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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y】论契约精神,5

小说: 2025-09-09 19:56 5hhhhh 3820 ℃

  “是啊,爸爸一直盼望我当个医生的。”千早爱音解释道,“谁都没想到我最后会走这行。”

  “那他们没有反对?”长崎爽世把证书放回去。

  “一开始爸爸生过气,但后来妈妈劝了他,就接受了,任我自己自由选择职业。”

  “真好。”长崎爽世咂咂嘴,两人家庭完全不同的境况让她有点嫉妒。

  千早爱音百无聊赖地躺在床边盯着天花板发呆,等长崎爽世上床。

“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在长崎爽世洗完澡换好睡衣躺下后,千早爱音突然转过身来问她。

  “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长崎爽世抱着枕头,上面还有花朵图案。

  “我想听啊,”千早爱音嘟着嘴,就像撒娇的小狗,“你都知道很多我的事情了,我也想知道你的,这样才公平。”

  长崎爽世踢了踢千早爱音伸过来的膝盖,“没什么好听的。”

  “先从头说起,”千早爱音一副打定主意要逼问出结果的态度,“从你家开始怎么样。”

  “我父亲是商人,母亲是演员,他们是大学同学。”长崎爽世简短地概括了一下。

  “你有家庭成员是演员?”千早爱音的好奇心被点了起来。她不知道是正常的,除了长崎爽世在媒体前透露的那些外,她对长崎爽世所知甚少,而对于自己的家庭,长崎爽世从未在记者面前提及。

  “她是舞台剧演员,一开始在英国的剧团演出,几年后回到国内发展,”长崎爽世不冷不热地说,“在我十岁的时候他们离婚了。”

  “抱歉......”千早爱音伸出手想摸摸长崎爽世的肩膀,被长崎爽世拍掉了,“这没什么,那时候我还小。”

  “但从此以后,我父亲比较反感和演员相关的一切,包括我的职业。”长崎爽世抱着枕头说。

  “那你还真是...辛苦了。”千早爱音把长崎爽世额头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抚在她的耳后,她突然觉得没被父母阻止职业选择的自己有点过于幸福。

  “没什么,我现在不也挺成功的吗?”长崎爽世不以为然地笑笑,成功的喜悦可以冲刷大量的过去,现在资金充裕又能拍自己喜欢的电影,她已经很知足,父亲那边偶尔会给她发点不冷不热的影评。“所以,你还要继续这场深夜鸡汤访谈?”长崎爽世有点不耐烦,搂着枕头谈心真不是她的风格。

  “好,我们睡觉吧。”千早爱音把长崎爽世怀里的枕头抽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三天假期转眼就过去了,千早家的司机把她们送回机场,千早爱音提着一大包千早夫人硬塞给她的小饼干和一些果酱,看来房车里的冰箱要填满了。长崎爽世在千早爱音家玩得很开心,离别时不由得有点难过,千早爱音一边往她嘴里塞曲奇一边跟她安排下次行程,千早夫妇对长崎爽世很满意,很期待她俩再次回家看看。 

剧组生活重新回归正轨起来。长崎爽世戴着鸭舌帽和耳机,坐在导演椅上,专注地指挥拍摄,常常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千早爱音在片场倾尽全力,她过人的学习能力让她迅速适应角色需求,偶尔因长崎爽世严格的要求陷入短暂的沮丧,但很快重拾信心,继续投入表演。

拍摄进展顺利,忙碌而充实的日子让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接近尾声,千早爱音的下一部戏已迫在眉睫,第二天就要启程前往新剧组。她窝在家中沙发上,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满脸的不舍。长崎爽世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言,手脚麻利地帮忙整理行李,将衣物和必需品整齐放置好装进黑色行李箱。

“你会想我吗?”千早爱音抬头,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嘟着嘴问。

长崎爽世把收拾妥当的大行李箱拖到千早爱音身旁。“不会。”她耸了耸肩,伸手轻捏千早爱音的肩膀,“我得在工作室盯着后期,忙得没空想你。”

千早爱音撇了撇嘴,靠过去将头枕在长崎爽世胸口,声音软下来:“那你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长崎爽世低头,伸手摸摸千早爱音的头顶,说:“我尽量。”她知道千早爱音的个性,两人同居时都会收到无数条消息和电话,如今要分开两个月,千早爱音肯定会变本加厉地“骚扰”她。

“明天十点的飞机。”千早爱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掰着手指算了算,看向长崎爽世,“我们还有十一个小时。”

千早爱音起身一颗一颗地解开长崎爽世的衬衣扣子,咬着她的耳朵,红晕很快从耳垂爬上了白皙的脸颊。细长有力的手指顺着大腿往上摸,就像马车快活地跑过起伏的小山丘。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在那些车轮用力碾过草地的时候,山丘会和她一样感到满足慰藉吗?

血液里的渴求蒸发成一片湖泊,欲望是湖面漂浮的碎冰。两片相逢的汪洋在嘴唇间相逢,浪花碰撞出雪白的泡沫,“去床上。”这是长崎爽世说的最后一句话。

千早爱音离开后的一个月过得分外缓慢。长崎爽世忙于后期制作,几乎住在工作室。椎名立希不时将千早爱音的片场照传到她的电脑,长崎爽世总会在工作间隙悄悄打开文件夹,细致地浏览那些照片。她们的时间都被工作填满,短信常常来不及回复,电话成了更好的选择。每晚,千早爱音都会打来电话,有时甚至在半夜。长崎爽世挂上蓝牙耳机,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听她唠唠叨叨。

千早爱音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她会分享剧组的琐事,今天吃了什么,台词背了多少,哪个演员有趣,哪个场景好笑。有时,长崎爽世会指出她的“重复”,顺势换个话题,却从未对这些漫长的通话感到厌烦。更多时候,她们在彼此的声音中缓缓入睡。

“要睡了。”长崎爽世躺在床上,裹紧被子,不住地打着哈欠。她忙到深夜才回公寓,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

“嗯,我也困了。”电话那头,千早爱音像是已经钻进被窝。

“你先挂。”长崎爽世低声说。

“再等一会儿,你先睡。”传来千早爱音的轻笑声。

长崎爽世没再坚持,闭上眼睛,听到一阵微弱杂音和千早爱音的规律呼吸,逐渐沉睡。隐约间,听到一句轻声的“我好想你”,暖暖地笑了起来。

圣诞节临近,工作室却毫无节日气氛。所有人都在加班赶工,长崎爽世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检查每一帧画面,力求完美。她已经两天没主动联系千早爱音,对方打来的电话也因她忙碌或熟睡而错过,这让她内心有点歉疚,吩咐椎名立希订点巧克力给千早爱音寄过去。长崎爽世仔细挑选了品牌,希望能传递出一份心意,写贺卡在她看来过于矫情,思虑再三还是作罢。

当晚,工作到八点半才结束。窗外飘起雪花,工作室的同事们决定留宿。长崎爽世喝着咖啡,打算再检查一遍影片后在躺椅上过夜。椎名立希拎着一袋啤酒和食物回来,一边抱怨着圣诞采购的麻烦,一边招呼大家聚在一起,简单庆祝节日。

“圣诞快乐!”同事们举起啤酒,气氛却略显疲惫。长崎爽世坐在沙发上,嚼着圣诞软糖,偶尔掏出手机查看,却没有千早爱音的任何消息。她猜想千早爱音可能在剧组庆祝,盯着手机屏保发呆,心中空落落的。

“想她了?”椎名立希趁着醉意,走过来打趣。同事们纷纷转头看她。

“给她打个电话吧,圣诞节呢!”椎名立希继续劝说,其他人附和着起哄。长崎爽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平时没人敢拿她的私事开玩笑,但节日的气氛让大家放松了警惕。

“好吧。”长崎爽世拿起手机,拨通了千早爱音的号码。忙音响了七声,无人接听。她挂断电话,耸肩道:“这下满意了?”

千早爱音竟然没接她的电话。她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抓起一袋软糖继续嚼着,一言不发。同事们见她神情低落,不敢再开玩笑,重新投入节日聚会。长崎爽世始终无法融入热闹的气氛,独自坐在角落,牙齿因糖果而微微发酸,她想,或许从今往后,她会讨厌每一个圣诞节。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长崎爽世抬头,看到一个红色身影正艰难地扒在二楼窗台上。白色假胡子歪斜,圣诞帽遮住半张脸,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麻袋。屋内的人都沉浸在聚会中,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长崎爽世愣了愣,随即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她一把拉开窗户,拽住窗外那人手臂,一把拉进来。长崎爽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千早爱音,只有她会做出这么大胆又离谱的事。

千早爱音扯下假胡子,大口喘气,冻得脸颊通红。她抖掉身上的雪花,笑着说:“正门和侧门都锁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只能爬窗了。”

长崎爽世眉头一紧,没忍住开口责备:“你就不会等我回去?”她顺手接过千早爱音的麻袋,帮忙拍掉身上的雪,同时伸手捏了捏那人冰冷的脸颊,使劲揉了揉才有点热度。看着千早爱音冻得发红的鼻头,心里又气又疼。

“我下了飞机就赶来了,想和你一起过平安夜。”千早爱音咧嘴一笑,挥舞着毛茸茸的手套,轻轻摸了摸长崎爽世的肩膀。

长崎爽世没说话,俯身在她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千早爱音又惊又喜,红扑扑的脸蛋笑得像个拿到了圣诞礼物的孩子。椎名立希吹了声口哨,同事们纷纷鼓掌,气氛瞬间热闹起来。长崎爽世脸上泛起红晕,略显尴尬地攥紧手中的圣诞帽。千早爱音从那只大麻袋里掏出些食物和装饰品送给同事们,等发完了之后大家再度进入圣诞狂欢,她搂着长崎爽世往外走:“回家吧。”

长崎爽世被她用力抱在怀里,哼了一声:“我给你买了巧克力,今天应该送到你剧组了。”

“我也给你买了,可你没回家。”千早爱音笑着反驳。她停下脚步,吻了吻长崎爽世的额头,“我就是你的圣诞礼物。”

长崎爽世佯装嫌弃:“我想换个礼物。”神色却是掩不住的温柔。她感到千早爱音的呼吸靠近,吻落在了唇角。这个吻带着刚刚喝过的酒香,是月亮与潮汐,是高温和南极解冻的冰河,牙齿在嘴唇上压出整齐的诗篇,舌尖卷进去,把它编成一首歌。

千早爱音的假期只有两天,原定的晚间航班却因突发状况延误——她感冒了。长崎爽世有些不安,摸了摸千早爱音滚烫的脑袋,问:“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千早爱音缩在被子里,鼻音浓重地点点头:“没问题。”她接过水杯,喝下药片,朝长崎爽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长崎爽世叹了口气,帮她掖好被子。八幡海铃已为她向剧组请好假,恰逢新年假期,千早爱音有一周时间休养。这几天,长崎爽世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心想,至少她们还能多相处一会。

“你走吧,我一个人没问题。”千早爱音撑起身子,脸颊泛红,额头还有些许热度,目光在长崎爽世脸上停留。昨晚的亲密并未让长崎爽世染上感冒,这让她稍感安心。

“好,冰箱里有吃的,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长崎爽世俯身在千早爱音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拿起外套出门工作。

椎名立希在工作室门口朝她挥手,凑近低声调侃:“昨晚很精彩吧?”

长崎爽世瞥了她一眼:“她感冒了。我尽快处理完,得赶紧回去照顾她。”

椎名立希笑着递上文件,顺口说:“我们的大导演还真是贤惠啊。”

长崎爽世没接话,径直走向工作区域。她五点便结束工作,赶在晚高峰前去了趟超市。考虑到千早爱音的身体状况,她避开速食食品,选了些新鲜蔬菜。

回到家,千早爱音正裹着厚实的棉服,窝在床上看电视。看到长崎爽世提着食材走进厨房,她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拖着虚弱的身体跟过去,站在一旁探头张望。

“你确定这能喝?”千早爱音盯着搅拌机里绿褐色的蔬菜汁,皱眉问道。

长崎爽世按着搅拌机的盖子,让里面的蔬菜充分融合在一起,“我确定,而且这很健康。”她将蔬菜汁倒进杯子,推到千早爱音面前,坐在餐桌旁注视着她。

千早爱音端起杯子,勉强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依然苦涩。长崎爽世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喝完,随后起身带她去浴室洗澡。她帮千早爱音洗头,千早爱音裹着浴巾,习惯性伸手抓住长崎爽世沾满泡沫的手腕,指尖轻轻抚摸。长崎爽世轻咳一声,千早爱音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松手,生怕擦枪走火。

“……确定不做点什么?”千早爱音回到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你还在生病。”长崎爽世将她裹进被子安慰道,“好了再说。”她俯身在千早爱音额头吻了一下。

千早爱音点点头,终于露出浅浅的笑意。长崎爽世靠在床头,翻看手机,不自觉地轻抚千早爱音的长发,发丝光滑柔顺,摸上去真的很舒服。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一封未读邮件上——发件人是她的父亲。

长崎爽世与父亲的关系近年来有所缓和,但远未到互送节日礼物的地步。邮件内容是简短的节日祝福,最后一句直接让她愣住:“送来的酒不错。”皱眉思索片刻,她转头看向千早爱音:“我父亲说收到我送的东西,但我什么都没送。”

千早爱音把脸埋在被子里,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是我送的。”

“你......”长崎爽世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很自作主张吗?这是我父亲.....”

“我只是觉得……”千早爱音从被子里探出头,握住长崎爽世的手,“我们迟早要拜访他,对吧?”

长崎爽世沉默了。她知道千早爱音说得有理,她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拜访家人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她们的关系始于一份合约,最初是为了宣传需要,条款清晰,期限明确。然而,她们的亲密早已超出合约范围。她们陪伴彼此、分享生活,在共度的时光里找到了慰藉。

长崎爽世关掉床头灯,躺进被窝。千早爱音习惯性地搂住她,将她揽进怀里。长崎爽世轻轻挪开她的手臂,翻了个身,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她一直认为“假戏真做”只是廉价的戏剧桥段,但她是否早已暗自相信戏假情真?

“怎么了?”千早爱音的手伸过来,轻捏她的后颈,试图让她放松。

“没事。”长崎爽世低声回应,“睡吧。”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千早爱音的体温,内心却无法平静。半年过去,影片宣传期即将来临,她们的合约也将到期。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如同深陷沼泽,她想主动,但那不过是加快下沉的挣扎;她保持沉默,显然结局还是一样。

圣诞节后的几天平静而温馨,千早爱音一反常态,平日里强健的体魄似乎被冬日的寒意击垮,她整日窝在暖和的被子里,靠着长崎爽世为她准备的蔬菜汁调养身体。五天后,她奇迹般地恢复了活力,兴致勃勃地拉着长崎爽世从工作室出门,采购了一整套冬装,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晚餐做准备。

晚餐选在一家温馨的家庭餐厅,千早爱音是这里的常客,每逢无法回家的年节,她总会选择在这儿与工作人员共享一桌美食。但今年不同,她想和她的恋人有个甜蜜的新年晚餐,老板贴心地为她们安排了一张隐秘的餐桌,确保无人打扰。

长崎爽世浅尝了几口玉米浓汤,便放下汤匙,胃口全无。几天前的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知道必须与千早爱音谈谈这段关系,现状已然让她感到不安。千早爱音的影响无处不在,让长崎爽世一度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真正的伴侣。可这种由内而外的改变却让她感到不适,甚至有些陌生。她本想早些开口,但前几日千早爱音生病,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长崎爽世不忍心提起严肃的话题。

此刻,千早爱音已恢复健康,坐在对面大快朵颐,围着白色羊毛围巾,卡其色毛帽随意搭在肩上。长崎爽世默默盯着眼前的千早爱音,内心挣扎。她不愿在节日的气氛中破坏这份难得的轻松,但心头的疑问却像阴影般挥之不去。

晚餐后,两人牵着手漫步街头。千早爱音不仅自己裹紧了围巾,还执意为长崎爽世系上一条。涩谷十字街头人潮涌动,喧嚣异常。两人费力挤到大屏幕前,周围的拥挤反而让她们不那么显眼。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你可真是个称职的演员,”长崎爽世在人群中侧头看向千早爱音,淡淡地说:“连参加跨年都像在拍电影。”

千早爱音被人群挤到她身上,索性搂住长崎爽世的腰,脑袋靠在她肩上,笑得明快:“我确实演过这种场景。不过,爽世,我希望明年,我还是你的女主角。”

长崎爽世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被人群的欢呼淹没。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烟花绽放,尖叫与喝彩声震耳欲聾。千早爱音兴奋地搂紧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痕。长崎爽世愣了一下,差点抬手擦去,但见周围人群同样沉浸在狂欢中,她只得无奈地拉起围巾掩住脸。

回程的路上,千早爱音开车,长崎爽世坐在副驾驶,穿着厚实的毛衣,手里抱着一瓶香槟,间或小口啜饮。冷风从车窗灌入,她却浑然不觉。酒精带来的微醺并未让她放松,反而让心头的焦虑更加清晰。她想与千早爱音摊牌,却总在对方面前开不了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两人亲密相处的夜晚,或许是千早爱音带她回家的那一刻,这段关系已悄然偏离她的掌控。不及时厘清的话,一切只会越来越糟,直至合同结束,成为她情感史上的一场世界末日。

车驶进千早爱音家中的车库,黑暗中,千早爱音拿走长崎爽世手中的空酒瓶,轻轻扔到后座,发出低闷的响声。她凑近长崎爽世,凝视轻眨的睫毛,微醺的脸庞,泛着淡淡的光泽的唇瓣,缓缓俯身,共享呼吸。长崎爽世心跳加速,指尖抓紧了千早爱音的肩膀,她还没有找到开口的勇气。

清晨的微光洒进衣帽间,长崎爽世正低头在昏暗中收拾行李。千早爱音醒得比平时早,盘腿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将几件常穿的衬衣叠进行李箱。长崎爽世偶然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时脸上浮现几分尴尬,不知道千早爱音在一边看了多久。

“我要出去住一段时间。”长崎爽世刻意避开千早爱音,专注于手头的行李,“影片后期的工作很忙。”

千早爱音抱着膝盖,盯着她不大的行李箱,轻轻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长崎爽世拉上行李箱,拉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影片制作接近尾声,宣传期也将在几个月内结束,她对千早爱音的依赖却愈发难以控制,她害怕再继续下去,自己会彻底迷失无法自拔。

千早爱音抬头看着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少了些明星的光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长崎爽世。长崎爽世朝门口走去,犹豫了一下,伸手轻抚千早爱音的头发:“车已经来了。你也要回剧组了,工作别太累,注意身体。”

千早爱音点了点头,起身凑近,在长崎爽世的脸侧轻吻了一下:“你也是。”

长崎爽世拉着行李箱走出公寓,安排的车已等在楼下。她利落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关上车门时,余光瞥见千早爱音不知何时下了楼,抱着手臂站在公寓门口,望着她。长崎爽世心中一紧,咬了咬牙,朝她挥了挥手,迅速关上车窗,那温柔的,颤动的目光,只会拖曳着她下沉,再下沉……

椎名立希已按她的要求订好了一间酒店,长崎爽世决定暂时住在那儿。她没从千早爱音的公寓带走太多东西,衣物和日用品都留下了,不想让千早爱音觉得她在刻意切割这段关系,至少在彻底厘清之前,她希望一切能平和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长崎爽世的生活回归简单而规律:工作室、公司、酒店,三点一线。她埋头于影片后期制作,忙碌可以让她暂时忘却心头的纠结。工作告一段落后,她没有那么忙了,但还是没什么心思回复千早爱音,每天晚上,千早爱音都会发来短信,偶尔还打电话过来,长崎爽世却总是选择无视,或直接挂断。

她试图说服自己,离开千早爱音并不会影响她的生活。她甚至开始吃素,用外卖沙拉度日,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一切正常。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有天晚上,她泡在浴缸里缓解疲惫,手机铃声响起,她没顾忌手上的水,按下接听键,听到那头焦急又亲切的呼唤,长崎爽世心头一震,手指一滑,匆忙挂断了电话。

那晚之后,千早爱音的电话和短信更加频繁,长崎爽世依旧保持沉默。影片后期完成后,她几乎足不出户,窝在酒店房间里,用爆米花电影和经典小说集打发时间。

中午,长崎爽世穿着浴袍走进酒店套房的厨房,最近她睡眠颠倒,靠外卖补充能量维持着健康。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上又是千早爱音的名字。她盯着手机看了片刻,最终将它扔到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长崎爽世正端着胡萝卜汁,搭配昨日的蔬菜沙拉独自用餐时,酒店房门被敲响。她随意套上羊毛衫和休闲裤,打开门,却意外看到千早爱音站在门口。千早爱音戴着一顶棕色棒球帽,粉发束在耳后,穿着藏蓝色运动装,手里拿着黑色卫衣和水壶,像个刚锻炼完的健身教练。长崎爽世愣住了,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酒店地址,千早爱音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或许是她那位多事的助理,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不想面对的人已经站在面前。

“你还忙吗?”千早爱音的手撑着门框,给长崎爽世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叹了口气,示意千早爱音进屋,从冰箱取出两只玻璃杯,放在桌上。

“我不喝。”千早爱音坐下,目光直视长崎爽世,“我们很久没见了。”

长崎爽世淡淡应了一声,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杯,避开千早爱音的目光。

“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千早爱音继续说,“为什么不回家了?”

长崎爽世沉默片刻,心中思绪翻涌。家?她从未真正有过家。一之濑家的别墅不过是冰冷的居所,千早爱音的复式公寓更像是临时的落脚点。她不明白,千早爱音为何将这半年的相处定义为“家”。或许,这位演员太过投入,模糊了现实与表演的界限。

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段合约关系本应冷冰冰地止于条款,却在不知不觉间让她陷得太深。屏蔽千早爱音的联系方式后,她以为能恢复平静,可电视上、报纸上,千早爱音的身影无处不在。娱乐版的花边新闻、两人“甜蜜”的街拍照片,甚至颁奖礼上的合影,都在提醒她这段虚假恋情的痕迹。每次看到媒体将她们描述为“幸福的情侣”,她都感到一种荒诞的讽刺。

“我暂时不回去。”长崎爽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有些东西在你公寓里,如果你嫌麻烦,可以打包快递给我。”

“你不打算回来了?”千早爱音的声音颤抖起来,表情错愕。她不至于看不懂现状,但显然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新年之前,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长崎爽世叹了口气,手指轻抚玻璃杯沿:“电影快完成了。按照合约,我们的关系只维持到宣传期结束。现在,是时候分开一段时间,适应以后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千早爱音深吸一口气,“分手?”

“合约上写得很清楚。”长崎爽世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工作走到一起。”

千早爱音垂下头,听起来像蜷缩在海浪里的贝壳:“难道你觉得,这半年都只是表演?”

那些亲密的瞬间是真实的?只是海市蜃楼罢了。“那些只是为了公众,”长崎爽世眯着眼睛,顿了顿,她感觉糟透了,“我们需要面对现实。”

“可我们甚至……”千早爱音咬了咬唇,有些哽咽,“我们有过那么多亲密的时刻,你觉得那些也是假的?”

长崎爽世手指一紧,杯子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她想起千早爱音曾经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试试”,如今成了反驳的致命武器。“你自己说过,我们只是试试。现在,试完了。”

不期而至的雷阵雨,伴随着地底蛰伏已久的轰鸣,雷鸣和海啸蜂拥而至,一下一下用力凿开高耸的水泥堤岸。千早爱音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当初的轻率举动,她想争辩,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既然无法改变我们的开始,那至少可以好好收尾,让一切看起来不那么难看。”长崎爽世站起身,示意她离开:“你先走吧。有空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千早爱音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长崎爽世停在门边,双手环胸,看着她:“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至少……”千早爱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能再亲我一次吗?”

“没必要。”长崎爽世挑眉,撇了撇嘴,“现在又没有观众。”

“就一次。求你了。”千早爱音再次恳求。

长崎爽世沉默片刻,她知道再多的亲密也改变不了结局,但看着千早爱音的神情,她终究软了心:“好吧。”

千早爱音凑近,轻轻吻上她的唇,长崎爽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承受着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吻毕,千早爱音脸上带着苦涩的笑,目光一片死寂,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爱从来不是放手,而是在最后一步之前留下余地。

长崎爽世关上门,靠在门边,捂住嘴站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唇边。她走进浴室,洗了把脸。这个吻并没改变什么东西,她想,很好,就这样,结束吧。她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辙,没有太阳的天气虽然没有热意,但是生活总是要继续。

椎名立希走进办公室,看到长崎爽世难得出现在这里,略感意外:“你们俩好久没一起露面了。”她放下手里的报表说,“不能再这么偷懒了,出去拍点像样的街头照片吧。”

“没必要。”长崎爽世低头翻阅文件。

椎名立希却来了兴致,追问道:“怎么感觉你心情这么差?”

长崎爽世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她的眼睛,索性直言:“我和千早爱音摊牌了。”

“摊牌?”椎名立希眨了眨眼,“摊牌什么?”

难道这世界只有她记得和千早爱音这段关系是假的?长崎爽世只好皱着眉头开始解释,“我告诉她,电影宣传期结束后,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为了避免误会,我们会和平分手。”

“分手?”椎名立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再次追问道,“为什么要分手?她哪里不好?性格不合?还是别的?”

“只是因为合约。”长崎爽世感到有点不耐烦,“一开始就说好了。”

椎名立希盯着她,像在审视一个固执的病患:“你没毛病吧?开始是合约,但你们这段时间的相处难道都是假的?我可没见你以前笑得那么频繁。”

“我不习惯长期关系。”长崎爽世冷静地说,“与其维持这种虚假的关系,不如现在就结束。”

“千早爱音同意了?”椎名立希皱了皱眉,继续问。

“她没再联系我。”长崎爽世顿了顿,开口补充,“我换了酒店。”她没说的是,屏蔽千早爱音的电话和短信后,她的生活并未如预期般平静。酒和茶和烟和爱都让人上瘾,酒可以被陈年贮藏,茶能够长久存放,烟也能戒断,但爱却是一场不应季的雨,从高高的天上落下,从心脏到皮肤,从内到外,全都湿个彻底,并在余下的日子让人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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