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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寻剑记】(第二卷 第十六章 丧)(无绿,仙侠,玄幻,后宫,纯爱),2

小说: 2025-09-10 15:57 5hhhhh 4240 ℃

  「糟了!她最擅长的不是弓术,是阵法!」天上仙脸色剧变,瞬间明白了对方佯攻的用意!那些看似徒劳无功的箭矢,每一箭都在为此刻的大阵埋下伏笔!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玄妙清云娇笑声中,小手一翻,一柄铭刻着北斗七星,通体金光璀璨的七星金剑出现在掌心,她毫不犹豫地将短剑朝着大阵核心狠狠掷出!

  「主照临六合,舒和万汇,如世人运炁逢遇!太阳帝君,日宫之精……助我!」

  轰隆——!!!

  七星金剑如同投入烈火的油桶,瞬间引爆了整个太丹炎光郁明阵!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伴随着刺目的金白光芒轰然爆发!画中世界那看似浩瀚稳固的水墨山河,在这股源自仙神、又被大阵增幅到极致的爆炸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破阵!」

  咔嚓!轰——!!!

  整个画里乾坤小天地,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盏,发出震耳欲聋的破碎之声!无数水墨碎片夹杂着狂暴的空间乱流四散飞溅!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距离最近的天上仙和仁德王吞没!

  「呃!你……一介女修,怎会习得玄阳真火?!」天上仙首当其冲,玉骨折扇瞬间黯淡,他如遭重击,身形被狠狠抛飞,周身护体仙光剧烈闪烁,几乎溃散,若不是天道的禁制足够强硬,硬吃这一击纯阳真火恐怕连他都要神魂俱灭。

  仁德王怒吼着将莲花金刚杵挡在身前,杵身佛光大盛,硬生生顶住了第一波冲击,但那焚灭一切的玄阳真火却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佛光蔓延而上,将他魁伟的身躯包裹!玄金重甲发出不堪重负的铿锵呻吟,这位以刚毅著称的大帝也闷哼出声,如同陷入粘稠岩浆,行动变得极其艰难,再难追击。

  「嘻嘻!你管我?两个笨蛋慢慢烤火吧!本殿下不奉陪啦!」玄妙清云得意地拍了拍小手,周身霞光因刚才的爆发略显黯淡,但速度不减反增,化作一道七彩流光,就要从破碎的画界缺口处遁走!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缺口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仿佛源自宇宙洪荒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浩瀚威压,如同无形的天穹,骤然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破碎的空间乱流停滞了。

  燃烧的玄阳真火凝固了。

  连玄妙清云那得意的笑容和飞遁的身形,都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破碎的画界之外,虚空无声裂开一道缝隙。

  一位身着素白无纹仙衣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踏出,她容貌清冷绝伦,双眸如同蕴含了万古星河的寂灭,周身并无耀眼光华,却带着一种令天地万物都需俯首的绝对威严,正是凌慕雨所扮的九仙之首——太上碧落真仙,炽霞!

  她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古朴,气息内敛的长剑,却散发着令所有仙神都为之胆寒的寂灭之意——斩仙剑!

  炽霞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被困在玄阳真火中,狼狈不堪的天上仙与仁德王,最终落在了被她的威压死死禁锢在半空,动弹不得的玄妙清云身上。

  清冷而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天道律令,在破碎的虚空中清晰响起,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玄妙清云,私离上界,擅离职守,更逃离天狱,罪无可赦。」

  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宣告。

  话音落下的瞬间,炽霞手中的斩仙剑,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只是看似极轻极随意地朝着玄妙清云的方向,隔空一划。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线,在虚空中一闪而逝。

  时间恢复了流动。

  「呃啊——!」

  玄妙清云周身那坚韧无比的七彩霞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消散!霞光下,终于显露出一张惊愕万分,带着难以置信神色的精致小脸——那果然是一个粉雕玉琢,如同豆蔻初开般的少女面容,此刻却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一道笔直的仿佛将存在本身都斩断的灰痕,自她眉心向下蔓延。

  少女娇小的身躯猛地一震,所有的灵光,生机,连同那古灵精怪的神采,都在这一剑之下瞬间熄灭,她如同折翼的彩蝶,周身仙元溃散,带着一道凄美的弧线,直直地从破碎的虚空中坠落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一剑斩仙!

  画界破碎的余烬与凝固的玄阳真火中,只剩下天上仙与仁德王震惊难言的目光,以及炽霞那仿佛亘古不变的,俯瞰众生的清冷身影。

  ……

  西境驻地,坐落于一片无垠的荒芜之中。

  举目四望,只有灰黄的风蚀岩柱、干涸的河床以及呼啸着卷起沙尘的凛冽西风,天地间一片死寂,连耐旱的荆棘都罕见,最近的城镇远在千里之外,人迹罕至,鸟兽绝踪,这片土地,仿佛已被世界遗忘。

  也因此,此地的防备松弛得令人心惊,所谓驻地,不过是用粗粝岩石和夯土草草垒砌的营寨,比其他地位的长城都低矮的城墙上,象征性的岗哨稀稀拉拉,驻守于此的正规大夏边军,不过寥寥数百之数,且大多面有菜色,眼神疲惫。

  其余充斥营中的,尽是些穿着不合身号衣,眼神闪烁,举止散漫的「兵卒」——

  他们多是听闻女帝对戍边者有所赏赐,抱着浑水摸鱼,熬过几年便能领份赏钱的心思聚集于此的乌合之众,贪生怕死,是这些人脸上最清晰的烙印。

  当韩云少风尘仆仆地踏进这片荒凉营地时,扑面而来的不是边关应有的肃杀与警惕,而是一种近乎腐朽的怠惰气息。

  守军操练?不过是三三两两敷衍了事地比划几下,日常戒备?那低矮的城墙上,竟有士卒抱着长矛打盹。

  此地驻军长官,也不过是一个修为不过元婴期的中年修士,闻讯匆匆赶来迎接这位上面派来的老前辈。

  韩云少仅一眼,心中更是沉了几分,他这样一个心境早已破损的合体期修士,竟能一眼看穿此地最高长官的深浅,何等讽刺?

  「您便是韩大人了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陛下已与下官吩咐过,此地便由大人全权接管了。」

  「为何这里守卫如此稀少懈怠?」

  「韩大人有所不知,此地渺无人烟,离最近的城镇也有数千里之远,更别说中原人群密集之地更是连您这样的修士都要数天才能抵达,陛下特意未曾在此设备传送法阵,因此此地即使被攻下也毫无战略意义,天魔基本可以说不会浪费大量魔物前来进攻此处的。」

  「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懈怠。」韩云少面色铁青,当即就要下令整顿军纪,严加操练。

  「韩老前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那长官慌忙拦住,脸上堆着为难又无奈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您看看这营里,真正能打的,就我们这几百号人,剩下的……」

  他环视一周那些懒散的身影,苦笑一声。

  「都是些只想混日子图个赏赐的,可问题是,就凭我们这点人手,若真遇上天魔大举来犯,连塞牙缝都不够!赶他们走?军心散了,他们闹起来,我们更压不住,留着他们,至少……至少还能充个人数,壮个声势,实在不行,当个肉盾也能挡一挡啊!对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韩云少沉默,布满风霜痕迹的脸上肌肉绷紧,他环顾四周,那些散兵游勇们对上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纷纷畏缩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忠诚?这些人心中何曾有「忠诚」二字?他心中忧虑更甚,这哪里是防线?简直是堆满干柴的破屋,只待一点火星。

  他不发一言,迈开沉重的步伐,开始巡视整个驻地,所见之处,触目惊心。

  营房破败不堪,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吹倒,最令他心惊的是那低矮城墙的关键节点上——本该由女帝东方筱亲自留下蕴含无上帝威,足以震慑低阶天魔的强大法印,此刻竟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其蕴含的力量稀薄得近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哪里是边疆要塞?分明是纸糊的堡垒!

  「必须立刻禀报陛下……」韩云少心中决断刚下,脚步却猛地一顿。

  一丝极其微弱,却迥异于修士灵力,更非天魔魔气的……凡俗气息,混杂在浑浊的空气中,飘入他敏锐的感知。

  他循着气息,大步走向营寨后方一处被栅栏勉强围起的角落,眼前景象让他瞳孔微缩——这里竟蜷缩着上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凡人!男女老幼皆有,个个眼神麻木,透着一股被灾难摧垮的死气。

  「怎么回事?!」韩云少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压抑的怒火,质问身旁陪同的军官。

  「回……回韩老前辈,这些都是……都是从各个防线靠近魔灾前线逃难过来的流民,您也知道,咱们这鬼地方,鸟不拉屎,哪有什么大型传送法阵?但好歹天魔不会闲的没事来骚扰,久而久之,其他地方被天魔冲击过的难民都涌向这儿来了。可这儿离最近的的城镇,少说也有几千里路!派兵护送?来回耗费巨大不说,人家那边也不一定愿意接收这么多张嘴啊!一来二去,太麻烦……就,就只好先让他们在这儿凑合着……」

  韩云少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难民,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麻木不仁的守军,胸中一股郁气翻腾,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斥责?怒骂?面对这片被遗忘的绝地和这些绝望的生灵,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是重重地疲惫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

  「给他们多搭几个能挡风的棚子。」韩云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弄些热食,哪怕是稀粥,看好我们的人,别让他们去骚扰这些难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士兵和绝望的流民,最终投向荒原尽头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要变天了……

  ……

  廿二,冲龙煞北,屋上土,平执位,西方参水猿,大凶,忌诸事不宜。

  大夏帝国边境,天魔战场前线。

  肃杀的寒风卷过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吹得旗帜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残留,些许时日天魔的进攻又颇具规模,已经完全出乎了目前能掌握到的境外信息。

  关于派遣精锐前哨深入荒原,侦查疑似大规模天魔聚集地的军令刚刚下达,帐内气氛已是凝重。

  萧烟云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身姿挺拔如松,玄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线条,腰间悬着那柄古朴长剑红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末将萧烟云,愿率韩老将军旧部,担此先锋之责。」他身后,几名身披战甲,眼神如孤狼般坚韧的汉子齐刷刷上前一步,无声地表明了追随的决心。

  「不可!」清冷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镜萱瑶分开人群,快步走到萧烟云身侧,她今日未着华服,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泛紫月白色云纹劲装,外罩一件轻薄却隐隐流转灵光的雪蚕丝软甲,墨紫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更衬得她肤光胜雪,清丽绝伦。

  即便在肃杀的军营,那份出尘的气质依旧引人注目,她目光坚定地看向主将。

  「镜萱瑶愿同往,千狐幻术于探查隐匿或有奇效。」她语气平静,但看向萧烟云时,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担忧却泄露了她的真实心绪。

  「我……我也要去!」苏玲儿像只灵巧的火狐般从镜萱瑶身后蹦了出来,她一身火红的短打劲装,身后那蓬松的雪白狐尾不安分地晃动着,玲珑水润的杏眼灵动圆睁,「公子,小姐,玲儿也要去!我不想留在这里,等着你们去冒险……」

  「这次很危险,玲儿。」萧烟云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警示道,并非是严厉地斥责拒绝,而是提醒她这次出行的严肃和危险。

  「我知道,可是玲儿会帮上忙的,有人受伤玲儿一定能治好,玲儿老老实实的跟在公子身后,不会拖后腿的!」

  「萧烟云,这次巡逻不是你的亲情团出游,你未免太不把这里当回事了!」老将军虎视眈眈地瞪视着他,似乎之前那一肚子气还未消去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排众而出,声音冷冽如冰。

  「北镇抚司指挥使韩玥,请求加入前哨。」韩玥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玄甲,面甲覆面,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

  她的出现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与镜萱瑶的仙姿,苏玲儿的活泼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目光扫过萧烟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朝着老将军抱拳行礼,姿态强硬,不容拒绝,她的加入可以说扫清了任何对萧烟云的流言蜚语,也带着对这支队伍,尤其是对萧烟云安危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关注。

  老将军看着眼前这几位身份特殊、实力不凡却都主动请缨的「麻烦人物」,最终只能无奈点头,这支前哨部队的阵容,瞬间变得极为豪华,也极为微妙。

  「多谢。」待众人散去,韩玥无声地绕过他们时,萧烟云才低声向她道谢。

  韩玥微微一怔,脚步只停顿了一瞬,但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依旧形单影只地离开。

  沉重的营门缓缓开启,这支由精锐老兵,仙门仙子,狐族少女和冷面指挥使组成的奇特队伍,踏入了边境荒原无尽的灰黄之中。

  队伍前方,萧烟云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灰黄的地平线,他的身边,镜萱瑶身披一件雪白内衬紫裳,清丽出尘,苏玲儿则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灵动活泼,雪白的狐尾在身后微微摆动。

  队伍呈锋矢状行进,萧烟云与镜萱瑶,苏玲儿自然处于相对核心的位置,韩云少的旧部们散在四周警戒,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前面那三道引人注目的身影。

  「公子,您说那些天魔会不会都躲在地洞里呀?像老鼠一样?」苏玲儿快步走在萧烟云身侧,白毛狐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行军初期的沉闷。

  「玲儿,天魔诡谲多变,未必如你所想,还是要提高警惕。」萧烟云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他虽如此说,但苏玲儿那总是毫无阴霾的活力,确实让这压抑的旅程轻松了几分。

  「烟云,此行凶险,前途未知,更何况还有诸多同僚,你切莫意气用事,像往日那样逞强。」镜萱瑶则安静地走在萧烟云另一侧,步履轻盈,身姿优雅。

  她微微侧首,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带着关切和些微的责备,说话间,她纤白如玉的手指下意识地拢了拢被风吹起的鬓发,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放心,萱瑶。」萧烟云看向妻子,眼神温和而坚定,「我自有分寸,倒是你,狐族幻术虽妙,但消耗亦大,务必珍重。」

  两人之间那份无需多言的默契与情意,在简单的对话中自然流露,这神仙眷侣般的景象,让后面那些韩云少的老部下们看得眼都直了,几个老兵互相挤眉弄眼,不由得开始揶揄起来这位新上任的长官。

  「啧啧,瞧瞧咱们萧都统,真是好福气啊!这位夫人,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似的!」

  「旁边那个红衣服的小丫头,我看跟他关系也不浅呐。」

  「怎么,老大你是羡慕萧都统左拥右抱了?我可是记得你还是有道侣的人呢。」

  「几……几位大哥说笑了,玲儿不过是一介丫鬟而已。」苏玲儿羞得面红耳赤,害臊地躲在镜萱瑶身后,早知道就不该和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走的那么近了。

  「你可别乱胡说!我这叫……睹目思人!睹目思人你懂不懂啊!」

  「呵呵,老大哥的道侣看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仙子呢。」镜萱瑶听着不由得莞尔一笑,没有丝毫传闻中那般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印象。

  「唉,弟妹是有所不知啊,我那道侣可曾有『望天吼』的盛誉,修为也颇高于我,所以自是……」

  「不就是怕老婆么,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老三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被老大追着一顿撵打,倒是彻底将紧张的氛围给松缓了下来。

  萧烟云耳力何等敏锐,自然听到了后面的议论,他并未回头,只是淡然一笑,那多年都未曾展露的笑容带着一丝对当下情形的坦然,他也没有因部下的羡慕而得意。

  就在这时,萧烟云的目光落在了独自缀在队伍侧翼,如同一柄孤悬寒刃的韩玥身上,她始终保持着标准的行军姿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荒原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与前方那短暂的温馨格格不入。

  萧烟云略一沉吟,示意镜萱瑶和苏玲儿继续前行,自己则放慢脚步,来到韩玥身侧。

  「韩大人。」他开口,声音在风沙中显得沉稳。

  「萧都统不去陪伴夫人与红颜知己,倒有闲暇来理会我这孤家寡人?」韩玥脚步未停,甚至没有转头,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和不易察觉的……酸涩?话语像裹着冰碴子。

  「我倒是不知韩大人这么关心别人的家事……」萧烟云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目光投向远方灰蒙蒙,仿佛蛰伏着巨兽的地平线。

  可忽然,韩玥转身靠近,趁所有人不在意的瞬间几乎快要贴近萧烟云的脸上,那孤傲冷艳的凤眸低低垂下,却有着一股淡淡的惹人怜爱之感。

  「若是他们知晓你还上了陛下的凤床,又会作何他想?」韩玥细微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他甚至能感觉到面甲之下佳人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

  「咳咳,韩前辈还有东西留给你。」他巧妙地避开了她话里的刺,从怀里拿出了那枚不起眼的纳戒,交还给了她。

  「这是他的……」纳戒里的灵气并不充裕,里面并没有特别珍贵的东西,甚至对于她现在的境界而言,里面的东西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这已经是他能给你的所有了。」萧烟云补充道。

  「谢谢。」韩玥这次没有任何拒绝,立刻将它戴上,即使自己并不需要里面的东西,但她依旧愿意接纳它。

  「韩老前辈提及的西境驻地,情形究竟如何?」萧烟云顺势问道,那种萦绕心头的不安感最近越来越强烈了,甚至他开始相信镜萱瑶的不安是否也是对的。

  提到父亲和那片被遗忘的死地,韩玥冷硬的声音里终于透出几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唉,军备废弛,法印黯淡,几近失效,守军良莠不齐,十之七八为混赏之徒,军纪涣散,毫无战力可言,」她言简意赅却字字如锤,敲在人心上,「若非千里荒芜,寸草不生,于敌我皆无战略价值,此地早已是天魔囊中之物。」

  「父亲……对此忧心如焚。」她顿了顿,补充道。

  「陛下有何指示,需要派兵再向那里补充兵源吗?」萧烟云问道。

  「蛮荒之地,既无价值,亦有韩都督镇守,陛下以为,眼下边境兵力吃紧,不需再浪费,一切等你从齐梁搬回援军再说。」

  「毫无价值……」萧烟云低声重复,眉头锁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绫冰凉的剑柄,「但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地方,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那种感觉如同潜藏在平静沙海下的流沙,看似无害,却暗藏杀机,这荒芜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陷阱?

  就在二人低声交谈,试图捕捉那一丝不安的源头,队伍在死寂的荒原上行进,唯有风声呜咽,和身后老兵们偶尔压抑的交谈声时——

  惨剧,突然发生了!

  队伍前方,突然地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呃啊——!!」

  紧接着,是人群惊恐的哗然与兵刃仓促出鞘的刺耳摩擦声!

  萧烟云与韩玥都被这一突变而震惊,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队伍中央,一名士卒,正缓缓从另一名倒地的同伴胸口抽出染血的短匕!那倒下的士兵双目圆睁,满是惊愕与不解,鲜血正从他心口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沙砾。

  行凶者抬起头,脸上狰狞的笑意还未完全展开,整个身体就开始了恐怖至极的异变!

  「大……哥……」

  那倒下的士卒,正是老三,而行凶者——

  却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无言的老二——他的大哥。

  「老三!!!你他妈的……你!」老大被猝不及防的突袭震惊地口齿不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对兄弟居然会突然反目成仇……不,他已经不是老二了。

  他的皮肤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瞬间溶解、变黑,鼓起无数粘稠的脓包!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爆响,身形在眨眼间膨胀,扭曲,撑破了脆弱的灵衣!

  原本属于人类的头颅裂开,从中探出一个覆盖着光滑黑色甲壳,生满复眼的畸形头颅,口器开合间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一条粗壮,布满倒刺的节肢状尾巴破开脊背,在空中甩动,带起腥风!

  它的四肢化作了扭曲的利爪,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硫磺与腐败甜香的诡异气息。

  天魔!

  而且是绝非寻常魔物的恐怖存在!那股凝如实质,几乎要压垮空间般的威压,瞬间让整支队伍如坠冰窟!

  「噶哈哈哈——!!!」刺耳怪诞的尖笑声从那狰狞的口器中爆发出来,如同无数玻璃碎片在刮擦铁皮,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心神,它那双密集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前方的萧烟云,声音模糊晦涩,却又带着刻骨的讥讽:

  「萧烟云,萧烟云……吾潜伏身边如此之久,汝竟一无所知,可悲……可笑!」

  「百面千相之鬼?不,你不是,它已被陛下亲手斩杀!你如何能变化人形?!」

  「无知,」那天魔魔将的复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吾等皆是魔尊化身,死亡非是终结,不过是力量回归本源,再分配!死得越多,剩下的只会越强,噶哈哈哈哈!」

  它的话语断断续续,却道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魔将的死亡,只会让天魔魔尊的力量更加凝聚,更加强大!

  它那扭曲的肢体兴奋地舞动着,周身弥漫的淫靡与欲望的气息更加浓郁,仿佛在汲取着空气中的恐惧和绝望。

  「吾为……欢淫操欲之魇,此来,不为杀戮,只为被汝亲手……斩杀!嗝哈哈哈哈!来吧,杀死吾!让吾的力量,回归魔尊!让更强的同伴来享用……你的恐惧和你的女人。」

  它的目光贪婪而邪恶地扫过瞬间护在萧烟云身前的镜萱瑶和苏玲儿,复眼中倒映出她们惊怒交加的绝美容颜。

  「享受这死亡盛宴吧!」

  欢淫操欲之魇的怪笑声如同刮骨的毒风,瞬间撕裂了荒原的死寂!它那扭曲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淫靡气息截然不符的恐怖力量,漆黑的利爪裹挟着撕裂空间的罡风,直扑萧烟云!

  「杀!」萧烟云怒吼一声,腰间红绫剑发出一声激昂龙吟,悍然出鞘!赤红剑罡暴涨,带着焚灭邪祟的决绝,狠狠斩向魔爪!

  轰——!!!

  金铁交鸣的巨响伴随着灵力溃散的气浪肆虐开来,将地面的砂石瞬间清空!

  这魔将的力量,远超所有人的预估,镜萱瑶与苏玲儿反应极快,一左一右护在萧烟云侧翼,镜萱瑶素手翻飞,无数道由纯粹月光凝结的冰棱凭空浮现,如同暴雨般射向魔将的复眼和关节!苏玲儿则娇叱一声,雪白的狐尾蓬松炸开,张口喷出一道炽热的狐火,试图焚烧那粘稠的黑色魔躯!

  韩玥的动作更快!玄甲身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手中狭长的绣春刀带起凄厉的破空声,直刺魔将肋下薄弱处!她的刀法狠辣精准,毫无花哨,只为杀戮!

  然而,魔将的恐怖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它那布满倒刺的巨尾如同攻城锤般横扫,轻易击碎了镜萱瑶的冰棱,荡开了韩玥致命的一刀!苏玲儿的狐火灼烧在它甲壳上,只留下浅浅的焦痕,反而激怒了它!

  欢淫操欲之魇那刺耳的怪笑声还在荒原上回荡,它那扭曲、散发着淫靡与死亡气息的魔躯已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萧烟云猛扑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结阵!」老大久经沙场,反应不可谓不快,怒吼声中,数十年沙场磨砺出的本能让他们瞬间结成防御阵型,法印翻飞,护盾交叠,电闪雷鸣,试图阻挡这恐怖的魔物!

  然而,在魔将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使是高阶修士也如同纸糊!

  「嗤啦——噗!」

  「呃啊——!」

  恐怖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过!那能拦下千军万马的法印屏障如同朽木般碎裂!电光雷枪尽数折断!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老兵连人带甲被拦腰斩断,鲜血和内脏泼洒在灰黄的沙砾上,触目惊心!惨叫声瞬间被魔将更狂躁的尖笑淹没!

  「死!」镜萱瑶清叱一声,素手翻飞,数道凌厉的冰蓝色狐火如同灵蛇般射向魔将复眼,试图干扰,苏玲儿娇小的身影更是快如闪电,手中软鞭带着破空声卷向魔将的节肢尾巴!

  「蝼蚁!滚开!」魔将狂笑着,布满倒刺的尾巴猛地一甩,轻易荡开苏玲儿的软鞭,恐怖的力量将她震得倒飞出去!镜萱瑶的狐火也被它周身升腾的、带着精神污染的粉黑色魔气抵消大半。

  「退后!」韩玥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魔将侧翼,手中一柄狭长的绣春刀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直刺魔将关节连接处的薄弱点!她的刀法狠辣精准,完全是战场上搏命的杀招!

  「韩玥!配合我!」萧烟云眼中寒芒暴涨!红菱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身瞬间被璀璨的星辉和隐隐的龙气包裹!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经脉强行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剑虹,正面迎向狂扑而来的魔将!

  铛!铛!铛!锵——!!!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如同风暴般炸响!剑光与魔爪的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毁灭性的冲击波,将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萧烟云剑势如星河倒卷,大开大合,每一剑都蕴含着斩断山岳的伟力!

  韩玥则如同附骨之疽,身形在魔将周遭游走不定,每一次出刀都刁钻狠辣,直指要害!镜萱瑶和苏玲儿则在外围不断以法术和鞭影袭扰,限制魔将的行动。

  终于!

  「就是现在!」萧烟云抓住魔将因韩玥一次险之又险的突刺而露出的微小破绽,红菱剑上的星辉与龙气瞬间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炽白剑罡!

  「斩!!!」

  噗嗤——!!!

  蕴含着萧烟云全部力量与愤怒的一剑,如同热刀切牛油,硬生生斩断了魔将一条粗壮的节肢手臂和支撑身体的一只主爪!魔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然栽倒在地!

  韩玥眼中厉色一闪,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人如同蓄满力的强弓,瞬间突进!手中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魔将那颗被复眼覆盖的狰狞头颅!

  萧烟云的红绫剑同时精准地刺入那颗硕大的复眼,粘稠腥臭的汁液爆开!韩玥的绣春刀带着无匹的穿透力,狠狠斩入了魔将脖颈的甲壳缝隙!

  「嗷——!!!」魔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黑色的魔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两人毫不迟疑,萧烟云手腕一拧,剑气在魔将颅内爆发!韩玥则双臂灌注全力,惊蛰刀向下猛压!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魔将那狰狞的头颅,竟被萧烟云的红绫剑气从内部炸开一半,同时被韩玥的绣春刀硬生生斩断了大半脖颈!庞大的魔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粘稠腥臭的黑血迅速污染了一大片沙地,荒原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寂。

  欢淫操欲之魇那破碎的头颅上,被剑刃戳穿的复眼依旧死死盯着萧烟云,口器开合,发出模糊断续,却充满无尽恶意的嘲讽:

  「太晚了……萧烟云……汝……根本……不懂……天魔本性……」

  「杀戮……即是……目的……利益毫无……意义……」

  「感受绝望吧……」

  话音未落,那残破的魔躯连同头颅,竟开始迅速化作飞灰,只留下一股更加精纯的魔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般,向着荒原深处某个方向逸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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