徒劳,锁链卡在脖子上一动不动,反倒把自己的手指弄伤了。“求您……求……”

“偷跑的小鸟要受到双重惩罚哟,怎么样?小雀子,这窒息的感觉如何呀?”瑟莉姆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只不过这次不再像石膏面具那样,而是像万圣节的南瓜鬼脸。随后动用自己『享乐』之术的权能,窥探到了松雀心里的恐惧。“哼哼哼哼,小雀子,你心里的那团黑黑的、像影子一样的东西,不,应该叫它恐惧比较好,好像在跟你说话呢。”

“求……求您……”她被勒得一口气也提不上去,嘴角处已经流出口水,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上的光斑开始分散,看一切黑暗的东西都像是电视机故障时会出现的花屏一样。泪水开始从眼眶里溢出,像是带了一副度数很高的镜片,模糊了视野,貌似视网膜上呈现的只有那灰色的、密密麻麻的东西。少顷,那股窒息感越来越强,松雀的心理防线已经土崩瓦解。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有的顺着泪痕流下,挂在下颌处,有的和汗液混在一起。“哦?这么快就开始挣扎了吗?”瑟莉姆把腿收了回去,也放轻了手里的力度,锁链依旧在松雀的脖子上勒着,但不至于继续划伤她的皮肤、锁死她的喉结。她终于能大口喘气了,视觉也恢复了正常,嘴巴每喘一下,脖子上的勒痕就会刺激她的神经。她脖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像是被电疗了一样。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三十秒。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四肢一动也不动,只有被腿刚刚压出来红印的腹部上下起伏着,身体仿佛醉氧了一样。

“哎,小雀子,你不光可以喘气,还可以说话,要不要回应你心中的恐惧呢?”瑟莉姆对她使了个包藏祸心的眼色,然而房间太暗了,她不确定松雀有没有看到。“好了,我们该谈谈了。我问你,我偷东西的小老鼠,你……都干了些什么?”紫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如果瑟莉姆的眼睛也能迸出『享乐』之术的异能的话,那一定是射出激光拔腿的身体一分为二。

“咱……咱……呜呜,”她啜泣着,膝盖不断像上顶,但双手没有抱住它们,而是继续保持着那个挣脱脖子上锁链的动作。“咱……咱不该偷吃的……呜呜,咱是在是太饿了……呜呜呜……”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放肆!”瑟莉姆怒吼道,丝毫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反而在质疑松雀的话。“一天四顿,每顿给你上那么多,顿顿有肉和汤,甚至最后一顿还有甜品,看看庄园里哪个人吃得有你多!你胆敢给我叫嚣‘饿’这个字,吃饱撑得了我也没见你把庄园里的活儿全干了!”

也许瑟莉姆自小就出生于贵族,整日衣食无忧,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绝望的饥饿。她没有经历过连着几天没有吃饱,突然见到一桌免费的好菜就大快朵颐的时候。条件改变了时,尤其是温饱上的条件扭转了时,一个人总是会像分裂出四个胃一样,把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吞下肚,若这样连吃了几顿,那就更会不到原来“只吃一点就饱”或者“六成饱就行的饭量了”。胃可不是人的脑子,它可没有“适当饮食”这个概念,它只管把吞下的食物充分消化。

“瑟莉姆大人……呜呜……真的……呜……您咋不信呐……”她无比委屈地看着瑟莉姆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轮廓,企图用自己真实的感受来传达自己真正的意思。

“好啊,”瑟莉姆往前凑了凑身子,现在那条链刃的锁链就在松雀的下颌处,“你倒是给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跟你的身体争夺营养,以至于你要半夜冒着被我‘做掉’的风险不惜去啃两口厨房里的面包。小雀子,少给我刷小聪明,你不就是想囤积点口粮离开我吗?”随后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改为了平日里邪魅的语气,“当然,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你过于小看贵族对琅丘的统治,就算你跑出琅丘,只要是人还在洛星,无论你跑到巷子里的犄角旮旯,还是下水道的肮脏水沟,我……始终会抓到你的,就像现在这样。”她的语气带有一点违和的轻柔。外面依旧下着大雨,雨水打在窗户上影子在瑟莉姆的脸颊和额头上晃动,如同黑色的血管。

松雀感到了自己仿佛被剪断了与全琅丘的联系,这种可怕的冤枉感比任何审判都要可怕,比任何诬告都要令人窒息,窒息得就同瑟莉姆控制锁链的双手一样。她只得壮起胆子,给瑟莉姆说明了原因,一字一句地传达了她真实的想法,甚至还不忘提自己那过往的悲惨经历,从熄灯的孤儿院一直讲到了现在寄人篱下。当然,这些对于瑟莉姆来说都不算什么请求宽恕的小伎俩,无数的像松雀这样的人借过她的钱,她听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自述,那些乞丐或布衣们自以为道出的是不朽的史诗,可在瑟莉姆看来,不过是放任自己烂完的人生罢了,可悲、可叹,但还不值得她这位贵族露出怜悯的眼神。不过,让瑟莉姆相信她不会偷偷溜走,这就已经够了。

“虽然你口中那些细枝末节般的经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想知道,但你一直在向我传达两个意思,两个很强烈的意思,一个是饭不够你吃,另一个是你绝对不可能走,对不对?”瑟莉姆用近乎看一只饿得嘤嘤叫的野狗的眼神看她,好像在等她吐出舌头,然后猛得向外拽狠狠戏耍一番。

“对。”松雀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她刚刚把不愉快都说了出来,尽管她也知道瑟莉姆没有听她倾诉的意思,但她此刻的心情还是好多了,唯有骨子里的怯懦和害怕永不退散——她现在依旧怕瑟莉姆,怕得要死,甚至想藏在沙发底下躲着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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