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交錯曲(3)

叩！叩！

「奧斯卡姐姐，是小安啊！」

「好的，進來吧。」奧斯卡應著。

房門一開，小安拿著一大束新鮮的粉色玫瑰進來，帶來一室的清香，他佇立在偏廳，遠遠瞥見換上輕鬆家居服的奧斯卡才剛睡醒，神態還是懶慵地坐在梳妝台前，晨光下年老的奶奶正為她梳頭，牽動著柔美的金光。

她側首迎望還在遠處的小安，笑容親切地向他招手：「小安，過來吧。」

年幼的安德烈有一瞬為她優雅的姿容而怦然心動。

(小奧斯卡長大了原來這麼美的。)

從第一眼看見這位漂亮的姐姐，小安德烈說不驚嘆就是騙人，以往在家中奶奶總是說這位小姐長大後一定是位雍容的貴婦人，小安起先也存懷疑的態度(因為小奧斯卡很倔強好勝)，現在親眼見證了，不得不佩服奶奶的眼光。

他靦腆的拿著花束到她的跟前，把還沾著露水的玫瑰獻上，小小聲的說：「奧斯卡姐姐，這些花是安德烈哥哥跟我一早在花園摘的，他說是用來裝飾你的房間。」

奧斯卡聽罷，便意會了情人的心意，隨即拿下一支放在鼻端前嗅著，清甜的花香抖擻了她的精神，她睨視小安稚嫩的臉，從中勾勒出長大後情深款款的挺拔面容。

濃濃的情意暖透她的心窩，鳳眼半眯，好心情下她流露出嫵媚的笑容。

小安黑眸半睜，忽地因她陶醉的神情而小臉發熱。

(難怪安德烈哥哥說他喜歡奧斯卡姐姐，也為她受過很重的傷。)

來到未來的世界生活幾天，小安也好奇長大後自己的狀況，總是在晚上追問安德烈關於未來的事情，而安德烈對過去的自己沒有一絲的隱瞞，也坦白道出失去眼睛的原由。

小安凝視她完美無瑕的俏臉，幻想著如果出現任何的傷口時，小小的心靈便立即惶恐不安，一股保護欲隨之而生。

(還好是未來的我受傷，我一定要保護奧斯卡。)

小安更加堅定了他未來的意向。

此時奧斯卡接過小安手中的花，把它轉交給別的侍女處理，她順手撫按小安頭頂柔軟的黑髮，心思透過這小孩，已飄到屋外的戀人。

奧斯卡忍不住在小安的臉上親了一下，接著說：「小安，辛苦你了，告訴安德烈哥哥，那些花我很喜歡。」

自從出現這兩個小孩，安德烈與奧斯卡連在家裡都要克制，結果二人獨處的時間相對減少，他倆唯有藉這兩個小孩模樣的自己，來一解對情人的相思。

唯一的好處，是能光明正大對小孩作親暱的動作，而不會惹人懷疑。

奧斯卡咀角微微笑著，惹來小安面顯微紅，他點點頭便退出房間了。

「你的眼睛，是怎樣受傷的？」

那邊廂，小奧斯卡求問著她介意了好幾天的事。

安德烈先是一愣，但也不意外她會有此一問，記得第一晚小安也追問他眼睛的事，他坦率地以保護自己喜歡的人來解釋著，對年幼的小安承認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思，小安雖對男女之情還是一知半解，可是他說如果是小奧斯卡遇到危險，他也會奮不顧身前去保護她。

同樣的問題，面對的卻是不一樣的人兒，安德烈也躊躇著到底該怎樣回應。

(該怎樣解釋？說實話的話一定惹她傷心，但…也想不到別的藉口……)

小奧斯卡也觀察到他面有難色，似乎很為難。

「是打鬥受傷的嗎？」她便把心中猜測先說出來一一求證。

「是的。」

「那為何打鬥？」小奧斯卡很清楚小安的性格，他不會無緣無故捲入械鬥之中，一定有甚麼重要的原因令他不顧己身。

「……為了保護一個人……」安德烈這一刻也沒法隨便亂掰一個理由混過去，他輕輕握著她細小的手，用僅餘的黑眼睛，真誠地告訴她那個最重要的訊息。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是的。」他雙手緊握她的小手，像是一個騎士對公主宣誓忠誠。

「那個人……我認識嗎？」

「……」安德烈沉默，猶豫著。

小奧斯卡瞧見他眉頭間那鬱悶的糾結，心情也隨之下沉，她還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難過，是因為他的傷？還是介意那個人？還是為了他此刻的表情？她年幼的心智理不出這複雜的情緒，但胸口像有一塊大石頭堵住，令她無法舒懷。

她再次伸手撫著他的傷痕，安德烈雖看不見她的手，卻從觸感中發現她小小的抖動……

「還痛嗎？一定很痛了。」小奧斯卡強忍難過地說，淚水在眼角上凝聚著。

「不痛了。已經不痛了，你不要為此傷心。」安德烈搖頭，想以淡淡的笑容來化解小人兒的不安。

下一刻她扭著他的脖子，安德烈的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他為之動容，不由得輕扶她細小的身軀。

安德烈還在想辦法安慰她時，下一秒卻驚見小安站在他面前不遠處，他輕喊：「小安！」

安德烈只感到懷裡的身子突然僵硬起來，小奧斯卡霍地回首，先對上小安那對烏眸，再凝望安德烈頭髮半掩的面容，忽然間心裡越想越氣，她撇下安德烈，氣沖沖對著小安吼叫：「小安正一大笨蛋！」

那聲吼叫響遍整個庭院，令一大一小的男兒錯愕不已，小安甚至茫然不知為何給她這樣一罵。

還沒回神，小奧斯卡一溜煙逃離他們的視線範圍。

「笨孫子，你們對我的小小姐幹了什麼事？」奶娘從奧斯卡的房間聽到那聲喝罵，便捉著孫子興師問罪。

「我不知道。」小安是百思不得其解，苦著臉解釋。

「……喔……」安德烈是有口難言。

奶奶得不著想要的答案，便舉起手中的梳子往孫子身上招呼，小安身子輕盈剛好閃過。

「哎呀~~~」但安德烈則因心虛，反應慢了半拍，硬吃了老人家中看不中用的搞打。

「還給我呆在這裡？快找回小小姐啊~~~」奶娘氣憤地嘶叫。

「奶娘，你別緊張，可能小奧斯卡只是鬧著玩，你先等著，我找到她之後，向你請個安，好嘛~~~」奧斯卡也不忍戀人受罵，甜甜一笑從後抱著奶娘。

於是一行人便在倘大的庭院尋找著小奧斯卡。

肆事者的小奧斯卡在庭院裡的草坪上坐著，雙手抱膝，一臉悶悶不樂。

半晌，背後傳來關心的問話。

「小奧斯卡，你在想什麼？」

她回頭，旦見一頭與自己一樣色澤的耀眼金發。

「奧斯卡姐姐。」

「到底發生什麼事？我人在二樓都聽到你罵小安了。」

她聞言，嘟嚷著：「我不是有意要罵他的，但他實在太傻了。」

「所以你生他的氣？他傻在哪裡啊？」奧斯卡語調輕鬆地問。

小奧斯卡皺起眉頭，藍眼睛盛滿了矛盾與哀傷，她試著把自己內心感受說出來：「我在生自己的氣。」

「為什麼？」奧斯卡坐在她的身側，打算認真聽她的解釋。

「我今早問安德烈哥哥眼睛為什麼受傷了……」

奧斯卡聞言，心跳漏了一拍，內心不由得慌亂起來。

「他只說他為了保護一個重要的人而受傷的。」

「……」

「他似乎不想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可能是我認識的……一想到安德烈哥哥為了別人而受苦，……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拋下……所以很生氣地罵小安……但後來覺得自己很自私……所以便惱自己。」

「……」奧斯卡聽著幼少的心靈剖白，只覺得咽喉內有著什麼梗住，連呼吸都變成一件難事。

小奧斯卡忽地想起什麼，她猛地望著奧斯卡，緊張地問：「奧斯卡姐姐，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是什麼事？」奧斯卡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先把手伸出來。」

小奧斯卡在褲袋內翻找，然後她慎重的把緊握的東西輕放在奧斯卡的手心，是一顆漆黑閃亮的石頭，足有一顆葡萄般大小。

「黑曜石？！」

「這是我來這裡前在河裡找到的，小安的眼睛就像這石頭，柔和明亮，我一直都很喜歡他的眼睛，我本打算把石頭留著紀念的……」

小奧斯卡誠懇地說：「我不知我何時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奧斯卡姐姐，我想你一定知道那個人是誰，拜託你把我珍視的東西轉交給那個人……」

「安德烈哥哥既然為了那人失去一隻眼睛，他一定很喜歡那個人了，奧斯卡姐姐，請你告訴那個人，好好珍惜安德烈哥哥，不要再讓他受苦了！」

奧斯卡著實的被小奧斯卡嚇了一跳，她甚至在她寶石般的藍眼看清自己，突然間那一晚情景重現她腦海裡，安德烈受傷後在床榻上，強忍著那灼燙的痛苦，說：「不過是隻眼睛而已，為了你我連命隨時都可以不要！」

她還記得，她當時是逃走了，不敢面對安德烈，她逃！像個懦夫一樣逃離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回應安德烈那句說話？為什麼逃走？

她受不起，受不起安德烈那濃濃而真摰的情感，她為自己的任意妄為而自責著，無法看清他的情意，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要他受著自己闖下來的禍。

神啊！連8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麼我遲遲都不能發現？總是要安德烈嘗盡苦楚後，我才後知後覺？

「小奧斯卡，你所說的那個人，就是我。」內心受著煎熬的她，以勯抖的聲音向小奧斯卡說。

小奧斯卡杏眼圓睜，呆了一下。

「你會恨我嗎？是我親手毀了……你最喜愛的、你最珍視的黑色眼眸。」

小奧斯卡只是搖搖頭，舉起小手，輕輕抺掉她俏臉上顆顆充滿愧疚的淚滴，那體貼的舉動，如像暖流滋潤她枯竭的心靈，讓她淚流得更凶。

「原來那個人是姐姐……那我放心了，我知道我會好好對待小安的。」

「奧斯卡姐姐，你就別哭了！答應我以後好好照顧安德烈哥哥吧！我回到原來的世界，也會好好照顧小安的。」小奧斯卡天真地伸出小指，與奧斯卡打勾勾。

小孩子童真的舉動，解開了纏繞奧斯卡好幾年的心魔，她終於能打開心扉去面對這件痛苦不堪的回憶。

「原來你們在這裡！」此時她們身後便出現安德烈跟小安。

「小安~~~~對不起啊。」小奧斯卡立即抱住小安，認真的道歉。但她衝力太強太急，結果兩個人「又」倒在草地上。

「安德烈……」而奧斯卡則衝到安德烈的懷裡，不能自制地流著欣喜的淚水。

「到底發生什麼事？」安德烈抱著淚人兒，心也逼急了。

小安跟小奧斯卡也識趣的把空間讓給他們，奧斯卡平伏情緒後，把事情的始末細細道來，安德烈聽後苦笑一聲，一把摟往她曾受傷的左肩。

「奧斯卡，你還記得你那次受傷嗎？還記得你冒死向先王求情把我從鬼門關救出嗎？」

「我的命早在那個時候就不是屬於我了，我當時發誓就算丟了性命也要保護你。」他摸摸左眼的傷痕，誠心說：「這個永遠的傷痕，讓我一個人記得就可以了。只要能讓你快樂的事，我都可以去做——」

「我的奧斯卡，請你別再自責了，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你，是為了你。」

他每一句情深的說話，只惹來佳人更多的感動淚水，他看不過眼，大手一伸把她抱過滿懷，把她臉上的淚水一一吻乾。

奧斯卡環著他的脖子，破涕為笑說：「你知道你以後會很麻煩嗎？處心積累地讓我愛上你——從此以後我會變得更黏你，不許你看一下別的女人，很會很會吃醋的哦——」

「沒關係，我甘之如飴！」

戀人們沉醉愛的漩渦，遠處只蕩回孩童玩樂的歡笑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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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我是不是會讓小奧知道安的感情而提早喜歡小安

答案是，他們回到過去便失去那段時間的記憶

所以小小奧小小安的出現主要影響大奧大安

而我原定的計劃，是會實現小小安一個心願

請大家期待下回

而且時空一文的黑曜石也與轉捩點內奧斯卡送給安德烈的吊飾是同一顆，這是我其中一個小伏筆，讓兩個系列的故事有所連繫。

邊聽【愛得太遲】邊寫這一回

「錯失太易 愛得太遲 我怎想到 她忍不到那日子

盲目地發奮 忙忙忙從來未知 幸福會掠過 再也沒法說鍾意

愛一個字 也需要及時 只差一秒 心聲都已變歷史 為何未放肆 見我愛見的相知

要抱要吻要怎麼也好 不要相信一切有下次 相擁我所愛又花幾多秒 這幾秒 能夠做到又有多少

未算少 足夠遺憾忘掉 多少抱憾 多少過路人 太懂估計 卻不懂愛錫自身

人人在發奮 想起他朝都興奮 但今晚未過 你要過也很吸引

縱不信運 你不過是人 理想很 愛於咫尺卻在等 來日別操心 趁你有能力開心

世界有太多東西發生 不要等到天上俯瞰 」

(歌詞節錄)

愛，需要及時，不能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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