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奴隸市場的那一刻，雷茲沒有興奮，也沒有不安。

他只在心中迅速盤點人數與結構：一百名男性、二十多名女性，加上領地400名帶回來的女性，略低於他原本理想中的一比五。

這不是隨便抓個數字，而是他精算過的——在不靠自然人口成長、不浪費資源的前提下，這是能在兩代內有效建立穩定人口循環的最短模型。

他不是要創造什麼烏托邦，也不奢望這些奴隸能聽懂他的理念。

這是一場延後的收穫，而不是即時的控制。

雷茲很清楚，男性奴隸多數粗暴、自利、短視。大部分曾是破敗領地的農戶、落敗傭兵、罪囚、被押解的莊民。

他們在權力與災難交替的循環中，學會了唯一的生存方式，順從更強者。

然後在有機會時，他們也不反對可乘時反咬一口。他不打算浪費時間去矯正這些人。

他們的力氣有價值，他們的服從有期限，他只需要他們把下一代留給他。

真正關鍵的，是那些女性。

他選擇這些女子時並不特別偏好外貌，膚色無所謂，反而著重身體脂肪、骨盆，年齡跨度。

這些條件與其說是生理評估，根據穿越前的知識，女性18~20歲，身體發育就趨向穩定。

他需要的是「能在可控壓力下持續穩定增長」壯大社群，而不是現在就能取悅誰的裝飾品。

更重要的是教育，不是教他們知識，而是教他們「誰能給他們安全」。

女性在超凡力量未出現前，因為身體因素，導致時常處在被壓迫地位。

前世的世界，女性地位提升，也是在工業革命後，生產工具不在這麼依賴身體素質。

她們在這環境中演化了，擅長模仿權力模式，一旦她們在語言、命令與資源分配中習慣某個人的聲音與標準，那麼她們的子女也會如此學習。

雷茲不需要讓她們變成忠誠者，只要她們「知道哪種行為會帶來活路」就夠了。

這不是馴化個體，而是教育行為系統。

當這一代女性在語言中習慣使用「規範」、在行動中主動尋求效率、在養育上以實用而非情感為標準時，那麼下一代就會將這一切內化為「常態」。

等他擁有第一批在自己制度中成長起來的本地出身者，那些外來的、不合作的、曾經怨恨過的舊奴隸，會自然而然地被邊緣化、取代，甚至由下一代主動清理掉。

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撐住到能輪替機制為自己運轉。

他不是要奴隸崇拜他。他要的是幾十年後，孩子們的語言裡，「違逆雷茲」這件事根本就不再被提起。

這，就是他要的殖民結構。

點算完最後一批物資後，雷茲蹲在貨車旁翻著清單。數字乾淨，帳目沒錯，但某個比率始終讓他不舒服。

女性不夠。

他原計劃達成一比五的性別比例，那是經過他精算的人口繁衍結構。

可眼下的結果，怎麼都湊不出來。

他走遍幾處交易帳篷，與不同販子談價，也看過數批暫未展示的庫存——答案始終一樣：女奴極少，價格飆升。

這情況不正常。

「不是季節問題。」雷茲自語，將筆從耳後拿下，在木板上重新畫了一次市場收購路線，「也不是戰爭集中地轉移，不該這麼快反映到中心市場。」

「所以是什麼？」瑪依走過來，手中提著裝著乾糧的布包，警覺地掃過人群。

「如果這不是偶然短缺……那就只剩一個可能。」

他站起身，目光略為沉冷，「有人在封鎖女性奴隸的流向。」

他與瑪依快速交談，確認了幾個小販提供的進貨記錄。

果然，近三旬內大量年輕女性奴隸都被某些「不具名買家」整批掃走，且這些交易往往不公開，不登記在市政會流通紀錄裡，只透過銀幣交割與臨時轉運。

「這不像單純的色心。」

瑪依說，她眼神變得銳利，「買一兩個可以說是癖好，但掃一整批，還挑年輕健康的……那是目的性。」

雷茲點點頭。他腦中浮現這世界對奴隸的幾種「超凡用途」：

男性奴隸，多被用於快速榨取型魔法——一次性輸出魔力、爆發式咒術核心，抽乾即棄。

而女性，則常用於緩慢的咒術觸媒——溫潤、穩定、能與土地與儀式共鳴。

若短時間內大量女奴消失，要不是被某種組織圈養、要不就是……被收編進魔法儀式或教團式供奉體系。

這樣的手法，在一些偏遠地區的「內院神系」或古代地下派系中極為常見。她們不需要女人說話，也不管她們懂不懂信仰，只要身體還能用、還能承受某種魔力共振。

雷茲下意識看了眼帳單上的最後一筆數據。他不是第一個來市場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他忽然意識到——

如果他是唯一一個對這比例感到奇怪的買家，那其他沒發現的，多半會被記在某本觀察名冊上；而若有其他人也察覺，卻仍留在城內，那麼……現在已經被盯上了。

「我們得走。」他低聲說，語氣平淡但堅決。

「現在？」

「立刻。通知隨行的押送隊，繞東邊林地走——別走大路，不回廣場，也不補貨。」

瑪依沒有反問。她也察覺到了氣氛變化。從街角某棟低樓探出的視線，到某幾名裝作休息的傭兵在廣場重複出現……一切都說明，有人開始「關注」他們的動向。

而雷茲，從不喜歡被關注。

林道兩側是高起的灌木坡，陽光落在濕泥上，氣味混著牲畜與乾糧。奴隸隊伍被分成三列，慢慢朝東北方向行進，雷茲與瑪依在最前頭，剛點完糧食與儲水。

空氣中忽然出現一道輕微的魔力震動。雷茲立刻停下腳步。

「動了。」他低聲說，手已摸向腰間短杖。

下一刻，四道黑影幾乎無聲地從林中衝出，兩道直接攻向他，一道自正面突刺，另一道自左方躍起，刀勢直取頸部。是標準的協同殺法，明顯訓練過。

雷茲當即向右閃身，短杖反手刺出，以斗氣激發的震擊術將左側攻擊者逼退。但刺向他心口的那把細刃，卻仍擦過胸甲，劃開布料。

這不是警告──是殺招。

他原以為這與先前刺客事件有關，甚至可能是某個舊仇家買通了傭兵，但下一瞬他聽到背後傳來的魔法吟誦聲，語調明顯不同。

「拘形、封動、第二環──展！」

一道泛銀色的束網魔法從林中射出，目標不是他，而是瑪依。

網中織滿延遲麻痺結構，是典型的「緩捕術」，用來困住行動敏捷但魔力輸出低的對象。緊跟著，還有一道短吟式咒語：「眠指。」

雷茲反射性轉頭，就見瑪依一手撥開束網，身形以誇張速度貼近詠唱者，另一手拔刀、下壓、斬落——那名施法者喉頭破裂，聲音戛然而止。

第二名支援者還未接上術式，就被瑪依反身踢中腹部，撞上樹幹後失去意識。

他們──搞錯了。

這群伏擊者顯然以為瑪依只是個沿路的防禦型學徒，或是奴隸管理用的低階術士。戰術明顯針對的是「弱術士、快制服、不殺害」的標準方案，目的不是除掉，而是帶走。

而雷茲──則是「陪送者」。他們殺意全開，殺雷茲，擄瑪依。

剩下兩人意識到誤判時已經太遲。他們試圖用魔法躍退，但雷茲已掌握他們的動作節奏，右手連發兩道震波擊斷他們的步伐，瑪依則從側面以極短距貼斬切開一人背脊。

最後一人嚇得嘶吼，試圖使用瞬發咒語逃離現場，嘴中碎唸的音節夾雜神徽咒文，語調藏不住受訓過的腔調。

雷茲眯起眼。

「那不是帝國式，也不是傭兵團體的術系。」他冷靜地說，一邊走向仍癱坐在地、嘴角帶血的施法者，「這是……教會內部密訓的魔法語序。」

「確認了。」瑪依掃過周圍屍體，眼神漠然，「訓練層級應該是修道階下的行動層，魔力偏向穩定、但集中短距離，目的是活擒，不是破壞。」

他們不太像暗殺者，更像行動執行者，負責將「名單上的人」轉移到哪裡去的那種角色。

雷茲蹲下，從死者袖口抽出一枚小小的金屬片，極淡的灰白羽紋與火焰圖樣交疊在一起，是某種教會分會章印。他手指一捏，鐵片應聲碎裂——內部嵌有魔力干擾晶塊，是用來隱匿身份的基本構件。

「來自勒斯頓城內教會的分會，不是外圍教團。」他低聲說，心中已經開始重構這次襲擊的圖譜。

一場錯誤的判斷，讓他意外確認了兩件事──

第一，他被列為可殺；第二，瑪依被列為「要抓」。

屍體迅速處理，現場痕跡用枝葉覆蓋。雷茲沒有給奴隸們解釋，他只是簡短地下令：「前方那處森林坡地，分批潛進，兩人一組。照黃印路線走，別說話，別點火。」

押送人員照做，百餘人緩慢轉向小徑邊的起伏山丘，分散進入密林深處。雷茲選定這片林地，不是因為地形複雜，而是因為這裡三面有天然阻隔，若有人要追，只能從東側繞行，反而會暴露行蹤。

這不是撤退，而是讓自己成為不容易一網打盡的碎塊。

安排完後，他與瑪依從原地小徑折返。他並不打算回頭正面迎戰，而是要「看清」這場襲擊到底是不是孤立事件。

「太乾淨了。」他低聲說，「沒有通訊魔法，沒有緊急支援……代表他們被送來時的任務是『一次性』。」

「那就是有後續。」瑪依語氣冷靜，「一次不成，就會換人來接。」

兩人剛拐入灌木旁的一段小溪道，便見一道人影蹣跚前行──正是方才戰鬥中唯一逃掉的敵人，現在正強撐著步伐逃離現場。瑪依抬手，雷茲微微搖頭：「我來。」

他快步前進，對方聽見聲響回身想釋法，但剛張口，喉嚨已被雷茲一枚疾射的小型震釘貫穿，聲音凝結在一口血中。

乾淨、安靜、不留訊息。

雷茲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身份卷軸或信物，只摸出一塊被封死的灰徽令片──再次確認，這些人是「可拋棄者」，行動若失敗，連名姓都沒資格留下。

「不像是某人買通的殺手，也不是仇家報復。」雷茲站起身，望向濃密林影深處，「這是系統內部在執行『清理』。」

他知道這種行為是什麼。教會的分支在執行某種篩選、回收、滅口三合一的任務。也許是針對魔力體質，也許是針對某個預測中的「異常因子」。

現在的他，已不再只是被觀察——他已經被「標記」。

雷茲沉思片刻，轉身對瑪依道：「我們暫時不回主路。」

「我們去哪？」

「看看這條線後面，還藏了幾雙眼睛。」

他不會等對方再出手。情報不確實，他便去摸清它；敵意已定，他就提前清理。

他從不喜歡主動出擊，但更不允許自己成為被清單決定命運的對象。

林風幽暗，行腳悄然無聲。雷茲眼神不變，心中卻閃過一道冷意：

「不管他們想要什麼──都盯上了我，那麼我就要去除隱患。」

小说相关章节：灰界之主 禁斷篇（R-18）灰界之主 禁斷篇（R-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