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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孽海】第四卷 圣莲浊 第230章-第243章,1

小说: 2025-09-09 19:53 5hhhhh 7620 ℃

 作者:猫绿

 2025/06/27发表于:sis001

 字数:23570

            第230章-239章 各方算计

  书房内,紫檀木长案上堆着如山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沉重得如同压在整个景国朝堂之上的无形阴云。

  左相周彦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尚冒着热气的清茶,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那株不知历经多少风雨的古松。

  周珣则是斜倚在旁边的客座上,把玩着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佩,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

  父子二人已经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周彦先打破了沉默。

  他呷了一口茶,说道:

  「陆府那边,你这几日倒是跑得勤快。」

  周珣把玩玉佩的动作微微一顿,微嘲道:「父亲眼线遍布,儿子这点小事自然瞒不过您。怎么?又怕儿子在外头惹是生非,污了您老人家清名?」

  周彦放下茶杯,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看向周珣,目光平静道:

  「老夫的名声,还需要污?」

  他自嘲般地轻哼一声,「外面想扒了老夫皮的人,怕是比你逛过的花楼还多。我只是想问问,那丫头现在是个什么德性?」

  周珣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又似乎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还能什么德性?半死不活呗。」

  他将玉佩往空中一抛,又接住,「跟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问什么都点头,怕是也懒得反抗了,没劲得很!」

  周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接话。

  周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挑眉道:

  「父亲,您当初不是说……若我真对她有意,相府可以风风光光把人娶进门吗?」

  他刻意加重了「可以」二字。

  「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给她正室的名分,当真是顺了儿子的意?还是说您老人家,打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周彦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脸上竟难得地露出嘲弄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终于开了点窍的顽劣孩童:

  「哦?现在才琢磨过味儿来?倒也不算太笨。」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道:

  「相府的脸面,天华剑宗那边的交代,这些自然是要做的。但你以为,为父会为了这点面子上的功夫,就真让你把一个不清不白还揣着崽的女人,抬进门做正室?」

  周珣眉头紧锁:「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彦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

  「为了省心。」

  「省心?」周珣显然不信。

  「对,省心。」

  周彦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却变得冰冷,「省了那个姓陈的小子以后再来纠缠不清的心!省了他日后借着什么旧情、什么道义来恶心我们周家的心!」

  他转回头,盯着周珣,一字一顿道:「为父要的,就是用这明媒正娶、正室夫人的名分,彻彻底底地,在他和那丫头之间,砌上一堵高墙!」

  「让他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也别想再跨过来!」

  「让他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是我周家名正言顺的媳妇!让他每次看到她,想到她,心里就如同扎进一根拔不掉的刺!」

  「这根刺,这堵墙,」

  周彦冷笑一声道:「或许现在没什么大用,但留着总比没有好。」

  「至少,能让那位前途无量的陈院长不痛快。他心里不痛快了,为父或许就能多痛快几天。」

  周珣听得心头一震,后背竟隐隐有些发凉。

  周彦似乎很满意儿子脸上的震惊。

  他重新端起茶杯,语气又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淡漠与掌控:

  「所以,珣儿,那丫头是死是活,是麻木还是疯癫,都不打紧。」

  「打紧的是,这场婚事必须风风光光地办,让全天都的人都知道,她何薇薇,是我周家的正室夫人。」

  「她肚子里的种,是我周家的骨肉。」

  「你呢,」

  周珣瞥了周珣一眼,「就给老子安分点,把这场戏唱好。至于关起门来,你想怎么『疼』你这位夫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点老子对儿子那种「管不了也懒得管」的意味的弧度,

  「随你折腾去。只要别给老子再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弄得满城风雨,下不来台就行。」

  周珣听着父亲这番话,心中那股烦躁感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瞬间炸裂开来!

  他感觉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手段和征服,在父亲这种将人命、情感都视为棋子和工具的冷酷算计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那个如同木偶般的何薇薇与他之间,到底谁更可悲?

  这个念头让他如芒在背,他猛地站起身。

  「我明白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若无他事,儿子告退。」

  周彦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仿佛只是打发走了一个前来禀报的小吏。

  ……

  别院之内一片死寂。

  何薇薇躺在床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精美瓷器。

  自从那日如同梦呓般答应了周珣那句「我嫁给你」之后,她便彻底陷入了一种近乎「活死人」的状态。

  她甚至懒得去想,那所谓的「嫁」,究竟是以何种身份?

  是如同周珣当初轻蔑许诺的「侧室」?

  还是更不堪的某种存在?对她而言,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在那一日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和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院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轻微骚动,以及下人略带惶恐的通报声。

  「何姑娘……那个……相府的明姑娘……明若雪姑娘……说……说是特意来探望您的……」

  明若雪?她来做什么?

  何薇薇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她早已下令,不见任何人。

  然而,门外的声音并未就此停歇。

  「这位姐姐莫要为难,」

  只听明若雪对着下人柔声道:「我知道何姑娘近日身子不爽利,不便见客。」

  「只是听闻妹妹有了身孕,心中实在记挂,这才特意带了些府里新得的、太医说最是滋补安胎的血燕过来,并不敢真的打扰妹妹静养。」

  随即,她又恢复了之前那客气周到的语气,仿佛不经意般抛出一个重要的消息:

  「而且相爷和老夫人那边已经发话了,说是何姑娘身份贵重,又是怀着周家的骨肉,断不能委屈了。」

  「不日便会遣官媒前来,行明媒正娶之礼,风风光光地将姑娘迎入相府,做我们周家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呢。」

  她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真诚的喜悦: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也是奉了公子之命,特来向未来的主母道贺,也顺便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地方……姐姐,你就行个方便,让我将这点心意送进去吧?」

  明媒正娶、正室夫人……

  听到这几个字眼,床上的何薇薇,身体猛地一僵!

  周珣他不是说的侧室吗?

  怎么会变成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周珣改变了主意?还是左相周彦的意思?

  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存着别的什么算计?

  一瞬间,无数混乱的念头涌入了脑海。

  随之而来的并非是任何喜悦或希望,而是更深的恐惧与绝望!

  正室夫人?

  以她如今这副模样?

  用她当下这般血肉枯朽般的形容?这般无法言说的尴尬境地?

  这身份于她,何曾是尊荣恩宠?

  毋宁是一纸昭告天下的布告,将她日后的寒灯孤影、以及这一切的由头——

  周家的污点与嫌隙,明晃晃地刻在左相府的门楣之上,从此永世不得超脱。

  不……她不要……

  但她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答应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守门的下人听到明媒正娶、正室夫人这些字眼时,更是吓得不敢再有丝毫怠慢,连忙接过明若雪侍女手中的锦盒,连声道:

  「是是是,明姑娘里面请……不不,老身这就给您送进去!您稍候!」

  下人捧着锦盒,再次推门而入。

  这一次,她瞧见何薇薇依旧卧于榻上,脸色却比方才更显灰败。那双眼睛,空洞中竟似凝着几分惊惧,呆呆地望着虚空一处。

  「何姑娘……明姑娘她送……」

  下人放下锦盒,话未说完,便听得何薇薇沙哑干涩的开口道:

  「放下吧。」

  下人不敢停留,忙退了出去,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明若雪。

  明若雪听完,面上温婉笑容未减半分,只柔声吩咐:「何姑娘身子弱,乍闻喜讯,心神难免激荡,你们需小心伺候些才是。」

  言罢,便在侍女搀扶下,仪态端庄地离去。

  转身刹那,那温婉笑意悄然敛去,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掠过唇边。

  正室夫人……

  为了那孩子,更为了相府门楣,周家终究选了这一步棋。

  如此也好,一个心若死灰、困于哀恸的主母,总好过心思活络、处处争强的侧室,至少更加省心。

  只是念及自己当初入相府、诞下女儿所费的诸般心思,再看何薇薇如今这般模样,竟不费吹灰之力得了那名分……

  心头似被极细的针无声刺了一下,旋即又归于平静。

  ……

  车队离开天都已经十余日,早已远离了中原腹地的繁华与温暖。

  越往北行,地势便越高,空气也愈发稀薄和干冷。

  官道两侧,早已不见了江南的杨柳依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耐寒的松柏、以及大片延伸至天际的、带着苍黄底色的广袤草原。

  遥远的天际线上,一抹连绵不绝的、圣洁而冷峻的雪白轮廓,如同沉睡的巨龙般横亘在那里,越来越清晰——

  那便是横断北境、素有「天脊」之称的祁连雪山山脉。

  据说山脉的另一侧,便是北羌诸部世代逐水草而居的茫茫草原和戈壁。

  车队此刻正行进在祁连雪山外围的一处山麓谷道之中。

  此地海拔已然不低,虽已是四月下旬,春意却在此地步履蹒跚,山风依旧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更令人惊异的是,昨夜竟毫无征兆地下起了一场反常的鹅毛大雪,将整个山谷都覆盖在一片耀眼的素白之中,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隆冬。

  直到今晨,风雪才堪堪停歇,留下了一个玉砌粉妆、寒气袭人的清冷世界。

  阳光费力地穿透山间缭绕的薄雾,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车队在覆盖着新雪的谷道中缓缓行进,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马匹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结不散。

  护卫的甲士们都裹紧了衣甲,脸上带着几分对这反常天气的无奈和警惕。

  马车之内,气氛依旧沉闷。

  陈卓闭目靠坐,他那刚刚突破至通玄境中期的气息已然稳固,但周身那股冰冷的疏离感却丝毫未减。

  凌楚妃清冷的目光偶尔会透过车窗,望向窗外那一片素白单调的雪景,以及更远处那巍峨的、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凤眸深处,似乎也对这北境奇特的地理和气候感到几分新奇。

  一切,都笼罩在这风雪初霁的、看似平静的寂静之中。

  然而,就在车队行至谷道中段,一个地势略显开阔、两侧山壁却更加陡峭的转弯处时,忽然起了异变。

  走在最前方的几名天策府斥候,突然勒住了马缰,脸上露出了困惑和警惕的神色。

  「停!」

  为首的斥候队长低喝一声,打出手势,整个车队瞬间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马车旁的护卫队率沉声问道,声音在这寂静的雪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斥候队长指着前方,难以置信道:「不对劲!头儿,你看这地上的车辙印,还有那边山壁上的那块黑石,我们好像半个时辰前就经过这里了!」

  「什么?!」

  队率脸色一变,立刻催马上前,仔细观察四周。

  果然!周围的景物——

  那些嶙峋的怪石、山壁上被风雪雕琢出的独特痕迹、地面上那清晰的车辙印,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原地打转的困境。

  「迷阵?!」

  队率经验丰富,立刻反应过来,厉声道:「所有人戒备!注意隐蔽!可能有埋伏!」

  甲士们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拔出兵刃,迅速结成防御阵型,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弥漫的薄雾和两侧白雪覆盖、可能藏有敌人的陡峭山壁。

  雪谷之中,只剩下兵刃出鞘的轻微摩擦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马车内,陈卓和凌楚妃也早已察觉到了异常!

  凌楚妃俏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

  她利用真元仔细地探查着这片区域的每一寸空间,试图找出阵法的痕迹或隐藏的敌人。

  然而,令她秀眉紧蹙的是——

  周围的灵气流动极其平稳自然,甚至因为风雪初霁而显得格外纯净,感应不到任何阵法启动的明显迹象。

  也没有任何杀气或敌意。

  仿佛他们只是陷入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无法走出的雪谷迷宫。

  「好……好厉害的手段……」

  凌楚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布阵之人,竟能将阵法之理,与这天地风雪、山川地貌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若非我们反复绕行,恐怕根本无法察觉自己已身在阵中!」

  陈卓也睁开了眼睛,展开探查之后,结果与凌楚妃一般无二。

  他还尝试调动体内的真元,去冲击那无形的壁障,却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投入了浩瀚的雪原,瞬间消散无形,根本找不到任何阵法的节点或破绽。

  等等……

  伴随着一丝血脉牵引的熟悉感觉,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悄然浮上心头。

  就在两人心头沉重,惊疑不定之际。

  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在前方不远处,隘口出口方向,那原本被薄雾笼罩的山壁之上,忽有一点淡金色光芒悄然亮起。

  紧接着,一个玄奥无比、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符文印记,凭空浮现在了那光滑的岩壁之上。

  那符文由无数细密的金色线条交织而成,结构精巧绝伦,散发着柔和而清晰的光芒,并且准确无误地指向了谷道真正的出口方向。

  仿佛是一位极其高明的棋手,在困住了对手之后,又好心地留下了一步解脱的活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符文之中蕴含的能量虽然并不磅礴,但其构造之精妙、法则之玄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目前的认知范畴。

  那绝非通玄境修士所能绘制,甚至普通的神念境,也未必能有如此写意的手段。

  是谁?!

  就在他们震惊地望向那枚指路符文,试图从中捕捉更多信息之时——

  在那隘口出口处、更高一些的山巅之上,那缭绕的晨雾之中。

  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然显现。

  一身素白,不染纤尘。

  风雪初霁的晨光,勾勒出她那如同冰雪雕琢般的清冷侧影。

  距离太远,薄雾缭绕,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那份遗世独立的风姿,那份仿佛与这雪山、与这天地都融为一体的超然气质,却让陈卓心头巨震。

  是她!

  这个身影!这个感觉!不会错!

        就在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的瞬间——

  山巅上那道白色身影,微微侧了一下头。

  一道不带丝毫情绪的漠然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穿越了缭绕的晨雾。

  如同流星划破天际般,扫过了他们车队所在的方向。

  在这惊鸿一瞥间,陈卓只觉一股寒气隔空袭来。

  即便相隔甚远,他也瞧得清楚,那双眼眸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深邃。

  堂姐!真的是堂姐!

  紧接着,还没等任何人做出反应,那道白色的身影便如同从未真实存在过一般,再次融入了晨雾与光影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困住车队的无形迷阵也已悄然消失。

  山壁上那枚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指路符文,也如同完成了它的使命般,光芒缓缓黯淡,最终彻底隐去,不留丝毫痕迹。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现身,那惊鸿一瞥,那玄奥的符文,都只是一场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梦境。

  那些护卫甲士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后怕。

  「是她。」

  许久,陈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凌楚妃沉默着,缓缓收回了按在剑柄上的手。

  她没有追问陈卓口中的「她」是谁。

  当那道身影出现时,她察觉到陈卓细微的反应,再联想到胭脂榜上的评价,便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原以为胭脂榜上的评点可能存在夸大之嫌,却是没想到,对方的表现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楚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可怕的符箓阵法造诣,如此手段当世罕见。」

  她顿了顿,看向陈卓,眼神复杂,「你这位堂姐的实力,果然如胭脂榜所说,在神念境中已然臻至巅峰。」

  陈卓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复杂地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山巅。

  这位十年未见的堂姐,变得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也更加遥远了。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要困住他们,又留下指引?

  刚才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却又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所淹没。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他如今这点修为,这点挣扎,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

  刺骨的寒风,卷着地面上尚未消融的积雪,如同白色的冰屑,呼啸着掠过北羌边境这片更显苍茫寂寥的土地。

  哈丹紧了紧身上厚重的羊皮袄,靴子踩在半融的雪泥里,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往冻得通红的手心哈了口热气,心中暗骂这该死的鬼天气——

  都快入夏了,竟然还下了一场如此罕见的大雪!

  也暗骂那些提出要和南朝景国佬搞什么摩擦、结果还要请这些娇生惯养的中原剑客来帮忙的部族长老们。

  不过,当想到即将到来的援兵身份时,哈丹心中的那点不耐烦,很快就被敬畏与好奇的情绪所取代。

  罗浮剑派!那可是执掌北羌所有宗门牛耳、传承千年的剑道圣地!

  六百年前,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宗!

  就算现在南边出了个什么天华剑宗,据说也还是要稍逊罗浮两分。

  能从那等地方出来的,必然是真正的高手!

  哈丹虽然更信赖手中的弯刀和胯下的骏马,但对于传说中那些能御剑飞行、斩山断河的中原剑仙,他骨子里还是存着几分敬畏的。

  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几个黑点出现在一片耀眼的雪白背景之上,正踏着积雪,朝着营地的方向缓缓靠近。

  哈丹精神一振,示意身后的勇士们挺直腰杆,将刀柄上的积雪拍掉。

  他知道,罗浮剑派的使者到了。

  随着距离拉近,来者的轮廓逐渐清晰。

  大约有七八人,都穿着能抵御风寒的厚实青灰道袍,脚下踏雪无痕,显然修为不俗。

  为首的两人,尤其引人注目。

  领先半步的,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

  面容也算英挺,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倨傲和阴鸷。

  他似乎对这北境的严寒和泥泞的雪地极为不满,微微皱着眉头,扫视着周围被白雪覆盖的荒凉景象和哈丹他们这些穿着厚重皮袄的蛮夷,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哈丹认得他,这是厉寒川,长生殿的天才弟子,据说在罗浮剑派年轻一代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哼,天才?

  哈丹心中冷笑,若真是顶尖的天才,又何须将傲慢写在脸上?

  他锐目如鹰,那厉寒川自以为掩饰得极好的眼神,又如何能瞒得过他?

  当其目光看似不经意扫过身侧同行之人时,那一丝难以掩藏的嫉恨,终究没能逃过哈丹的眼睛。

  而这一切的根源,正是那走在前路之上,却遮掩不住身上光彩的女子。

  大漠苦寒,朔风如刀,天地间唯余素裹银装,肃杀一片。

  然而那女子一身红裙,却自有一股不能直视的锋芒透体而出,仿若雪原之上投入的一抹灼然烈焰。

  冷冽寒气扑至她身前,似被无形壁障所阻,纷纷消散。

  腰间悬着的长剑,剑柄与暗红色的剑鞘俱沁着冷意,正是在北羌年轻一辈中如雷贯耳的名剑红尘。

  剑未出鞘,一股彻骨的寒意却仿佛能凝滞风雪,四野飞动的雪沫无形中都疏远她身周几尺之外,不敢逼进!

  面上薄纱应当也是红的,隔断了容颜,只留得两道眸光从绸纱后透射出来。

  那眸光森寒清冷,仿佛湛水洌冰凝成的刀锋,扫过漠漠寒噤的天地之时毫无波澜,对万千苍茫更是视若无睹。

  叶红玲!

  这便是剑痴叶红玲!

  哈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甚至忘记了寒冷!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这才是剑道圣地培养出的、真正的北境之花,或者说北境之刃!

  与她相比,旁边的厉寒川,那点因为寒冷而皱起的眉头,那点试图用气势压人的倨傲,简直就像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可怜虫!

  厉寒川所有的倨傲和气势,在她那内敛却如同实质般的锋芒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难怪厉寒川会嫉妒!

  哈丹心中了然。

  若没有叶红玲这轮太过耀眼的明月,他厉寒川这颗星辰,或许也能在北羌的天空上闪耀一时吧?

  叶红玲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哈丹这些迎接者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看到这被积雪覆盖的简陋营地。

  她的眼神,似乎永远只追随着某种更遥远、更纯粹的东西。

  那或许就是她脚下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深处,所蕴藏的某种更本源的「道」。

  她的靴子极其轻盈地踏在积雪之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寒风在她身边分开,积雪在她脚下仿佛也变得驯服。

  哈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那股因为对方的漠视而升起的些微不快,以及更强烈的敬畏感。

  他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同时对着身后的勇士们低喝一声,示意他们保持绝对的恭敬,不要因为天冷就缩手缩脚,丢了北羌人的脸面。

  ……

  厚重的泉关城楼之上,猎猎的军旗在凛冽的北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肖劲东一身厚重的铁甲,双手按在冰冷的城垛上,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关外那片苍茫、覆盖着残雪的荒原。

  他身材魁梧,面容被风霜刻满了痕迹,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划过鼻梁,更添几分悍勇之气。

  作为泉关守将,半年前那场酣畅淋漓的大捷,虽然主力并非完全是他,但功劳簿上他是首功,让他声名鹊起,也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知道,北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半年来,边境的小摩擦就没断过,如同跗骨之蛆,烦不胜烦。

  朝廷那边……哼,远在天都的衮衮诸公,哪里知道这北境的风有多冷,北羌的狼有多饿!

  今日,据说朝廷派来了两位钦差,一位是新晋的天玄书院客座院长,另一位则是那位名动天下的永明郡主。

  肖劲东对此,心中其实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

  在他看来,无论什么院长还是郡主,只要不是领兵打仗的,都差不多。

  派两个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京官来处理这刀口舔血的边境事务?

  简直是儿戏!

  难道朝廷以为,凭着什么虚名和身份,就能吓退那些如狼似虎的北羌蛮子?

  尤其是那位永明郡主……

  传闻中艳绝天下,才情无双,乃是胭脂榜上排名第一的绝色。

  肖劲东这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粗人,对这种美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甚至还有点莫名的排斥。

  在他看来,太过漂亮的女人,往往是麻烦的根源,中看不中用。

  指望她来平息边境事端?

  还不如指望他手下那帮糙汉子多杀几个敌人来得实在。

  正思忖间,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明显带着皇家仪仗和天策府标识的车驾,在数十名精锐甲士的护卫下,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来了!」旁边的副将低声道。

  肖劲东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那点不以为然和偏见暂时压下。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朝廷派来的,该有的礼数和场面还是要做足。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沉声道:「传令下去,开城门,列队迎接!」

  ……

  车驾缓缓驶入泉关那厚重而饱经风霜的瓮城。

  肖劲东带着几名亲兵早已在关内等候。

  当看到从为首那辆装饰最为华贵的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时,饶是肖劲东这样见惯了生死、心志坚毅的沙场宿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停滞了半拍!

  先走下马车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

  面容清俊,气质却异常冰冷。

  他年纪虽轻,那双眸子却似经历过许多故事,沉淀着一种远超同辈的沧桑。

  肖劲东能感觉到,对方拥有通玄境中品的修为,对于他这个年纪而言甚至可以说是惊才绝艳。

  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那种仿佛将所有情感都冰封起来的沉寂感。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得到天离剑认主的陈卓院长?

  看起来倒像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是……

  似乎不太好打交道。

  然而,当第二个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时,这灰暗肃杀的边关瓮城,竟似被一抹烟紫色凭空点亮了几分。

  那是个女子。

  一袭裁剪合体的烟紫色长裙,裙摆处银丝密绣的凤凰暗纹,随着她轻盈落地的动作,隐隐流光。

  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绾起,露出一截光洁优美的颈项。

  肖劲东自认见过些世面,可当他看清这女子的容貌时,只觉过往所见的一切美,都成了尘泥。

  那是一张难以用笔墨形容的脸。

  眉如远山,目似秋水,琼鼻樱唇,肌肤莹白胜雪。

  五官分开来看皆是极美,合在一起,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和谐与神韵,仿佛天地灵秀,尽皆钟于其身。

  但更令人心神为之一夺的,并非容貌,而是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度。

  那是一种俯瞰众生的雍容,一种不染凡尘的清冷。

  她便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修为气息与身旁的陈卓仿佛,都未出通玄之境,却给人一种不可测度之感。

  肖劲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与陈卓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这两人当真是截然不同。

  若说这位郡主殿下的气息,是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宝刃,华光内蕴,深不可测,不知其锋。

  那么,旁边的陈院长,便是一柄刚刚出鞘、犹带血痕的神兵。

  他面色苍白,眼神冰冷,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死寂,可那股源自顶尖剑诀淬炼出的、宁折不弯的锋芒,却如坚冰下的暗涌,稍有触动,便会破冰而出。

  这锋芒之中,既有天玄宫的沉稳厚重,亦有天华剑宗的凌厉傲骨。

  只是这柄神兵似乎蒙尘带伤。

  那凌厉的剑意之中,裹挟着一层浓重的阴郁滞涩,极不稳定,也因此更显危险。

  一个无暇如玉,一个锋锐带瑕。

  但最终,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名女子身上。

  肖劲东活了四十余年,自诩阅人无数,此刻面对这女子,却只觉自己半生识见,竟是如此浅薄。

  眼前之人,容光绝世,气度清华,一双凤目开阖之间,隐然有风雷之声。

  那份美貌与威仪,本是冰炭,偏在她身上浑然天成,非但不显半分冲突,反而更添了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凛然之气。

  他终于明白,为何胭脂榜会将她排在第一!

  这已经不是凡俗意义上的美丽了,这简直是谪仙临尘!

  他之前心中那些关于红颜祸水、中看不中用的偏见,在亲眼见到凌楚妃本人的这一刻,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这样的女子,绝非仅仅是花瓶。

  一时间,连肖劲东自己都没察觉到,他那原本准备好的、略带几分敷衍的官样文章,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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