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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ai警告】赤雪劫,1

小说: 2025-09-09 19:53 5hhhhh 5890 ℃

雪域茫茫,亘古的寒气凝固了时间,只有呼啸的风是这片白色死寂里唯一的活物。少年云澈背着几乎与他等高的药篓,在陡峭的雪坡上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没过小腿的松软积雪,留下歪斜的足迹,旋即又被风扫平。刺骨的严寒透过单薄的棉衣直往骨头缝里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冰凉。

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药童,奉师命深入这人迹罕至的寒绝峰,寻找几味稀有的寒性药材。篓子里已有几株冰晶草和雪魄花,却独缺最紧要的一味——赤雪莲。峰顶的风骤然狂暴起来,卷起漫天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视线一片混沌,脚下的积雪也变得异常松软。云澈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衡,沿着陡峭的冰坡翻滚下去。坚硬的冰棱和冻土猛烈撞击着他的身体,天旋地转,刺骨的冰冷和剧痛将他淹没。不知滚了多久,后背猛地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

他喘息着,挣扎着撑起几乎散架的身体,抹去糊住眼睛的雪水和血渍。就在抬头的刹那,一片刺目的赤红撞入眼帘。

那是一个背风的冰坳,悬垂的冰棱如同凝固的瀑布,隔绝了大部分风雪。就在那冰棱垂挂的幽静空间中央,一株奇异的植物扎根在裸露的黑色冻土上,在无瑕的冰雪背景中,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生命光泽。

它约莫一尺来高,通体如同最纯净的赤色琉璃雕琢而成,晶莹剔透,茎干笔直,脉络清晰,流淌着熔金般的微光。顶端,一朵碗口大的莲花傲然绽放,层层叠叠的花瓣薄如蝉翼,呈现出一种纯净无瑕的、仿佛能吸尽周围所有光线的赤红,花瓣边缘镶着一圈几乎透明的银线。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香气,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悸动的纯粹灵韵,仿佛是整个雪山沉寂万年的精魂所聚。

云澈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疯狂擂动起来。赤雪莲!真的是赤雪莲!师父古籍中描绘的疗伤圣品,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天地神物!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冰冷的岩石和积雪摩擦着膝盖和手掌也浑然不觉。他跪在赤雪莲前,呼吸急促,手指因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缓缓伸向那流转着神光的赤色花瓣。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生命热力的花瓣时,他的动作僵住了。

目光穿透那令人迷醉的赤红,落向花心深处。那里,本该孕育着赤雪莲生命精华的结晶——赤雪莲子的地方,却是空的。只有几缕极淡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金色光晕在花蕊间流转,脆弱得如同一个未醒的梦。这株神物,或许是缺了一丝机缘,它已积聚了磅礴的天地精华,却还未完成生命最终的蜕变,尚未结出那承载着它轮回再生的莲子。

云澈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师父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他滚烫的激动:“赤雪莲子,乃其轮回之种。未结子而强取,伤其根本,天地间便永失此灵株。”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近在咫尺的神物,唾手可得的机缘,却因这未熟的缺憾而变得遥不可及。他望着那空荡荡的花心,那流转的微弱金光仿佛在无声地哀求。少年眼中激烈的渴望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沉淀。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肺腑间那灼烧般的刺痛奇迹般地平息了些许。他收回了手,动作缓慢而坚定。

不能。

他盘膝坐在这株孤独绽放的神物面前,凝视着它。狂暴的风雪在冰坳之外呼啸,这里却奇异地安静,只有赤雪莲自身散发的微光和寒意。他调动起体内微薄的灵力,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笨拙而认真地划动。淡青色的微弱光丝从他指尖溢出,如同初春最纤细的藤蔓,艰难地在赤雪莲周围的地面上蜿蜒、交织。一个极其简陋、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隐匿法阵雏形逐渐形成。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又在瞬间被寒气冻结成冰粒。这对他这个修为尚浅的少年来说,已是极限。

最后一缕青光没入地面,整个法阵的光芒骤然内敛,变得若有若无。冰坳里那股奇异的灵韵波动也随之淡去,赤雪莲那夺目的赤红光华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柔和而内敛,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活下去。”云澈对着那株寂静的赤莲低语,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有缘再见。”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抹风雪中倔强的赤色,仿佛要将它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艰难地站起身,背起药篓,拖着伤腿,一步步走进外面狂暴的白色世界。风雪很快吞噬了他小小的背影,冰坳中,只剩下那株被隐藏了神光的赤雪莲,在寂静中默默吸收着天地的灵息。

……

时光如白驹过隙,寒绝峰顶的少年药童,已长成挺拔如松的俊朗青年。云澈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背负一柄古朴长剑,行走在烟雨迷蒙的江南水乡。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倒映着两岸灰白的马头墙和乌篷船模糊的剪影。他此行为寻访一位隐世丹师,求教一味古丹方上的疑难。

穿过一座爬满青苔的石拱桥,前方临河的小酒肆里传来一阵喧嚣。几个衣着光鲜、面带轻浮之色的修士围住了一个角落,为首一人手持折扇,正轻佻地用扇骨去挑一个独自饮酒的少女的下巴。那少女一身素净的白衣,在昏暗的酒肆里却仿佛自带清辉,容色清丽绝伦,眉眼间却凝着拒人千里的寒霜。她微微侧头避开,眼神冷冽如刀,并未言语。

“小娘子,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趣?”为首的华服修士嬉皮笑脸,扇骨又往前凑,“陪哥哥们喝一杯,保管你……”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已如风般卷入酒肆。云澈的手掌看似随意地搭在了那修士持扇的手腕上,力道沉稳如山。那修士脸上的轻浮笑容瞬间凝固,手腕剧痛,仿佛被铁钳夹住,折扇“啪嗒”一声掉在油腻的地板上。

“滚。”云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冽,如同雪山刮来的寒风,瞬间驱散了酒肆里的浑浊暖意。

被攥住手腕的修士疼得脸色发白,想抽手却纹丝不动。他身后的同伴刚想上前,迎上云澈那双沉静却隐含雷霆的眼眸,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那眼神里的警告太过清晰,像出鞘的利剑抵在咽喉。为首的修士额头冒出冷汗,色厉内荏地低吼:“你……你等着!”手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他踉跄后退,被同伴扶住,几人狼狈地捡起折扇,匆匆钻出酒肆,消失在迷蒙的雨帘中。

酒肆里短暂的寂静后,恢复了嗡嗡的议论声。云澈看也没看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目光落在白衣少女身上。她正抬起眼看他,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寒潭深水,倒映着窗外淅沥的雨丝和他青衫的身影。方才面对骚扰时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

“多谢公子解围。”少女的声音清泠悦耳,如同碎冰相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举手之劳。”云澈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放在桌边的、一个同样素净的白色药篓,“姑娘也是寻药人?”

“是。”少女简洁地回答,目光落在他背负的古朴剑柄上,“公子身负剑气,亦是修行中人?”

“云澈。”他报上姓名。

“雪无痕。”少女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戒备。雨声敲打着屋檐和河面,酒肆里弥漫着劣质酒水、潮湿木头和油烟气混合的味道。两人隔着方桌坐下,竟自然而然地说起这江南潮湿天气里不易寻找的几味药材,又谈及修行路上的见闻。云澈话不多,但见解每每切中要害;雪无痕虽清冷,言语间却流露出对草木灵性的独特敏锐。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暗,檐下的雨帘依旧连绵。

“云公子欲往何处?”雪无痕放下手中几乎未动的酒杯。

“青竹山,寻访丹痴前辈。”云澈道。

雪无痕眼中微光一闪:“巧了,我亦需往青竹山寻一味‘碧心兰’。”

雨丝如织,将青石板路和灰瓦白墙晕染成一片水墨。云澈撑开一把油纸伞,伞面倾斜,将外侧的风雨挡去大半。雪无痕微微低头,走在他伞下的阴影里,素白的衣袂偶尔被风拂动,轻轻擦过他青衫的衣角。两人并肩而行,穿行在蜿蜒的雨巷,脚步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轻轻回响,盖过了淅沥的雨声。谁也没有提议同行,脚步却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

青竹山竹林幽深,苍翠欲滴的竹叶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低垂。山涧轰鸣,湿滑的岩石上布满青苔。寻找碧心兰的路途并不顺利,那灵草生于背阴陡峭的岩缝之中。在一处近乎垂直的湿滑岩壁前,雪无痕足尖在一块松动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正欲借力向上掠去,那岩石却毫无征兆地碎裂脱落!她重心顿失,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倒仰,眼看就要坠入下方奔腾咆哮的涧水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巨大的下坠力道让云澈身体一个趔趄,脚下碎石簌簌滚落。他低喝一声,腰背发力,手臂肌肉贲张,硬生生将雪无痕凌空拽回。强大的惯性让两人撞在一起,云澈的后背重重撞在湿冷的岩壁上,闷哼一声。雪无痕则扑倒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清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尘土味。

短暂的混乱后,是令人窒息的寂静。两人身体紧贴,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雪无痕猛地抬头,正对上云澈近在咫尺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未褪的惊悸,有担忧,还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深邃。时间仿佛在涧水的轰鸣声中停滞了一瞬。雪无痕脸上瞬间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如同冰面上悄然晕开的胭脂,迅速别开脸,挣扎着从他怀里站直身体,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被他紧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多…多谢云公子。”她声音微不可察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罕有的慌乱。

云澈也迅速松开手,后退半步,稳住有些急促的呼吸,目光掠过她微红的耳尖,低声道:“无妨。此处凶险,我先行探路。”他转过身,率先向更陡峭的岩壁攀去,动作利落,留给她一个沉稳可靠的背影。雪无痕望着他的背影,涧水轰鸣依旧,心湖里却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漾开一圈圈陌生的涟漪。

此后路途,沉默依旧,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云澈总会不动声色地走在更险要的外侧,替她挡去飞溅的涧水和松动的碎石。休息时,他递来的水囊口,总是擦拭过的。雪无痕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停留的时间悄然变长。

终于,在一处被瀑布水雾常年笼罩的幽深岩隙底部,一株碧莹莹的小草顽强地伸展着细长的叶片,叶片中心一点凝碧,光华流转,正是碧心兰。云澈小心将其采下,递到雪无痕面前。

“幸不辱命。”他声音平静,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

雪无痕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碧心兰,那温润的碧光映亮了她清澈的眼眸。她抬起头,望向云澈,唇边第一次绽开一个极淡、却清晰可见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封的湖面乍然破裂,透出底下春水的暖意与潋滟,瞬间点亮了她清冷的容颜。

“多谢。”她轻声说,指尖小心地触碰着碧心兰柔嫩的叶片,也仿佛触碰到了心底某种悄然破土而出的东西。水雾弥漫的岩隙里,只有瀑布的轰鸣和两颗心悄然靠近的无声悸动。

寻找丹痴前辈的过程意外地顺利,这位隐世高人似乎对云澈颇为欣赏,不仅解答了丹方疑难,更赠予他几味珍稀的辅药。当两人并肩走出那片被云雾笼罩的青竹林时,夕阳的金辉正泼洒下来,将层叠的山峦染成温暖的橙红。任务完成,本该是分道扬镳之时,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

云澈望着远处蜿蜒的山道,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雪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雪无痕的目光掠过他沉静的侧脸,投向更广阔的、被晚霞点燃的天际,声音依旧清泠,却少了往日的疏离:“天地之大,灵草无数,尚未看尽。”她顿了顿,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听闻北境有‘霜火并蒂莲’,生于极寒与地火交汇之地,形态殊异,药性奇绝,心向往之。”

“霜火并蒂莲?”云澈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传闻此莲花开并蒂,一赤一白,赤者蕴地火之精,白者凝玄冰之魄,阴阳相济,确是奇物。只是生长之地凶险莫测,常有强大妖兽守护。”

“修行之路,何惧凶险?”雪无痕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落入她清澈的眼眸,如同投入星子的深潭,漾起细碎的光芒,“云公子可曾见过?”

云澈摇头:“只闻其名。不过,家师曾提过,北境‘焚霜谷’深处或有踪迹。”

“焚霜谷…”雪无痕轻声重复,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片被霞光渲染的朦胧山影,带着一丝探寻的向往。

短暂的沉默在山风中流淌。云澈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眉宇间带着对天地灵物纯粹向往的女子,心中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他握了握背负长剑的剑柄,声音沉稳:“若姑娘不弃,云澈愿同行一探。焚霜谷诡谲,多一人,也多一分照应。”

雪无痕微微侧首,晚风拂动她鬓边的几缕发丝,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精致清冷的轮廓。她看着云澈,那双清澈的眼中似乎有冰雪融化的暖流缓缓淌过。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唇边那抹极淡的笑意,在霞光中悄然加深,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无声地晕染开。

“好。”一个清泠的单字,敲定了前路。

从此,山川万里,便多了两道并肩的身影。他们穿越黄沙漫天的戈壁,狂风卷起沙砾抽打在护体灵光上,发出噼啪碎响。雪无痕指尖轻弹,几点细碎的冰晶在两人身前凝聚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将最猛烈的风沙隔绝。云澈的青衫在风沙中猎猎作响,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起伏的沙丘,不时提醒:“小心流沙,左前方气息有异。”

在瘴气弥漫的古老雨林,参天巨木的枝叶遮蔽了天光,潮湿闷热的空气里飘荡着腐叶和奇异花香混合的甜腻气息。色彩斑斓的毒虫在湿滑的苔藓上爬行。雪无痕手中捻着一片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翠绿叶片,所过之处,周围浓郁的、带着致幻毒素的彩色瘴气便如遇克星般悄然退散数尺。云澈的长剑则不时出鞘,带起清越的剑鸣,精准地斩断黑暗中无声袭来的、带着倒刺的藤蔓或是潜伏的毒蛇。

一次夜宿在荒废的山神庙,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斑驳剥落的神像。雪无痕抱膝坐在火堆旁,素白的裙裾铺在积满灰尘的地砖上,如同污泥中盛开的白莲。她望着摇曳的火焰,忽然轻声开口:“云澈,你说,草木化形,是否真的能算作生灵?”

云澈正擦拭着剑身的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她。火光在她清丽的脸上跳跃,映得那双眸子深不见底。他沉吟片刻,将长剑归入鞘中,声音低沉而认真:“天地有灵,万物有性。一草一木,得日月精华,蕴山川灵秀,若有机缘开悟,化形为人,感人所感,思人所思,如何不算生灵?其心澄澈,或许更胜浊世凡人。”

雪无痕静静地听着,跳跃的火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如同她此刻翻涌的心绪。良久,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唇角却弯起一个极淡、极柔和的弧度。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身子往温暖的火光方向微微靠了靠,离那个沉稳的身影更近了些。

又一次,在攀登一座终年积雪的险峰时,雪无痕为采摘一株生长在绝壁冰缝中的“九转玄冰花”,脚下万年玄冰骤然崩裂。云澈没有丝毫犹豫,纵身扑下,以血肉之躯垫在她身下,两人一同沿着陡峭的冰坡急速滑落。坚冰和锋利的岩石边缘撕裂了他的衣衫,在他后背留下道道血痕。他紧紧护住怀中的人,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所有的撞击,直到两人撞进一个厚厚的雪堆才停下。

冰冷的雪沫灌入口鼻,雪无痕挣扎着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沾满雪粒,嘴角渗出血丝,后背的衣衫更是被鲜血浸透,贴在冰面上迅速冻结。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恐慌和疼痛。

“云澈!”她声音发颤,指尖凝聚起柔和的白色光华,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蕴含着奇异的生机,迅速按向他背后最深的伤口。寒气所至,翻卷的皮肉和奔涌的鲜血瞬间被冻结、止血。她手忙脚乱地翻找丹药,清冷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满了慌乱和一种深切的恐惧,仿佛即将失去世间最重要的珍宝。

“无妨…皮外伤…”云澈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想抬手抹去她眼角不知何时凝聚的水光,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那一刻,雪无痕看着他强撑的笑容,看着他染血的嘴角,看着他眼底深藏的关切,心中那道由万年冰雪筑就的堤防,轰然坍塌。冰层之下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春洪,再也无法遏制。她猛地俯下身,冰凉的、带着颤抖的唇瓣,印上了他染血的嘴角。没有言语,只有唇齿间传递的、滚烫而绝望的眷恋,还有无声滑落的、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那震惊被汹涌而来的、同样压抑已久的洪流彻底淹没。他反手,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后颈,加深了这个混合着血腥、泪水与冰雪气息的吻。唇舌笨拙却炽热地交缠,如同两条濒死的鱼在干涸的河床上汲取对方口中最后一点湿润。篝火的温暖、雪地的冰冷、伤口的刺痛、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那积压了太久太久、几乎要将彼此焚烧殆尽的情愫……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激烈的唇齿相依中爆发、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喘息着分开。雪无痕脸颊绯红,如同雪地里绽放的桃花,清冷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带着前所未有的羞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云澈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胸口剧烈起伏,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能将人溺毙的深情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无痕…”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无法言喻的悸动。

雪无痕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去他嘴角的血迹,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她迎着他灼热的目光,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再无半分遮掩。她微微启唇,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在这寂静的雪谷中清晰地回荡:

“我心悦你,云澈。”

云澈深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那寒气仿佛直冲肺腑,又化作滚烫的激流涌遍四肢百骸。他握住她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指骨捏碎,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我亦然。”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凿出,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尽的温柔,“此心此身,天地可鉴,唯卿而已。”

没有山盟海誓的华丽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回应,却胜过万语千言。雪无痕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水光,她弯起唇角,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终于滑落,在冰寒的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珠,坠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冰雪覆盖的荒谷里,寒风依旧呼啸,篝火早已被扑灭大半,只剩下微弱的红炭在灰烬中苟延残喘。然而两颗紧紧相贴的心,却在这极寒之地,燃起了足以焚尽一切孤寂的烈火。情愫如同冲破冻土的春芽,在生死边缘骤然绽放,再也无法收回。

自那雪谷剖白心迹,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便彻底消融。心意相通,如同春水汇流,再也无需掩饰。他们不再仅仅是结伴而行的道友,而是情投意合、生死相依的道侣。

然而,情虽浓烈,行止却依旧恪守着某种无形的界限。同榻而眠时,中间总是隔着半尺的距离,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相拥时,怀抱温暖而坚实,却仅止于衣料之外的体温传递。亲吻缠绵悱恻,能将彼此的呼吸夺去,却总在最情浓意乱、衣衫半褪之际,云澈会猛然惊醒般停下所有动作,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而粗重,带着强自压抑的轻颤,哑声道:“无痕…不可…”

雪无痕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下擂鼓般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眼中并无失落,反而盈满了理解与一种近乎圣洁的温柔。她明白他的克制源于何等的珍视——那是一种将她视为无瑕至宝,不忍有丝毫亵渎的深沉爱意。她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我知。待你我…大道有期。” 那“大道有期”四字,轻若呢喃,却蕴含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与笃定。

他们依旧携手,踏遍千山万水,寻访灵药奇珍,也探寻着各自的修行之路。云澈的剑意愈发凝练沉厚,一招一式间隐有风雷之势;雪无痕对草木灵性的感知则臻至化境,指尖流转的冰寒灵力中,竟能催发出细微的生机绿意。时光在相伴中流逝,情意在克制中愈发醇厚,如同陈年的佳酿。

直到他们踏入那片被当地人称为“万鬼哭”的阴森裂谷。谷中终年弥漫着灰黑色的瘴雾,风声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此地盛产一种名为“蚀魂草”的毒物,也是炼制几种偏门丹药的主材。两人小心穿行在嶙峋怪石之间,神识高度戒备。

忽然,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瘴雾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诡异的灵力波动,如同水波般一圈圈荡漾开来。这波动极其隐蔽,若非云澈灵觉敏锐异常,几乎无法察觉。他猛地停下脚步,将雪无痕护在身后,手已按上剑柄,沉声道:“小心!有东西!”

话音未落,三道漆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三块巨大的暗紫色岩石后无声无息地飘出。他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脸上戴着惨白、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具,只露出三双眼睛——那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布满污浊的血丝,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一种极度贪婪、如同饿狼盯上鲜肉的绿光,死死地锁定在雪无痕身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穿透一切的阴寒和恶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为首的黑袍人手中托着一个造型奇诡的黑色罗盘。罗盘非金非木,通体刻满扭曲的符文,中心镶嵌着一颗浑浊的暗黄色晶体。此刻,那晶体正疯狂地闪烁着惨绿的光芒,指针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拽住,剧烈颤抖着,直直指向雪无痕的眉心!

“嗬嗬嗬……”为首黑袍人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刺耳笑声,贪婪的目光几乎要黏在雪无痕身上,“果然!果然在此!万载难逢的‘赤雪莲魄’!纯净无垢,尚未结子!天助我也!”

“莲魄?”云澈心中剧震,赤雪莲之名他自然知晓,那是传说中的神物,可“莲魄”何解?他无暇细思,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雪无痕抽筋剥髓般的贪婪已点燃了他胸中的滔天怒火。他将雪无痕更严密地护在身后,长剑铿然出鞘半尺,凛冽的剑气瞬间撕裂了周围的瘴雾,发出嘶嘶锐响。

“滚开!否则,死!” 他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刮过裂谷,带着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意。

“死?”另一个黑袍人怪笑,声音尖锐,“小子,怀璧其罪!交出那女娃,留你全尸!” 最后一个“尸”字刚落,三道黑影如同三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骤然发动!一人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腥臭的墨绿毒气,直抓云澈面门;一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数道由瘴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鬼影尖啸着扑向雪无痕;为首那人则怪笑一声,手中那诡异的黑色罗盘骤然射出一道惨绿的光束,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瓦解神魂的恐怖波动,直射雪无痕心口!

“无痕小心!”云澈暴喝,长剑终于完全出鞘!青蒙蒙的剑光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照亮了阴森的裂谷!剑光分化,一道如匹练般斩向抓来的毒爪,一道化作无数细密剑丝,绞向扑来的瘴气鬼影。同时,他左臂猛地一揽,将雪无痕紧紧护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迎向那道无声袭来的惨绿光束!

噗嗤!

毒爪被凌厉剑光斩断两根手指,墨绿色的毒血喷溅!瘴气鬼影被无数剑丝绞成飞灰!但与此同时,那道惨绿色的光束也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云澈的后心!

“呃!”云澈身体剧震,如遭万钧重锤轰击,喉头一甜,一口灼热的鲜血猛地喷出,尽数喷洒在怀中雪无痕素白的衣襟上,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一股阴寒歹毒、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瞬间穿透护体灵光,疯狂钻入他体内,如同跗骨之蛆,直捣脏腑根基!

“云澈——!”雪无痕的尖叫撕心裂肺。她看着怀中男人瞬间惨白的脸和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那刺目的红灼伤了她的眼睛。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暴怒轰然席卷了她的理智。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被极致的寒霜冻结,瞳孔深处仿佛有万载玄冰在旋转!

“你们…该死!”雪无痕的声音不再清泠,而是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森然杀意。她猛地推开云澈,双手在胸前急速翻飞,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印记。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气骤然爆发!

咔嚓!咔嚓嚓!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地面上的暗紫色岩石覆盖上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飘荡的瘴雾被冻结成无数细小的灰色冰晶,簌簌落下!裂谷中呜咽的风声仿佛也被冻住,万籁俱寂!那三个疾扑而来的黑袍人,动作骤然变得无比迟缓,体表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连他们眼中贪婪的绿光都仿佛被冻结!

“玄冰…禁域!”为首的黑袍人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恐惧的颤抖,“她…她不只是莲魄!她已化形?!”

然而,雪无痕的爆发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强行催动本源之力,让她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晃了晃,嘴角也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迹。禁域之力骤然减弱!

“好机会!”另一个黑袍人厉吼,强行动用邪法,震碎体表坚冰,一道淬毒的乌黑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刁钻狠辣地刺向雪无痕毫无防备的侧肋!

“休想!”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炸响!一道染血的身影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挡在了雪无痕身前!是云澈!

噗!

那柄淬毒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云澈的腹部!剧毒瞬间蔓延!

“云澈——!”雪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那匕首狠狠刺穿。

剧痛和剧毒让云澈眼前发黑,但他眼中的疯狂战意却燃烧到了顶点!就在那黑袍人因得手而露出一丝狞笑的刹那,云澈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死死攥住了对方持匕的手腕!同时,他手中的长剑爆发出此生最璀璨、最决绝的剑芒!

“给我…死——!”

剑光如星河倒卷,带着云澈全部的生命精元、所有的愤怒与守护的意志,无视了另外两人袭来的攻击,以玉石俱焚之势,悍然斩落!

嗤啦!

一道刺目的血线从为首黑袍人的眉心竖直向下蔓延,贯穿了他惨白的面具和整个身体。他眼中的贪婪和惊骇瞬间凝固,身体连同那诡异的黑色罗盘,被这凝聚了云澈所有的一剑,从中一分为二!腥臭的内脏和污血喷洒而出,又被残余的寒气冻结成诡异的冰坨。

另外两个黑袍人的攻击也同时落在了云澈身上。一道乌黑的掌印印在他肩头,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一道阴魂钻入他后背,疯狂撕扯着他的神魂。云澈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鲜血狂喷,重重地向后抛飞,撞在坚硬的冰岩上,又软软滑落在地,身下迅速蔓延开刺目的血泊,气息瞬间微弱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大哥!”剩余两个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看向倒地的云澈,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杀了他!夺莲魄!”

然而,当他们再次看向雪无痕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双彻底冰封、燃烧着毁灭之焰的眼眸!雪无痕站在云澈倒下的血泊旁,白衣染血,如同浴血的寒梅。她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不再是冻结,而是极致的凋零!

“冰魄…寂灭!”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万物瞬间步入死亡的寂静。以她指尖为中心,两道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涟漪无声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那两个扑来的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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