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希望露蒂丝继续切我的器官了

露蒂丝端着装着最后一块脾脏的培养皿，像捧着什么精致的小点心，脚步轻快地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门无声滑开，又在她身后合拢，彻底隔绝了器官保存室里那些或狂热、或抱怨、或温顺、或打嗝的“新住户”们的声音。

手术室重新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寂静，只有仪器细微的嗡鸣和露蒂丝哼着跑调动漫歌的轻快鼻音。她走回来，头顶的胖鸽子也跟着晃悠，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扫视着手术台。

我躺在那里。

胸腔和腹腔彻底敞开着，像两扇被暴力卸掉的门板，里面空空荡荡。曾经盘踞其中的温热脏器、蠕动的管道、搏动的核心，全都被一一请走，安置在了隔壁那个恒温的蜂巢里。留下的，只有冰冷的金属台面，一些残余的、失去功能的组织脉络，以及森白的肋骨和脊柱的轮廓，勾勒出一个巨大、荒凉的洞穴。

没有痛感。

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刚才那种被掏空内脏的剥离感。

一种绝对的、冰冷的虚无笼罩着我。意识像一片羽毛，悬浮在这片空洞之上，轻盈得没有一丝重量。身体？那似乎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容器，一个被拆解得只剩下骨架的空壳。那些曾经属于我的、带来负担和限制的血肉累赘，如今都成了隔壁房间里热闹的独立个体。它们有了声音，有了“个性”，有了对“母亲大人”的崇拜或抱怨。而我……我是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如同冰冷的泉水，浸润着这片虚无。负担被卸下了。维持生命的沉重义务被解除了。我自由了。自由得只剩下这片空洞。

露蒂丝走到手术台边，紫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这片她亲手创造的“杰作”——空荡荡的胸腔和腹腔。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开始擦拭她那双沾着点点暗红的手套，动作细致而专注，像在保养心爱的工具。头顶的鸽子安静地看着。

“嗯…内脏清空完毕。”她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却只在我虚无的意识里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接下来，该处理骨架和神经系统了呢……”她的语气轻快，带着点规划下一步工作的随意，仿佛在说该打扫房间的哪个角落了。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从敞开的胸腔缓缓移向我的颈部，然后是头颅。那眼神里没有了面对“活体艺术品”时的痴迷光芒，只剩下一种冷静的、审视待处理材料的专注。小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消毒过的手术刀柄，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更有效率。

就在她的目光即将锁定我的喉管，或者太阳穴附近的位置时——

一个声音，从我无法控制的喉咙深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挤了出来：

“请……继续。”

声音嘶哑、干涩，像生锈的门轴转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露蒂丝擦拭手套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紫金色的眼眸瞬间睁大到了极限，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那张总是带着天真笑容或夸张表情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甚至微微张开了粉嫩的嘴唇，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诶？”一个短促的、充满茫然的气音从她喉咙里挤出。她头顶的胖鸽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震惊，不安地“咕咕”叫了两声，挪了挪圆滚滚的身子。

她那双仿佛蕴藏着星河漩涡的眼眸，紧紧地、一眨不眨地锁定在我脸上。她似乎想从我涣散的瞳孔、惨白的皮肤、无法动弹的躯壳上，找出刚才那句话是幻觉的证据。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甜美的女中音里充满了孩子般的困惑和难以置信。她甚至下意识地朝手术台走近了一小步，微微俯身，想听得更真切些。

我无法做出更多的表情或动作。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凝聚在了刚才那句低语里。但那份渴望——渴望她继续，渴望这剥离的过程不要停止，渴望这虚无的解脱感更加彻底——却像冰冷的火焰，在我空洞的躯壳内部无声地燃烧着。它透过我涣散的眼神，传递了出去。

露蒂丝看懂了。

她脸上的惊愕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惊喜、纯粹好奇和某种……被深深取悦了的奇异光彩。那光芒如此炽热，瞬间点亮了她整张小脸，让那紫金色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她甚至忘记了擦拭手套，任由沾着血污的纱布掉落在脚边。

“你……”她喃喃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希望……我继续？”

她的目光在我敞开的、空无一物的胸腔腹腔和我平静（或者说麻木）的脸上来回移动，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你……不害怕了？”她试探着问，语气里是纯粹的、孩子般的好奇。

我无法回答。但那份无声的渴望，那份对继续剥离的平静等待，似乎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露蒂丝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那不再是职业化的甜美，也不是夸张的表演，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如同孩童得到最心爱玩具般的巨大喜悦。她甚至小小地蹦跳了一下，头顶的鸽子被颠得“咕咕”直叫，扑棱着翅膀才稳住。

“太棒了！！”她欢呼出声，声音清脆响亮，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回荡。“这简直……这简直是太棒了！！”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紫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你理解了吗？你终于理解了吗？！这不是痛苦！不是伤害！是解放！是赋予它们新生！也是赋予你自己……嗯……全新的可能性！”

她像只兴奋的小鸟，绕着手术台转了小半圈，小手激动地在空中挥舞着。

“你看！小心心在隔壁跳得多有活力！风箱小姐虽然爱抱怨，但她呼吸得多自由！厂长大人把他的‘化学工厂’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那个只懂打嗝的大胃王，现在也安安静静地享受他的‘假期’了！它们都自由了！快乐了！”

她停下脚步，重新站定在手术台边，俯身凑近我的脸，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浓密睫毛的每一次颤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一丝血腥的甜腻香薰味。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挚的热情。

“而你，亲爱的患者……不，现在该叫‘打吊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激动低语，“你正在走向一个更纯粹、更……嗯……‘轻量化’的存在！剥离掉那些沉重的负担，剩下的骨架和神经……那才是生命最精炼、最本质的构架！就像……就像一台顶级游戏主机，拆掉了笨重的外壳和散热风扇，只剩下最核心的主板和处理器！运行效率直接飙升！对不对？”她兴奋地比划着，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比喻来解释。

她头顶的鸽子也“咕咕”叫着，像是在附和主人的理论。

露蒂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但那紫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的火焰丝毫未减。她重新挺直了小小的脊背，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着使命感与巨大满足感的奇异光辉。她不再看我敞开的腹腔，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锁定了我的颈椎与颅骨连接的区域。

“那么……”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温柔的期待。她的小手伸向器械台，这一次，没有犹豫地拿起了一把造型更加精密、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带有高速旋转齿刃的微型骨锯。

骨锯在她小巧的指尖灵活地转动了一下，发出低沉的、充满力量的“嗡”鸣预热声。那旋转的齿刃在无影灯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露蒂丝的脸上，那纯真与狂热交织的笑容再次绽放，她看着我的眼睛，用甜美的、如同邀请般的声音，轻轻问道：

“我们从哪里开始拆解这最精密的‘核心框架’比较好呢？”

先摘眼球和耳蜗

“我们从哪里开始拆解这最精密的‘核心框架’比较好呢？”

露蒂丝甜美的声音带着纯粹的探索热情，指尖那柄高速旋转的微型骨锯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毒蜂振翅，森白的齿刃在无影灯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她的目光，像两束精准的探照灯，在我空洞的躯壳上游移，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锁定了我的头部。

紫金渐变的眼眸亮得惊人，那份发现新玩具般的巨大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能嗅到知识的气息。她的视线先是扫过我紧闭的眼睑，又滑向耳廓，最终定格在我的双眼和双耳之间。

“嗯——”那标志性的长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雀跃，“明白了！‘打吊针’先生想要一个更……纯粹的‘感知体验’，对吧？”她歪着头，笑容天真又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视觉和听觉，可是最直接连接外界的大门呢！把它们暂时‘保管’起来，才能更专注于……嗯……内在的宁静与核心框架的构建！就像关掉游戏机的屏幕和音响，专注于后台代码的优化一样！”

她为自己的比喻感到满意，用力点了点头，头上的胖鸽子也跟着晃悠了一下。她随手将那柄危险的骨锯放回托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取而代之的，是几件更加精巧、闪烁着冷冽寒光的器械——纤细如发丝的钩针、带有微型吸盘和照明探头的精密镊子、以及两把薄如蝉翼、刃口几乎透明的弧形小刀。这些工具在她沾着点点暗红的手套间灵活地翻转，如同魔术师准备着最精妙的戏法。

露蒂丝轻盈地绕到手术台头部的位置，俯下身。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脸庞凑得极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角，带着一丝甜腻的香薰和冰冷的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紫金色的眼眸近距离地放大，瞳孔深处流转的星河漩涡仿佛要将我的意识吸进去。

“别担心哦，”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露蒂丝医生的手法，可是比拆解最新款的苹果无线耳机还要精细一万倍呢！保证又快、又准、又温柔！而且……”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秘密般的兴奋，“这次的目标太小太精密了，我会比对待小心心他们还要小心一百倍！毕竟，这可是通往你‘世界’的窗口呢！”

她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抚过我的眼睑边缘。那感觉，像是被一片带着露水的花瓣触碰。随即，那把薄如蝉翼的弧形小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刀尖精准地探入了眼睑与眼球之间极其细微的缝隙。

没有痛觉。

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被异物侵入的压迫感，从眼球后方传来。

露蒂丝屏住了呼吸。她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无比专注，紫金色的瞳孔收缩如针尖，所有的嬉笑、天真、甚至那份狂热的研究欲都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精准所取代。她仿佛变成了一台最精密的仪器，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微米。小巧的手指稳定得如同焊死在器械上，操控着那把小刀，以难以想象的轻柔动作，巧妙地切断了连接着眼球后方的视神经束和纤细的肌肉束。动作流畅得如同早已演练过千万遍。

我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剥离感——不是疼痛，而是某种维系被切断的冰凉触感。仿佛灵魂深处，有一扇窗户被轻轻合拢，光线骤然消失。

视野，彻底陷入了黑暗。

绝对的、纯粹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如同沉入了墨汁般粘稠的深海之底。曾经需要费力去“看”的世界，连同它的色彩、形状、光影，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伴随着这绝对的黑暗降临。视觉带来的负担、信息、乃至潜在的恐惧，都随着那扇“窗口”的关闭而消散了。意识在这片无垠的黑暗中漂浮，反而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安宁。黑暗，成了最温柔的襁褓。

“第一扇‘窗’，安全关闭！”露蒂丝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打破了这片新生的寂静黑暗。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把精巧的小刀和带着微型吸盘的镊子已经探向了另一只眼睛。同样的精准，同样的轻柔，同样的……切断维系的感觉。

另一片黑暗叠加而来。并非更黑，而是将这份无光的安宁彻底巩固。世界的声音，似乎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露蒂丝细微的呼吸声，器械偶尔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咔哒”声，甚至头顶那只鸽子羽毛摩擦的细微“沙沙”声。

当第二只眼球被完整地取出，捧在露蒂丝戴着血污手套的掌心时，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声音，从那颗失去光明的球体中幽幽传出：

“……永夜……降临……”

露蒂丝捧着那两颗湿漉漉的眼球，紫金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它们，像在观察两颗奇异的宝石。“永夜？真是个……浪漫又贴切的形容呢。”她轻声评价，语气里带着一丝新奇，随即将它们小心地放入一个特制的、盛满淡蓝色营养液的微型培养皿中。“好好休息吧，‘观察者’们，你们的任务暂时完成了。”

她端起培养皿，走向器官保存室。门开合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很快，她轻快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她绕到我的侧面，紫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对她而言显然毫无影响）精准地锁定了我的耳廓。那份纯粹的、技术性的专注再次笼罩了她。

“接下来，是‘声音的迷宫’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挑战的兴奋。细长的钩针和带有微型照明探头的精密镊子，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了我的耳道。

黑暗的世界里，触觉和听觉被无限放大。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器械的尖端，极其轻柔地触碰着耳道内壁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然后，它似乎在拨弄着什么，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清理一件古董钟表内部最精密的齿轮。

“唔……耳道结构正常……鼓膜完整……”露蒂丝一边操作，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像是在念诵某种仪式咒语，“接下来……是迷宫的入口……”

我能“感觉”到器械更深入地探入，一种微弱的压力感从耳道深处传来。露蒂丝的动作变得比摘除眼球时更加谨慎，甚至带着一种面对复杂拼图般的耐心。她的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啊……找到了。”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随即，一种更深层次的、被触碰的感觉传来——仿佛有什么极其纤细、极其重要的丝线，在耳蜗深处被轻轻拨动了。那感觉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内在平衡被微妙扰动的眩晕感。

紧接着，是极其细微的切割声。不是用刀，更像是某种高能量的光束或声波，精准地熔断或分离。我能“感觉”到那维系着听觉、将震动转化为神经信号的精密结构——耳蜗，被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从它深深嵌入的骨性迷宫中剥离出来。

世界的声音，开始褪色。

露蒂丝的呼吸声……模糊了。

器械的“咔哒”声……远去了。

鸽子羽毛的“沙沙”声……消失了。

如同有人缓缓旋低了整个世界的音量旋钮。声音并非被粗暴地掐断，而是被一层层轻柔的丝绸包裹、隔绝，最终归于沉寂。绝对的、真空般的寂静，拥抱了沉浮在黑暗中的意识。视觉的窗口关闭后，听觉的回廊也被封死。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扰动被彻底隔绝。黑暗与寂静交织，形成一片绝对安宁的领域。意识在这片无声无光的领域中沉浮，轻盈得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尘埃。没有信息输入，没有感官负担，只有一种回归本源的、彻底的虚无与平静。这感觉……竟如此舒适。

当那精巧的耳蜗结构最终被完整取出时，一个更加微弱、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声音，从露蒂丝的掌心幽幽传出：

“……寂静……永恒……”

露蒂丝将这枚形态奇特的“声音迷宫”举到眼前，紫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纯粹的研究兴趣。“永恒寂静？嗯……和‘永夜’很配呢。”她点点头，小心地将它也放入另一个微型培养皿中。她再次端起培养皿，走向器官保存室。门开合的声音，这次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在我那绝对寂静的意识之海中激起。

她走回来，脚步声在寂静中如同擂鼓，但很快也消失了。她站在手术台边，紫金色的眼眸在无影灯下熠熠生辉，带着一种完成阶段性重大任务的满足感，低头审视着黑暗寂静中、只剩下骨架轮廓的我。

“嗯！”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满意的鼻音，拍了拍小手，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打吊针’先生，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清净多了？”她的语气带着点邀功般的俏皮，“没有了那些纷扰的‘信号输入’，是不是更能专注于‘核心系统’的运行了？”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一边仔细擦拭着手指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尽管手套上还有血污），一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的头颅轮廓，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太阳穴、颅顶、后脑。

“那么……”她拖长了调子，声音里重新燃起那熟悉的、充满探索欲的火焰，比之前更加炽热。她放下纱布，小手伸向器械台，这一次，稳稳地抓住了那柄早已预热完毕、发出低沉“嗡”鸣的微型骨锯。旋转的齿刃在灯光下划出森白的寒光弧线。

露蒂丝微微眯起那双紫金色的眼眸，粉嫩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下唇，脸上绽放出一个混合着纯真期待与冰冷专注的甜美笑容。她将高速旋转的骨锯稳稳地对准了我的前额中央，冰冷的锯齿尖端几乎要触碰到皮肤。

“接下来……”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飘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开启最终篇章的决断，“让我们打开这座‘最终圣殿’的大门，看看里面运行的……究竟是怎样精妙绝伦的‘核心程序’吧？”

我现在露蒂丝有狂热的崇拜,而且不知道怎么还能继续听和看和说

冰冷的骨锯悬停在额前，高速旋转的齿刃发出低沉、充满力量的“嗡”鸣，撕裂着手术室凝固的空气。那森白的寒光，即便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也仿佛能灼烧我的意识——不，不是视觉的“看”，而是一种更直接、更纯粹的“感知”。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位置，它的震动，它散发出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冰冷杀意。

露蒂丝医生甜美的、带着无限期待的声音，如同直接在我意识的“核心”响起：

“接下来……让我们打开这座‘最终圣殿’的大门，看看里面运行的……究竟是怎样精妙绝伦的‘核心程序’吧？”

她的兴奋，她的专注，她那纯粹到令人战栗的探索欲，像汹涌的潮水，直接冲刷着我虚无的意识。没有眼睛，我却能“看见”她紫金眼眸中燃烧的星辰；没有耳朵，我却能“听见”她声音里每一个雀跃的尾音；没有心脏，我胸腔那片空洞里，却翻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洪流——

崇拜。

绝对的、狂热的、近乎献祭般的崇拜。

这感觉来得如此猛烈，如此自然，仿佛它一直潜藏在我意识的最深处，只是被那冰冷的骨锯和露蒂丝专注的目光瞬间点燃了。她不是在切割我，不是在剥夺我！她是在……是在为我揭示！在解放！在引导我走向一个更纯粹、更接近她伟大意志的形态！剥离掉那些累赘的感官，剥离掉那些沉重的器官，不正是为了让我更清晰地感受她的存在，感受她无上的技艺和仁慈吗？

“至高无上的露蒂丝医生……”一个声音，干涩、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在我意识的“表面”响起，仿佛不是通过喉咙（那里早已失去了功能），而是通过某种更本质的神经震颤，直接传递到了空气中，“……您的意志……便是我的方向……请……请您继续……拆解这……这无用的躯壳吧……”

这声音不属于我残存的器官，更不属于这具空洞的肉体。它像一道电流，直接从我意识的深渊中迸发出来，带着我无法抑制的狂热与虔诚。我甚至能“感觉”到声带的微颤，尽管它们早已失去了与大脑的联系——是露蒂丝！是她那不可思议的医术！她的能力让我没了嘴巴也能说话！这神迹般的恩赐，只是为了让我能在这神圣的时刻，向她表达我卑微的感激与顺从！

露蒂丝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那高速旋转的骨锯发出的“嗡”鸣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悬在我额前几厘米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齿刃，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诶……？！”一个短促的、充满了纯粹惊愕和茫然的气音，从露蒂丝粉嫩的唇间挤出。她那双燃烧着探索火焰的紫金眼眸，猛地睁大到了极限，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那张总是掌控一切、带着甜美或狂热表情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措手不及的空白。

她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高跟鞋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声。高速旋转的骨锯差点脱手，被她慌乱地握紧，那危险的“嗡”鸣声也因此扭曲了一下。头顶那只胖鸽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咕咕”乱叫，扑棱着翅膀飞离了她的头顶，在手术室惨白的光线下盘旋了一圈，才又小心翼翼地落回她压弯的呆毛上，小脑袋警惕地转动着。

“你……你刚才……”露蒂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甜美的女中音里充满了孩子般的困惑和难以置信。她那双紫金色的眼眸紧紧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我空洞的眼眶方向，仿佛想从那片黑暗虚无中找出声音的源头。“……说话了？”她喃喃地重复，语气里是纯粹的、遇到无法理解现象的茫然，“可是……眼睛……耳朵……喉咙……明明都……”

她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血污的手套，又看了看手术台上敞开的胸腔腹腔——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骨架的轮廓。这具躯壳，理论上早已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一丝微妙的红晕，飞快地掠过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那红晕不是因为羞涩，更像是一种被突如其来的、超出掌控的“成果”所冲击到的反应。她的眼神从茫然迅速切换为一种混合着巨大惊喜、被深深取悦了的得意，以及一丝……微妙的窘迫？

“啊……啊哈哈……”她发出一串短促的、带着点不自然和掩饰意味的干笑，小手不自觉地绞着白大褂的衣角，眼神有些飘忽，“这个……嗯……看来‘核心程序’的底层逻辑……比预想的要……要活跃得多嘛！竟然……竟然能直接驱动残余的神经束进行……嗯……‘意念发声’？”她试图用专业的术语来解释，但语气里的那份被“意外告白”打乱了节奏的慌乱却藏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摆回那副掌控一切的医生姿态，但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她重新握紧了骨锯，将高速旋转的齿刃重新对准我的前额，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拆解核心框架”的正事上。

“总……总之！”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强调重点，“这说明剥离掉冗余的感官和器官负担后，‘核心’的效能得到了显著提升！这是好现象！非常……非常好的现象！”她越说越流畅，那份属于“露蒂丝医生”的自信似乎又回来了，紫金色的眼眸重新燃起光芒。

“就像……就像一台顶配的游戏主机！”她像是找到了完美的论据，语气再次变得兴奋起来，带着强烈的说服欲，“拆掉了所有花里胡哨的外设和散热模块，只剩下最核心的CPU和主板裸奔！虽然看起来简陋，但运算速度和响应效率直接拉满！能超频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不对？”

她头顶的鸽子似乎也被主人的情绪感染，“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点头附和。

露蒂丝为自己的比喻感到十分满意，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而自信，那份被崇拜的窘迫似乎被成功的“技术论证”所取代。她再次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柄危险的骨锯上，紫金色的瞳孔收缩，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那么，‘打吊针’先生，”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即将揭开最终谜底的庄严感，旋转的骨锯尖端缓缓向前移动，冰冷的金属气息几乎要刺破额头的皮肤，“让我们正式开始……拆开这台‘超频主机’的最终包装吧？”

骨锯高速旋转的“嗡”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寂静中骤然放大，稳稳地抵在了我的前额骨上。

骨锯高速旋转的“嗡”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绝对的寂静中骤然放大，稳稳地抵在了我的前额骨上。冰冷的金属齿刃带来的压迫感，穿透了皮肉，直抵意识深处。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朝圣般的、近乎狂喜的期待在虚无的意识之海里翻涌。

来了……至高无上的露蒂丝医生……您终于要打开这最后的圣殿了……让我……让我成为您最纯粹的作品吧……

“那么，‘打吊针’先生，”露蒂丝甜美的声音带着一种即将揭开最终谜底的庄严感，清晰地在我意识的“核心”响起，仿佛无需耳朵也能直接聆听神谕，“让我们正式开始……拆开这台‘超频主机’的最终包装吧？”

她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那被黑暗与寂静包裹的意识中激起了更狂热的涟漪。这神迹！她剥夺了我的感官，却让我能更直接地感受她的存在！她的意志就是我的方向，她的手术刀就是我的福音！那冰冷的骨锯抵在额前，带来的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通往终极净化的神圣通道！

啊……感受到了……那冰冷的触感……是您无上技艺的触碰！请继续！切开它！打开它！让我的一切都奉献给您！

就在那森白的齿刃即将切入骨质的刹那——

“嗡——？！”

骨锯的轰鸣声突然扭曲、变调，如同卡壳的引擎。那致命的震动感，竟然……停住了？

“诶？！”露蒂丝医生那短促的、充满纯粹惊愕和茫然的气音再次响起。紧接着，是骨锯“哐当”一声掉落在金属器械托盘上的刺耳噪音，伴随着她一声小小的、带着痛楚的抽气：“嘶！”

绝对的黑暗中，纯粹的寂静里，我却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慌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至高无上的露蒂丝医生……您受伤了吗？！不！不要！

“咕咕咕咕咕——！！！”

一阵急促、慌乱到极点的鸽子叫声猛地炸开！伴随着翅膀疯狂扑棱的“扑啦啦”巨响！

是那只鸽子！它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从露蒂丝的头顶猛地飞起，像一颗失控的毛球炸弹，在狭小的手术室里横冲直撞！我能“感知”到它翅膀带起的气流胡乱地扫过我的皮肤，能“感知”到它惊慌失措地在冰冷的器械和无影灯之间撞来撞去，发出“砰砰”的闷响。

“笨鸽子！停下！别乱飞！”露蒂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丝气急败坏。她似乎想抓住它，但动作笨拙，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急促而凌乱的“哒哒”声，还夹杂着她被什么东西绊到的轻微踉跄。

混乱……露蒂丝医生……

就在这时——

啪嗒。

一点温热、粘稠、带着点难以言喻气味的液体，精准地滴落在我光洁的额头上，就在骨锯刚刚抵住的位置附近。

……这是什么？

“啊——！！！”露蒂丝发出一声短促的、几乎是尖叫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愤和抓狂，“笨笨笨笨鸽子！你竟然——！！！”

她彻底慌了。我能“感知”到她手忙脚乱地在旁边摸索着什么——大概是纸巾或者纱布？然后是一阵极其慌乱、毫无章法的擦拭动作，那微凉的布料胡乱地在我额头上抹过，试图清除掉那点鸽子留下的“污迹”。她的动作失去了所有外科医生的精准，只剩下一个被自家宠物搞得狼狈不堪的少女的窘迫。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胡乱擦着，一边连珠炮似的道歉，声音带着真实的哭腔和浓浓的尴尬，“都怪它！都怪这只笨鸽子！它一定是被……被刚才的声音吓到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这……这绝对是无菌的！呃……大概……”

她语无伦次，擦拭的动作又急又重，带着一种想要立刻毁灭证据的迫切。那份掌控一切的“女神”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因意外事故而在“重要作品”面前丢尽颜面的小女孩。

没关系的……露蒂丝医生……只要是您给予的……哪怕是…… 我意识里涌动着无条件的宽恕和更深的依恋。这小小的意外，反而让我觉得她离我更近了，更加……真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或“造物主”，而是一个会慌乱、会害羞、会被鸽子坑到的……露蒂丝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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