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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潔】 人們說對於愛你我還太過年幼,1

小说: 2025-09-10 08:12 5hhhhh 1480 ℃

其實每個人每個階段都在重新認識自己,然後推翻上一個一直以來深信不疑,鞏固、既定的認知,次次發覺原來自身也不是對自己這個個體有多了解。

我們在等待一個覺察到自己的傢伙,卻又本能的迴避這些跡象,且無情的可怕。

當我不攻擊時我感覺不到自己存在。

飛機正在下降,他闔著眼也能感受到,心臟的壓縮感和下墜的溺水感告訴他的。

回到德國,儘管人流尚且冷清,但剛下機時依然不免記者湊上前的麥克風與閃光燈的圍剿,保鏢和經紀人形成單薄的人牆後他才順利脫身前往柏林。

清晨的街頭,這個古老的都市薄霧彌漫,在外地人眼裡有數不盡的浪漫,於他而言卻是慢性的精神凌遲。

不管由誰來書寫,真實世界並沒有好事。沒有所謂正義必得伸張,邪惡付出代價,不然此刻他不會坐在這裡。

——不然怎麼連他這種人都有資格活著。

在隔了一道薄薄的壓克力板,如同被人揪著頭髮按在水泥上,強逼就範地看著那個曾經最熟悉到想咬舌自盡的嘴臉。

人不會真正遺忘傷痛,但他可以變得會演戲、會假裝,然後從而說服自己的意識,催眠腦子讓那段記憶淡化,變得稀薄、透明。

直到差不多都拋在腦後,就在指尖要觸碰到獎盃的那一刻,窮極半生追索的冠冕被玷污,他才如夢初醒,原來一切只不過自欺欺人。

糟透了,爛透了。

更可悲的是當初名不見經傳的市井瑣碎,如今因為這個頭銜和驚天爆料被無休止的放大檢視,才從而被矚目而浮上台面。

那一夜他攥起酒店房間內鬆軟的棉被角,蜷縮的姿態才讓他好不容易入眠。

人生難得驕傲能抬頭挺胸的時刻蒙灰,這可真是諷刺,對於言論他寧可接受對他人格和作風的非議,卻無法直視多數粉絲的維護與憐憫,那讓他無法呼吸,或許更直觀的是,這像被翻攪沉底淤泥的人生,逼他去正視他那可悲可恨的童年。

那真的是自己的人生嗎?

因無其他法定代理,法院需當事人前來,這才知道那個老禿驢被逮捕了,原來還沒死嘛。

事到如今,不管是如何精準相中他這回氣勢如虹的時機、毀滅式的報復,事實上依然是靠這鬧劇,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社會議題才得以重啟調查,也算是對社會做出貢獻了吧?只不過被定罪的基本刑期還是以偷竊為重,足以毀掉一個人的罪責竟然不比竊盜。

別開玩笑了。

他還要因為跑程序而跟那個垃圾老東西對眼。

做個形式的,他將話筒拿起朝上擺在一旁,另一頭又是如一的噴口水。

桌面上擺放著案件相關的所有文件複本,它們隨意散亂堆疊,他將一支原子筆直立按壓在上,指尖抵著,讓筆尖隨意在紙張上滑動留下軌跡。

他翹起椅腳,一條手臂擱在椅後慵懶的斜靠,被迫觀賞一齣三流的舞台劇,看著透明隔板對面斷斷續續被警方壓制的粗漢,悽慘的是主演還包括他自己。

可能因為空間的阻擋,放大的聲音嗡嗡作響不是那麼清晰,使他聽著卻抽離,在客觀的審視這個人。

成日酗酒欠佳鍛鍊的軀體,毫無肌肉、鬆弛不堪,皮膚表層充斥疙瘩和皺褶,垂墜、堆積在那;口腔裡的黏膜不知道是不是有膿傷,呈現深淺不一的噁心色塊,光看都有惡臭的錯覺;已經沒什麼毛髮,是說記憶裡好像就已經蓬頭垢面,髮色如枯槁的稻草,整個人和66號公路上不會有人去留心的風滾草一樣,一吹就能化灰。

“你憑什麼裝一副高尚的貴公子形象!啊?臭小子!有錢了還躲起來嗎?你這不知感恩的東西!你們果然一個樣,骨子裡不過就是下賤的產物,卑劣基因的結合體。我說你們不要被新聞給騙了!這傢伙就是個垃圾!就是個欠教訓的賤種!”

他是垃圾。

凱撒平靜的揚揚下巴,偏過頭斂起眼皮,再緩緩的開闔。

連他的宿敵都沒這麼說過他呢。

在眾多敵意與惡意中,少有氣焰壓過他自己的,唯獨潔世一,可他現在絞盡腦汁發現最最過分也不過那像要生吞活剝、直擊靈魂的殺了你、幹掉你、做掉你。

當時訕笑那是哪門子的我愛你並非單純的耍嘴皮,而是真切的興奮感油然而生,那種踏實每每回味起仍舊心悸,他的恨意是對自己能力與天賦由衷的嫉妒與肯定,如果那是一張小紙片,他想把它摺疊好收在胸前的口袋裡。

世一現在在幹甚麼呢?是不是把自己關在訓練中心瘋狂排演著下一次碰頭的絕殺劇本?是不是不斷在復盤自己的漏洞?此刻面對隊友、夥伴的關心也顯得齜牙咧嘴,連汗水流進眼睛也不會為刺痛眨眼。

好想立刻再踢一場啊……

不是只放一顆子彈的俄羅斯輪盤,而是更加用盡一個人一切的只拿掉一顆子彈直接上膛,將槍口抵上彼此腦袋扣動扳機。

不問公不公平,就問幸運女神眷不眷顧。

“你們查查紀錄就知道了!這臭小子背著我跟這裡的扒手癟三集團混,不然他那年紀哪來這麼多的錢!……你那是什麼表情?——不過反抗過一次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嗎!踢球?你演給誰看啊!”

凱撒不知道,他反射的因為本來沈浸在世一的念頭被打斷而不悅的抬眉,不情願地又重新聚焦在眼前的豬玀身上。

該慶幸自己繼承到生母的臉蛋嗎?可是凱撒無奈的發現,顏色雖然不同,但他和生父的眼神很像。

他抿抿唇嘗試性的張口,就當是自己瘋了吧,反正是這輩子最後一次了。

“爸?”

“去死啊混帳東西,快去死啊!你根本不該存在在這世上!”

可以的話我也想啊……

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出聲。

是不是那些都會是自己以後的模樣?他那多數時候能抵銷部分負面風評的漂亮臉蛋和經營出的人氣,飛得過高總有一天蠟也會融,將醜陋的內在攤在陽光下。

好可怕,那也能算是人嗎?

那竟然是人類,真的好可怕。

「凱撒先生,您父親對您長期施暴直到14歲,其中包含強迫兒童少年不當之行為、身體毆打、精神層面的控制,請問以上是否屬實?」

「精神控制?嗯……我想是吧。」他始終別過視線,臉上的神情可說與平常那看不起人的驕傲皇帝無二,可眼珠子裡少了光彩。

「教唆偷竊約是6歲開始,您的年齡段橫跨不處分及輕度刑責,這部分可減輕其刑,我們也了解情況,會幫您爭取最好的權益,因此以上紀錄是否符合實情?」

「是的……」他眨眨眼,焦距有些模糊,或許問話多少令他感到疲倦。

「好的,再來是,由於12歲前後有非父親指示,您主動的接觸與犯案,幾個犯罪集團內的成員有過致死案底,不考慮年齡屬共犯體系,如果您願意配合提供……」

警方不知道的事,他想忘記。

在女檢調輪番的詢問下,可能是那還算平穩的語調,隨著內容他想起了過往。

凱撒花了很多錢跟心力是在找住處這件事上。

在離開中心宿舍、有了點經濟基礎,他等不及佈置自己的生活軌道,他都要16歲了才第一次體驗一個孩童在打造秘密基地的實感。

但最初這份喜悅沒有蜜月期,幾乎是在安頓下沒多久就被曾經的狐朋狗友打探到,一打開門那襲捲而來的絕望,有時換了一個地方則是變成那個老東西不知用何種手段讓債主轉而找上自己。

他反覆懷疑過,我這樣的傢伙真的還能好好做人嗎?

「交給我的律師吧,如果最終還是要易科罰金什麼的。」他不想聽了,桌上他沒碰、擱在煙灰缸的煙已經要燒完了,他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回慕尼黑?或是隨便的哪裡都好,柏林根本沒有值得他停留的東西。

「那麼,稍微讓我們回到前面的部分,在處置上我們有義務提供一切協助,您需要心理醫師可與我聯繫,我會負責為您轉介。」

豔紅的眼角抽動,從剛才開始他就有一種釐不清的情緒,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且鑽出了一個孔就失控傾瀉,可實際他表面依然優雅。

「現在做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突兀的提出這個質疑,口吻上與先前有明顯的不同,不是是與非的明理答覆,而是隱藏其中的不耐,他偏過頭道「這些程序根本徒勞。」

壓抑的某種類似怒火的東西最後轉化為苦澀的笑。

「你們來的實在太遲了。」

真的太遲了。

我繼承了我母親的皮囊和我父親病態的心。

除了委任律師的代辦事項,頭兩個星期接連而來的法務,體感上竟也已經長的像剛灌完一杯烈酒那樣頭昏腦脹。

他沒有聯繫雷·達克為何沒有做到滴水不漏,想也知道這對他們來說無關痛癢,這不影響新世一鋒誕生的聲量,只需由他自己獨自承擔。

也不是孩子了還這麼孱弱,窩囊啊米歇爾·凱撒。

額際的血管浮凸,血液劇烈奔騰使他頭痛欲裂,艱難的解了電子鎖後,人一路歪歪倒倒扶著牆、扶著門框踏進浴室,眼睛看出去的世界都在融化變形。

幾秒後浴室迴盪出狼狽的嘩啦水聲與乾嘔嗚咽,剛才在回程路上試圖強硬把症狀壓下去吞下的3顆布洛芬,可能也隨著尊嚴、自我,還有一點什麼狗屁情緒都吐進馬桶裡。

真是,有夠浪費……

自我意識過剩也要適可而止,下一次浴室門打開時,他已一如既往的披著睡袍,有些慵懶,頭髮微濕,走到桌邊拿起他的眼鏡開始復盤,沒闔實的空間裡頭是與他呈對比的狼藉。

* * *

皇馬開賽沒多久就傳來破天荒的噩耗,後衛在5分鐘時因防守導致胳膊受傷,只能選擇傷退換人,第15分鐘隨即被拜塔前鋒攻破防線。

潔世一向來沒有大幅在增長身體能力,而是讓視野提升規格,因此他不會選擇對抗屏障,轉而集中破壞陣眼,攪得皇馬上氣不接下氣。

其後拜塔持續進攻,很符合潔世一的風格,藍色監獄教出來的頂尖攻擊手,講求快狠,疾如迅雷,另一名前鋒再拿下一城,不過裁判認定此時同隊越位並影響皇馬守門員視線,因而裁定進球不算,可程度沒為其換來自由球。

「嘿,你們別小瞧他,對手是那個支配狂,我們沒有球權就死定了。」

凱撒因為轉會的關係並非是皇馬的一軍主力而是擺在替補,為了適配性一口氣用了剩餘名額,另一個名額是清羅刃。

同樣的空間概念,高對方一等的身體數值、路線選擇,潔世一一直都有專準備應對的方案,但對上完全明白自己思路的凱撒陷入苦戰,不過應該要說彼此哪怕只要慢對方半秒透析勝負便會揭曉更為準確。

畢竟是一門娛樂賽事,凱撒從替補席出發,於禁區線邊一腳抽射擦柱而入,雙方扳回了1:1,引爆的歡呼聲招示,看來皇馬這麼安排恐怕不止轉會時間點,這球回應了觀眾席的高呼“我們想要凱撒!”這一渴望,也是更添戲劇效果。

皇馬另一射手勁射卻擊中門柱,跟進的凱撒再度起腳補射破網進入傷停階段。

凱撒和糸師冴二打一的頭腦風暴還不是最讓潔世一疲勞的要素,本來拜塔還盤算只要再進一球硬是將皇馬拉進加時來體力拼搏,他自能讓後衛和中場啞火。

可此時皇帝為報當年U20的仇,誘導超新星來到射門點與之衝撞,他的出腳速度要比德甲前快上一倍,不落地凌空抽射,最後以年輕皇帝一記刁鑽弧線的世界波,凱撒衝擊拿下歐冠,也與原東家的新生王子一決高下,進球數贏過潔世一。

比數最終3:1,拜塔是潔世一進的球,而皇帝達成帽子戲法,漂亮贏得世一鋒美名。

那是久違的,他聽見自己高亢的嘶吼。

然後在賽後幾小時跨日的第一線頭版,一格一格翻牌般的,最後重新拼湊成的一整面亮晃晃的大型螢幕……

——迎接他的不是身披鎧甲、接受冠冕與漫天彩花的自己。

滴、滴、滴……

哈……哈……

——而是曾經髒兮兮的短髮男孩,被羅列的所有家世背景盈滿他逐漸擴散的紡錘瞳。

滴、滴……滴滴滴滴滴——

哈——

他聽見最後一口氣被人掐斷的聲音。

位在慕尼黑的住處雖在季前就打掃、蓋上防塵保持隨時能入住的狀態,但時間久了仍舊不免塵降。

一個不怎麼爽快的睡眠後,他早早起來收拾那讓自己礙眼的浴室,將屋內用吸塵器簡單清理一遍,仔細刷洗這幾天需要用到的杯盤。

來到喝水用的玻璃杯時他陷入了難題。

他無法停止的反覆搓洗,只覺得那光滑的面上還殘有污垢,他就是知道,指腹傳來有漬有顆粒的觸感,杯子在手中旋轉,從刺耳的滑膩音到傳來細碎的脆響,等回過神已經滿手鮮血,玻璃因握力應聲碎在手裡。

放空是奢侈,但某些雜音確實要處理。

他只是愣神看著,將血同染膏一樣沖淨後簡單包紮。

即使從沒接受正規教育,喜歡心理學的過程中接觸多了得知一些學院做派,就是要偶爾練習為自己擬遺書。

凱撒有些小嗜好,例如精緻做工的文具,桌前的簾幕隨著風掃過他手中的鋼筆。

其實嘛,在回來德國之前,還在歐冠日程裡,到頒獎典禮與街頭歡聲雷動之間,第一時間被報導大肆宣揚的那一夜還有後續,他是被潔世一嚇醒的。

當時的他到深夜吸不上氣,明明在柔軟的床鋪裡只覺得周遭陰森的可怕,由背脊竄上的酷寒。

身體在打顫,一個人的腳掌踩在他的臉頰上蹂躪碾壓,那個力道感覺頭顱都要碎裂。

“痛……好痛,求求你……爸、唔咳——”

“閉嘴垃圾東西,你叫誰啊!”

嘴巴顫抖卻再也無聲,叫喊只換得了往腹部的一腳,蜷曲身體能緩和疼痛,眼淚在左眼堆積潰流到右眼,匯聚出世上最小的銀河,最後在這汙泥般的人生開出一朵藍玫瑰。

如今他早已痛覺遲緩,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真正喊過他父親,喊著他疼。

他像隻待宰的兔子被掐按在砧板上,如同將藍玫瑰紋在脆弱的脖頸那天,動脈被人掌握在手裡,只要輕輕一劃就會斷氣。

對了,腦漿是什麼顏色的?是妄想般少女的粉色還是其實是屎一樣的土黃色?

比起被骯髒的腳底踩榨,乾脆讓世一的手指往自己的眼睛按好了,希望他能溫柔捧起自己的臉,拇指捅進軟組織,透過那個窟窿看看裡頭裝了些什麼東西。

「凱撒!凱撒你——可以了鬆手吧!」

瞳仁在睜眼時霎時爆縮,這才發現剛是在夢境中,不是那個狗屎父親、不是別人,是他自己把自己掐的死緊,一瞬間冷汗浸透了背脊,多數時候他是有意識的在感受窒息,然而這習慣要是失手是真的會死人的,可這驚愕仍比不過出現在他眼前的人。

潔世一怎麼會在自己的房裡?!

「還好嗎?……喂、等等,你幹嘛——」

那雙貓眼驚嚇過度的睜個渾圓,他略微僵直的起身,耳邊的話語也只化作深夜的引擎聲呼嘯而過,不顧對方吃痛的抗議將人扯著,一路拖拽就這麼甩出了門外,關上門後他邁出的步伐卻釘在原地。

嗯?他剛扔出去的是週二的可燃垃圾還是潔世一?

他立即轉頭三步併兩步衝去開門,以撈貓的速度又將對方迅速抓進房裡。

「米、歇、爾、凱、撒!」看額爆青筋真的生氣了的人,他盯著那咧嘴的尖牙發神半秒,伸手不太小力的揉了揉世一的臉。

「你是真的?你來找我嗎?」還沒等對方回答,他將額頭抵上對方,又在那上頭狠狠親了一口後將人抱緊,簡直要把那鍛鍊有素,但依然比自己小一號的身板揉進骨血裡。

凱撒的臉埋在世一的頸窩邊,很用力的蹭著接著把人抱起,讓他的雙腿扣在自己腰上,托起健碩有肉的腿根往床鋪走去。

他們雙雙摔在柔軟的床墊反彈,已經滿溢到喉嚨的想法又都生生嚥回去,或者說他一時不知該開口什麼,而潔世一很有默契的,只是靜默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潔世一的耳朵邊有一搓小碎髮,修剪的整齊,很乖似的伏貼在那,跟他這個會騙人的主人一樣。

凱撒一下撓起把它捲出一個翹度,又用指頭將它梳順,一會又沿著頰側讓拇指撫過嘴唇。

世一不會接受別人這麼觸碰但自己可以,這是他的特權,只有他。

在凱撒的鼻樑輕輕摩挲著他時,潔世一最終還是不敵這些羽毛般的撒嬌,已然鬆開本來有些緊繃的眉心入睡。

他更加放輕力道以免吵醒他,他發現世一眼下有了淡淡的黑痕,這個狂熱份子……眼角的倒是很新,似乎是用力擦拭磨出來的紅。這些分開的日子裡,肯定沒少打算要怎麼把自己撕吃殆盡。

下半夜凱撒攥的不再是棉被角,然而天漸亮時他悄悄將手臂抽走,留下睡熟的人,終於去面對那個調了靜音,一按亮螢幕便是提醒漫天的手機,其中內斯聯繫上自己才得知是他把從經紀人那得到的房號和密碼鎖給人的。

想要第一,有了第一。

想打敗世一,打敗過了,雖說是有來有往好不容易得來的,以自己的標準來說還遠遠不夠,毀壞的不夠徹底。

想被愛,嘗到了,是一種別於身處暴風中心,僅只糖粒抵在舌和上顎的滋味,可以說清淡,難以察覺,稍縱即逝,他認為足夠了。

恨他的也是潔世一,恨跟愛他都要了,再多要求就是貪婪了。

可是就如同被糖果零食填滿生活的孩子仍想著,把刀叉插進那個足以令人昏厥休克的插座裡是什麼感覺?書上讀的永遠無法滿足去實踐的好奇慾望。

U20為了自己國家效力之後,潔世一毅然決然離開日本選擇進了拜塔。

與第二階段訓練時的開價無關,他就只要拜塔,大抵是他想跨越的高牆全在那。

可那年的賽況其實是日本贏了德國,然而輸給西班牙,只拿了亞軍。

在還沒跟他把帳算清之前,新英雄大戰計畫後就去皇馬根本是天大的笑話。

德國輸了,他再次輸給那個主宰者,但是凱撒得承認,世一的到來竟令他欣喜若狂。

所有的不甘取而代之的是飢渴,更加猖狂的飢渴,為什麼?不是憤恨與恐懼,可能是回國後冷卻下來的心情,之後的種種練習亦或小賽事都沒能再讓他體會當時掐住咽喉的命懸一線,通往天堂的道路也始於地獄,人類向死而生的本能讓他渴望再次體驗在潔世一的操控下進球的快感,可這就跟毒癮一樣,明知故犯之中殘存僅剩的抗拒。

俱樂部入隊那天凱撒睡了他,他本以為這其中能折辱到世一、以為這說不定能多少毀了他的男性尊嚴,稍微挫挫他那盛氣凌人的銳氣,破壞他的任何一點什麼都好,誰知反是讓自己門戶大開,越陷越深。

不是應該殺了我嗎?

他看他笑了,他明明紅著臉,驚愕、驚懼,但隔一天的早晨,陽光漸漸透進室內打亮他們的臉,並照亮他們的眼睛時,他頂著沒空去消化的一堆念頭笑了。

他笑得可真甜,凱撒這麼想。

拜塔慕尼黑內並非全然友好團結,它們本身就是腥風血雨,只是凱撒自青訓直接晉升為一軍,反對的聲音就相比以前壓抑但不代表消失,因此新員加入又是一段新內戰時期。

基於合作過的體驗與高度適配,其次才為相識,潔世一自然的和凱撒內斯一隊。

在二軍成員的緊盯逼搶,凱撒不得已選擇傳給潔世一,然後他看見了,那25碼之外優雅起跳的身影。

他立刻聯想到凪誠士郎和糸師凜,潔世一習於腳內側接球,而非現在那小腿勾起,摺疊到大腿繃出的線條弧度,那也是自己所有過的停球姿態。

「你什麼時候開始腳後跟盤帶的?」

「剛才的你看到了?你覺得如何?」

「很突然,能讓敵人措手不及,可以做殺手鐧,但最明顯的還是不協調。」他撩起汗濕的髮流認真的給出評價。

「果然還是該剔除掉,這種無法重現的東西。」

看著指頭習慣性擱在下唇沉思的人,凱撒皺緊眉峰,難道這個傢伙沒發現自身的能力再次沒有底限的在改變嗎?

潔世一有些慢熱,可一旦進入狀況那是呈倍數遞增,強的可怕。剛才的整個脈絡是,即便只是一瞬間,他有了御影玲王拷貝技術的影子,也就是說,要是給他更好的體能,他要吞併其他人的技巧思路也並非不可能。

他們如此相像,歧路也會有交會的一天,所以凱撒計畫扼殺這個可能性。

正因為被冠為雙王,拜塔的鋒芒不再是專為他閃耀的,在將潔世一送上王座後,內斯的新王正式登基,凱撒選在這個節點轉會到REAL。

他也設想過就此跟世一打配合他們能走到什麼地步,可最終他沒那麼做,不然他無法見識到那雙晶亮的眼睛被焰火灼燒。

他離開後,世一帶領拜塔以4比0大勝,直接氣走多特蒙德結束那年德甲。

呵,氣勢兇的跟鬼一樣,拜塔像鬣狗群掃蕩整個德國,凱撒更加肯定自己這個規劃是帖良方。

他讓內斯留下,卻帶走清羅,那對他來說是彼此都好的發展。

遞交轉會窗文件,辦完所有事項,最後從拜塔離開的那天,只有內斯來找他。

「凱撒——」是意想中的場面,內斯看到那人尋常的我行我素,嘆了口氣還是嘗試叫了他第二次。

第一次他無動於衷,第二次他拿著行李的手稍微頓了一下,可那傢伙還是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

內斯困擾的撓著捲髮,最後做出一個決定。

「你他媽想死嗎!」

他一腳讓球精準砸中凱撒的後腦。

「發怒會長皺紋的,對皮膚不好,世一就不愛你了。」

所以這是要表示,世一就只是看上他的外表沒錯?

凱撒終於是回頭朝他的脛骨踹了一腳。

「我說過我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你搞清楚了,這次也不是因為你的命令,而是我也想看看,世一徹底擊敗你的光景會是怎麼樣的。」

事實上內斯也不再是他的附屬品了,是對等的朋友、夥伴。

最初明明是單方利用,卻因對方的執著害怕,標準的逃避型人格。

每個人都變得像世一,自私、自我、執拗,那種迫切程度讓他感到威脅。

「……呵,如果做的到的話,那你可要幫好他,別像跟我時磨滅了你自己的風采,下次見面,我會讓拜塔一敗塗地。」

人為什麼會想把星星摘下來,是因為太過耀眼,

他無法活在潔世一賦予的萬能底下,對他來說那不叫驕傲,而是施捨。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沒打算以什麼關係跨出那一步束縛潔世一,而世一說不定也氣他吧,所以彼此保持這樣的競爭與廝殺很好,容易多也輕鬆的多。

“但順序先是愛與隸屬,再來才是自我實現。”

嘿、夠了米歇爾,你想哪去了?

坦白吧,足球勝過潔世一,勝利的滋味重於愛情這種搖擺不定的環節。

如果他要一個人滾出他的藍圖,需要什麼理由,潔世一也是一樣,他不需要示弱與討好,他們都是慾望的盜匪,想要什麼就用強奪的。

我們可能會愛人如生命,但也可以一夕視人為棄履。

在我們都淪陷之前,他們必須有人率先離開對方。在被彼此拋到腦後前,他習於先傷害別人的心好讓自己全身而退。

米歇爾·凱撒總是如此,將一切拒於門外。

即使你他日要走,我也願意笑著送別你。

他跟世一就是這樣一夜縱情後仍能平淡無奇整好衣領袖口就啟程的關係,他們是彼此的另一個同類。

不過假設在人生盡頭,那個人倒挺讓他有些放不下。

姑且寫他吧,當作是年少輕狂的自己對對方的一點點補償。

過往凱撒的固定晨練是6點,但清晨5點提早醒來準備時總會看見那身邊的人睡的整個背都沒蓋到,背部狼藉,臀上還染有昨夜的痕跡。

「起床啊,我的小懶蟲。」說是這麼說,他總會抱著包裹世一的棉被團,半壓其上跟著賴床。

我想我會一輩子掛念你,就像夜晚的星星之於白天的月亮。

他把鋼筆歸位,突然鬼使神差拿起整個雕花的木文具盒,將雙手伸出窗子然後放手。

東西掉落下去,他趕緊沿著牆滑下靠坐在地,樓下果然傳來暴怒的咒罵聲,等人走開後窗框邊緩緩冒出一個淡金色髮頂,接著那雙天藍色狡黠的瞳眸。

看了看街道上那粉身碎骨的傑作,他哼了一個輕快的鼻音,起身小跳步著出門,藍色的兩條尾巴消失在逐漸閉合變小的畫面之後。

看,他就是如此無可救藥。

* * *

苦鹹的海潮味,黏膩的海風伏貼他的髮絲。

他張開雙臂仰頭,舒暢快活,曾經那象徵拜塔的短劍式匕首,如今卻有殉道的意象。

開始踢足球至今最深刻的還是被潔世一說成小丑,其實歷經數年後凱撒才明白,當年不全然是憤慨,而是他尚未知覺的感謝。

感謝終於有人來扒開自己的那一層假皮。

小丑怎麼樣?他不斷在嘗試演繹各種角色、試圖當個人又怎麼樣?

潔世一教會他的是坦承。

倏忽,先於聲音,一個痛楚從頭皮傳來,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高聲飆罵。

「你是白痴嗎!你什麼意思?從我這搶走世一鋒就想逃了!」潔世一粗暴扯著他的天藍髮尾,像隻張牙舞爪的小獅子「該死的懦夫!狗屎東西!蠢豬——」

他憤恨的蹦出一串德語,而被罵的人頓時無語微啟著嘴。

感覺有些新鮮,潔世一被封為適應的天才,這是完全學壞了,有自己的影子,難怪人說教育的重要性。

為什麼說他只是小獅子?因為潔世一真的打從心底發怒沒有人阻止的了,你跟這人演戲算計,他可以搞的比你更狠,待潔世一這個人就是要真,只要真誠他就沒轍了,都是掩蓋自己小心思的虛張聲勢。

「其實,我只是想跳跳看、圖個刺激,沒別的意思,我會游泳。」

德國沒什麼高地海灣,這裡是唯一一個,遠離內陸、依偎波羅的海,像被生生削去一般陡峭。

不等人發作,他淡然的再補充。

「還有,世一你剛剛罵的很難聽你知道嗎?」

「不、知、道!」還輪得到你這個每天問候別人親屬或器官的傢伙教育嗎?

沒人注意,不論時間怎麼流淌,逐漸沖刷他們的純粹,不變的是他們之間不乏幼稚的吵鬧。

「那你那封信是什麼意思!」

「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來,我們總要養成這樣的習慣,這其實是種不錯的自我面對,一些學校正在推廣。」

「不要老是搬那些晦澀難懂的怪話出來搪塞我,說重點!」

「……以防我……撞到礁石之類的。」他半撇過頭不直視那跟眼前的海一般蔚藍的眼睛,敘述的雲淡風輕。

「那不就是沒把握嗎!該死啊混蛋白痴!一下掐脖子、一下跳海換著玩,你腦袋是裝屎嗎?!」

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潔世一面前看起來只有心虛的份,好好笑。

不知道為什麼,戰場上廝殺、恨對方入骨的作態比較讓他自在,但凡潔世一出於關心的反應都令他手足無措,都只讓他想逃開,他想或許也是逃避型人格作祟。

「你他媽真的有病!」

「噗……可能吧,哈、哈……」

可能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當人。

在世為人,和被人愛、得到愛,都是第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其中可能摻了很多趁機解氣,但看別人這麼罵,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也蠻舒坦的,這一笑讓他停不下來。

「笑夠了沒?」還會笑就不會死……

「不夠,怎麼夠呢?」他愉悅的拉長尾音,那語調帶著熟悉的挑釁,氣毛的世一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露出一貫挾帶高傲的笑靨,笑彎著腰抬起手使勁揉亂對方腦袋。

「世一怎麼知道我在這?」

「清羅……清羅也很擔心你。」他算是糊弄過去了,詳情是在那天之後,他們聯繫清羅刃與他共謀在凱撒的手機和車子上設定了定位監控。

凱撒刻意在車程中段才將紙本內容拍照發給世一,製造時間差,只不過在他傳送出“有東西給你看”的同時,人就已經調了監控影像,接著在腦海警報大響的狀態下訂了國內線、叫了車,一路緊盯著定位追了過來。

清羅向來支持他視為弱勢方的凱撒,只要是為凱撒出發的行動他都極力贊同。

「呵、刃那傢伙……」

「還有內斯,這次把他嚇得不輕,他發覺你有些反常,尤其是又在這種時候你完全不接他的電話也不回訊息,憋到最後他戒掉的家家酒老毛病爆發了,反反覆覆我乾脆讓他留在慕尼黑,我自己來找你……你總是把他搞得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過了20歲後,雖然一路磕磕絆絆,凱撒改變最多的是願意去學習,學習如何回應人和人的交集,但只把耐心留給了幾個真心待他的人,世一、刃、內斯。

「是說……幹嘛特別指名留給我啊……你把內斯擺哪?那個可憐的傢伙,這些年我越來越同情他了。」

「對呢內斯……」想起來內斯也扮演了數年近似於家長的角色,自己去了西班牙前也是好好的學了該怎麼把髮尾的色膏洗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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