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

当身穿灰袍的佐娅踏入被安排的食堂时，正值清晨配餐时段，整个大厅早已被大腹便便的国家母亲们填得满满当当。她们有的三三两两地围坐一隅，低声交谈；有的则安静地坐在原位，任由监护人小心翼翼地喂食着那份统一配给的早餐。

然而当佐娅在监护人的搀扶下,缓步走入食堂时，那原本嘈杂的窃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周围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有羡慕的、有探究的、但更多的是沉默与压抑的怜悯。

而这一切，皆因她左臂上原本标记着身份编号的臂章，已被一条醒目的暗红色布条所覆盖。那是生育院的特殊标记——代表着她今天即将履行的分娩义务，以及她如今的身份『临蓐者』，同时也表明了她享有的短暂特权与优待。

但众人都明白，这份特权的背后，是一场无法回避的痛苦与宿命。

随着佐娅步入食堂，走廊上的母亲纷纷为她让出了通道，而她没有回应任何人的目光，一脸淡漠地走向了食堂角落的一扇铁门。

那是专为临蓐者而准备的用餐地点，里头是一个隔音的小包厢，可以让她安静地享受自己临产前的最后一餐。

当佐娅入座后，她的早餐很快便被送了上来，那是一份与往常相比略显不同的营养早餐。为了确保她有足够的体力可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分娩，原本黑乎乎的黑麦面包被擦上了厚厚的奶油，热牛奶被加入了香浓的蜂蜜，燕麦粥也比往常大了半碗。而在这之上，生育院还而外多给了她一颗溏心水煮蛋以及橘味果冻，以便她能应付多一胎带来的消耗。

其实佐娅心里清楚，这些只是表面上多出来的东西，这一份早餐之所以会被称为『产前最后一餐』是因为，这些食物都被加入了适量的催产素。这既是她产前补充体力的一餐，也是为她进行催产的第一步。

而除此之外，餐盘上还有着一张红色的纸卡，用白色的墨笔写着：“祝您顺利履行今日使命”。

看到桌上的餐盘，佐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卡片放到了一旁，拿起热牛奶喝了一口，然后便吃起了早餐。

可能是因为食物里被加入了能让她开胃的添加物，也可能是因为早上已经排空的肠胃，佐娅今天的食欲特别旺盛，哪怕是喝下了那特大碗的燕麦粥，她还有余裕可以吃下剩余的溏心蛋与果冻，全程没有反胃，也没有不适。

看着她如此顺利地吃完了早餐，监护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待会佐娅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如果现在不好好补充体力，等下可能会无法支撑到双胞胎出生。好在她今天胃口比较好，没费多大劲就吃完了早餐，完全不需要他的协助。

饭后监护人递给了佐娅一杯温水让她缓一缓，然后说道：“妈妈先休息一会，待会时间到了我们就去散步”。

佐娅闻言点了点头，吃了早餐后，她早已没了刚刚的情绪，只是一脸淡漠地坐在了长凳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臃肿的孕肚。

而监护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守护在她身边。

——

休息了一阵后，佐娅便在监护人的搀扶下，从包厢的后门离开了食堂，来到了孕妇公园。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们走的不再是平坦的林中小道，而是缓缓爬升的山中小路。

这是一条被名为『临蓐之道』的石径，顾名思义走上这条路的国家母亲无一不在这其中迎来自己的临产时刻，而那位于山的尽头便是她们使命的终点。

缓缓步行在山坡上，佐娅用双手护住了自己鼓鼓的肚子，而跟在她身边的监护人则一手抓住她的肩旁，一手搀扶着她的手臂，陪伴在了她的身侧。

虽然此时的佐娅看起来一脸平静，但陪伴了她近一年的监护人还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紧张与煎熬，于是监护人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放轻松...妈妈，不会有事的。如果您有什么不适，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佐娅闻言并未作答，只是默默地继续往前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隐隐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了要发动的迹象，因此她不敢久留，只想快点到达分娩中心。而发现端倪的监护人则劝说她道：“妈妈...您应该也很清楚，这临蓐之道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您有足够的时间酝酿您的宫缩。您不必心急，就算真的临产了，您也不可能马上开始分娩。您如今真正该做的是顺其自然，让您的子宫尽可能放松，好迎接那本该到来的自然呼唤”。

听闻此言的佐娅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平静，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渐渐变得僵硬，这是宫缩即将开始的征兆。于是她慌张地反驳监护人道：“我...我必须马上山，我...我已经开始临产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传来了阵阵难受的收缩感，迫使她按住自己臃肿的孕肚，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嗯啊啊啊～嗯嗯啊啊啊～”！

监护人见状立即引导佐娅道：“放轻松...妈妈...放轻松...来～深呼吸——呼——吸——呼——”。

不一会，佐娅的肚子便渐渐回归了平静，而监护人则好声好气对她说道：“妈妈...不要紧张，您的宫缩只是刚刚开始。我们慢慢走，当走到终点时，您必然刚刚好能进入下一阶段的”。

虽然佐娅并不情愿，但如今大腹便便的她也只能听从监护人的指示，她的心里其实非常清楚，监护人所说的都是对的。但真正临产的人是她，监护人永远都无法理解，那种宫缩来临时的无助与痛苦，她真的只想早早躺下，把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快快生出来。

经过了几轮宫缩后，佐娅终于走完了那对她来说无比漫长的临蓐之道，来到了那位于小山上的灰白色建筑。那是一座宛如医院的庞大建筑，其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红星，红星之中包裹着一团蜷曲的胎儿。那是代表生育院的徽章，而徽章之下则有着一段用红色字体写着的大字——『分娩中心』。

这便是每一名国家母亲命运所指的归宿，亦是她们使命的终点。

——

当厚重的大门被缓缓开启，一股夹杂着冰冷寒意与刺鼻消毒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佐娅与监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那命运的殿堂。

迎接他们的是一处宽敞明亮的入口大厅，四壁绘满了巨幅壁画，依序描绘着一名国家母亲从受孕、孕育、分娩到交付新生儿的全过程，反复一段无声的宣教图腾。

而在大厅中央，一座高达三米的铜制雕像矗立于白石基座之上。那是国家母亲的化身——她一丝不挂，双膝跪地，面容坚毅，嘴唇微启，仿佛正在无声吟唱着关于母爱的颂歌。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几乎以至极限，而在她的双腿之间，一颗铜铸的胎头正缓缓探出，凝固在即将诞生的永恒瞬间。

而在那洁白如雪的基座上，赫然铭刻着一行血红色的誓言——“以吾辈之子宫，铸祖国之未来。”

尽管佐娅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但每当踏入这个殿堂，那迎面而来的肃穆与压迫感，依旧会令她心头一紧。墙上那一幅幅描绘着孕育与生产的壁画，仿佛诉说着她十个月来所经历的痛楚与煎熬；而大厅中央那尊铜像，则无声地昭示着她即将面对的使命与挑战。

当佐娅时隔一年再次见到那白石基座上的誓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悄然袭上了她的心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悄悄收紧了她的喉咙。使她变得格外沉默，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跟随着监护人，缓步走向了前方的登记柜台。

来到柜台前，监护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以及佐娅的生育资料。而柜台人员在核实了他们的身份以及今天的任务时间表后，便让他们两在登记表上签字，并且用无线电通知了院内她的到来。

随后，佐娅与监护人便被放行进入了通往分娩中心深处的长廊，在那里专门为她安排的接生团队早已准备就绪。

他们是由一名男性产科医生、两名身穿灰色护士服的男护士、以及两名身穿淡蓝护士服的女护士组成的团队。

看到佐娅的到来，领头的医生带着团队向前迎接她，并且率先伸出手招呼道：“你好妈妈...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伊诺夫』”。

佐娅闻言握住了医生的手，回应道：“您...您好医生...”。

看她脸色并不怎么好，回应还结结巴巴的，医生便关心道：“你还好吗...妈妈？你看起来不怎么舒服”？

佐娅听闻则低下头解释道：“我...我只是感觉肚子有些不适...”。

医生见状立即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她臃肿的肚子上，认真感受了一下，随后说道：“没事的...妈妈，你不要紧张，你可能只是刚刚开始临产有些不习惯而已。待会我帮你做个深入的检查看看”。

佐娅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医生见状则再次宽慰她道：“放轻松妈妈...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说完，医生介绍起了自己的团队：“好了...妈妈，我先介绍一下，在我右边的这两位男护士分别是『辅产官』以及『记录员』。而左边这两位则是负责协助你的助产士，『伊娃』与『诺拉』”。

听到医生的介绍，佐娅分别向他们一一点头致敬，而后者则纷纷回以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介绍完毕后，医生便进入了正题，他严肃地说道：“好了...那事不宜迟，请妈妈跟随助产士前去消毒”。

两名助产士听闻则立马走向前，从监护人的手中接过了佐娅，而佐娅也没有抗拒，乖乖地跟着她们走向了一旁的小房间。至于监护人则跟着医生他们前去了另一边的房间进行消毒并且交代佐娅如今的情况。

——

来到封闭的小房间，佐娅先是被脱去了孕妇袍以及内衣裤，然后便在助产士们的搀扶下躺在了一张病床上。

紧接着名为诺拉的助产士以M字腿的姿势张开了佐娅的双腿，并且抬起她的下半身，让伊娃将一个腰子型的手术盘垫在她的胯下。而后伊娃便拿起了一旁的消毒酒精以及棉布，对她的胯下进行了全面的消毒。

当冰凉的酒精流淌过敏感的阴户，佐娅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喝喝喝喝——”！

但她并没有抵抗，乖乖地躺在了那里仍由伊娃完成消毒，并且用剃须刀剃除了她阴户周围刚长回不久的阴毛。

完成剃毛后，她便在两名助产士的搀扶下，走入了狭窄的消毒走廊。

缓步在那笼罩在绿光之下的消毒走廊，佐娅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毒喷雾洒满了全身，从头到脚，从肚子到臀部，无一例外都消毒了个遍。直到走廊的尽头，佐娅的全身都遍布了细小了露珠，仿佛经历了一场细雨。

随后伊娃便用经过消毒的热毛巾为佐娅檫去了身上的消毒液，而诺拉则用沾了消毒酒精的棉布擦拭了她的胯下，再次对她的阴户进行了消毒。

完成这一切后，赤身裸体的佐娅在两名助产士的搀扶下缓步走入了检查室。室内的灯光洁白刺眼，而医生与男护士早已恭候多时，唯独不见监护人的身影。不过对此，佐娅并不感到意外，她清楚，监护人此刻已先行前往下一个环节等待，而她必须独自完成这道例行且重要的关卡。

这次产前检查的目的不仅是评估她当前的身体状态，更重要的是验证监护人上交的报告是否属实。生育院必须确认她已具备分娩条件，方可正式进入待产流程。

在助产士与辅产官的协助下，佐娅缓缓平躺在了检查用的病床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裸露在空气中，隐约起伏。而医生则走到她身侧，目光温和，双手轻柔地搭在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上，低声安抚道：“放轻松……妈妈，来～深呼吸——呼——吸——呼——吸——呼——”！

随着她规律的呼吸节奏，隆起的肚皮也缓慢起伏，如潮水般来回荡漾。

等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后，医生语气亲切却不失程序性地开口道：“妈妈...接下来我需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佐娅闻言对着医生点了点头，于是后者便开始询问道：“这是妈妈的第6胎，同时也是你在生育院完成的第3次孕育，对吗”？

“嗯...”，佐娅点头回应道。

“那你这一胎的受孕时间是1965年1月16日”？

佐娅再次点点头回应道：“对...”。

医生继续问道：“在整个孕期过程中，你是否发生过严重的不良症状或并发症”？

佐娅听闻如实回答道：“除了初期常规的孕吐外...就只有腰特别酸痛”。

医生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在心中评估数据。片刻沉默后，他忽然用掌心微微施压在佐娅的腹部上，并且话锋一转，语出惊人地问道：“那...妈妈是否在怀孕的过程中，对监护人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愫”？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闪电骤然劈下，让佐娅愣在了原地，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几秒后，在腹部被轻压带来的紧张感下，她几乎本能地低声回应：“我...我没有...”！

话音未落，激烈的情绪波动便诱发了佐娅的宫缩，使得她腹部肌肉紧绷，整个人微微蜷起。

见此情景的医生神色依旧从容，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佐娅绷紧的肚子，语气轻柔地安抚她道：“别紧张…妈妈，这只是常规问询，没有别的含义”。

说完，医生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指尖在佐娅的孕肚上轻轻划过，耐心安抚着那不安的子宫。直到佐娅的情绪逐渐平复，他拿起了器械，轻声道：“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正式的产前检查吧”。

——

接下来的产检流程，与昨夜的检查几乎无异，医生先是让佐娅含住了一支玻璃温度计，随后依序测量了她的血压、血糖、腹围、骨盆宽度、子宫底高度等各项指标。一切程序井然有序，仿佛流水线上的每一道工序，都被精密计算过，不容丝毫偏差。

紧接着，医生拿起一只胎心听筒，贴近佐娅圆润隆起的腹部，仔细聆听其中的脉动，并同步评估她初步的宫缩频率与强度——那是判断是否临产的重要讯号之一。

不过这次的检查，仍有一项与昨晚有所不同之处——那便是原本手动完成的触诊，被替换成了一台体积庞大的超声波成像仪。

那是一台有如冰箱般笨重的仪器，散发着一股金属与消毒液混合的冰冷气味。佐娅从未真正理解过它的原理，她只知道，每当医生将那连接着机械臂的冰冷探头按压在她涂满透明凝胶的腹部时，一股似有若无的轻微颤动便会随之传来，像是低频的呢喃，又仿佛是某种沉默的脉搏，在体内缓缓振荡。

而后，那台仪器上的荧光屏便会开始闪烁，亮起一连串跳动的绿色光点，点点汇聚，逐渐勾勒出一个隐约可辨的轮廓——那是一具蜷曲的胎儿，静静地浮游在了羊水之中，随着探头的移动时隐时现。

而与此同时，仪器下方的小型打印装置也开始了运作，滚轮飞速旋转，在同一张热敏纸上反复描绘。墨线一笔一笔地叠加，最终缓缓绘制出一对一上一下的胎儿轮廓——毫无疑问，那便是她腹中双胞胎的现况。

不久之后，医生终于完成了对佐娅孕肚的全面扫描。随着那冰冷的探头从她的肌肤上缓缓移开，那微弱的震颤也随之消散，空气重新归于了寂静。而几乎同一时刻，打印机底部的滚轮也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哔哔”声，一张泛着热度的图像纸从缝隙中缓缓吐出。

随后，医生伸手取过了那仍带着余温的图像纸，目光一凝。随即又从旁边的文件夹中取出了一页早前的手绘图纸，仔细地进行了比对，然后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不乏赞许地说道：“妈妈的监护人不愧是来自多胎组，他的触诊结果几乎与这次的扫描毫无出入”。

听闻此言，佐娅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医生则将两张图纸放了下来，对她说道：“好了...妈妈，产检基本完成了。根据检查结果可以断定，你确实符合了分娩条件。接下来我们将带你前去『誓言大厅』。但在那之前，麻烦你在这份检查文件上签字”。

说罢，记录员便将检查文件递给佐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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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母亲产前初步检查报告

生育院编号 ：NO.0725-CKV

报告编号 ：P-1965/3-217

受检人姓名 ：佐娅·科尔涅娃

性别 ：女

年龄 ：21岁

生育状态 ：国家母亲（三级）

检查日期 ：1965年10月23日

身高 ：164公分

产前体重 ：55公斤

当前体重 ：76公斤

体温 ：36.7°C

心率 ：82次/分

血型 ：O型 Rh阳性

血压 ：112/70 mmHg

血糖筛查 ：正常

妊娠周数 ：40周0日

妊娠类型 ：双胎妊娠

胎位 ：头位 + 臀位

子宫高度 ：39公分

腹围 ：115公分

宫缩 ：每8分钟，持续30秒，强度偏弱

胎心率 (A) ：142次/分

胎心率 (B) ：150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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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文件后，佐娅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伊娃便擦去了她肚子上残留的凝胶，并且为她套上了一件由亚麻布制成的统一待产袍。

那微微泛黄的长袍，被仔细熨得非常平整挺括，布料虽然粗糙，却带着某种仪式感的庄重。袍身左胸处绣有一枚鲜红色的生育院徽章，而右袖袖口上，则用黑墨印着她的分娩编号。除此之外，待产袍从肩部到胸口处只有5颗金属纽扣可以扣合，而自胸口以下则毫无遮挡，将她的孕肚以及下半身完全裸露在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接生团队可以随时对她进行宫缩检查等一系列监护，而无需额外的脱衣解袍，方便又简单。

待袍子穿好后，佐娅便于接生团队一同前往了她分娩征途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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