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被训犬师从笼子里牵了出来，带到了训练场中央。这一次，没有网球，也不需要握手。只有一个不锈钢的食盆，被“当”的一声放在我面前的地上。

盆里，是那熟悉的、散发着腥臭气息的肉泥。

那股气味一钻进我的鼻腔，我身体里属于“莉莉”的程序便立刻被激活了。我的胃在疯狂地痉挛，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滴落，不存在的尾巴开始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摆动。我渴望它，我需要它！

我本能地向前凑去，想要将头埋进食盆里狼吞虎咽。

“坐。”

一个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指令，像一根钉子，将我钉在了原地。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离食盆只有几英寸的距离。我能闻到那股让我发狂的香味，能看到那黏腻诱人的肉泥，只需要再迈出一步就能吃到了。

（一条好狗……一定要听主人的命令……）

我昨天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可笑的“忠犬”认知，此刻正在和我最原始的、被程序放大了无数倍的食欲做着天人交战。我的身体因为渴望和压抑而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渴望的呜咽声。我坐下了，因为我是一条好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吃吧。”

命令终于下达！

我几乎是立刻就扑了上去，将脸深深地埋进食盆里，用舌头疯狂地卷食着那恶心却又美味的肉泥。

轰——！

极致的愉悦感再次席卷我的全身！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幸福地呻吟，我的身体都在舒展，我吃得又快又急，生怕这美味会突然消失。

“停。”

又一个指令。

我的舌头，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上面还沾着一团粉红色的肉泥。随着这一口咽下，那股席卷全身的快感戛然而止，不上不下的感觉让我几乎要发疯！我的本能尖叫着让我继续，让我把盆里所有的食物都吃光！

“坐好。”

我的理智，不，是我那刚刚萌芽的、“忠犬”的意识，告诉我，必须服从。

我抬起头，满嘴都是黏腻的肉泥，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和挣扎，望着训犬师。

“坐。”他再次发出了命令。

我忍受着气味对我本能地勾引，后退了一步，蹲坐在了地上。

他对我此刻的顺从似乎很满意。他缓缓地弯下腰，在我的注视下，直接拿走了我面前的食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我的食物！我的快乐源泉！

一股强烈的、属于野兽的占有欲冲上了我的头顶！我想对他咆哮，想扑上去把我的食盆抢回来！

（不……一条好狗……不能对主人龇牙……食物是主人的……主人愿意给，我才能吃……）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股暴虐的冲动压了下去。我强迫自己低下头，趴在地上，将那股滔天的渴望化作了委屈的、低低的呜咽。我乖乖地等着，像一个等待主人发落的孩子。

训犬师看着我，似乎在评估我的反应。几秒钟后，他将食盆又放回了我的面前。

“吃吧。”

我重新扑了上去，舔食着剩余的肉泥，食物不会消失，只要我听话，只要我足够顺从，主人……最终是会把奖励给我的。

日复一日，我的世界被简化成了最纯粹的条件反射。

食盆放在面前，我必须等待“吃”的指令。训犬师的手伸向食盆，我必须无条件地后退，哪怕我的胃在因饥饿而抽搐。他喊“停”，我就必须停下进食，无论盆中还剩多少食物。

我学会了坐下、趴下、等待、随行。我的身体，尤其是那条被当做尾巴来用的、丰满的屁股，已经能对每一个口令做出最标准的回应，即使完成这些口令没有任何的食物奖励。我不再思考“为什么”，只知道“服从”。服从就有可能换来食物，能换来主人轻拍头顶的“奖励”，能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平静。

终于，训犬师似乎认为我的基础训练已经合格。他认为我这只“母狗”，已经足够温顺、足够服从，可以去进行社会化训练了，一条狗，在面对更多狗的时候的训练。

他牵着我，带着我进入了一个围场，明媚的阳光洒满了大地，晒得人暖洋洋的。围场里，许许多多的狗，有大狗有小狗，还有几个训犬师，他们在围场的另一边扔着飞盘。

我盯着飞盘，四肢开始不安地轻微移动，但是主人没有说离开，我就必须蹲在他的身边。

“好姑娘，和大家去玩吧。”他解开了我的牵引绳，在我的背上拍了两下，示意我进入这犬类的大家庭。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迈开腿，在这群大小型犬种穿行。一些目光向我投来，一些狗或好奇、或审视、或充满侵略性的眼睛，看向了我这个新来的成员，也许是我这具身体散发着浓郁雌性气息，大部分看过来的狗都是公狗。

我被他们的目光看的有些怕了，我本能地压低了身体，用力夹紧了我的屁股。我不敢抬头，因为一些黑压压的身影，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只是想玩飞盘，但是它们围了上来，阻挡了我前进的脚步

然后，他们开始打招呼了。

一只又一只湿漉漉的、冰冷的狗鼻子，开始在我身上四处嗅探。它们嗅我的头发，嗅我的胸部，嗅我柔软的肚皮，最后，它们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我最私密、最能代表我“雌性”身份的地方。

一只德牧将它长长的鼻子，直接凑到了我那因为紧张和顺从而变得湿润的小穴前，用力地吸着气，分辨着我的气味。另一只比特犬则用它湿热的鼻子，拱了拱我紧绷的后庭。

我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条杜宾，她慢跑到了我的身边，用身体隔开了这些狗狗们的嗅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帮我，但是她的确是帮了我了。她教我如何委婉地回绝其他狗的嗅闻，她教我如何向那些看起来雄壮的狗表达臣服，她教我如何摆脱那些试图骑上来的狗。也许没有她，我估计就在某一天被这里某一条狗骑了吧。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她也许和我一样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我跟着她的“学习”似乎卓有成效。我学会了如何用摇动屁股的幅度来表达顺从，学会了在面对更强壮的雄性时主动躺下露出肚皮，也学会了在争抢玩具时适时放弃。我成功地被狗群认可，这不仅表示我的人的身份彻底消失，更是表明现在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被打磨成了最适合“宠物”这个身份的形状。

终于，这一天，训犬师认为我的“课程”已经全部完成。他像往常一样，用牵引绳牵着我，在狗场的小路上进行每日的“散步”。我的四肢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行走方式，身后丰满的屁股也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摆动着，就像上面有一条真正的尾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丝毫没有避讳我的意思，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条狗，听不懂人话。他一边继续牵着我慢慢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夫人。”

是妻子的电话。我的耳朵本能地竖了起来，身体微微一僵。

“是的，完成了。所有的社会化训练都已经结束了……效果非常好，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她现在非常……温顺。她是一个很乖的姑娘。”

电话那头，妻子的声音我听不清，但从训犬师的回答中，我能拼凑出全部的内容。

“是的，您随时可以接她回去……好的，明天就可以安排。”

要……回家了？

这个念头让我心中一阵悸动。但那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即将面见最终主人的、混杂着期待和恐惧的顺从。

接着，我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训犬师的语气变得更加热络，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

“哦，对了，夫人。还有一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向您汇报。在训练期间，‘莉莉’和我们这里的一头杜宾犬’雅雅’……就是之前和她同笼的那一头，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它们几乎形影不离。为了她能更好地适应家庭环境，保持情绪稳定，我们强烈建议……您能将它们一起接走。这对于她更换环境，非常有帮助。”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妻子的决定。我屏住了呼吸。

“是的，当然，会产生一些额外的费用……但相信我，夫人，为了您宠物的心理健康，这是非常值得的投资。”

片刻的沉默后，训犬师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好的，夫人。明智的决定。那么明天，我们会将她们两个，一起送到府上。”

他挂断了电话，低头看了看我，仿佛在看一件已经成功售出的、还附赠了昂贵配件的商品。他伸出手，像奖励一条听话的小狗一样，拍了拍我的头。

我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我只是抬起头，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

（回家……和我的同伴一起……回到主人身边……）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我的内心，丝毫没有波澜，有的只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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