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在镜子前扒开自己披散的长发，出租屋内的昏暗灯光下，露出一张作息不规律的憔悴的脸。左看看右瞧瞧，皮肤似乎确实变得更加细腻了。随而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生，难道真的要依靠所谓的贤妻良母养成系统改变吗？

毕竟当了二十三年男性，就算人生过得再怎么失败，对于换一个性别生活，安岚终究有些抵触。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好选择呢？镜子中甚至稍显可爱的容貌，神情陡然低落。

去年，父母车祸去世了，留下一笔保险赔偿金。已经成年的安岚，自然是有继承权的。那时他陷入丧失父母的悲痛，又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对社会的险恶茫然不知。在某个看上去很靠谱的，也熟悉的亲戚诱劝下，安岚将大部分存款投进了亲戚介绍的所谓理财项目。

刚开始亲戚还会给安岚汇报投资收益了多少，后来亲戚又说项目出现了些波动，需要再借些钱。他说这些是个人借款，在亲戚的再三保证和承诺下，安岚心软了，让他打了借条后再借了些钱给他。

然而，自那以后，安岚不论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电话从不接到空号，微信不回到拉黑，那个看上去很可靠的亲戚，人间蒸发。尚未有赚钱的能力，便被人骗走了一大笔钱，而且那还是父母的遗产，安岚陷入绝望和自责之中。

离开了象牙塔，社会的毒打还没挨到，安岚已坠入万丈深渊。虽然家境不是很富裕，但从小他从未经历多少人情世故，也从未见过面貌如此温文尔雅，内里却是敲骨吸髓的恶人。

社会的压迫，亲戚的询问，对朋友的消息，安岚一概不敢接触，那时他躲在父母的房间里，终日以泪洗面。可银行余额里不到五万元的存款，让安岚不得不面对现实。

安岚决定出门打工，再不济送外卖也行，只要是不需要和人长时间打交道的工作。如今的他，见到人身体都会打颤。不敢见他人的目光，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否则会重蹈覆辙，安岚这般确信着。

拖着仅装着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的行李，安岚来到省会寻找工作机会。租的廉价出租屋，一个月只需要五百元，他一直住了半年，因这极端敏感而怕生的个性，一直未找到工作。

直至二十三岁生日，安岚在破旧阳台上看着皎洁的月光，高楼大厦的万家灯火许愿。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如今的人生拿走吧，让我度过另外的人生，怎样都好，怎样都会比现在好。”

没有蛋糕，没有人在周围为安岚在二十三年前的诞生庆祝。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意识到，父母不在身边，已孑然无所依。强烈的孤独使他蹲下身啜泣，连晚饭也没吃便蜷缩在咯吱响的床板上睡下。

「贤妻良母养成系统已加载成功，宿主安岚，男，二十三岁，无业，存款一万元，容貌普通，身材瘦弱，特长无，性格懦弱」

「正在检测与贤妻良母属性吻合度，0%，亟需改造，正在制定养成计划，检测到性别不符，错误，修正中」

在饥寒交加的睡梦里，安岚似乎听见了机械的女声，如卖火柴的小女孩般，他眼前亮起一道温暖的光，身体陷入暖洋洋的水中，忘记了疲乏，回到母亲怀抱般令他安心。

醒来后的身体一阵酸胀，安岚揉着眼睛遵照往日习惯来到厕所，脱下裤子准备站着尿尿，然而大腿间却一阵温热，他慌忙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也见不到那根东西。

“什么情况！”

安岚急忙连着内裤一起脱掉，扔在洗衣机面上，他弯下腰，清晨的光从窗户洒落，他分明看见了本来不属于他的第二性征。他体毛本就稀疏，如今浑身上下变得更加光洁，尤其是那里，留下一条粉嫩的缝隙。

拖着空荡荡的下身，安岚走到镜子前，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毫无疑问的痛觉，那张脸蛋也毫无疑问是熟悉的模样，变的地方，似乎只有下半身。他把上衣也一起脱了，明明身材因为营养不良已经变得极为瘦削，可胸口处却又两团微弱的脂肪。

「修正程度30%，预计下次修正在7月11日。检测到宿主已苏醒，现发布第一个任务，寻找本系统评价为优秀的男性作为伴侣，奖励容颜加成、金钱加成、特长自选」

安岚捏了捏胸口的柔软，原来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臆想。如今踏出家门都不敢，曾经更是连女朋友都没有，更何况找男性伴侣。少女转头看自己这破旧杂乱的出租屋，更是一阵悲凄。

更何况，现在的她，容貌还是男性，着重也只有男装。安岚默默拿着花洒给沾了尿液的下半身冲洗干净，随后穿了身干净的衣服。在作为男性时，哪有什么审美可言，均是些黑白灰的衣服裤子鞋子。

重新回到镜子前，安岚却莫名感觉，那个往日蔫巴的男生，有种假小子的错觉，齐耳短发，瘦削的柔和的身姿，再加上厌世的眼神，浑身上下一片黑色着重，竟有种酷酷的，又柔柔弱弱的气质。

如果不是以前认识安岚的人，在看到她之后的第一眼，大概是分辨不出她的性别的。仅仅是系统略微调整了30%，就有如此明显的变化，安岚无法想象，如果修正到了100%，她将拥有怎样的身姿。

眼眸颤动间，安岚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稍微震动，那个被拒绝了无数次的招聘软件，有HR发来消息，原本她应该不想回复了，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莫名有了勇气，她抿着嘴，打开消息提示框。

“看了你的简历，感觉你挺符合我们公司要求，我们对于没有经验的应届生也是欢迎的，你今天有空过来面试么？”

不敢相信，安岚看了眼公司名字，这是一家她曾经认为高不可攀的游戏制作公司，如今却对她发来了面试邀请。距离这里租住的地方，需要转两趟地铁，可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有空的，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呢？我这边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安岚急忙输入文字，生怕对方认为自己已读不回。

“我今天上午都有时间，你到了公司地址后，发个消息给我吧。”

“好的，谢谢，到了之后我会给您消息。”

已读。

心脏砰砰直跳，安岚握着这部从大一开始用的手机，屏幕角落已经碎掉了，边框也掉漆。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公司能够看上自己，就算是网上说的被HR刷业绩也好，她也绝对不甘心放弃。

洗干净脸，找出两个鸡蛋，放进锅里煮好，吃过后，安岚背着黑色的挎包走出房间。租住的房间在四楼，院子小巷里充满了烟火气。她走下狭窄的楼道，越过门前一摊污水，打开地图软件，在路口处拦下公交车。

“什么贤妻良母系统也好，什么公司面试也好，我全部都不管了！”安岚坐在公交车里搜索各种面试技巧和讨好面试官的策略，内心的焦灼非但没有平息，愈演愈烈。

“妈妈，那个姐姐好酷！”行至途中，车厢里突然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袖子，安岚隐约瞥见各种目光投向自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应该把鸭舌帽也带出来的。

可盯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安岚却恍惚发觉自己变得陌生，这齐耳短发的清秀女孩，真的是自己么？可面容识别也正常，指纹识别同样通过，说话的声音虽然调子变高了些，或许也能听出是男生？

安岚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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