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孙藤在周四来上学时，第一眼就瞟向林晓忆的座位。他到得还算早，那里还空着。

前座的男生见孙藤“咚”地摔下书包，就转过头来，有些讪讪地说，“昨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孙藤没好气地说。

“别演了。”他露出好奇的坏笑，“你们昨天两个人留得很久吧，她告诉你了没？”

另外几个同学交了作业也凑了过来。一个近视度数很高，佩戴隐形眼镜的同学问道，“知道了吧，昨天那个怎么回事？”

“不知道。”孙藤喝道，看着几张探究的脸，叹了口气。他把作业交给第一排，又回到座位，几个人还在等他。

“啥也没说。”孙藤郁闷地说，“不仅什么也没说，还把我拒绝了，你们满意了？”

“为什么啊？”

“就是，她什么玩意，还看不上我们孙哥。”

“理由是什么？”近视男孩问。

“没说，就说对我没想法。”孙藤道。“我还是太急了吧，是不是应该慢慢来？”

几个同学很踊跃地开始出谋划策，一些人还在编排小忆的不是。

“我听说...听她旁边的同学说的。”一个有点肥胖的男生悄声说，“上个星期经常看到她去英语办公室，回来以后衣冠不整，脸红红的。她们合理猜测那个林晓忆是去...那个了。”

胖男孩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孙藤，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大起胆子来继续说，“咱们年级除了韩老师和一个女老师...叫什么忘记了，就是很老的那个...”

有个男生提醒他那个老师姓王，胖男孩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除了韩老师和那个王老师，别的四个老师全是男的。我们现在在猜到底是谁。”

有个女生也加入了进来，很感兴趣地听着他们说话。尽管几个人以孙藤为中心，孙藤却一言不发。不过他同样很奇怪，因为他觉得昨天的小忆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似乎故意表现出来很冷漠的样子。孙藤可以断定小忆心里一定憋着什么话没说出来。

孙藤便也听着他们推测，近视男孩大胆预测了那个提高班的陈老师。首先是四个人中他似乎长得最过得去，再次就是他教得很好，而且家里似乎蛮有钱的。他戴的那个表据说就很贵。

“你们已经确定了吗？”女生兴奋地压低声音，她嗓音很尖，“已经有证据了？”

“上次小雨看到她从英语老师那里出来，那小脸红的，校服领子也歪到一边，还夹着腿，走得很慢，不是我说，一看就是刚刚...肯定有问题。”

几个同学听到劲爆新闻都激动极了，嘀嘀咕咕地骚动起来。那个近视男孩煞有介事地说，“基本已经实锤了。”

“那陈老师为什么要让她...那个呢？”前座问道，偷瞄着孙藤。

“这种肯定是那种任务了...”女生尖细地低声说，她博览各种色情网站，看到过不少玩法，不过她很郑重地宣布到，憋尿不在她的性癖范围内。

孙藤出神地听着他们说话。如果小忆真的是被陈老师操控的话，那自己应该怎么办呢，果然应该报警处理吗？他不自觉地幻想起陈老师被抓走，小忆如释重负的样子。小忆已经和陈老师有过性行为了吗？他不在乎。他和她继续做同学，报警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就像昨天帮她清理她的座位一样...不用跟她说。

“你们还记得那个...前面那会没？”前座突然打断道，“她昨天被韩老师提问时，突然哭了出来。后面她不就是一边哭一边...那个的么。”

女生不说话了，开始回忆起来。有几个人的位子被韩颖莹挡住了，没看到小忆的表情。不过胖男孩像印证前座说的话一样豁然开朗，“哦想起来了！我当时没太听清她说什么，不过好像时看到她在哭。”

“她干嘛哭呢？”近视男孩抱起胳膊，“是彻底憋不住了吗？”

“林晓忆英语不是很好吗？”女生问道，“韩老师之前老是夸她来着。昨天怎么那种题目也答不上来？”

“我看就是憋不住了。”近视男孩胸有成竹地说，“怕被发现，然后就哭了。”

这时小忆来到了教室，她走得很慢，步履蹒跚的。这边这个小团体目送着她缓缓落座。他们都约着之后再说，就都回到各自位子了。孙藤觉得今天的小忆尤为憔悴，嘴唇惨白，眼眶下都发青了。

前座看孙藤盯着小忆，轻轻推了他一下。“喂，如果真的是陈老师，你准备怎么办？”

“报警呗，还能怎么办。”孙藤答道，还是看着小忆。她没有去交作业。只是坐在位子上托腮看着窗外。

“她今天肚子也还有东西吗？”前座也看着小忆，悄声问。

孙藤白了他一眼，前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孙藤收回目光，“我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想。”

“你们那是八卦，闲得没事干。”孙藤没好气地说。

“你是想英雄救美。”前座露出“懂你”的眼神，“诶，昨天她到底怎么说的。”

“不是说了吗？就说对我没意思。”

“说完整点，她怎么突然来一句没意思...你前面是怎么说的？”前座询问道，“你别发火，我帮你分析分析情况。”

孙藤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发火，我现在特别没劲，火也发不出来了。”

孙藤就和前座说了昨天的情况，小忆在几次答谢他之后就说“把话说清楚”，然后孙藤就尴尬地说不出话了。之后小忆一言不发地扫完地就走了，孙藤看她走远才敢离开，回去的时候还被等在门口的父亲训了一通，说太慢了。

“依我之见，哥们。”前座听完小声说，“搞了那么一出，她应该只是没脸见你了，所以先把你拒绝了。”

“何必呢。我又不会笑她，或者怎么样。”

“依我之见。她应该是觉得你打着关心她的名号想要乘虚而入，不信任你。”

“那怎么办？”孙藤顺着他问道，听着他叽叽咕咕地谈论恋爱种种，孙藤的注意力又回到小忆身上。

孙藤很早就注意到了林晓忆。她刚入学时，一头利落的短发，面庞清秀而恬静，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有些局促地说着自己的喜好，而后又乖巧地走下台去。她的座位一直在第三排，和因为个子高而坐在最后的孙藤隔着两排。孙藤特别期待换位子的时候能换到她后面，但是即使坐在同一列，他们中间也隔了一个位子，没法直接对话。

孙藤在班里什么职务也没有，成绩不算好，虽然个子高，但体育也不算拔尖。不过他对朋友倒是忠心耿耿，他一进班级时就给左邻右舍结识了个遍。他不太会和女生说话，所以他的朋友圈里几乎没有女性，现在和他交流的女生都是被他朋友圈里别的男生带着熟悉起来的。女生里，他自己只想结识小忆，但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虽然可能是孙藤的过度联想，但是他总觉得班级中在小忆那里空缺了一块，小忆就隐藏在人群中，不被任何人注意。孙藤有几次鼓起勇气搭话，不是上厕所时迎面撞见，就是拿供应的午餐时一前一后。小忆每次都不认识他，礼貌地对他说的话做出回应，他觉得自己离她那么遥远。

小忆不只是不和他说话，她也不和任何人说话。他记得刚进校那会有女生找她玩碰了几次钉子，就说她太阴沉了，便组织大家对她敬而远之，她便更不说话了。他就在对小忆默默的关注下度过了近两年，他觉得就这样过着也挺好的，就在这样微妙的情愫中度过整个初中生活也行。他今年伊始时却有些躁动，向周围人问起小忆的联系方式，没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反而惹了朋友们的关注。他的朋友们都不太看好他俩。大部分人觉得这种极阴沉的女生的性格肯定有巨大缺陷，是不适合谈恋爱的。

孙藤想起几次和她的交流，觉得她很有礼貌，有人跟她说话也会回应，他觉得她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奇怪。终于他下定决心，在她的生日主动出击，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心意送了出去，算是给自己了一个交代，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妈妈截获了。

他自以为这几个星期已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其实仔细一想，自己和她哪里有什么交流呢？他们的距离和原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何况小忆也根本没看到他写的...交友信。虽说她答应可以交朋友，但是后面她不知怎的成了韩老师的宠儿，紧接着班里同学都想要开始和她交朋友了。他又不想显得自己是跟别的人一样，只在她受欢迎的时候才去找她说话，少年固执让他没有再去单独找她。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出了这么一档事。他打了无数腹稿，做了无数预案，包括该说什么，什么场合说，怎么说，都做好了准备，结果小忆冷淡的表情让这些都没有用上。他确实沮丧了一会，不过更多的是困惑，孙藤想到，她的脸上出现过一道红印子，虽然她说是摔倒的，但是孙藤却觉得一点也不像，几乎可以肯定是被人打出来的。她身上必定出现了什么事情。所以今天早上几个人在八卦的时候，他也没有像昨天一样那么生气。

“今天好像就一个人没交作业，是谁啊？”第二节课的语文老师生气地问道。她是个平时脾气火爆，但教书很认真的老师。她和课代表交流了两句，“全班起立！我点到的坐下去。”

孙藤被点到名字落座，他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坐下，很快只剩一个人站着。

“林晓忆，作业呢？”语文老师喝道。孙藤想起来小忆今天早上的确好像没交作业。

小忆带着莫名的微笑站了起来，孙藤注意到她起身时膝盖好像极不自然地颤抖着。她跟语文老师说，“对不起。我没写。”

“没写还听什么课？”语文老师气急败坏地说，“站到后面去！”

小忆拿着课本，顺从地来到后面，孙藤一直紧盯着她她也没发现。她脸上一直带着奇怪的微笑，孙藤从没觉得现在的她这么不像她。语文老师发散了一会，再三强调写作业的重要性，然后才开始讲课。小忆就这么一直站了一节课，语文老师也不管她，她就自己看着课本。

下课时，孙藤目送着她一瘸一拐地回到座位，心里疑惑极了。前座又转过来邀请他去厕所转转。路上就开始和他聊起小忆，说没想到她会不写作业。孙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说自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第三节英语课，韩颖莹款款走进教室。韩老师气质一向不错，而且教书也挺生动的。孙藤因为听说了昨天韩颖莹和小忆的互动，这节课更关注两人了。

韩颖莹一如既往地上着课，小忆则还是带着那副微笑。孙藤觉得今天不会发生什么了，就稍微集中一点精神开始听课，教室里只有韩颖莹对着麦克风讲话的声音。

“滴滴...嗒嗒...”在韩颖莹讲话的间隙中，孙藤敏锐地察觉到了水滴的声音，他浑身一震，往水滴的声音方向看去。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小忆还是带着微笑的面庞，水滴从她的裤脚处滴到地上。

“喂，不是吧！你今天怎么又尿裤子了！”坐她后边的女生忽然厌恶地叫道，用力把课桌往后拉。“别弄我身上了！”

教室炸开了大笑声，有些同学起哄地尖叫起来。好几个同学还回过头来打量孙藤，他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副诡异的景象——小忆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笑容，任凭尿液往下流淌。她似乎一直望着韩颖莹，韩颖莹也望着她。

“到厕所去。”韩颖莹命令道，“不准把教室当厕所。”

小忆还是那么顺从地起身，她的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大家似乎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了，除了一些好事的同学还在探讨，别的同学都慢慢沉默了。孙藤也不知该如何行动，只能呆呆 地坐在座位上。小忆一直微笑着看着韩颖莹，然后走出了教室。

韩颖莹脸色铁青，孙藤从没见过她脸色这么难看过。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值日生擦一下，我们待会继续上课。”

“老师，让她自己擦吧，我实在不想碰她的尿...没这方面的喜好。”一个男生低声回应道，同学们又开始哄笑起来。

孙藤默默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餐巾纸开始擦了起来，这次的量比昨天要少多了，而且气味似乎更重...孙藤想，他能感受到同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的耳朵开始发热。

“既然有热心的孙同学，那我想林晓忆也不用担心了。”韩颖莹冰冷地道，“麻烦你之后提醒她一下，不要让她总是用这种方式打扰我们上课。”

“你说什么？”孙藤从地上站起身，瞪视着韩颖莹，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很像昨天前座口无遮拦地讨论小忆时候他的感觉。

“我说叫你提醒她一下，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韩颖莹也盯着孙藤，重复道，“我们时间宝贵。”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孙藤说不出话，双拳握紧。他突然觉得韩颖莹是那么面目可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韩老师，孙藤喜欢林晓忆。”第一排有一个同学似乎想要低声告诉韩颖莹，但是声音却大到能让全班同学听见。

同学们的视线都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期待着后续的发展。前座有些担心地望着孙藤。

“看出来了。”韩颖莹刻薄地说，“不过我猜林晓忆不会喜欢你，你这是白费功夫。”

“我不需要...”孙藤咬牙道。

“我们需要你。”韩颖莹冷笑道，“既然学校没有规定要让把教室当厕所的人滚出去，那么我们大家就不得不继续忍受她了。如果你能不顾别人的薄情寡义，还能负起教导的责任，那就更好了，我们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孙藤把清理的纸团往地上一丢，狠狠踹了自己的椅子一脚，整个椅子被踹飞到墙角。巨响把同学们都吓了一大跳，一些同学虚张声势地咂了咂嘴。

“不准说这种话！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的老师，我只想好好上课。”韩颖莹冷哼一声，“把你的椅子搬回原位，有心的话就把脏东西擦了，不要打扰她边上的同学听课。要么你就坐下去，如果你还想听课的话。”

孙藤没有动手，他认为即使动手也无济于事。他反而在想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是为韩颖莹的无动于衷而感到愤懑吗？还是自己曾经以为她是一个体谅别人的好老师呢？

教室重又安静下来，韩颖莹开始讲课， 一些同学似乎极力要跳过这段插曲，开始积极地回答韩颖莹的问题。韩颖莹对他们报以温柔的笑容，鼓励他们的积极性。孙藤清理完地板，椅子已经被前座搬回去了。他在回去时看了看前座，他对孙藤使了个眼色，微微笑了笑。孙藤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坐了下来。

韩颖莹没有再对小忆冷嘲热讽，只是接着讲课。在课程差不多进行到一半时，孙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过去，小忆回来了。她的整个裤子全湿了，不知是尿液还是自来水打湿的。

“报告。”小忆甜甜地在门口叫道。

韩颖莹对着课本讲了一会，才听到了小忆的声音。整个教室都回过头来看她，孙藤连忙转过头去，不想再给小忆多余的压力，但是他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进来。”韩颖莹说，随即皱着眉头道，“还是先别进来了，你裤子怎么全湿了？”

“我洗了一下裤子，老师。”小忆几乎是撒娇道，她的声音嗲嗲的，甜得发腻。

同学们都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愣愣地盯着小忆，像是看到了尸体在外面大摇大摆地走路。孙藤听着这声音只觉得毛骨悚然。

韩颖莹面色变换了几下，才冷哼道，“那你进来吧。别再影响上课了。”

“好的，老师！”小忆叫道。然后缓缓走了进来，她走得很吃力，但看上去却很高兴。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回到座位，注视着她翻开课本，注视着她拿起笔，开始对着黑板抄起她没在时候韩颖莹写的板书。

韩颖莹也盯着她，似乎忘记了要讲课，在小忆坐下后，她突然喝道，“这次弄干净了没？没再憋着吧？”

“没了，老师。”小忆旁若无人地答道。

“来跟同学们说说，”韩颖莹靠着讲台桌的一边坐了下来，让自己做出感兴趣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把教室当厕所？”她又向第一排同学问道，“她有没有在别的课上这样？”

“没有，韩老师，就昨天和今天在你的课上...这样了。”被她问到的学生吞吞吐吐地道。

“来，说说看。你为什么只在我的课这样？”韩颖莹看回小忆。

小忆也看着她，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没人为我开锁，我憋不住。”

“...下次注意点。”韩颖莹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些别的，但是最后只是撂下了这句话。

小忆大声说，“好的，老师！”

韩颖莹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她又开始讲课。她不再提问，也没有同学插嘴或与她对答。这节课在同学们不安的沉默和韩颖莹孤寂的讲课声结束了。

【选择】

小忆昨晚被何风要求跪一晚上，虽然何风后面自己回房间睡觉了，没人来管小忆了，但小忆还是一直跪着。她喜欢跪着，喜欢膝盖磨损的感觉，喜欢双腿闭塞麻木的感觉，这让她感觉自己变成了自己，就像是在空气中倦了，回到现实中休息一会似的。后来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晚饭和早饭都没有吃，她不想吃饭，尽管她也确实没有机会吃。她最希望的是让老师看到自己恶心和下贱的样子，她就特意在老师的课上失禁，其实即便她不刻意失禁，她也差不多憋到极限了，何风和何昕要求的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她也逐渐对完成这种事情打消了兴趣，她期待着回去被两人教训的时候，她更期待何风能把她受罚的录像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到，尤其是要让老师看到...唔，还是不让孙藤看到了吧，她不希望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然而她已经知道，如果这录像要昭告天下的话，孙藤一定是第一个看到的。

那又如何呢？小忆趴在桌上，看着窗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外面的蓝天，她便看着无云的天空。让孙藤看到好了，让他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让他知道他到底关心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爱上了揭开自己伤疤的感觉，与此同时她又深切地知道所有的这些人都不是她。不交作业、课上失禁、在家里挨打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叫林晓忆的人。她在别的位置看着林晓忆和别人的互动，就像在看一本书一样。

“喂，你。”此时那个英语课代表过来敲了敲小忆的桌子，她满脸厌恶，“韩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

“好的。”小忆答道，站起身，裤子湿湿地黏在她的腿上，凉飕飕的。那个英语课代表退后了两步，嫌弃地道，“拜托你别尿到我身上。”

有同学吃吃地笑了起来，小忆也跟着他们一起笑，这时他们反倒不笑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小忆感觉很不错，对每一个路过的人微笑，她听到有人说她是神经病，有人说她可以去死了，她一一回以笑容，因为她们不是在说自己。

孙藤追了过来，和她并肩走了一段，她没有理睬他。走了一会，她听到他低声说，“不要紧吧？”

她对他报以微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韩老师讨厌你...她讨厌你，我们都听到她说了。她肯定有问题！”孙藤急切地道，“你是不是被威胁了？被她威胁了？还是被谁？我可以帮你报警，报警抓她...”

小忆露出戏谑地微笑，和何风一样。只有没报过警的人才会相信警察。她站定，孙藤也跟着立在一旁。她还是微笑着，只是眼神中不再有笑意，反而空茫茫的，孙藤看到了昨天拒绝他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骗我了！”孙藤急了，“你身体快垮了！作业不写，身体还打着摆子！她是不是威胁你了？不用怕她！我们可以报警，有人会处理的...”

小忆对她嫣然一笑，她的表情那么灿烂，刘海在走廊上被微风吹拂起来。孙藤却从没见过比这更空洞的笑容。

“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忆说完，便径直向英语办公室走去。孙藤从未感受过如此深刻的无力，他发现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他很想自己做主报警解决了，但是他什么证据也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忆走进办公室，敲了敲门，身子一闪进去了。

办公室里只有韩颖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小忆进去后，便站到她面前。“老师，你叫我？”

韩颖莹沉默了一会，她神色晦暗地看着小忆，小忆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小脸微红，但是她还是一直微笑着和她对视。

“把裤子脱了。”韩颖莹叹了一声，“我给你换条裤子。”

“不用，老师，天气很热，湿一点凉快。”小忆说。

韩颖莹探究地看了看小忆，忽然开口道，“你想给我留下印象，故意在我的课上撒尿。”

小忆笑得很开心，“是的，老师。”

“昨天可能是憋不住，今天应该是你故意的。如果你努努力的话，第三节课应该是可以撑过去的，虽然你肯定撑不了一天。”

“是的，老师。”小忆补充说，“我想让你看看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回去后我就要挨打了，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的了。”

韩颖莹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小忆凝视了她一会，过了一会笑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站住。”韩颖莹喝道，小忆没有移动。韩颖莹站了起来，俯视着她，小忆也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她。片刻后韩颖莹冷笑起来，“你装得还不错。”

小忆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韩颖莹道，“这就是你想扮演的另一个人吗？你那些书都看到哪里去了？做出来的事情幼稚之至，和幼儿园孩子没啥区别。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胡思乱想，给自己切换各种设定。”

小忆还是微笑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没有动，韩颖莹似乎也知道她不会轻易离开，她就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在我面前折辱自己，想在我面前丢人现眼，让我怜悯你，同情你，对不对？”

“我不知道，老师。”小忆真诚地说，“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我很想要这么做。”

“你就嘴硬吧。”韩颖莹哼道，“我不会怜悯你，只是你让我烦了。星期六是调休，你就别上课了，跟我到一个地方去，我们去见见杜兰。”

“你想带我做什么，老师？”小忆礼貌地问。

“一想到我还要和你再在同一个教室里相处一年多，我就恨不得去撞墙。”韩颖莹讽刺道，“我可不想每天上课的时候都看到你在那里失禁。正如今天那个值日生所说，我没这方面的喜好。”

小忆嘴唇抖了起来，她眼眶下的青色似乎更深了，但她努力做出微笑的倾听的样子。

“作为老师，我要对别的那些更值得被关注的同学负责。”韩颖莹语气冰冷地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天天打扰大家上课。既然你很想在我面前卖惨，那你周六就跟我走一趟吧，我让你在那里好好展露一下自我，你在那里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想尿就尿，想挨打就挨打，大家会好好关照你的。我也会应你的想法认真观看你的，说不定还会给你录录像，带回去欣赏欣赏。”

小忆的腿也开始哆嗦了，她的整个脸白得和纸一样，显得眼眶更深了。她苦心做出的微笑已经濒临破产，现在她的整张脸扭成一团，已经呈现出一种趋近于哭的笑容。

韩颖莹看到她的这副模样，似乎心情很好，“你放心吧，周六没有男的，杜兰非常讨厌男人。如果你想被男人侵犯的话呢，这之后我再带你去找张哲他们。上次我玩得是挺开心的，你倒是没怎么玩吧？下次，我就在边上看着，你就好好满足那几个人就行了，怎么样？是你想要的吗？下次换你不穿衣服被拷在路灯下面，我去帮你找钥匙。说来也有趣，我根本找也不找，就在边上看着你，笑你。等半小时到了，我就把狗链给你拴上，然后把车开走，第二天再来接你...是不是很好玩？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健身房的男人们都会过来和小忆玩吧？”

小忆死死咬住舌头，不让恐惧的眼泪溢出眼眶。她还想对老师报以微笑，但是那种能力已经离她远去了，她重新变成了林晓忆。

“我想想。”韩颖莹来劲地说，“如果你想去的话，这周六应该会有不少新鲜的安排。不过你别太担心，她们平时也都是这么玩的就是...哦，不好意思，你还跟男的发生过性行为，这可是她们最不能忍的了。唉呀，这下连我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对你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隐瞒你被男人侵犯的事情的，我会好好把你的情况告诉她们的，这就是你要的对不对？我会帮你录像，回头发给你妈看看，你妈估计会气急败坏，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就过去和我住吧，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住吗？以后你和我住的时候，你就一直被我玩就行了，我不会让你戴贞操裤上学，不会让你毁掉别的同学上课的，是不是很感激我呢？而且我还没让你看过我平时是怎么玩江岛的吧？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了。哪天累了，我就送你跟张哲和杜兰那边去玩玩，怎么样？”

“老师...”脆弱而无助的林晓忆出现在了小忆的身上，她的神经简单地搭着她的大脑，居然还能让她准确描绘出老师描绘的图景。她喃喃道，“老师，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我会的，我会的可多了，小忆，你知道吗？我之前还认识不少虐待狂，都是很有一套的家伙们。”韩颖莹流露出憧憬的样子，“有些钟爱腹击交...小忆，你知道什么是腹击交吗？据说女孩子在被强奸的时候，被人攻击腹部会导致子宫痉挛收缩，然后从中获取快感。你要不要和那种人试一试呢？还有那些窒息玩法高手，会用各种道具让你无法呼吸，据说呼吸不了的时候，女孩子的那里会变得更紧，在性交时——对你来说应该是强奸吧，不过不管是窒息，还是强奸，还是窒息地强奸，都会让你很开心的哦...还有一些别的那种放置玩法的就不说了吧，你如果想要体验的话呢，我也会一一帮你引荐的。”

小忆哭了，她整个人像被扔到了冰河里一样剧烈的颤抖着，她的脑袋整个被冰冻了，里面空无一物。眼前，韩颖莹在热烈地想象着折辱她的法子，她露出真诚而纯粹的笑容。小忆只想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她又痴痴地看着老师出神：这就是老师真实的样子，老师不加掩饰的样子...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看到的？自己是不一样的吗？

“你不会...你不会...”

“这周六先去和杜兰她们玩一玩吧。我不准备告诉你她们会玩什么，这样才有惊喜，对不对？”韩颖莹心情很好，她笑出声来，“到时你再尿个痛快吧。唉呀，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像也能接受你在我课上尿尿了呢，毕竟每周都会有男人和女人去惩罚小忆胡乱撒尿嘛！一想到之后小忆就会被我玩弄，被那些虐待狂玩弄，我就兴奋不已啊。小忆是不是也兴奋了呢？我已经想好了，回去我就买个大电视机，每天在电视上播放小忆的受虐片段，我们俩一起欣赏欣赏。或者让那些虐待狂们也欣赏一下，好好复盘一下，有什么应该改进的地方，下次更好地虐待小忆...”

韩颖莹越说越起劲，她笑得越来越大声，到后面简直是放肆地大笑了。小忆知道韩颖莹在欣赏她的挣扎，抓住她的恐惧不放，想要让她放弃，想要彻底地丢弃她。她哭着，颤抖着。然而，她的脑袋又被病态的狂热所支配，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人尽情殴打，羞辱的场景，很多很多看不清脸的男人，头发五颜六色的男人，身材五花八门的男人在羞辱她，侵犯她，想要勒死她，反复观看着他们折磨她的视频，以提升自己下一次的技术。她看到了韩颖莹饶有兴致地把冰冷的摄像头对准她的样子，韩颖莹的脸在摄像头后面大笑，像现在一样...如韩颖莹所说，她确实兴奋了，她兴奋极了，她一定要在韩颖莹面前被万般折磨...不，或许她不在就更好了，更好了！不要让她知道，何必让她知道呢，让她以为我过得很好，让她以为她已经丢下我了。我要自己去找虐待狂，自己过去被他们虐待，不让老师知道，什么也不让她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我估计已经死在外面了，不是被勒死就是被打死，就要这样，就应该这样...自毁的狂傲让她呼吸急促起来。眼泪蒸干了，她的肌肉似乎又能牵拉着向上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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