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腳傳來規律的震動聲。

不是劇烈的撞擊，而是節奏感強烈的重壓，像是某種長期訓練下的動作記憶。

機械而熟練，沒有多餘的情緒，也不帶停頓。

雷茲仰躺在床中央，呼吸穩定，臉上甚至沒有太多表情。

他的手放在瑪依的腰後，自然而然地扶著她上下擺動的身軀，並未用力，但也沒有抗拒。

這種姿勢，他已經習慣。

這具身體——雪白無瑕，肌膚緊緻無一絲贅肉，腹部微起、胸形豐滿、腿線筆直修長。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近乎理想化的女性體態。

他見過無數遍，從白日洗髮後垂下的水珠，到夜晚濃汗中貼上的體溫，那些線條與陰影早已烙進他眼裡。

他也與她無數次交合過。可奇怪的是，那份衝動絲毫不減。

哪怕理性不願，哪怕疲憊至極，只要她靠近，只要她坐上來，身體就會起反應。

「你還是這麼快啊。」瑪依低頭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點戲謔，又像是檢驗某項數據。

她動得不急，反而很穩，像在控制某個節拍，讓雷茲的肌肉恆定地處在緊繃邊緣。

那種感覺不算舒服，甚至說不上愉悅，而是一種被計算好的支配——像一場長時間的、有條件的試煉。

「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更美一點？」她傾下身，胸口貼在他胸膛，雙手撐在他肩上。

雷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呼吸還算平穩，甚至有點不該有的冷靜。

「妳很美。」他終於開口，語氣平淡到像在背誦某句公文。

「喔？」她眼角挑起，動作卻微妙放慢。

像是想看清他眼裡的那點渴望是否還在，「是身體美？還是我這樣壓著你，美？」

他本能地抽動了一下下腹，這種條件反射仍誠實地告訴她。

他的身體仍受她吸引，哪怕他的大腦已經開始從這一切剝離。

他開始觀察自己。觀察自己的呼吸是否與她配合、肌肉是否緊繃到極限、是否還有一絲「主動性」。

——沒有。

他只是配合著她的節奏，像個被精密調教過的儀器，正確地供能，準確地給出回應。

「妳舒服嗎？」她問，低聲地、帶笑地、含著某種自我陶醉的餘韻。

「嗯。」他依舊語調平靜。

但這一刻，他的靈魂突然像被拉開距離，漂浮在某個角落。他甚至看著自己這副樣子，

這具聽話、反應靈敏、精確交合的軀殼，像是一尊雕刻好的供奉品，被一尊神明來回品玩。

「我還是我嗎？」這念頭猛地浮上腦際，帶著一種幾乎要讓他抽身起來的反彈衝動。

可他的手，依舊穩穩扶著她的背。他的下半身依舊回應著她的擠壓與律動。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一種說不清是順從還是冷漠的沉靜。

這場結合中，他還在，但已經不像是主體。

而瑪依正騎在他身上，眼神帶著一種無須言說的滿足與自信。

那是獨屬於掌控者的神情——她不再需要征服他，因為她知道，他早已交出控制權。

午後時分，陽光正好。

整個村落像突然轉入了某種節拍規律的運作模式。不是哪裡號令了什麼，而是人自動動了起來。

田頭有幾名少年手拿木杓，正在沿著溝渠向下舀水。

他們不是農戶家正統成員，而是來自無戶籍的「雜戶童」。

以往只會閒蕩、搶剩菜、偷翻糧袋的邊角人，如今卻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渠口旁，一名中年村婦手指頭泡皺了，卻還笑著對其他婦人說：「這口要是修好了，莊尾那塊年年長青苔的地今年能養活三口人。」

有幾位年長戶主組了一個三人隊，自發「巡田」。

不為他人打分，也不記功勞，只是「瑪依大人說最好一天一查，我們就照做。」

這句話——幾乎成了村裡的行動口令。

雷茲站在一旁，看著這些流轉中的「秩序」，原本是為他設計的節奏，如今卻沒有一絲他的影子。

村民們熱絡回報：「這邊的引渠今天早上有動靜……可能是田裡泥壓鬆了。」

另一人舉手道：「我想調整一下播種時程，能請神姬大人看一眼這塊土的成色嗎？」

他站在場邊，有時插入幾句：「這區坡度可以考慮補蓄水袋」、「那戶去年的種子用量可以減一成」

沒有人真正在聽。他說話時，村民多半點頭、禮貌一笑，然後立刻轉頭尋找瑪依的視線。

而她，總是能簡明回應、權威卻不強迫，語速不快不慢，甚至能順手從腰袋抽出書寫板立刻畫出補圖。

她的言語裡沒有一絲猶疑。像是早就在這裡活過幾年，早就知道這些人要什麼、怕什麼、願意聽什麼。

雷茲看著她穿著緊束外袍、頭髮挽起、袖口捲得乾淨。

從容與人交談、講解、下指令、轉身、笑應。

他終於承認!她不只是擅長統治，她是天生的掌控者。

而他自己呢？他原以為知識、制度、資源整合與策略分析能幫他「管理這些人」。

他設計流程、計算數據、列圖標、做分配……但這群人最終信服的，不是這些。

不是他的表格，也不是他的邏輯。

是她的一句話，是她的一個眼神，是她在地上輕震一腳後帶來的餘壓感。

雷茲突然想起，穿越前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句話：

「健身，是為了擁有力量讓白癡好好跟我講話」

「讀書，是為了擁有智慧讓我好好跟白癡講話。」

那時他笑了很久，覺得諷刺得很有道理。

如今他終於體會到這話的另一層。

當對方既不懂你說什麼，也不怕你說什麼時，所有努力只是一種自說自話。

他再次看向站在溝渠旁與人對話的瑪依。

那個昨夜還騎在他身上、用眼神與肉體封鎖他主體的人，如今卻站在田埂上，像是他「理想中的自己」。

這才是合格的主宰。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那雙寫過三十七頁村政規畫書、畫過耕地分區圖、修過水渠預算稿的手。

他不是沒力量。他擁有魔法、殺過敵人、能開啟領主能力:統御視界、10個健壯普通人也不可能打贏他。

但他卻一直妄想——能用理性說服一群只聽得懂「力量」的社會殘民。

他壓抑了自己的威壓，選擇「講理」，以為可以慢慢推進制度改革。

但他忘了，他面對的，是習慣被神選踩在腳下，甚至認為被踩才叫秩序的人群。

「我不是沒牙齒。我只是……太想學會用舌頭說話了。」

那一瞬，他感到羞愧，也感到清醒。

夜深無聲，連屋外的水聲都像在退場。

雷茲側臥著，還未完全進入夢境，身體卻已被熟悉的氣息喚醒。

瑪依的手指像水流滑過他的胸膛，動作輕緩而自然。

沒有詢問，沒有前戲，只是一種默認的「開始了」。他沒有拒絕，依舊順從地配合。

這幾晚下來，他的身體早就學會了瑪依的節奏、觸點、深淺與角度，反應幾乎自動化。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肌肉會自行伸展、收縮、迎合。瑪依這晚特別安靜，卻也格外主動。

她像是調整過重心那般緩緩坐上他，雙膝繞在他兩側，大腿緊貼腰側，順著他微翹的反應直接深入。

她動得緩慢但不溫柔，那是一種擁有者的節奏。

「又是這個角度……」雷茲閉著眼，心裡一邊記下，一邊想關掉感覺。

她的手落在他胸口，一隻壓著心窩，一隻輕撫頸側，像是確認他的脈搏是否還順著她的節拍跳動。

「你啊……怎麼永遠都這麼乖？」

她低聲笑著說，聲音帶著明顯的滿足與讚賞，卻也像在褒獎一頭馴服的獸。

雷茲想回話，卻說不出口。他不確定自己還算不算一個「人」，而不是一套她隨時能騎乘、調節、操控的裝置。

「你會屬於我吧？」她又俯下身，臉幾乎貼上他，胸口壓住他上腹。

語氣像在問，也像在確認，「你已經這麼聽話，這麼懂我……對吧？」

那一刻，她的指尖忽然微亮——是一絲神力流動。

不是外放，也不是攻擊，而是那種極細緻的威壓滲入──她像在測他的「剩餘能量」。

像在評估他這具容器是否還有可用餘值。

雷茲渾身一凜，那並不是愛撫，那是神選者壓制異物前的本能反應。

她正在確認——他的「自我」，是否還存在。

「……我是她的器皿嗎？」

那一瞬間，什麼東西從他胸腔內側斷開了。

他的左手猛然扣住她手腕，右手撐地翻身，整個人忽然反壓上她。

瑪依一時沒料到，被他按進床墊時甚至發出一聲微啞的驚喘。

「……你想做什麼？」她問，眼神微瞠。

但她沒有抵抗，甚至沒啟動神力回擊。

雷茲沒有回答。他只是埋頭吻上她的鎖骨，動作比以往強硬，毫無預示地加深動作。

不是為了逞強，而是為了把他自己從她口中的「你會屬於我吧」裡，徹底拉出來。

這不是反抗她。而是把他搶回來。

他用力到幾乎失控，腰部撞擊床板發出沉悶聲響，床邊燭火劇烈晃動，像風口上的火舌。

瑪依睜大了眼，那不是興奮，而是一瞬間的錯愕。她沒料到他會這樣壓住她、奪過節奏、拒絕她的主導。

她的手本能地抬起，像是想推開他或釋放神力，但雷茲按得更緊，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不容她挪動分毫。

「……雷茲？」她低聲喚他，語氣裡第一次出現不確定。

他沒回她。他只是埋頭，動作一如既往地準確，卻不再溫順、不再服從，而是明確、強硬，像是在告訴她：

這裡不再由妳支配。

她再次開口，聲音壓得更低：「你這樣做……想證明什麼？」

她話說得輕，語尾甚至還帶著撫慰意味——那是她慣常使用的技巧，用情緒把他拉回她的掌控節奏。

但這次，雷茲沒有回應。

他只是繼續壓著她、撞擊她，像是要把她整個埋進床裡，也把他這幾天的壓抑與錯位全數推回去。

雷茲低頭，看著她眼神中那一絲動搖與混亂，心中反而冷靜如冰。

這不是發洩，也不是報復。

這是奪回主體。他輕聲說：「妳不會再是唯一主動的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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