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外话，之前几天我写了关于《四象》（一则关于封神演义的故事新说，同时也是我2023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故事）的《水面以下》，发给了包括她在内的少数几位读者，在收到的三位回复中她的字数和邮件是最多的，多达十数封，核心内容是“姬发是乱臣贼子”这件事，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然后找出了大量论据，从《竹书纪年》、《韩非子》、吴钢先生的研究成果，到郭沫若和毛主席的有关论述和著作，以及B站上讲此类话题的Up主的诸多视频，有相当相关也有很牵强的。

开始我以为她是要说服我（我始终认为演义是演义历史是历史，而商周的朝代更替就像历史上绝大多数更替一样是没有正义或邪恶这样浅薄的主题可言的，更多只是后续胜利者书写的历史所以我从不关心），所以还想回信给她说这不是我在《四象》里关心的主题，我不关心此类历史之类的，但写到一半就删去，因为这些邮件和其他邮件一样也是她群发给诸多网友的“广播”，并非与我讨论什么，更非因为我所写的事情带来的情感反应。

是我想多了而已。

而此时专心于最后那几件事情的我，也已经失去了讨论这些的动力和兴趣，而且我始终觉得这些政治本就都太肮脏太黑暗，懒得讨论。

就作罢。

她大概会为此写为帝辛和妲己鸣不平且批判周人这些乱臣贼子的新作品，在这里祝她成功。

扯远了。

总之这就是苏玉韵和潘金锁这两个名字的来源，我把她们写入了《织梦》这个故事，作为我和她的又一对化身。而她的故事《玉韵与金锁》里的场景也作为了故事里的她（小雪或者潘金锁）被编织的梦境之一。

对，编织梦境，这是故事里的主线设定，一个水平很高的心理师，通过编制梦境的手段让来访者在梦中一次次地经历各种冰场景，按照自己的幻想一次次的体味死亡。

当然，这不是心理师或者催眠师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亦不是我的原创，我知道她不喜欢怪力乱神，因此涉及这种超现实的题材原本不应该用来做写给她的内容，之所以选这个题目，是因为她在2020年的一篇作品《红罪衣，木驴，斩决》。那个故事就是讲这样一个被催眠的患者在梦中体验的故事，主人公叫做小雪，那个催眠师姓王。小雪在那个故事里穿红罪衣骑着木驴游街，再被斩首，而她们约定的下次体验内容是切腹。

而《织梦》这个故事就因此而起，作为这个故事的答和。当然她写这种题材不代表她喜欢，我写出来依旧是怪力乱神，所以她写过类似主题的故事不妨碍她不喜欢同样主题的故事。

更何况在这个故事里我一如既往地夹带了私货，把故事里的催眠师“王医生”带入了SG宇宙里的催眠师，同时也是善于通过心理手段杀人的女刺客“何静”，让她的两重人格分别作为“王莉”（茉莉）和“王雅”（乐雅）为她（小雪）和我（苏玉韵）提供“织梦”的服务。

而故事死去的我俩最后埋骨在一起，墓碑上有“我们”的合影以及代表我们的箫和剑（我会吹洞箫，而她曾经在击剑比赛中取得过不错的成绩），这块墓碑也在SG中出现过，离SG中的情侣谢楠和梅梅的墓碑很近。

据说食人族的表示对于一个人最大认可的方式是吃掉她，而我表达此类情绪的方式则是把她们写入我的主宇宙。当然现在想想，这种“私货”或许是她不喜欢这个故事的原因之一，我没有问过她。

故事里她的第一个梦境就是在《红罪衣》里约定的切腹，而背景音乐是用洞箫吹奏的《荒城之月》，这是我吹给她的几首曲子之一，也是她听过的仅有的一些来自现实里我的声音。

我知道她喜欢这首曲子，在她的作品《最后的出击》里，日本侵华战争战败前夕，女主角在男主角驾驶“隼”（一式战）玉碎赴死的前夜切腹自尽并由男主介错，死前就哼唱了这首歌。

而在《织梦》的梦境里，小雪切腹的时候也是被人介错的，她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只是听到了身后的玉击声。

这是我给她的又一个回应，实际上，是同被何静催眠的“我”进入了她的梦境为她介错的。

二人同梦，借助同一个催眠者为枢纽，实现了类似《盗梦空间》的效果。

当然，是她不喜欢的怪力乱神，但我真的很想有一天进入她的梦，或者让她进入我的。

真的。

故事里的“小雪”身体一直不好，有着想要体面死去的想法，但又割舍不下父母，始终自我压抑，所以一直向心理医生寻求治疗，而王莉（何静）作为她的第三任医生，选择让她在梦境中发泄死欲作为疏导。

而在故事里，她做了第二次“梦”后她确诊了肝癌晚期。

当然现实里她的身体没有问题，这是故事里的设定，在我的故事里她不止一次得过绝症（比如我写给她的第一个故事《泪梦双瞳》），说实话我不知道她是否介意这种不吉利的事情。

我自己是不介意的，所以在故事里原本喜欢四处野四处浪（这很“我自己”）的我后来高位截瘫了，生不如死。

这是现实里我最怕的情况，连死都没有能力死去，甚至尿液也会随时失禁，一点尊严也没有（我曾经看到任素汐在电影《无名之辈》里饰演的截瘫患者羞耻的失禁感同身受的在电影院大哭）。

可我对自己一向狠。

小雪在故事里的第二个梦来自于她的故事《罗姬王女与自鸣鼓》，这是她极喜欢的自己的作品之一，改编于韩国电视剧《王女与自鸣鼓》，她同样喜欢里面白智英唱的主题歌《爱情是罪吗？》，所以，我让她在第二个梦里成为罗姬王女，按她故事里所写的“死去”，与她故事唯一的不同是，我（玉韵）依旧是那个斩杀她的人，在她死前要了她，甚至露出了真容，也让她看见了那串发出玉击声音的玉。

这来源于她的另一个故事《圆梦者》，在那个故事里我（“泪”）曾经作为女身在刑场上做刽子手杀她的头，而在此之前，还曾幻化出男性的阳具要了她的身体。

嗯，这是我第一次在她故事里“扶她”，应该也是唯一一次。我没有写过她的类似情节，扶她的场景，只在内容比较变态的《死本能》系列的《战士》和《梦魇》里出现过，都是上身是女性，阳具是男性的。

《织梦》里的第三个梦时，小雪已经知道自己身患绝症，而且也知道这个梦是和玉韵一起做（这个时候她们已经商定了这个名字，而在此之前，两个人谈到了If I die young，而那段对话就是现实里我在听过这首歌之后和她通邮内容的实录），属于类似“实现遗愿”的操作。

那个故事很简单，是苏玉韵和潘金锁一起作为死刑犯被斩首的情节。

那来自于她和我确定了这两个名字之后写的一个小片段，后来没有继续写下去。

这个梦在情节上的过渡作用是让故事里的相爱的两个人在梦后见了面，让“她”知道了“我”的状况，认同了“我”在下一个梦中真正死去的愿望，也接受了我将把肝脏捐献给她的现实。

我始终是想要死去的，而且希望是自己完成这件事，不管是在故事里还是在现实中，虽然现实中的我并没有高位截瘫，但我知道及时死去是对我最好的选项。

最终，“我”在小雪的第四个梦里和她共同经历了她在《玉韵与金锁》里写的场景，而后无憾死去。这种在梦中（或者催眠中）死去的事情我在故事开头做过铺垫，也就是那个死刑犯的传说，这是我少年时在报纸或者杂志上看到的，那些时候的出版物充满了猎奇，未必是真的，但既然已经怪力乱神，所以多一点也没所谓。

“我”留给小雪的不只是肝脏，还有那串玉，催眠师王莉（何静）为小雪做了一个催眠暗示，只要她听到玉击的声音，并且轻叩三下牙齿就可以自我催眠而如梦，在梦里作为金锁，与玉韵再次相见。

小雪在接受玉韵的肝脏移植之后康复，几年里做过不少那种梦，里面自然会有不少冰元素。

直到她尘世间的事情都了断以后，她为了完成玉韵的遗愿去了京都，在日本的一次旅途中遭遇了车祸，身体被钢筋贯穿。这是致命伤，但是她是在那之前死去的。

隐藏的内容是第五个梦，梦境不详，是小雪在发现车祸不可避免之后对自己启动了自我催眠并且死在了梦里，而梦是大脑皮层的高度活跃，梦里的时间感和现实不一样，现实里电光石火的时间或许可以在梦里体会到几个小时，足够小雪在梦里死去。

这种死去的方式有可能是磔刑（日本式的，竹枪贯体），当然也可能是《甲斐落樱谱》里瞳那样被敌人挑死在矛尖。

只有小雪自己才知道。

小雪死之前要去的地方是青木原，写《织梦》的时候我还没有去那里考察过，也没有去过京都，直到去年夏天我才去了。我和她说过我死前一定会去一次京都的，实现了，我按照她写给我的《镰仓勿语》在镰仓住了一段时间，在那个故事里她把自己写成了一个失语者，而现实里，日语不好的我在英语不很方便的那里也和哑巴差不多，更多的时候我选择用比划来交流。

很好的日子。

那以后我去了青木原，走进去的不很深，但是已经觉得那里真的是我想要的地方，而且冥冥中有些东西在吸引着我，让我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心。所以在回来之后我开始进一步修订并且完善自己的计划。

写《织梦》的时候我还没有选定那里，现在看，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

《织梦》里还有一些小彩蛋，比如给小雪移植玉韵肝脏的医生是奇异公主杨琳，给“我们”拍“遗照”的摄影师是韩露（这张遗照出现在了SG第九章《安魂曲》里蒋宁身处的墓园里，和梅梅与谢楠合葬的墓不远）。

还有，在“我”（玉韵）的葬礼上，有个马尾辫女孩弹着吉他唱If I die young, 那个女孩是柳婷婷。而这首歌后来也被她录到了她的Demo CD里，如果她不自杀，这将是她出版的专辑里的歌，但最后只是Demo，送给了陈星，而陈星自杀时听的也不是这一首。

至于这会不会造成何静（以及极乐死的别人）与柳婷婷在SG故事开始前就见面这件事我没有太关心。

如果我不说，没人可以注意到。

她也不会。

总之这就是我对她说柳婷婷的每首歌背后都有故事的原因。

这是我曾经为自己选定的葬礼的曲子（一位朋友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没有专门复信给他，当时就准备在这篇里回答，因为这样可以说得清楚一点），虽然我已经没办法在“年轻”的时候死去，也不会有葬礼了。

或者换个角度，我的葬礼是融入自然的过程，而我如果能按自己设定的方式死去，就证明我自己的身体（起码肉体是）还算足够年轻，起码可以完成那件并不算简单的事情。

希望如此。

嗯，关于《织梦》的回忆，就这样。

PS：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读《诡秘》，也没有开始写《死本能》，而很巧的是这个故事的题目其实很符合《死本能》的明明规则，观众途径的序列三“织梦人”，因此，有过打算偷懒把它编入作为其中一个故事，大概会是在红心那一章，作为何静的自述进一步揭露她身份。

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大概率《死本能》写不到那里我就已经做了那件事了。

没所谓，到时再说。

PS2：她曾经说过一点对这个故事的不喜欢之处，就是她不喜欢凌迟这个死法，而我在简述王莉帮小雪织梦的时候提到过这个死法，所以我把这几个字删去了。这仍然不能改变她不喜欢这个故事的事实，而且，我还因此污染了“小雪”这个干净的名字。

以后不会了。

2025.5.19

故事新说 之 偃师

端午节时她完成了4万余字的力作《我是苏妲己》，这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事。

她发给了我，我为她开心，因为她做到了她想做的这件事。同时我也蛮开心这是她专门发给我的一封邮件，这在最近已不多见。

当然原因在我。

目前我只是浏览了这个故事，并不能算是“阅读”，因为阅读是需要用心品味的，不认真不行，所以草草通读只能算是浏览，而阅读是需要用心的。但我现在的状态不行。所以我对她说我会收藏好，连同她的其他作品一起带着，或许要等我完成了那件事之后，到了那边，再静下心来好好读。

当然前提是如果在那边我还可以阅读的话。

我不确定，其实于我，如果在那件事成功之后还可以感知这个世界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不知道，选择了就走下去，一切随缘。

也是一场新的旅程，不走到那里，就永远不知道那里是怎样的。

扯远了。

其实扯这些是想说我在今晚心血来潮写《偃师》这个故事的水面以下的原因的，这原因有三方面：

第一，因为我在通读《我是苏妲己》时，在她的一条后记里读到了幽王烽火戏诸侯事，而这让我想起了我写过的这个关于褒姒的故事。当时我在复信了回了她一句“说褒姒颠覆西周，其实真的很委屈她”。没办法，虽然我是女人，但我始终觉得说红颜祸水倾覆江山这样的话实在是扯淡，不管褒姒杨玉环妺喜还是苏妲己，当然，女性当权时除外，所以老佛爷是有倾覆江山的资本的。至于烽火戏诸侯求褒姒一笑这件事有没有，大抵也是历史演义，人总是喜欢演义胜过历史的，我也不例外，所以在《偃师》里我也用了这典故来着。

第二，其实她的这篇新作与我的《故事新说》系列都是用新视角讲老故事的，所以难免有些心里感应，会让我再翻出旧作品看。

第三，则是因为另一位小友在百忙之中分享了他对我一些作品的阅读心得，其中许多竟也是我写过《水面之下》内容的，想分享给他时发现他提到了《偃师》而我还没写，正好因为《我是苏妲己》的缘故动了念头，于是沉淀了一下，终于在今晚鼓起勇气动笔。

大概如此。其实回忆那一段对我来说是一件有点艰难的事情，但总是要回忆起来之后才可以真正放下，记起来写下来了才可以忘却。

其实写这些回忆录的过程就是放下的过程，否则，我想，到最后的那几分钟，甚至最后短短的几十秒或者几秒的时候，所有这些东西都还是会再翻上脑海来，历历在目的重新经历。

而那个时候其实我想体会的只是亲手做完那件事之后得偿所愿的放下与愉悦，当然也有伴生的疼痛和不适，以及可能的一点点心理或者生理（我不知道有没有，因为那个时候我应该不会也没有能力如小说里做的再抚慰自己身体一下）快感。

所以，还是选择现在回忆比较好。

或者说，面对一段心魔。

嗯，《偃师》这个故事有两个身份，它是一则《故事新说》，用新的视角结合着穆天子巡游时遇到傀儡师偃师的传说演绎周幽王灭国之前的一些荒淫的旧故事，但这与其说不完全是它的主题，不如说只是这故事的背景板。而故事的内核，则是是我之前的长篇Suicide Girls（SG）的短篇影子小说。

也因此，虽然这个故事也有《故事新说》宇宙里的西王母痕迹，但比之其他故事更为独立也与众不同。说来《故事新说》设定里的作者是SG里的作家晓雨（章萍），但其实晓雨是大不适合写《偃师》这个故事的，这是《故事新说》里唯二的情况，另一篇是《泪梦双瞳》。

不过也没关系，没人会在意。

《偃师》里，虢鼓（虢石父）为了给周天子姬宫涅寻找人偶师，受邀请参加了偃师一族的斗偶大会，在经历了各色人等之后看了老女人偃师茕花了十六年心血制作的一出傀儡戏，没有看完就离开了。

对，那个变态的中年傀儡师偃师茕就是我，茕是我多年前写给自己的小短文《廿四无常》里女主角洛茕的茕，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茕，表示着孤独和寂寞。这个字很适合我。

而那台制作了十六年的傀儡戏就是SG，十六年就是我最初到定稿写SG的时间。

而虢鼓在偃师谷遇到的大多数“活人”其实都是偃师茕的用心血制作的傀儡人偶，其实也就是SG里的一个个人物。

柳婷婷，梅梅，吕绿，苏耘，杨琳，默儿，红蝶……

故事里偃师茕是偏执而且骄傲的，她自认为不比别人差，甚至是比别人都强的，我也是，否则我不会写《偃师》这个故事，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我认为自己笔下的这些人物是有心也有灵魂的，我也认为她们配得上读者（观众）的认可和喜欢。

当然，结果不是这样，不管是我还是偃师茕。

偃师谷的斗偶大会上，每个参与者都有一红一黑两块石头作为选票，黑石头用来选最杰出的傀儡师，而红石头用来选“至尊傀儡”，投票对象是被提名的傀儡师和作品。不一样的，被提名的傀儡师有八个，而唯一被提名“至尊傀儡”的只有偃师茕的傀儡戏，提名者是偃师谷的长老，原因是他觉得偃师茕的傀儡是有心的。

这本来应该是莫大的荣誉，唯一提名，自然当选。可投票者的表述却很嘲讽，384个（这个数字是周易的总爻数，即64*6）投票者里，她获得的认可她是最好傀儡师的黑石头只有三块，是八个被提名者中最少的，而她那部唯一被提名的傀儡戏得到的票数更少，只有两票，只是因为是唯一的被提名者，所以才当选。而其余人的红石头都被扔在了街心，也就是弃权了也不投给偃师茕，因为人们觉得偃师茕花了十六年就为了求这个至尊傀儡的奖项，而长老提名给她也是因为她这十六年的辛苦。

但在大多数投票者的心中，其实她的作品根本达不到“好”这个标准，否则，也不会只有这么少的人觉得她应该当选最好的傀儡师。

而限于规则，大家只能无声抗议。用虢石父的话说，三百八十二枚红石头，在街心堆了好大的一堆。

很可笑是不是？

更可笑的是，整个大会上，没有一个人看完偃师茕的傀儡，更无人评论，哪怕骂她的都没有。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可是，这不是笑话，这来源于真实，也即是SG的英文版在海外英文冰文论坛FetNoir（FN）上的参选。

先声明，我的英语虽然足以支撑我工作，旅行，约炮，但不足以支撑我写作，SG一百多万字，我是没有能力把它翻译成英文的。

是她花了一年多时间帮我做的这件事，这让我感动到无以复加。在那之后，我就把英文版的SG在FN上连载，每周两则，陆陆续续半年多的时间。

期间，FN举办了每年一次的大赛，评选一系列奖项，包括但不限于最佳长篇作品，最佳作者等等。

我被提名为最佳作者候选人之一，而当时尚未连载完毕，谁都没有读完整个故事的SG被提名了候选的最佳作品，和《偃师》里偃师茕的傀儡戏一样，是唯一的候选作品。

投票的过程是半公开的，在我能看到的部分，除了提名我的人之外，没有人把票投给我和SG，而最后的结果，SG因为唯一候选成了当年的获奖作品，而我当然不是当年的最佳作者。

公布结果的当天，我哭了一整夜。

其实FN上许多作者都很优秀，我知道的。但我同样清楚地知道投票者其实并没有多喜欢我的作品，正如他们并没有多喜欢我。

阿泪和偃师茕其实是一样的。

当然阿泪和偃师茕一样的地方还有不少，比如对来找她求欢的男人来者不拒，喜欢疼痛喜欢受虐，以及只有在提到她的作品的时候才会多说几个字，其余时候都是冷冰冰的。

对了，还有结局。

在斗偶大会后，偃师茕当众把自己剔骨割肉地解剖，先砍掉一条手臂，再用单手剖腹，剜肠剔骨（是的，这是《封神演义》里哪吒自杀时的手法，也是我的冰启蒙），而后，她自己也被制成了一具傀儡，和她的那一整套傀儡一起在一场大火里失踪。

她说，有心的傀儡的寿命取决于人们的记忆，一旦被彻底忘记，那个傀儡就彻底消失了。

她太矫情了，如同我。

当然我的结局不会和她一样，毕竟自杀这种事情很私密的。而且，用两只手完成一字切腹都需要身体在最佳状态，至于砍断一条手臂之后剔骨割肉，不是我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有充分锻炼，充分计划，才能给自己一个基本的保险，确保开始实施不可逆的自杀行为之后可以如愿死去，不会尴尬地半死不活，也不会打扰到别人。准备这件事就已经花去了我百分之六十的精力和时间。

我们一样的地方是会走进自己的故事里去，不再出来，直到人们把我忘记。当然，这会很快。

这大体就是《偃师》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内核，在故事里作为偃师茕对比的是傀儡大师偃师白，他的傀儡没有心，但是可以最大程度上满足人的欲望，虢石父给周幽王的傀儡也是采购自他的。

这个“白”字其实指的是白领笑笑生先生，他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很仰慕的作者。《偃师》里偃师白的作品场景大多来自白领先生的那部秀色名作《姹女九转》，这部官能强烈的作品当时也让我不止一次流了不少水。

他的作品很优秀，而且，他是冰恋秀色界最受欢迎的几位作者之一。

我个人也很佩服他。

在故事里，偃师白把“最佳傀儡师”的黑石头投给了偃师茕，成为她三票里的一票，红石头没有投的原因是偃师白其实也不喜欢偃师茕的作品，虽然还算认可她这个作者。

这是我的自我陶醉，现实中，我未必能得到老白这样的认可。这么写其实很不要脸的。

另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在FN获奖之后许久她才告诉我，她为了让我获奖还做了两件事。一是她自己在当年没有发布作品参赛，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参加了，获奖者就一定会是她，她已经连续许多年获了奖。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当时她用了一些条件交换，让FN的某位元老提名SG为当年的最佳作品。

当然，她说她认为SG比她所有的作品都好，只是FN上她的名气太响，所以才不得不回避加运作，否则SG可能没办法得奖。

我对她说，其实得奖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得到真实的反馈和评价才重要，没有反馈，没有阅读，突兀地得了奖，而且读者并不喜欢，我会觉得很羞耻。

而她劝我，既然是奖，拿着就好。

我相信她是真心的，所以，在《偃师》里，偃师茕得到的是三黑两红，其中单独的黑石头来自偃师白，一红一黑来自提名偃师茕的那位长老，另外一红一黑其实是来自于她的。

她也是那个在偃师茕自杀化为傀儡后放火烧掉偃师茕的傀儡馆带走了所有傀儡的人，也是在故事最后褒姒看到的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影之一。

另一道自然是化为傀儡的偃师茕。

嗯，说到褒姒了。

这个故事的男主角是大奸臣虢石父，我用他做了一把“冰文读者”，体验了一把读SG古代版的代入感。这当然是我的历史玩笑。

而且，历史上当然也没有这种活傀儡——《故事新说》系列都是神话故事传说，怪力乱神的，活傀儡的创意来自《穆天子传》里的工匠偃师，但具体的设计和理论更多参考的是游戏《轩辕剑》里的傀儡术，包括“心”与“命”的说法也是，《轩辕剑》里傀儡的内部一般是动物（老鼠，鸟，或者鹦鹉疾鹏大王），后来则开发出了高科技动力源“黑火”，我在偃师里则用了《山海经》里“肉芝”这个概念，也与同系列的《昆仑方》承袭。

而周幽王也不是因为玩傀儡才亡国的，褒姒傀儡盛姬（穆王妃子）傀儡妲己傀儡妺喜傀儡都是胡说八道而已，君不见连历史书上的烽火戏诸侯似乎都是假的。

我始终认为，历史上的朝代更迭，一般都是旧势力积弊难返，新势力利用之前的矛盾取而代之，不存在什么正义与邪恶。而这种积弊也不只是一个所谓昏君的事，更多的是体制，组织结构，生产关系，还有科技和军事水平。

西周因为打不过犬戎而灭国，而犬戎进入是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抑或是内部的其他势力的手笔，不知道，也不关心。

总之犬戎之乱之后也是有人受益的不是吗，不一定是《偃师》里寻求解脱报仇的褒姒，也可能是曾经被幽王打压的申后母子。

所以我不屑于所谓成功者书写的历史，中国的大都是后朝修前史的，目的性太明确政治意味也太重。

成王败寇，都是以结果论，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没意义，我不感兴趣。

所以我对于翻案也不热衷，更写不出《我是苏妲己》这样的作品，我只擅长于从一些冷门角度切入，写一些人的内心，所思所想，加上我的思考。

至于写历史，从来不是我的目的或者兴趣所在。

比如《偃师》里我主要写的是我自己的事，当然分出了一些精力，用“傀儡”折射色情暴力内容对于人的影响。

开始是用傀儡，而当大脑习惯了以后呢？

其实这是和尚自己骂贼秃，因为我自己写的也是这些作品，而且某些东西口味比重的还重。

当然，这不妨碍我思考。我也会这样批判者解剖着自我写下去，直到最后真的剖开自己结束。

另一个角度是用“傀儡术”折射高新技术的用法，幽王用来享乐，沉醉于虚拟现实，而犬戎人则买了偃师绿的男傀儡用来进攻周人。虢石父到死才明白偃师耘为何听到他说偃师白是大师的时候会叹气，因为傀儡不是只能用来玩，用来满足暴虐和淫欲的。

这是我新说这个故事的另一主题，在我的自怨自艾之外。

最后，我也是在历史的留白间，试图让虢石父、幽王都更像是“人”而不是传说，试图用一些周代的青铜器、生活习俗来写出那种古风来，也试图给褒姒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偃师》里，褒姒和虢石父睡了，用来换一些残破傀儡给自己的儿子替死，自己在原本打算上吊的时候被人所救，替死的也是一具傀儡。

救褒姒的那个长发帚（高马尾）的是开篇时候和虢石父睡过一次的偃师婷，也就是SG里的柳婷婷。

前后呼应，闭环，一个小彩蛋，或者说小伎俩而已。

而对于《偃师》以及SG在FN事项的回忆也就到这里，那次“获奖”的事情也就此放下。其实，获奖的是英文版，而英文版的译者是她，所以这奖项应该属于她而不是我。

此外，对于她的“安排”我始终是有些耿耿于怀的，这种耿耿于怀催生了另个故事《刑雪》，不过那不是今天要写的事情了。

而对于她和我作品或者水平的比较，她在昨天信里说，我的强项是文笔、白描、知识的广度以及深刻（她所指的深刻更多是指复杂度），以及对写作的热情；而她则是游戏人间的态度，至于写作的强项则是如下四点：

1. 布局：每每出人意表, 亦几乎滴水不透

2. 破关:：敢面对毫无把握破的瓶颈, 先写了再算, 然后一一找击破方法, 不肯认输, 大概是破关动力吧.

3. 善于把故事首尾呼应, 成了死循环, 渲染力就可以增强.

4. 善于选择切入点(她说这个我也是高手)

我对她的长处很认同，但对于我自己，还有一点骄傲，所以我回她：“布局，破关，呼应，我自问也不差。只是，总有人能且愿意看懂你的故事，但永远没人能或愿意看懂我的。”

对此，她回我：“那么, 是题材吧. 又或者, 是读者看了觉得"爽不爽", 与水平无关.”

我没再回，也说不好是不是这样。如果按照我的标准来说，没有读者喜欢的作品就没办法说是好作品。也所以，我对于我喜欢的作品，会大声说出来。

其实我有一句话没有写给她：

“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的作品，至少有一个人愿意且能够（不必解说就基本能够）全部看懂，那个人是我。而我，则没有。你有我，而我，没有你。”

PS：重读《偃师》的时候看到了妓女偃师梅，也想起了梅梅。所以忽然动了念头，希望在离开之前可以去阿姆斯特丹这样的地方做几个月妓女去。可是，似乎非欧盟国家的人很难得到荷兰政府的工作签证，所以这个想法大概率属于异想天开没法实现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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