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露已经哭得没有人形。她颤抖着手想点否。运营的对讲机传来了给阿国的命令：

“能不能留住她就看你的了……你也知道，我们在这个环节必须给玩家否的选项。这样就算以后真有人告发我们，我们的律师操作一下也可以以玩家自愿成为NPC、参与游戏体验为理由帮我们脱罪。”

阿国心知肚明，他轻轻来到艾露面前俯下身，看着她的泪眼。

“艾露，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你很快就会适应这里。别怕，好吗？我们一起活下去。”

艾露不为所动，她的手已经点下了否，可是居然有弹出了一个新的弹窗：

“是否确认恢复旧存档？”

艾露还没反应过来，阿国的唇已经亲在她的唇边。她那双已经无神许久的紫色眸子大睁着……

“笨蛋，如果点了确定，你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也永远都不会再体会到NPC化按摩这样的快乐了……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艾露的大脑越来越混乱，一半的意识催促她点下“确认”，逃离这荒诞的噩梦；另一半却被阿国的低语蛊惑，脑海中浮现青梅竹马的虚构记忆，甚至，还有一部分诉说：就算你点了这个确认，也许还会弹出无穷无尽的窗口让你确认，不如就这么点了吧——现在的快乐，回到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再体验？

艾露脸红红的，挂着泪轻轻点头。她点了取消，接着，阿国半推着她的手在覆盖存档界面点了“是”。

一阵强光闪过。

强光让艾露和阿国不得不紧闭双眼。这一下的刺激似乎让一直混乱不堪的艾露反而找回了清醒——一道道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

格林巴德翠绿的树丛伴着微风轻舞，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在旁边捡野蘑菇吃——那是儿时的她。她不小心吃到一朵毒蘑菇，口吐白沫晕倒在村口，差点被哥布林拉去，还好阿国出来打跑了哥布林，又给艾露解药。醒来她看见阿国的手臂满是血痕，难过的哭了，把自己裙子撕下一脚帮忙包伤。

随着艾露记忆恢复，一块裙角的布料悄然出现在阿国的柜子里。

她成人礼之后继承了家里世代经营的花店，可是过去那种认真编花、出售新鲜草药的经营法早就被时代抛弃。她还记得刚自己站台那会，一个玩家翻阅了她的货品栏后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她的柜台：

“只收金币、不收氪金的破店，还敢一朵草药收100金币？你这草药能回得再多有什么用？MMORPG里，氪金才是王道，金币这种只能在虚拟世界流通的破东西，只配留在那些破像素块拼成的红白机游戏！”

她哭了。那天的泪水她现在都记得。之后的日子里也不断有玩家抱怨不收氪金的不合理，和金币交易的不便。她慢慢意识到，老一辈NPC们那种认真地获取道具、只用游戏货币交易的模式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但最终让她不得不改变的，还是运营的威胁。

那天，她的邮箱收到了一封以游戏世界的国王的名义发出的邮件，让她到王城来一趟。那天，一群士兵让她见到了叫运营的人，运营告诉她，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现实世界的钱才能叫钱，让她停止出售任何只能用金币的商品，还给她植入了一块芯片，一旦她不听话、或是拿到的现实氪金不够了，这块芯片就会放出高压电流让她痛不欲生；当然，如果她赚了足够的钱芯片还会放出奖励性生物电让她进入一段欲仙欲死的幻境、体验几秒绝世仅有的幸福。

艾露的回忆越来越清晰，她脖根真的出现了一块暗红的疤痕——那是芯片植入留下的。她只是一个被人操控着命运，像野猫野狗一样被人随意丢弃还要卖弄可爱的破人偶而已，从来不会是什么万人敬仰的满级勇者。

紧接着，一阵刺骨的剧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艾露，你偷什么懒呢？按摩时间已经结束了，赶快去继续和阿国诱导玩家。”

电流顺着脊髓刺的艾露全身狂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运营无情的话唤醒了她：

“阿国……该……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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