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纯ai警告】七彩石,1

小说: 2025-09-09 19:56 5hhhhh 5920 ℃

七月十五日,下午两点十七分。

陈默站在炽烈的阳光下,像一尊被高温熔铸的青铜像,动弹不得,唯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粘腻的窒息感。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向上攀爬,越过灰白色的水泥墙壁,最终钉死在九楼天台边缘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苏晚。

他暗恋了七年的女孩,此刻正站在生与死的刀锋之上。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了他整整三天。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后,他第一时间给苏晚发了确认消息,分享着共同考入A大的狂喜。可手机屏幕始终沉寂。一天,两天,三天……发送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电话拨过去永远是无人接听的忙音。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他坐立不安,书本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最终冲动战胜了犹豫——必须去她家看看!

然后——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陈默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冲进单元门的。楼梯间昏暗的光线扭曲着向后飞掠,沉重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九层楼的距离,漫长得如同穿越一个世纪。他撞开天台生锈的铁门,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锐鸣。

“苏晚!”嘶吼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天台上风很大,吹得她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猎猎作响,像一只随时会被风带走的纸鸢。她闻声,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里面盛满了陈默从未见过的巨大绝望,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陈默……”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破碎,却清晰地砸进他耳中,“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别犯傻!回来!有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陈默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挪动,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求你了,苏晚,下来!”

苏晚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以及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心碎的不舍。她深深地、眷恋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她张开了双臂,像一只拥抱天空的鸟,身体向前倾斜。

“不——!”

陈默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绝望的呜咽。他眼睁睁看着那抹纯白的身影,决绝地挣脱了楼顶的束缚,向下坠落。时间在那一瞬被无限拉长,慢得残忍。她坠落的过程在陈默充血的眼瞳里被一帧帧拆解,慢放,最终,一声沉闷到令人内脏翻搅的巨响,砸碎了夏日午后的所有蝉鸣。

他冲到天台边缘,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

楼下,水泥地上,绽开了一朵巨大、凄艳而冰冷的血花。刺目的红在灰白的地面上迅速蔓延。人群像受到惊扰的蚁群,从四面八方围拢过去,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在那圈子的中心,那曾经鲜活美好的躯体以一种完全违背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瘫软在血泊里。

陈默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血泊中心。苏晚的脸侧向一边,沾着尘土和血污,眼睛却还睁着,空洞地望着天空的方向,那凝固在眼底的,依旧是满溢的、让人肝胆俱裂的不舍。

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耳鸣尖锐地占据了一切。陈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九层楼梯的,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他麻木地穿过低声议论、指指点点的人群,像穿过一片无声的沼泽。他不敢再低头看一眼那片血泊,那扭曲的肢体,那凝固着不舍的眼睛。他只是踉跄地走着,朝着家的方向,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空壳。

回到家,摔进床铺的瞬间,黑暗便吞噬了他。

……

刺眼的光线将陈默从混沌的深渊里拽了出来。他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狂跳,喉咙里似乎还残留着天台嘶吼时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地摸索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时间清晰地显示:7月14日,上午8:03。

昨天?跳楼是昨天?

陈默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不是梦!那清晰的坠落感,那朵刺目的血花,那凝固的不舍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家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苏晚!去找苏晚!这一次,一定要阻止!

苏晚家住在城西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他几乎是狂奔着到达楼下,抬头望向她家所在的四楼窗户。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亮。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四楼,苏晚家的防盗门,竟然虚掩着一条缝。门缝里透出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陈默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老旧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屋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客厅里空无一人,物品摆放整齐,却透着一种人去楼空的冷清。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每一步都落得极轻,像踩在薄冰上,朝着苏晚卧室的方向挪动。

卧室的门半开着。

陈默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屏住呼吸,慢慢地将门推开更大一些。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他的眼球。

卧室中央,苏晚赤身裸体。一条色彩艳丽的真丝围巾,深深地勒进她纤细白皙的脖颈里,将她整个人悬吊在房间中央的吊灯钩子上。她的脚尖无力地垂下,离地面还有一小段距离,一滴、两滴……透明的液体正缓慢地从绷直的脚尖滴落,在下方深色的木地板上,已经汇聚成一小滩形状不规则的水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窒息的尿骚味。

她的头微微歪向一边,原本清丽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绛紫色,肿胀得几乎变形。眼睛向上翻着,只剩下浑浊的眼白,长长的睫毛无力地覆盖着。一条肿胀发紫的舌头被勒得吐出一小截,软软地搭在失去血色的唇边。

“不——!”陈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疯了一样冲上去,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冰冷的双腿向上托举,试图减轻脖颈的负担。另一只手慌乱地去解那条深深陷进皮肉里的丝巾。丝巾系的是死结,勒得极紧,他颤抖的手指怎么也解不开。情急之下,他猛地发力,硬生生将丝巾从中间撕裂!

苏晚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重重地跌落下来,砸进他怀里。温软,却毫无生气。

陈默抱着她瘫坐在地板上,一只手颤抖着按上她左边的胸口。皮肤是温热的,像一块尚有余温的暖玉,但掌心下,一片沉寂。他哆嗦着,又探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凑近她小巧的鼻尖。

没有呼吸。

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

体温还在,死亡却已降临。他又迟了……只迟了那么一点点。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默。他抱着苏晚渐渐冷却的赤裸身体,像个迷路的孩子,失声痛哭。哭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空洞而绝望。不知过了多久,泪水似乎流干了。他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地摸出手机,用沾着泪水和汗水的指尖,麻木地按下了报警电话。

之后的一切,都像一场褪色的默片。刺耳的警笛,闪烁的红蓝灯光,穿着制服的人在狭窄的房间里进进出出,低声交谈,拍照取证。一块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白布被拉起,覆盖住了苏晚扭曲的紫色脸庞和赤裸的身体,连同她脚尖滴落的液体和地板上那摊水渍一起,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他被请到屋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担架被抬出,看着那白布覆盖下的轮廓消失在楼梯转角。

停尸间里,冰冷的金属抽屉被拉开。白布掀开一角。那张脸被整理过,紫胀消褪了些,嘴唇被抿紧,舌头也塞了回去,眼睛紧紧闭合着。但脖子上一圈深紫色的、边缘渗着血点的勒痕,狰狞地盘踞着,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真相。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冻得陈默浑身发抖。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眉眼弯弯、笑容温暖的苏晚,只是一个被死亡彻底占据的冰冷躯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过的硬盘。没有思考,没有悲伤,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和冰冷。意识在虚空中飘荡,最终沉入更深的黑暗。

……

再次睁开眼。

又是熟悉的天花板,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陈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坐起来,一把抓过枕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7月13日,上午9:15。

时间……又倒流了!回到了跳楼(7月15日)的两天前!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一股混杂着狂喜和更沉重恐惧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明白了!每一次死亡后的沉睡,都会将他带回更早的一天!这是机会!是上苍给他拯救苏晚的机会!

这一次是7月13日,苏晚跳楼的两天前!他还有时间!

陈默冲出家门,目标明确——苏晚家。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奔跑中,他不断在脑中推演着各种可能:自杀?意外?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她离开视线!

他抄近路,穿过小区中心的小花园。刚绕过一丛开得正盛的月季,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前方便利店的玻璃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晚正从便利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午后的阳光给她柔顺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似乎看到了他,脸上自然而然地漾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惊喜的明媚笑容,嘴唇微张,似乎要打招呼。

“苏……”

“晚”字还卡在陈默的喉咙里。

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高大身影,如同从她身后的阴影里猛然窜出的毒蛇,瞬间贴近!那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尺余长的尖刀,带着一种残忍的精准和速度,毫无阻碍地从苏晚的后心位置捅入!

噗嗤!

刀刃穿透皮肉筋骨的声音,沉闷得令人作呕。

苏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被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她清澈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急剧收缩。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一截染血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刀尖,正从她左胸心脏的位置,狰狞地刺穿出来!猩红的血珠沿着锋利的刀刃,争先恐后地滚落。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空气,直直地投向几步之外的陈默。那眼神里,是极致的痛苦,是生命飞速流逝的茫然,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几乎要将陈默灵魂都碾碎的不舍!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沫。

“晚晚——!!!”

陈默目眦欲裂,肝胆俱碎!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冲了过去。

那个凶手猛地抽回刀。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苏晚前后两个巨大的创口里狂涌而出。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正好被冲过来的陈默紧紧接在怀里。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粘稠滚烫。他抱着她,感觉怀中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

“默……默……”苏晚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被血呛住的气音。她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似乎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全部力气,轻轻地、眷恋地抚上陈默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颊。

指尖冰凉,带着血污的滑腻触感。

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那浓烈到极致的不舍,几乎要凝成实质。

下一秒,她抚在他脸上的手猛地一沉,全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呃”声,像是最后一口气被生生掐断。

所有的光芒,从那双盛满不舍的眼睛里,彻底熄灭了。

怀里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变得沉重而冰冷。

“啊啊啊——!!!”

亲眼目睹挚爱被如此残忍地夺走生命,那喷涌的鲜血,那最后的不舍抚摸,彻底击穿了陈默的理智防线。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边的血色和黑暗吞噬。他抱着苏晚的尸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悲号,随即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失去了所有知觉。

……

意识像沉船般,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缓缓上浮。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陈默呻吟着,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模糊的景物渐渐清晰。还是他的房间。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指尖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屏幕亮起:7月12日,上午10:48。时间倒流到了**苏晚被刺杀(7月13日)的仅仅一天前!**

这一次,陈默甚至来不及感受那短暂虚假的“提前量”带来的侥幸。几乎是刚看清日期,手机就发出刺耳的新闻推送提示音,像丧钟敲响。

他手指僵硬地点开。

屏幕顶端,是一条加粗的、血红色的本地突发新闻标题:

**【突发!本市发生恶性凶杀案!年轻女性惨遭斩首!警方悬赏征集线索!】** 新闻发布的时间戳清晰显示:7月12日,上午10:45。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打了厚厚马赛克的现场照片。照片的背景似乎是某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重点部位都被模糊处理,但照片一角,一个被随意丢弃在血泊中的头颅轮廓清晰可见。马赛克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却无法完全掩盖头颅上戴着的那个小小的、浅蓝色的蝴蝶结发卡。

那个发卡……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认得那个发卡!那是苏晚十八岁生日时,她妈妈送给她的礼物!一个很普通的树脂发卡,但苏晚很喜欢,经常戴着它,尤其是夏天扎马尾的时候!照片里那个发卡的颜色、形状,甚至边缘一点细微的磨损痕迹,都和他记忆中苏晚头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虽然面容被马赛克遮住,但那个发卡,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开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苏晚……在昨天(7月11日)被斩首了?这怎么可能?他刚刚才在7月13日目睹她被刺杀!难道在刺杀之后,尸体又被……不!时间不对!这是发生在刺杀之前的事件!又一个全新的、更早的死亡方式!

“呃……”巨大的视觉冲击和混乱的时间线带来的错乱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陈默眼前再次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床头柜上,剧痛传来,却远不及心中那灭顶般的绝望。黑暗再次吞噬了他。

……

再次恢复意识,头痛欲裂。陈默几乎是爬着抓起了手机。

7月11日,下午1:20。时间来到了苏晚跳楼(7月15日)的四天前,也是她**被斩首(7月12日新闻所指)的仅仅一天前!**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额角撞出的瘀伤还在隐隐作痛,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冲向苏晚的家。心头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燃烧:快!再快一点!一定要赶在……赶在一切发生之前!

苏晚家的门紧闭着。他拼命按门铃,急促的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却无人应答。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大声呼喊苏晚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隔壁邻居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警惕的老太太探出头来。

“小伙子,你找苏家丫头?别敲了,吵死了!她家没人!”老太太不耐烦地说,“上午还听见里面有动静,好像……好像有重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后来就安静了。门好像没锁紧?你自己推开看看?我可不管啊!”说完,门砰地关上了。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重物坠地的声音?他颤抖着手去拧苏晚家的门把手——果然,没有反锁!

他猛地推开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空无一人。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一步步走向苏晚的卧室。

卧室的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午后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照进房间,落在靠窗的书桌上。苏晚穿着她平时在家常穿的浅粉色睡衣,安静地伏在桌面上,像是睡着了。

但她的头……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诡异地扭向了一侧。脖子像被折断的树枝,呈现出一种僵硬而扭曲的反常弧度。她的脸贴在摊开的书本上,面容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安详。白皙的脖颈侧面,一个深紫色的、清晰的手指印痕狰狞地印在那里。

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死寂。阳光照在她安详的侧脸上,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呕……”强烈的呕吐感再次涌上喉咙。陈默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胃液。他不能再晕过去了!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需要线索!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不适,目光在房间里搜寻。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书桌抽屉半开的缝隙里,露出一个硬壳笔记本的一角。

那是苏晚的日记本。

他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那个本子,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又像是捧着一块灼热的烙铁。他不敢再看伏在桌上的苏晚,只敢将目光死死钉在翻开的本子上,一页页,贪婪又痛苦地阅读着那些娟秀的字迹,试图从字里行间拼凑出她走向死亡的轨迹,以及……他一次次失败的根源。

……

第五次睁开眼。

7月10日,上午8:50。

陈默没有立刻起身。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五次了。整整五次,他像一个被诅咒的木偶,被动地在时间的弦上跳跃,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苏晚死亡的节点之前,却又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以不同的方式凋零:坠落的血花(7月15日)、悬吊的紫胀(7月14日)、刺穿的刀锋(7月13日)、马赛克下的发卡(7月12日新闻所指)、折断的脖颈(7月11日)……

每一次死亡都清晰无比,带着血肉的温度和绝望的细节,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反复灼烧。

大脑在剧痛中高速运转,如同过载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将这五次死亡经历和昨晚在苏晚日记里看到的信息疯狂地拼凑、串联、分析。

一个清晰的、残酷的时间线,如同冰冷的锁链,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初中时期,苏晚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父母因工作性质导致长期聚少离多,感情在无声的磨损中耗尽,最终无奈选择了平静离婚。苏晚跟了父亲生活。起初,父亲虽然沉默,但依旧尽力维持着家的温暖,生活还算平稳。

然而,一年前。日记里用沉重的笔触反复提及的时间节点。父亲倾注心血多年的生意遭遇灭顶之灾,多年的积蓄在短短几个月内化为乌有,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巨大的打击彻底击垮了这个曾经还算坚韧的男人。他开始酗酒,性情变得阴郁、暴躁,与苏晚的关系也日渐疏远,冰冷的隔阂如同墙壁般在父女之间筑起。

苏晚痛苦地看着曾经如山般守护自己的父亲一点点沉沦。她努力过,日记里写满了小心翼翼的关心、笨拙的安慰、精心准备的饭菜被冷落的失落……她渴望修复关系,渴望找回那个爱她的父亲。

打破这绝望平衡的,是苏晚的母亲。离婚后,母亲在城市的另一端独居,没有再婚。日记里提到,母亲心中始终放不下前夫和女儿。她依旧时常联系苏晚,关心她的生活,定期打钱给他们父女,有时也会和两人见上一面。苏晚夹在父母之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羁绊。

直到这个月。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而绝望,带着被泪水晕开的痕迹。苏晚的母亲,在独自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歹徒的袭击……被强暴后残忍勒死。

这个噩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苏晚和她父亲心中仅存的支柱。苏晚陷入了深深的自暴自弃。而她的父亲,日记里用颤抖的笔触隐晦地暗示了那个让陈默浑身冰冷的念头:他想杀了女儿,然后自杀,去和他内心深处一直深爱着却无法挽回的前妻团聚。

更让陈默如坠冰窟的是,苏晚在日记里清楚地写道,她知道了父亲的想法。而她的态度,不是恐惧,不是反抗,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接受。

“这样也好……大家都解脱了……去找妈妈……”

日记里的话语,像毒蛇一样噬咬着陈默的心。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第一次跳楼(7月15日)、第二次自缢(7月14日)时,他都没有在苏晚家看到她的父亲?因为很可能,在苏晚选择结束生命之前,她的父亲就已经因为绝望而先一步自杀了!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承受不了母亲惨死和父亲离去的双重打击,苏晚选择了自我了断。

而第三天(7月13日)的刺杀、第四天(7月12日新闻所指)的斩首……这明显是来自外界的、充满恶意的杀戮!这极有可能与杀害苏晚母亲的凶手有关!是报复?是灭口?还是纯粹的随机变态?

第五天(7月11日),苏晚被折颈而亡,面容平静地伏在书桌上……这完全符合她日记里的“接受”。她平静地接受了父亲的提案,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用这种瞬间断颈的方式,或许正是她那同样深陷绝望的父亲,给予女儿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仁慈”——让她不必承受更多的痛苦。

陈默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这五次死亡,每一次都深深植根于同一个源头:苏晚母亲在7月9日的遇害!那才是点燃整个悲剧链条的第一颗火星!

就在这时,他感到裤子口袋里传来一阵异常的温热感,像揣着一块刚刚焐热的石头。他下意识地伸手进去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块坚硬、温润的东西。他掏了出来。

那是一块比拇指稍大的不规则石头。质地奇特,非金非玉,入手温润。石头的绝大部分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冰冷的灰白色,如同被吸干了所有色彩。唯有靠近中心的位置,还顽强地保留着指甲盖大小的一抹深邃幽蓝,和一丝更为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近乎透明的淡紫色。

蓝与紫?七彩?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陈默混乱的脑海!赤、橙、黄、绿、青……五种颜色!对应着他已经经历过的五次失败、五次苏晚的死亡!这石头……难道就是他能一次次穿越时间的根源?每一次失败,就消耗掉一种颜色?它此刻的温热,是在警告他,机会……真的所剩无几了!

如果蓝和紫代表最后两次机会……那么……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地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本市,妇女,遇害,近日……

页面刷新。

一条最新的本地新闻推送,带着血红的感叹号,赫然出现在屏幕顶端!发布时间:刚刚(7月10日,上午9:05)!

标题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眼睛:

**【昨夜我市发生恶性凶案!一名独行女性遭性侵杀害!警方全力侦办中!】**

新闻正文简单描述了案发时间(7月9日晚)、大致地点(城西某偏僻路段)、受害者年龄(三十多岁女性)以及案件性质(性侵后勒毙)。虽然没有公布受害者姓名,但时间、地点、性别、年龄……所有的碎片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事实!

苏晚的母亲,就在昨天(7月9日)晚上,遇害了!

就在他第五次穿越,还在苏晚家翻看日记、为她的平静死亡而痛苦的时候,就在他昏睡过去的那个夜晚,惨剧已经发生!

“砰!”

陈默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指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懊悔和绝望!迟了!还是迟了!最关键的一步,他还是迟了!母亲遇害的新闻已经发出,苏晚和她的父亲必然已经知晓!整个连锁反应已经如同脱轨的列车,轰然启动!他还能做什么?难道要等到最后一次穿越,直接回到7月9日去救苏晚的母亲?

不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狠狠掐灭。不能赌!这块石头诡谲莫测,下一次穿越会不会如期而至?会不会出现新的意外?他不敢赌!他必须抓住现在的每一次机会,每一次!哪怕希望渺茫!

他要去见苏晚!现在!立刻!他要去到她身边,用尽一切力量安抚她,阻止她走向自我毁灭!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死一次!他承受不起了!

这个念头像烈火般灼烧着他。陈默猛地站起身,冲出房间,用最快的速度奔向苏晚的家。

跑到苏晚家楼下时,他已是气喘吁吁。抬头望向四楼熟悉的窗户,这一次,窗帘是拉开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停在熟悉的防盗门前。这一次,门紧闭着。

咚咚咚!咚咚咚!

他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厚重的铁门,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切。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沙哑得厉害的女声。

门锁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

苏晚苍白憔悴的小脸出现在门缝后。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角的泪痕还未干透,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抽干了生气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到门外是陈默,苏晚红肿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痛苦,似乎还有一丝……了然?

陈默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眼中的含义,巨大的心痛和失而复得的冲动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门完全拉开,然后不顾一切地将眼前这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女孩,狠狠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晚晚……”他喉咙哽咽,声音嘶哑,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保护起来。

苏晚的身体在他怀里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出乎意料地,她没有挣扎,反而缓缓地抬起纤细的手臂,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抚着陈默剧烈颤抖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别怕……”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却清晰地钻进陈默的耳朵里,“我都……看到了。”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他难以置信地松开怀抱,双手抓住苏晚瘦削的肩膀,低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苏晚仰起脸,泪光在红肿的眼眶里闪烁,眼神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沉的疲惫和悲伤。她看着陈默震惊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昨晚……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很长很长……梦里,我看到你……一次又一次,拼命地跑向我……拼了命地想抓住我……”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再次滑落,“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慢了一步……我只能看着你痛苦绝望的样子……看着自己以不同的方式……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我原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直到今天早上……爸爸接到了电话……然后……新闻推送就来了……”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钝刀,缓慢地切割着陈默的心脏。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承受着母亲惨死的噩耗,同时还要消化那如同预言般清晰的、自己多次死亡的梦境!

“爸爸他……”苏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巨大的空洞,“他坐在桌子前,一句话也不说,坐了半个多小时……桌上的早餐……一口都没动……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突然对我说……‘晚晚,我们一起下去找你妈妈吧……一家人,就该在一起……’”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吓坏了……我想摇头,想说不……”苏晚的眼泪汹涌而出,“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爸爸他突然……就……”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让她泣不成声。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卫生间的方向。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松开苏晚,几步冲到卫生间门口。

门开着。

狭小的卫生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浴缸里盛满了浑浊的、被稀释过的暗红色水。苏晚的父亲,那个记忆中虽然沉默但还算高大的男人,此刻穿着整齐的深色衣裤,脸色灰败,毫无生气地仰面躺在血水中。他的左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浸泡在水里,边缘的皮肉已经泛白。一把沾满血迹的水果刀,静静地沉在浴缸底部。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