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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依旧低垂，死死压在毫无生气的村落上空。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单调，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穿透力的铜铃声，不急不缓地穿透浓雾，由远及近。

雾气被搅动，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缓缓显现。袍子质地粗糙，边缘磨损得厉害，沾染着难以辨别的暗色污渍。兜帽拉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颌轮廓，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惨白。他手中提着一盏光线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色灯笼，灯笼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远的泥泞小路。另一只手，则握着一个黄铜色的、布满铜绿的古老赶尸铃，随着他平稳的步伐，有节奏地摇晃着，发出那穿透死寂的“叮铃”声。

在他身后，沉默地跟随着三个身影。

最左边是一个穿着破烂洋裙的少女僵尸，金发凌乱，皮肤同样青白，但眼瞳是浑浊的灰白色，双臂垂在身侧，步履蹒跚，洋裙下露出同样死白的脚踝。

中间是一个身材丰腴的成熟女性僵尸，穿着被撕扯过的、沾满泥污的绣花旗袍，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但面容扭曲，嘴唇乌黑，眼神空洞麻木，走路的姿势僵硬而怪异。

最右边则是一个穿着和服、木屐的僵尸，头发盘起，插着断裂的发簪，和服下摆沾满污血，脸色青灰，嘴唇乌紫，同样眼神空洞，沉默地挪动着脚步。

她们都安静地跟在黑袍人身后，随着铃声的节奏，以一种僵硬但并非蹦跳的方式行走着。

黑袍人走到村口，停下了脚步。他微微抬起了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扫视着这片死寂的村落。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尸气，以及那种如同无数怨毒低语汇聚成的无形压力，清晰地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呵……” 一声极其轻微、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嘲弄的气音，从兜帽下逸出。似乎整个村子如此“干净”地被转化，省了他不少麻烦。

他手中的赶尸铃，节奏微微一变。

“叮铃……叮铃铃……”

铃声变得急促了一些，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村中泥泞的小路上，那些原本漫无目的蹦跳游荡的靛蓝色小身影，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动作齐齐一滞，黑洞洞的眼窝转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黑袍人似乎懒得仔细挑选。他握着铃铛的手腕随意地一抖，铃舌撞击铜壁，发出一声格外清越悠长的“叮——！”

铃声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

下一刻，村中一条狭窄岔路上，一个正僵硬地蹦跳着、双臂平伸的清朝小萝莉僵尸，身体猛地一顿。它额头上那张残破的黄色符纸无风自动了一下。接着，它那蹦跳的方向硬生生扭转，双臂依旧平举，双腿并拢，一蹦，一蹦，朝着村口的黑袍人方向，直挺挺地跳了过来。

它跳得很稳，每一次落地都发出沉闷的“咚”声。靛蓝的小官袍随着跳跃晃动，包裹着死白长袜的纤细双腿在袍子开叉处若隐若现。及腰的黑发披散着，青白色的小脸上，那对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茫然地“望”着前方。正是彻底失去了“张清晏”一切的那个存在。

它蹦跳到黑袍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直挺挺地站着，双臂平伸，微微下垂，如同一个等待检阅的、诡异的玩偶。

黑袍人似乎有些意外，目光在这个新出现的、额头上符纸格外完整的“成品”上停留了片刻。他上前一步，伸出枯瘦、同样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那手指冰冷得如同寒铁，带着一股浓烈的防腐草药和尸体的混合气味。

他用拇指和食指，略显粗鲁地捏住了小僵尸的下巴，固定住它那张精致却死寂的青白色小脸，左右转了转。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在仔细打量它的五官轮廓，尤其是那双纯粹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瞳。接着，他的目光下移，扫过它官袍下那异常饱满圆润的胸脯轮廓，扫过它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曲线，最后停留在它那双被死白色长袜紧紧包裹、勒出诱人弧度的腿上。

冰冷的手指甚至在那光滑冰冷的袜面上，隔着布料，用力捏了捏它的小腿肚。

片刻，他松开了手。

“尚可。”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兜帽下淡淡飘出，听不出喜怒。

他不再多看，转过身，手中的赶尸铃再次摇响。

“叮铃铃……叮铃……”

铃声恢复了之前的节奏，悠长而单调。

听到铃声，那清朝小萝莉僵尸，以及黑袍人身后的洋裙少女、旗袍熟女、和服僵尸，同时动了起来。洋裙少女、旗袍熟女、和服僵尸迈开了僵硬的步伐，沉默地跟上黑袍人的背影。

唯有那个新加入的小萝莉僵尸，依旧双腿并拢，双臂平伸，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直，然后——

“咚！”

它再次蹦跳起来！动作僵硬而迅捷，每一次跳跃都带着全身的重量，直挺挺地落地，发出与其他行走僵尸格格不入的沉闷响声。它一蹦一跳地跟在队伍最后方，靛蓝的官袍翻飞，死白的袜筒在昏暗中格外刺眼。空洞的漆黑眼瞳里，倒映着前方黑袍人手中那盏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白色灯笼光芒，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浓雾前路。

叮铃声与那单调的“咚…咚…”声，渐渐远去，最终一同消失在吞噬一切的灰雾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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