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志豪那充满原始荷尔蒙与暴力气息的发泄屋里走出来，重新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阿光有种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的错觉。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穿着各式校服的女学生们嬉笑着路过，空气中飘来街角可丽饼店的甜香，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而和平。

可他口袋里那叠尚有余温的两万日元，以及身体深处还未完全消散的、与奈绪缠绵时的记忆，都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这个世界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怎样一个为所欲为的自由乐园。

他打开地图，豪哥标记的几个光点在城市的全息投影上闪烁着。距离最近的，是一家名为“樱落茶馆”的地方。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与豪哥那简单粗暴的风格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风雅和精致。

阿光心中充满了好奇。他一边向着目的地走去，一边整理着思绪。豪哥的模式，是典型的“B2C”，直接面向终端客户，提供简单、直接、暴力的情绪宣泄服务。这种模式的优点是客户群体广泛，现金流快，缺点则是格调不高，容易陷入低层次的重复，而且对“人偶”的消耗极大。

那么，这个“樱落茶馆”呢？它会是怎样一种商业模式？

根据地图的指引，他穿过几条繁华的商业街，拐进了一条幽静的石板路。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开来，两旁是古朴的日式町屋，黑瓦白墙，木格窗棂，门前种着修剪精致的松柏。

“樱落茶馆”就坐落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它不是那种宏伟的建筑，而是一座雅致的两层木造小楼，门口挂着一块由整块原木雕刻而成的牌匾，上面是三个飘逸的汉字。门前没有停车场，只有一个小小的、铺满白沙的枯山水庭院，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静静立在沙海中央，几道耙出的波纹围绕着它，充满了禅意。

一阵微风拂过，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响。

光是看这门面，阿光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恐怕是个和豪哥截然不同的家伙。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掀开门口那半截靛蓝色的暖帘，走了进去。

门口的玄关处，一位身着华美和服的少女正静静地伫立着，她看到阿光进来，立刻弯下腰，用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欢迎礼。

“欢迎光临。”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柔美而宁静。

阿光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这位迎宾少女的美貌，与之前见过的奈绪或街边的路人完全不同。她拥有一种古典而端庄的美。脸上涂着一层薄薄的白粉，却不显得死板，反而衬得她眉眼如画。嘴唇用红纸点染出小巧的樱桃形状，显得既纯真又诱人。她梳着精致的传统发髻，上面插着几支颤巍巍的、镶嵌着细碎花瓣的银质发簪（kanzashi），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簪上的流苏轻轻摇曳。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访问和服，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大片盛开的垂樱图案，花瓣纷飞，栩栩如生。宽大的腰带（Obi）在背后系成一个复杂的结，更显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最让阿光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姿态。她站得笔直，仿佛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浅浅的、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至于冷淡，就像是春日里的一缕暖风，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一个略显尖细，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男声从少女身后传来。

阿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男人正从内堂缓缓走出。他同样穿着一身深色的和服，但料子和剪裁都极为考究。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唰”地一下展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的ID悬浮在头顶——“风雅”。

“是玩家？”风雅的眼睛在阿光身上扫了一圈，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

“是，刚来不久。朋友介绍过来的。”阿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那位迎宾少女身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少女的站姿有些过于……标准了，标准到了一种不自然的地步。她的双脚并拢，脚尖微微踮起，仿佛时刻都在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风雅注意到了阿光的视线，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走到少女身边，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少女的小腿。少女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但脸上的微笑依旧完美无瑕。

“客人觉得，我的‘门面’如何？”风雅问道。

“很美，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阿光由衷地赞叹道。

“美，是需要代价来维持的。”风雅轻笑一声，他收起折扇，用扇骨的一端，轻轻地、带着一丝挑逗意味地，撩开了少女和服那层层叠叠的下摆。

随着裙摆被掀开，阿光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并没有穿传统的木屐，而是赤着一双秀美的小脚。她的脚保养得极好，脚趾圆润可爱，涂着透明的蔻丹。但此刻，她正被迫踮着脚尖，站在一根从地台下伸出的、约莫有手腕粗细的、打磨得锃光瓦亮的金属圆杆上。

不对，不是“站”在上面。

那根金属杆的顶端被打磨成一个圆润的、类似菌菇的形状，而这个顶端，正深深地、毫不留情地从她双腿之间那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贯穿进去，支撑着她的整个身体。金属杆的直径，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正常女性所能容纳的极限。

为了不让身体滑落，为了不被那冰冷坚硬的异物撕裂得更深，她必须拼尽全力地收紧双腿和内部的肌肉，同时绷紧全身，用脚尖维持着平衡。她那笔直的站姿，那端庄的仪态，那浅浅的微笑，全都是在这场无声的、残酷的自我折磨中，硬生生维持出来的表象。

阿光终于明白，她那过于完美的姿态从何而来，也明白了她脚尖为何会微微踮起。因为只要她稍一松懈，身体的重量就会让她在那根金属杆上向下滑落一分，那种内部被撑开、撕扯的感觉，绝对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她看似平静的微笑之下，隐藏的是何等剧烈的痛苦与挣扎。

“这……就是贵店的理念吗？”阿光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正是。”风雅似乎对阿光的震惊非常满意，他欣赏着少女因他的动作而愈发剧烈的轻颤，悠然道：“我称之为，‘优雅中的折磨’。真正的美，并非静止的，而是动态的，是于痛苦的悬崖边，奋力维持的平衡。你不觉得，她此刻拼命忍耐的样子，比单纯的站立，要动人得多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扇骨在少女紧绷的大腿内侧轻轻划过。少女的身体再次剧烈地一颤，呼吸明显变得急促，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但她依旧咬着牙，没有让脸上的微笑崩溃分毫。她体内的肌肉一定正在疯狂地痉挛、收缩，试图抵抗那根冰冷异物的存在。

“她叫‘初音’，”风雅放下少女的裙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需要在这里站满八个小时，才能下来休息。当然，如果她能取悦某位贵客，或许可以提前结束这场修行。”

风雅的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己的“作品”的自豪。

阿光看着那个名为“初音”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得不承认，风雅说得有几分道理。在知晓了真相之后，再看这位少女，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身体每一次不易察觉的颤抖，都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充满了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是一种将痛苦包装成艺术，将折磨升华为审美的玩法。比起豪哥那简单粗暴的发泄，这种玩法无疑要“高级”得多，也……残忍得多。

“客人，请随我来吧。”风雅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阿光走进了内堂。

内堂是一个宽敞的和式大厅，铺着干净的榻榻米，空气中弥漫着高级抹茶和淡淡的檀香混合的香气。几位穿着考究、看起来非富即贵的NPC客人正跪坐在矮几前，低声交谈着，品着茶。他们的举止斯文有礼，与豪哥店里那些面目狰狞的客户判若两人。

在大厅的一侧，有一个半米高的、铺着红毯的舞台。

此刻，舞台上正有一位少女在翩翩起舞。

那又是一位绝色。她看起来比门口的初音要年幼一些，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她身穿一身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宽大的袖袍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如同两只红色的蝴蝶。她手中拿着一把系着铃铛的神乐扇，舞姿庄重而典雅，每一步都踏在背景中悠扬的雅乐节拍上。

她的表情专注而圣洁，眼神清澈，仿佛真的是在祭神一般。然而，阿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细节。

在完成一个旋转动作时，少女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仿佛被电流击中。她的额头上也覆着一层薄汗，呼吸的节奏偶尔会乱上一拍，握着扇子的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似乎也在忍受着什么。

“那位是‘神乐’，”风雅仿佛能看穿阿光的心思，他摇着折扇，轻声解释道，“她所跳的，是献给神明的舞蹈。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只有我们这些……懂得欣赏的凡人。”

他指向台下的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是个看起来脑满肠肥的商人，他一边品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神乐，而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和电视遥控器差不多大小的黑色装置。

“看到了吗？”风雅低语道，“客人可以花钱，购买‘神乐’的遥控器。每五分钟，收费一万日元。”

“遥控器？”

“是的，”风雅的笑容里透出一丝恶作剧般的快意，“在‘神乐’的体内，我们放置了一枚特制的放电式跳蛋。遥控器可以调节它的振动频率和电流强度。而‘神乐’的任务，就是在承受这一切的同时，不能中断她的舞蹈，并且，要从台下所有客人中，找出究竟是谁在控制她。”

阿光的目光再次投向舞台。原来如此。

台上的少女，看似在跳着圣洁的祭神舞，实际上，她的身体内部，正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蛮横的电流与振动所侵袭。她必须调动全部的意志力，去对抗身体本能的颤抖和痉挛，去压抑那股从私密处直冲大脑的、混杂着痛苦与异样快感的冲击。

她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抬手，都像是在与一头看不见的猛兽搏斗。她的圣洁与专注，正是因为这场内部的战争而显得更加珍贵，也更加脆弱。

就在这时，那位商人模样的客人似乎觉得无趣了，他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某个按钮。

舞台上，神乐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手中的神乐扇“哐当”一声差点脱手，脚下的舞步也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踉跄。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泛起了水雾，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一声羞耻的呻吟溢出喉咙。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电流和振动，正在她最敏感的核心处疯狂肆虐，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但她不能停下。

她强行稳住身形，用尽全身的力气，继续着下一个舞蹈动作。宽大的袖袍因为她手臂的剧烈颤抖而发出“簌簌”的声响。汗水已经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紧紧地贴在绯红的脸颊上。她的眼神开始在台下的客人们脸上一一扫过，带着一丝恳求，一丝羞愤，试图找出那个让她陷入如此境地的“主人”。

台下的商人和周围几位客人，看到她这副濒临崩溃却又倔强坚持的模样，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玩味的笑容。他们欣赏的，正是这份挣扎，这份在凌辱中绽放的、病态的美。

阿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这场面，比豪哥店里任何一个房间都更让他感到震撼。那是一种将精神与肉体、圣洁与淫欲、艺术与折磨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令人战栗的感官盛宴。

“如果她猜对了主人呢？”阿光问道。

“那么，在那位客人的遥控时间结束之前，她可以享受到片刻的安宁。当然，那位客人也可以选择将遥控器转让给别人。”风雅轻描淡写地回答，“如果她一直猜错……那她就只能一直跳下去，直到体力耗尽，或者……被玩坏为止。”

阿光沉默了。他看着舞台上那个在双重折磨中苦苦支撑的少女，又看了看门口那个用微笑对抗着贯体之痛的迎宾少女，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身边这位自诩“风雅”的玩家。

“真会玩。”过了许久，阿光才吐出这三个字。这句赞叹是发自内心的。

风雅似乎很受用，他合上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雕虫小技，让客人见笑了。与李老板那种简单直接的豪迈相比，我这里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柔伎俩罢了。”他嘴上谦虚，但神情间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么……这里的经营状况如何？”阿光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尚可糊口。”风雅谦虚道，“来我这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追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和独占的优越感。他们不缺钱，但品味挑剔。所以，我的定价也相对较高。像‘神乐’的遥控权，一晚上光是转手，就能为我带来数十万的收入。而门口的‘初音’，如果有客人看上她，想要带她离开，享受一夜的‘提前解放’，那价格就更高了。”

阿光心中了然。风雅的模式，是“B2C”的升级版，走的是高端定制、体验式消费的路线。他的目标客户群体更小，但消费能力更强，利润率也更高。这需要对“产品”进行精心的包装和设计，创造出独特的“卖点”和“故事性”。

这无疑为阿光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那个拥有各种场景的摄影棚，不正是创造“故事性”的最佳场所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阿光便不打算再多做停留。他还有下一个目的地要去考察。

“多谢风雅兄的指点，让我大开眼界。”阿光站起身，抱了抱拳。

“客人客气了。”风雅也站起身，回了一礼，“以后若是有暇，不妨常来。我这里最近还在构思一个新的节目，名叫‘墨染的白梅’，或许到时能给客人带来一些新的乐趣。”

阿光笑了笑，没有接话。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经过玄关时，迎宾少女初音依旧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姿态，对他报以微笑。只是这一次，阿光能从她那看似平静的笑容背后，读出无尽的忍耐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对于解脱的期盼。

从“樱落茶馆”那条幽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石板路上走出来，重新汇入都市喧嚣的人潮，阿光感觉自己像是刚看完一部格调高冷的文艺电影。风雅的玩法，精致、内敛，充满了病态的仪式感，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人性中那层名为“体面”的表皮，露出底下暗流涌动的欲望。那是一种将痛苦和美感进行高度捆绑的艺术，目标客户是那些有钱有闲、追求精神刺激的“雅士”。

这种模式固然精妙，但阿光很清楚，这并不适合自己。他没有风雅那种将折磨包装成艺术的耐心和品味，他的电影工作室虽然场景众多，但大多是服务于大众叙事的，充满了烟火气，搞不出那种阳春白雪的调调。

他需要更直接、更具爆发力、更能快速变现的商业模式。

他再次打开地图，目光锁定了下一个被豪哥标记出的光点——“P-God地下偶像事务所”。

这个名字让他立刻联想到了豪哥的描述：“一个叫‘P-God’的变态搞的……玩的是养成和粉丝经济。”

偶像，一个充满了梦想、汗水、光环与幻想的词语。在这个一切皆可定价、一切皆可玩弄的世界里，它又会被扭曲成怎样一副模样？阿光揣着口袋里那还剩下一万八千日元的现金，心中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事务所的地址位于一片与“樱落茶馆”所在的高雅街区截然不同的区域。这里更像是现实世界中的秋叶原与歌舞伎町的混合体。高耸的建筑外墙上挂满了巨幅的动漫少女海报和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霓虹灯广告牌。空气中弥漫着章鱼烧的酱汁香、电子游戏厅里传出的嘈杂音效，以及从各个店铺里泄露出来的、节拍感极强的J-POP音乐，混杂成一股令人头昏脑胀却又莫名兴奋的城市交响曲。

街道上的人流也与之前截然不同。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背着巨大双肩包、戴着厚底眼镜的御宅族，画着浓妆、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以及一些眼神游移、看起来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

根据地图的指引，阿光在一条狭窄的后巷里找到了那家事务所。它没有显眼的招牌，只是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商住楼的地下入口处，挂着一个廉价的、甚至有些字母已经不亮的LED灯牌，上面闪烁着“P-God★Idol Stage”的字样。一股潮湿的、混杂着消毒水和汗味的气息从黑洞洞的楼梯口向上蒸腾。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廉价、地下、难登大雅之堂的气息。

阿光顺着狭窄陡峭的楼梯往下走，来到一个同样狭小的接待处。一个染着亚麻色长发、化着浓重烟熏妆、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女孩正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飞快地刷着手机。她身上穿着一件印着事务所LOGO的T恤，但已经被她自己剪得破破烂烂，露出了肚脐和肩膀。

“来看演出的？”女孩头也没抬，只是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嗯。”阿光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像是玩家“P--God”的人。

“两千。”女孩伸出一只手，指甲上贴满了亮闪闪的水钻。

阿光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千元纸币递了过去。女孩接过钱，随手扔进抽屉，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扇挂着厚重黑布帘的门：“进去吧，快开始了。”

整个过程，她甚至没有正眼看阿光一下。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与“樱落茶馆”那位迎宾少女初音的极致忍耐，形成了鲜明而有趣的对比。

阿光掀开黑布帘，一股更加浓烈的热浪和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小型的Live House，空间不大，大概只能容纳百十来人。天花板很低，上面交错着裸露的管道和线缆。场地没有座位，所有人都站着。此刻，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前方那个简陋的舞台。

空气闷热得像个蒸笼，混杂着男人的汗臭味、廉价的空气清新剂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发酵般的狂热气息。

阿光好不容易才在人群的后方找到了一个落脚点。他放眼望去，台下的观众清一色全是男性，年龄跨度很大，有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年轻男孩，但更多的是三四十岁、穿着公司制服、神情疲惫却又眼神亢奋的中年男人。他们中的许多人手里都挥舞着荧光棒，但与正常演唱会不同的是，这里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和焦躁。

突然，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舞台上的追光灯骤然亮起，三个穿着闪亮演出服的少女，摆着帅气的造型出现在舞台中央。

“轰！”的一声，激烈的电子伴奏响起，台下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阿-光定睛看去。

站在C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留着一头酒红色波浪长卷发的女孩。她的演出服是三人中最性感的，露脐的紧身小背心和超短的热裤，将她火辣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坏笑，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和挑逗意味，显然是这个组合的核心与灵魂。

在她左手边的，是一个走可爱路线的女孩。她梳着俏皮的双马尾，随着舞蹈动作一甩一甩，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甜度满分的营业式微笑，眼睛笑起来像两弯月牙，演出服是粉色系的蓬蓬裙，不停地对台下的粉丝比着心，眨着眼，散发着无穷的元气。

而站在右手边的，则是一个黑长直的文静型少女。她的容貌是三人中最清纯秀美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她的动作不如另外两人那么张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拘谨，眼神也有些闪躲，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火爆的场面。然而，正是这份我见犹怜的气质，反而激起了台下更多人的保护欲和……破坏欲。

“Rina！Rina！你是我的女神！”

“Miki酱！我爱你！为我笑一个！”

“Yui！看着我！看着我啊！”

台下的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偶像的名字，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形成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他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整齐划一地做出各种应援动作（Wota艺），看起来和任何一场正常的偶像演唱会没什么区别。

但很快，阿光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呼喊声，渐渐变了味道。

“Rina！把腿再张开点！让我们看看！”

“Miki！你的裙子太长了！掀起来！”

“Yui！别他妈装清纯了！你这骚货！”

污言秽语开始夹杂在应援声中，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露骨。然而，台上的偶像们仿佛没有听到一般。C位的Rina甚至对着台下某个喊得最大声的猥琐大叔抛了个媚眼，扭动腰肢的幅度更大了，引来一片更加疯狂的狼嚎。双马尾的Miki笑容依旧灿烂，只是额角渗出的汗珠暴露了她的紧张。而黑长直的Yui则把头埋得更低了，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光开始明白，这里的“表演”，包含了对偶像的“羞辱”这一环节。粉丝们支付的门票钱，买到的不仅仅是歌舞，还有肆意发泄语言暴力的权力。

紧接着，更加超乎想象的一幕发生了。

阿光看到前排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疯狂的扭动和喊叫中，一只手悄悄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飞快地动作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既痛苦又舒爽的表情。片刻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那是一个避孕套，里面盛着他刚刚释放出的、还温热的、白浊的液体。

他像个投手一样，卯足了劲，将那个“爱的证明”奋力扔向了舞台。

那个小小的、黏糊糊的“炸弹”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舞台上，距离双马尾Miki的脚边不到半米。

Miki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着自己的舞蹈动作。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一个个装着黏稠液体的避孕套，如同雨点般从台下飞向舞台。它们有的落在地板上，有的不幸地砸在了偶像们的身上。黑长直Yui的裙摆上就沾上了一个，那半透明的袋子和里面白色的液体，在她纯白的演出服上显得格外刺眼。她似乎感觉到了，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舞步也开始有些散乱。

舞台，转眼间变成了一个淫秽的靶场。偶像们就在这片狼藉之中，闪躲着，忍耐着，继续着她们的表演。台下的粉丝们则陷入了一种癫狂的集体高潮，他们一边释放着自己的欲望，一边将欲望的产物投向自己憧憬的对象，完成了一场充满了亵渎意味的“献祭”。

阿光看得目瞪口呆。这种玩法，比风雅的“优雅折磨”要粗暴百倍，但其核心逻辑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消费偶像的“忍耐”。只不过，风雅消费的是精心设计的、艺术化的忍耐，而这里，消费的是赤裸裸的、被欲望践踏的忍耐。

一曲终了，音乐戛然而止。

三个女孩都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汗水浸透了她们的演出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体轮廓。舞台上，已经是一片白色的狼藉。

C位的Rina直起身，拿起话筒，她舔了舔自己被汗水打湿的、泛着水光的嘴唇，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疲惫和兴奋的潮红。她环视了一圈台下那些因为刚才的狂欢而眼神迷离、呼吸粗重的粉丝们，然后，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魔性的、色气满满的笑容。

“大家的爱……我们都好好收到了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场地，“那么，今天的表演时间，到此结束。”

台下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

“接下来……”Rina故意拖长了音调，她伸出粉嫩的舌尖，在话筒顶端极具暗示性地舔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能让任何男人骨头发酥的语气，宣布道：

“……是各位期待已久的，自、由、时、间！”

话音刚落，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放荡的笑声。而她身边的Miki和Yui，则同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仿佛被吓到的尖叫。那尖叫声里，有恐惧，有抗拒，但更多的，却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为接下来的狂欢拉开序幕的信号。

“噢噢噢噢噢噢噢！”

台下的粉丝们如同听到了冲锋号角的士兵，又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瞬间炸开了锅。他们疯狂地推开舞台前的护栏，如同潮水般涌上了那个小小的、狼藉不堪的舞台。

最先被淹没的，是离人群最近的黑长直Yui。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几个饿狼般的男人扑倒在地。她那身洁白的演出服在瞬间被撕成了碎片，露出了里面同样纯白的内衣。男人们七手八脚地扒下她的内裤，露出了那片未经人事的、神秘的幽谷。

“啊——！”Yui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但这声音立刻就被一个男人用粗暴的亲吻堵了回去。她的双手被死死按在头顶，双腿被强行分开，一个兴奋到面目狰狞的男人，连裤子都来不及完全脱下，就将自己那早已忍耐到极限的丑陋欲望，狠狠地刺入了她那紧致而干涩的身体。

Yui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条离水的鱼，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剧烈地颤抖着，眼角滑下两行清泪，但很快就消失在凌乱的发丝和男人们的汗水之中。

双马尾的Miki也没能幸免。她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像个战利品一样被高高举起。她的蓬蓬裙被粗暴地掀开，露出了底下印着草莓图案的可爱内裤。一个男人狞笑着，一把将内裤扯下，然后直接从后面撞了进去。Miki的身体剧烈地前倾，口中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带着哭腔的呻吟。其他人则围上来，对她裸露在外的身体上下其手，揉捏、啃咬，将她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人偶。

而作为C位的Rina，则是另一番景象。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尖叫。在粉丝们冲上来的一瞬间，她甚至主动张开了双臂，脸上带着一种迎接宿命般的、妖冶的笑容。她被人群簇拥着，放倒在舞台中央。她的热裤被轻易地剥下，无数只手在她火热的身体上游走。她放荡地大笑着，主动地扭动着腰肢，去迎合那些侵入她身体的异物。

“来吧……都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爱我！”她一边呻吟，一边挑衅着，仿佛一个女王，在检阅着自己最忠诚也最疯狂的士兵。她的身体同时被好几根滚烫的器物贯穿着，前面、后面，甚至她的嘴巴，都被填得满满当当。但她似乎乐在其中，享受着这种被填满、被占有、被撕裂的快感。

整个舞台，彻底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毫无理智可言的群体狂欢。偶像与粉丝之间那层脆弱的隔膜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最直接的肉体交流。男人们的喘息声，女孩子们的呻吟与尖叫声，肉体碰撞发出的粘腻声响，交织成一曲混乱而淫靡的交响乐。

阿光就站在人群的后方，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参与进去，他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市场调研员。

他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里，他看到了粉丝们轮流地在三个女孩的身体里进出。他看到黑长直的Yui从最初的剧烈挣扎，到后来渐渐失去力气，身体变得绵软，眼神也失去了焦距，只是被动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像一个被玩坏的布娃娃。他看到双马尾的Miki从哭喊求饶，到后来声音变得沙哑，只能发出一声声细微的、小猫般的呜咽，身体随着男人的动作而麻木地摇晃。

而那个叫Rina的女孩，则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她甚至会在间隙，对着某个表现“勇猛”的粉丝送上一个热吻，引来周围人更加疯狂的占有。她仿佛是这场混乱风暴的风眼，既是受害者，又是主导者。

这个“P-God地下偶像事务所”的商业模式，在阿光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种将“梦想”彻底商品化的模式。它贩卖的不是偶像光鲜亮丽的一面，而是她们为了“梦想”而堕落、被粉丝“占有”和“摧毁”的全过程。粉丝们在这里，得到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满足，更是一种将遥不可及的偶像拉下神坛、肆意践踏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感。而那些少女，或许最初真的抱着偶像梦而来，但最终，她们本身就成了献给粉丝欲望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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