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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表率,4

小说:殉国自缢 2025-09-09 11:32 5hhhhh 9200 ℃

杨梦琦慢慢气绝,杨希童失神地望向已经没有生机的杨梦琦,神色怅惘凄楚,沉默半晌。

李雨轩痴痴傻傻地站起身,朝荡悠着的杨梦琦走去。

“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要死一块儿死!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李雨轩喃喃道

李雨轩弯腰蹲下,把白鞋从脚上脱下来整齐摆好,然后把白袜子脱下来塞进鞋子里,之后提着裙摆光着脚颤抖的站上床头柜。

李雨轩拿出一条三指粗的黑绳子,她把杨梦琦踢翻的圆凳扶起来,光脚站上去。她将绳子穿过正对杨梦琦位置的房梁,打了个死结。李雨轩颤抖着两手牢牢攀住,把脖颈伸进去,未做半分犹豫,就一脚踢翻了脚下的圆凳。

  “呃~啊”李雨轩随即开始挣扎,突然,勒住李雨轩脖颈的黑色绳子发出"啪~"的一声,绳子断了,李雨轩摔了下来。

“该死的,什么质量的绳子,内务局的内官整日干些什么!”李雨轩咳嗽着说,之后气愤的把绳子扔在一旁。

  在这最后的几年里,建奴劫掠频频,流民祸乱西北,内廷中的内侍、宦官们仍像从前一样吸吮着宫中的脂膏,就连区区一段绳子也是搜刮尽油水。可怜的偌大的紫禁城中,只有坤宁宫中的杨希童节衣缩食,拮据至极。

“你去我的衣橱里,里面有一条蓝牛仔裤,然后上面有一条牛皮腰带,白色的,你可以用它来完事。”杨希童说

“嗯,好,我试试。”李雨轩说

李雨轩走到衣橱旁,打开橱门,果然看见一条牛仔裤子,她立刻把上面的百搭复古纯色腰带朋克嘻哈高级针扣白皮带抽下来,然后双手捧着腰带,她一条腿迈上了桌子,肉眼可见的颠抖,另一条腿上像绑了千斤重的石头。她深吸一口气,另一条腿也跨上了桌子。她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回到刚才的位置,把杨梦琦踢翻的圆凳扶起来,她未有半分犹豫的踏上圆凳,腿却止不住的颤抖,然后把腰带交叉穿过朱梁,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攀住。

“不用你打结,把腰带的一端穿过环扣就够了。”杨希童说

李雨轩闻声顿了顿,朝下望了她一眼,略牵了牵嘴角,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立刻把腰带比着自己的脖颈,在咽喉的位置让另一端穿过金属扣,把针扣穿到恰好合适的位置,她紧闭双眼,颤抖的光脚便踢翻了脚下的圆凳。

“啊~”随着圆凳的再次踢翻,腰带随即一阵抖动,李雨轩发出了绵长一声,身体猛得向下一沉,脖颈被腰带覆盖着的上下两侧都被勒红,李雨轩白嫩的脸蛋染上一层绯红色,平日间明亮的目光有些涣散,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呃声。片刻后,梁上的李雨轩,很快便停止了挣扎,尿水洒了出来。她用力向下坠坠,好让腰带缢得更紧。不久,她开始了垂死挣扎,身子窸窸簌簌地抽搐了几下,双足轻轻一点,终于咽了最后一口气,身体泄气似的软软挂在梁上。

杨希童走向毫无生机的李雨轩,梁上的李雨轩杏眼茫然失神的瞪大,舌头全部吐了出来,脸色通红,脸上眼泪,鼻涕全部流出来了,她哀婉的抚摸着李雨轩的光脚,说:

“你去找杨梦琦了,杨梦琦!你走的慢点,李雨轩过去找你了。”

半日静悄悄的,坤宁宫内只能听见杨梦琦脚上的尿混合了屎滴在地板上的啪嗒声,又过了一刻,杨希童走上前去,用手试试杨梦琦已脉息气息全无。杨梦琦已是一幅狰狞恐怖的样貌,她的双手和光脚无力的自然向下耷拉着,紫红的舌头全然吐出来,耷拉在嘴唇上,舌尖向下流了口水在半空形成一道藕丝似的银丝。脸色通红,已经近乎紫色,双眼向前惊恐的瞪着,似乎将要凸出来。杨希童过去,杨梦琦的脸色依旧通红近紫,舌头全然吐了出来,耷拉在唇上,眼睛惊恐的向前瞪着,泪水从眼角汩汩流下来,鼻孔中流出鼻涕,凌乱的乌黑长发微微遮住她的脸颊,双手和光脚自然向下垂落,白色纱蟒裙下的光脚时隐时现,舌尖上的银丝依然向下流着,双腿上布满晶莹的水珠和屎黄的液状物。刚刚接近,便是杨梦琦失禁的屎尿味道混合着她的脚的味道。杨希童捧起杨梦琦狰狞的脸,认真摸着,心中只感悲痛,不禁又哭了一阵。

“梦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明!来生我们还要再做姐妹!”杨希童哭着道,这时不知为什么,杨梦琦已经像是木偶似的在半空荡悠的尸体对着杨希童便又尿了起来,一股黄而亮的水流带着热气,有力地将地上的尘埃呲出了一个浅坑,溅到杨希童的脚下。杨希童闻见了她的尿味,内心躁动了起来,杨希童摇摇头,对杨梦琦的尸体说:“别急妹妹,我身为皇后,却让你先我一步而死,如果出逃不成,我便立刻去陪你!等着我!”她看着杨梦琦荡悠着的尸体发呆。杨希童压抑着哭声,眼睛被水雾蒙住,她在殿内燃上了烛火,照在她身上,是圆圆的、淡淡的光晕,一下一下,摇曳着。

外城赤火盈天,紫禁城中万籁俱寂。

  望楼体系已告崩溃。现在的闫钰皓,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没人支持,没人相信,甚至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陪伴他到这一步的,只有腰间的那一枚天安司的铜牌。

  内城之中,漆黑一片,静静悄悄,压抑非常。城外街道之上并无半点人影,就是屋舍房宅之中不见分毫的灯火与烛光。

  紫禁城内,宫道街尾已皆是一片黑暗。只有杨希童手中的提灯仍然亮着微弱的光芒。但是那光芒就如同萤火的微光一般,在浓厚的夜色之下彷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

杨希童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执皇后符节,她最后一次身披翟衣、头戴龙凤冠绕着迷宫一般的宫道来回巡走着,身后只有王艺璇跟着她竖着一柄硕大的绣团红罗伞,原本由大纛、旌旗、黄扇、金瓜构成的盛大的卤簿仪仗,以及护卫、乐班、舞班、车马脚夫等围着她的护从已经烟消云散:

“天灾已降,大祸临头,你们有志向的,须速寻门路!或逃或死,千万别留在宫中!”

她绝望的呼喊着,双眼直视前方,像一只死守住自己巢穴的疲惫母豹。行巡半路,至永坤宫门前,张艺馨已经一身黑色赫本风复古气质弹力收腰连衣裙,上面有暗纹的飞凤天马纹样,脚上穿着一双白鞋。在琉璃门下提灯等候多时了,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她脸上必死的表情。张艺馨似乎比杨希童更俊俏十分,既是个氧气美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灵动的气息。同时又文静腼腆,娉娉袅袅似葳蕤春兰,芙蓉如面柳如眉,甜美亲切,顾盼神飞,一双圆眼灵动柔情似水,增添几分青春气息和妩媚,肌肤白皙如牛乳玉脂,清纯灵动的面容又清新脱俗,优雅动人,有一种人间烟火的美,她仿佛是雨后的青山一般清纯美丽,散发出溪水一般的美,如同洛神一般。柳叶眉鹅蛋脸,厚唇,标准鼻,身材高挑,俏丽中有几分青春,青春中又有几丝妩媚。杏眼大大的,像两颗闪亮的星星,闪烁着聪明和灵动的光芒。鼻子小巧挺拔,嘴唇红润饱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上扬,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给人一种阳光、自信的感觉。

  “我已经准备好了,来得这么迟,再晚一会,都要自己上路了。”张艺馨道

“我的错,回宫之后我给你做个表率。”杨希童回应道

行巡已一周,杨希童和张艺馨来到坤宁宫门口,只见边廊右侧的廊柱下正蹲着两个人影,原来是贵妃项鹿鸣,张艺严二人,项鹿鸣禅意长袖针织亚麻开衫,吊带背心,高腰半身裙,脚上一双黑色高跟鞋露趾一字带凉鞋束缚着一双嫩脚,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容貌艳丽,有如玉树临风。虽然在一行人中少些言语,却婉转优雅,姿容细腻,犹如一株空谷幽兰,美不胜收。杏眼妩媚妖娆,瓜子脸增添俊俏,柳叶眉奕奕生辉。张艺严红色锦绣齐腰长旋裙,天丝提花长干寺,虞美人吊带,穿的则是白鞋,娴静婉约,青春灵动,杏眼清秀妩媚,瓜子脸蛋充满了青春甜美气息,清纯甜美的长相里,散发出青春的魅力。东皇后、张艺馨,西项鹿鸣,北张艺严。没想到,紫禁城里的主要角色,居然在坤宁宫门广场前如此诡异地聚齐了。

“一会儿要上路的时候,大家都等一等,让我先上路,杨梦琦已经等的急了,再说,我身为皇后也应该给大家首先做个表率!”

“而我一会儿先上路,你们有样学样,按照我的样子做就好!”杨希童说道,此刻的她,不像是紫禁城里金尊玉贵的皇后,倒像是个因讨不到糖果子吃而耍赖抱怨的稚童。

“你们打算在东暖阁里面上路还是在里面”

“另外你们如果有报名想进来上路的一定找我哦,到时候来趁机看我一下子。”杨希童道

“算了吧,你到时候太吓人了!”项鹿鸣说

“对”

“啊?”

“下次再有联系我。”杨希童说道

“到时候真想出来看看你们,可惜我在里边你们在外边,而且我会变得很丑!”杨希童又说

“我可能会去东暖阁里,但是我不和你一起上路。”张艺馨说道

一条壮阔的银河显露出峥嵘。无数星斗高悬夜空,熠熠生辉,那光芒如佛法庄严圆融,如道经精微纯澈,汇聚成一种让人坦诚的莫名氛围,笼罩在大地之上。云气尽收,皎皎清月一泻千里,草木花影掩映朱墙内的重重宫门。坤宁宫里,杨希童养得猫儿正舔着猫饭。杨希童怜爱地望着它,却默默流泪了。

杨希童吩咐王艺璇将事先准备好的吃食端出来,这明明是最后的一餐,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吃食,只有几个裹着腌鱼碎与姜末的饭团,王艺璇把这些饭团分给在场众人。分到项鹿鸣时,她发现对方双眼布满血丝,忙把饭团递过去,道:“昨晚一直没睡?”

“睡不着了,臣妾等并不害怕一死,臣妾等遵旨殉节!”

王艺璇知道她害怕,也不为意,道:“那你现在去休息一会儿?”

“头疼,睡不着。”

“别在那儿放屁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你。”

“你的头再疼我也不会相信你再也不熬夜了,你纯在那儿放屁呢。”杨希童说

“我就是睡不着!”张艺馨有些不耐烦了

“那太好了,咱们马上开个会。”杨希童这时说道

她们悻悻地吃了起来,心中万千的思绪交织成捋不清的线段,也许是对身入皇家的怨悔,也许是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也许是对皇后的埋怨,更多的是对命运的不公。

坤宁宫里陈设极为素净,只有一张榆木窄榻、一张直腰小几,几上搁着一面铜镜,这陈设虽然简陋,但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地方。

“大家看看这里!”

众人随着杨希童的声音看向杨希童所在的墙壁

王艺璇取来粗笔浓墨。杨希童挥起笔来,先在墙壁上画出几行词头。

甲叙天下变动事

乙 叙往应天府驿路事

丙 叙陆路之法并海路之法

丁 叙南下路线并交替休息之法

戊 叙诸色耗费与程限事

“等下,这些词头莫不是为了南迁所准备的。”项鹿鸣有些惊喜的说,她几乎登时坐不住了。

杨希童说:

“嗯嗯,事情若无变动,待会儿我便向陛下开口准备南迁事宜,如果陛下同意大家就立刻回去准备,天一亮我们就走,可如果陛下不同意,我就给大家做个表率,像刚刚说好的,去找我妹妹了。”

张艺馨她们打心眼里觉得高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手里的冷饭团一时变得更加香甜。

这“词头”本是指皇帝所发诏书的撮要,没想到杨希童也懂得应用。张艺馨对这形式颇觉新鲜,吩咐王艺璇拿来一具板凳,就地坐下,背依漆柱看这皇后表演。

杨希童只是粗泛的根据词头说了几句接下来的安排,他不谙数字,也没有急智捷才,她需要擅长数字的人……对了,数字!数字!

“张艺馨,你掌管宫中二十四司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大体说一下从京师去应天的损耗以及沿途准备之类的,好让大家准备一下。”杨希童说完,退到了一旁,把这面墙壁让给了张艺馨。

一说起庶务来,张艺馨便丝毫不怵。她以词头为纲要,侃侃而谈,先谈出宫的现状与困难,再一一摆出对策,最后延伸开来,每一项措施所涉衙署、成本核算与路程限制。有时文字不够尽意,还现场画出格眼簿与舆地简图,两下比照,更为直观。

“十一日,若用妾之法,只要十一日,我等便可从京师逃至应天!”

听到这个结论,项鹿鸣抖了一下衣袖,却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她掌管宫中的度支运算身边不乏文士,说起治国大略吹得天花乱坠,好似轻薄的绢帛漫天飞舞;而张艺馨讲得虽无文采,却像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项鹿鸣原来掌管尚食局,酒醋面局送来的粮酱数目有多少她自然熟知,后来在张艺馨的运作下到内务监里做度支员和尚宫局计量员,大半个紫禁城的财务烂熟于心,她一直跟钱货打交道,一听就能分辨什么是虚,什么是实。此人前后谈了那么多数字,若有一丝虚报,便会对不上榫头。可项鹿鸣整个听下来,道理关通,论证严丝合缝,竟找不出什么破绽,可见都是锤炼出的实数。

杨希童从板凳上站起来,对这个方法不置一词,只是淡淡说道:“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既然想出了法子,大家自己去做便是。”

张艺馨连忙答道:

“妾德薄力微,何敢厚颜承此重任。愿献与皇后,乐见族亲和睦,足慰圣心。”

这一刻,古来谄媚之臣浮现在张艺馨背后,齐齐鼓掌。

“咱们之间斗了十七年,今晚……”杨希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多年来,你侍奉陛下,主持后宫,也算是尽心尽力一一”张艺馨道

“自十三岁入信王府,我们便成为了莫逆之交,后来进了后宫,因你为人霸道,疑心又重,凡不合你心意之人,一律设法打压驱逐,我们才和你一直不和罢了”项鹿鸣说

“十七年,在我面前伪装了整整十七年,了不得!”杨希童有些哽咽的说

“新裙子,高跟鞋,抢桌子,坐地上。”王艺璇这时说了起来

“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杨希童说着,那是五年前的一天,杨希童身穿上苏州衣帽局新贡上来的裙子和高跟鞋接受命妇们和后宫诸妃的行礼,此时皇后党与贵妃党的矛盾已经到达了顶点,杨希童气张艺馨一天比一天恃宠骄傲,有时连她也不放在眼里,张新阳又不管,就打算趁此机会给张艺馨一点颜色看看,以正壶范。听到女官传奏之后,她叫张艺馨在永祥门内等候,过了一阵才慢慢升入宝座,宣张艺馨进殿。张艺馨跪下叩拜以后,既不留她在坤宁宫叙话,也不赐坐,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说,瞧着她退出殿去。而作为张艺馨的势力“桀骜不驯”的项鹿鸣对于杨希童的号令不予理睬,当杨希童恼羞成怒从座上起身冲下来后,项鹿鸣把面前的梨花镌木桌案一把推倒,接着朝着杨希童大骂起来,这吓得杨希童一惊,登时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上。

从坤宁宫正殿内可以清楚地听到门廊外的脚步声。不对,节奏不对,这脚步声里总带着一种拖曳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移动,隐约还有低沉的粗喘声,更像是绝望的吼叫。  

“皇上驾到!”孙沄毅一声清亮的喊声

  张新阳步入静谧的坤宁宫,偌大的宫殿却不见除了王艺璇之外其他的宫娥身影,唯有画屏静静候着。画屏不语,只是深深匍匐下去。

  张新阳穿着美式工装夹克外套,一条干练的卡其色短裤,走进坤宁宫里,他上前端坐在杨希童的凤座上,有些怜悯又不甘的看着杨希童她们。

  杨希童跪下,对张新阳三叩行礼。

坤宁宫中,从皇后、皇贵妃,到所剩无几的宫女和太监,都将视线移到张新阳身上。由于刚才的一阵炮声,杨希童明白李秀成不久就要攻城,如果出宫不成,她同张艺馨尽节的时候也快到了,忍不住又向张新阳颤声问道:

“陛下,咱们在宫外头还有一个家啊!”

张新阳冷冷一笑,他抬头看向窗外,今晚月色不错,照得外面一片静谧银光。

“天下将亡,咱们哪里还能有家呢!”他缓缓开口道

杨希童如被雷劈,她呆呆地瘫坐了一阵,手脚不由得一阵抽搐,软软跌坐在坤宁宫的地板上。恍惚中,她感觉自己待在一个狭窄漆黑的井底,浑身被冰凉的井水浸泡。她抬起头,看到那座还未住进去的宅子在井口慢慢崩塌,伴随着一簇簇桂花落入井中,很快把井口的光亮堵得一丝不见……

“呵,我知道了!”她自言自语着,五官呆滞,如木塑一般,定定发呆,她发现自己之前的艰难求生简直就是个笑话,天下的变动,已注定了自己的命运。这是个不解之局,再如何努力都没用了。

“臣妾率坤宁,翊坤,昭阳三宫诸妃及宫女向陛下请安,贵妃杨氏已率先殉国。自臣妾始,今夜也都将殉国!”杨希童道

  “朕……朕……知道了,我们夫妻,十七年忧患与共,再见面的时候就是黄泉之下了!”张新阳艰难的开口道,他说不下去,首先呜咽。皇后和皇贵妃都忍不住痛哭起来。宫女和太监们有的流泪,有的呜咽出声。

  此时王艺璇已然听从张新阳入门之前的吩咐从东宫中将太子张慈烺、定王张慈炯、永王张慈炤带到坤宁宫中,王艺璇随即率领三个皇子跪下行礼

  “给父皇、母后请安。”三个皇子用稚嫩的童音齐声道

  太子穿着大红圆领衮龙袍,头戴翼善冠,定王身着藏青圆领衮龙袍,剪发为鬌,永王身着青色圆领衮龙袍,剪发为鬌,这几个皇子都长得英俊爽朗,既有张新阳的潇洒,又有杨希童的端丽。

  张新阳见她们仍身着皇子常服

  大惊说道:“都这般田地了,你们怎么仍着皇家服饰!”

  “王艺璇!赶紧去找来寻常百姓的衣服。”杨希童吩咐道

  没过一会儿王艺璇就找来几件青布衫裤,还有趿靴。

  张新阳亲自为他们穿上,并嘱托道:

  “你们今日为皇子,明日即是平常人。身处乱世,你们要隐姓埋名,万不可露出皇子身份。见到年纪老的人,要称呼爷爷;见到中年人,你们要称呼伯伯、叔叔;见到年岁与你相仿的人,你要称呼哥哥……儿啊,你要明白!你一出宫就是庶民百姓,就是无家可归的人,比有家可归的庶民还要可怜!你要千万小心,保住你一条性命!” 

  很快,几个皇子就头梳小髻,用阔边深网罩着,一身青布衫裤,足蹬趿靴,与寻常京师百姓并不无同。张新阳仔细搜遍全身,确认他们身上无任何物品可以表明皇家的身份。

  更衣完后,张新阳随即安排孙沄毅将皇子们交给懿安皇后蔡语嫣。孙沄毅立刻带着皇子们前往太真宫。

  “母后!母后!”永王哭喊起来,便要往杨希童前跑去,孙沄毅苦苦拽着。原来这三皇子中,皇太子张慈烺,定王张慈炯乃是杨希童所生,永王张慈炤是张艺馨所生。永王见过去不成,便开始在孙沄毅手中哭闹起来。

  杨希童正将一粒冷香丸含进嘴里,王艺璇端来一碗凉水,杨希童顺着凉水将冷香丸吞下。王艺璇又端着冷香丸和凉水,张艺馨等依次服下。最后趁杨希童不注意,王艺璇也把一粒冷香丸就着凉水吞下。

张新阳和杨希童手挽着手走进了坤宁宫的东暖阁里,正是杨希童的卧室。平日里杨希童衣食用度都是能省则省,节俭非常。大明的最后几年里,杨希童甚至为了帮张新阳筹备军饷,让宫人将坤宁宫中的器皿拿出去贩卖。东暖阁里冷清寒酸,杨梦琦正在朱梁上荡悠着。

  杨希童和张新阳一齐走过去,张新阳捧起杨梦琦的一双光脚抚摸着,杨希童则是握着杨梦琦的手,一脸必死的表情。

  “陛下,杨梦琦缢死前,未曾洗脚,脚上味道恐会伤了陛下之身”杨希童道

  “皇后若待会子上吊起来,可保证洗干净脚乎?”张新阳开口笑道

  杨希童听了这里羞红了脸蛋

  “陛下这是什么话,昨夜个与你多做几回,想必个什么味道的你已知道了,又诸事忙活,哪儿有的功夫洗漱?”杨希童急声道

  “皇后莫要臭到别人了。”张新阳又笑道

  “臣妾的脚不臭,若不信,待会儿陛下自闻一闻便是了。”杨希童道

  张新阳苦笑了笑

  杨希童走出东暖阁,她跪在地上,向张新阳顿首。张新阳随即也走了出来。

  “大势去矣,你身为皇后,理应殉国。”他哽咽着说道

  只见杨希童顿首,再也忍不住,一面失声痛哭,一面说道:

  “十七年来,陛下不肯听臣妾一句话。今日到此田地,得与陛下同死社稷,亦无所憾。”

杨希童又缓缓走到张新阳的耳畔,呢喃道:

“你殉国,我也殉国,你死,我也死!”她的下巴紧绷如弓,双腮微微鼓起,透出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气势。

  张新阳俯首垂泪。

  永王仍在哭闹着,他们一行还在坤宁宫门,杨希童跑过去搂着太子和二王,放声恸哭了起来。

  “母后!母后!你不要死”

  “母后不要死啊!”

  皇子们哭闹起来,就是不肯走。

  “张慈烺,你是皇太子,又是皇长子,怎么能这么不听父皇的话,带着弟弟们哭闹呢!”

  “谁说的,谁说我要死了,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差点就去曲阜研学了,就咱们去孔子故里那一年,今天我们还是去研学,我只是先一步去看看地方。”杨希童呜咽着说

  她不仅仅是皇后,母后,还在宫中的大本堂里教所有的皇子读书,公主女红,因此她也是先生。

  懿安皇后蔡敏带着贴身宦官栗宗周、王之俊到了坤宁宫门外,立刻安排二人过去带走两个皇子。两名宦官看起来十分强壮,各自上前用胳膊夹着两个皇子,便匆匆离开了。孙沄毅也扛起永王,小跑着离开坤宁宫。

  张兹烺不再放声痛哭

  “母后!儿出去后一定可以见到母后!”太子哭着说

  杨希童望着三个皇子的背影越来越远,回头擦擦眼泪,对着张艺馨说:

  “我要去了哈,一会儿还要失禁”

  张艺馨苦笑着说:

  “去吧,上路吧!”

  “这次不说来找我了。”杨希童努力挤出来了些笑容

  “对不起你们了,刚刚开会的约定实现不了,那我就成为你们的表率!”

  杨希童说道

“等一等,不是好姐妹来着,这个时候怎么把我忘了!”一个俏丽美人,身材娇小玲珑,身姿婀娜,美貌之中带着一种聪明从坤宁宫门外走进来说道。皮肤白皙如玉,细腻如脂,犹如初夏的荔枝,散发着淡淡的红晕;眼眸则宛如翡翠般清澈明亮,灵动自如,令人陶醉,弯月眉,一双温柔妩媚杏眼,瓜子脸更添典雅,气质上灵动可爱,只是个子稍微矮了些,甚至比165的杨希童还要矮一点。她是张山,也是庄贵妃,这年三十一岁,她身着黑色螺钿织银马面裙,上面有飞凤天马纹样,系带蝴蝶结娃娃领黑色灯笼袖衬衫,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皮鞋里是一双没有穿袜子而血管分明的白皙的脚丫。

“你?菜就多练,干嘛要和我一起死!”杨希童漫不经心的说

“好姐妹,死就同好。”张山说道

“好……那咱们一起死!”杨希童哽咽着说

 几个皇子哀怨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宫道上,杨希童最后擦擦眼泪,她最后又向张新阳顿首深深一拜,接着往东南方向深深一拜,苏州,那是她的家的方向,她停止流泪,索性掩着面走进了东暖阁里,张山和她手牵着手,王艺璇在后面用托盘端着两条白绫跟着走进去,杨希童毅然转身入内,她把朱红的宫门砰地一声阖上,走进东暖阁里,她先从橱中取来一盒针线等物,交给王艺璇,嘱托道:

  “等我吊死,即用这些针线缝紧我俩衣裳,毋使闯贼辱我的尸体!因为我是个不成熟的浪漫主义者!到时候你不要害怕我的样子,赶快缝吧。”

  王艺璇哭着道:“放心吧,我必不辱使命!”

  然后杨希童又走向杨梦琦,捧着杨梦琦的脸道:“好妹妹,姐姐这便来陪你了。”

“等我死后,你出去启奏皇上,说本宫先行一步,在黄泉路上迎接圣驾。”杨希童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表情简直是在求她似的。王艺璇静静望着面前这个失落颓丧的娇艳妇人,这一刻,王艺璇在她身上看到了绝望、凄然。她从晃荡昏黄的烛火光晕中看向杨希童,望着她眼底的悲凉一片,莫名的就心里头一酸。

  “我从小虽然喜欢吵架,但是我一直被长辈们说人品很好,什么四方馆之类的我一次也没去过,在科考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我的先生大吵了一架!”

  身为皇后,此时她应该身着翟衣、凤冠,而不是蕾丝刺绣气质镂空钩花v领荷叶边白色长袖衬衫,蓝色锦绣山河凤纹马面裙,这种燕居之服。唯有最正式、规格最高的煊赫冠服,才能高调彰显出皇后的身份,压制住对面的滔天凶焰。就像是孔雀只有在被强敌激怒时,才会亮出最漂亮的羽毛。但她不愿意自己过会儿的狼狈和肮脏弄脏那一身华服,她也不愿意到了地下让祖宗认出她的皇后身份。杨希童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妆台上的气质锁骨链百搭颈链轻奢鱼尾吊坠钛钢项链往脖颈上戴上,又往左手手腕上戴上一串沉香奇楠手链手串,右手手腕上戴上杨梦琦亲手采来的茉莉花编成的茉莉花手串,戴好项链手串后,她仔细摸了几下,往脸上贴了贴,杨梦琦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杨希童缓缓起身,伴着些许凉风,她从托盘里拿起一条白绫,杨希童擦了擦眼泪,捧着白绫的中段,最后抬头又看一眼朱红的房梁,便把白绫抛了上去。

  “可是今天晚上我又能和谁吵架呢!愿陛下无忧无难,社禝转危为安。”杨希童喃喃道

白绫在半空像一卷画轴展开,又落回到她的眼前,她用手抚摸几下眼前的白绫,便拿了个木制带靠背板凳,认真的把板凳正好放在白绫下面。那白绫像是一道符,催促着杨希童尽快把头伸进去。杨希童坐在板凳上,把腿抬起来,缓缓的脱下白色老爹鞋,接着又脱下黄色的棉袜,把鞋子整齐的摆放在板凳下面,将黄色的棉袜塞进鞋里。杨希童那双标致柔嫩的大脚又展示了出来,杨希童的脚底红通通的,五根脚趾别致精美,整齐的呈一字斜倾,脚面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脚趾匀称完美,脚的周围一圈通红极其诱人。她一手掀着马面裙,一手抓住飘荡着的白绫的一端,光脚踏上了冰凉的板凳,也确是伴随着略有些汗臭的酸味。她看着这条微微飘荡的白绫,杨希童彷彿透过去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肆虐的风暴,和在风暴里飘荡的小船,她正坐在漩涡中心的船上。杨希童双手抓住在半空飘荡着的白绫,把白绫两端交在了一起,她踮起脚,把头伸进白绫两端成的那一段里,比着自己的脖子打了一个结。她织的这条白绫多出来了一截,杨希童把这截白绫又塞进结里穿过,然后在脖子后面打了一个同心结,把脖子又缠绕了一圈。杨希童双手把白绫拽紧,紧紧的勒紧她的脖子,然后把勒的位置调整到咽喉处。这样她是为了保证白绫可以缢死她死透。杨希童依然踮着脚,她又把白绫上端与脖子连结的部分打了个死结,这样她的头便完全卡死在白绫里,任何人休想把她从白绫上摘下来。杨希童已经是一脸必死的表情,她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她嘟了嘟嘴,她把她的棕黄色长发从白绫里拿了出来,“就到这里吧”杨希童自言道,然后她双手便抓住白绫上端的位置,然后一只光脚抬起来放在板凳的靠背上,五根脚趾弯曲扣紧靠背,那只光脚使劲用力,板凳便应声而倒。杨希童的双腿猛的在半空蹬了一下,身体在半空微微下坠,便缢在了白绫上。

当板凳踢翻的声音传出来,门外的张艺馨立刻跪下朝着东暖阁顿首深拜,不忍地低下了头。殿内温度霎时冷冽下来,张新阳面无表情地望着。随着皇后的动作,身旁的王艺璇也立刻跪下对着悬空的杨希童顿首,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别过脸去。月下,项鹿鸣的脸上无悲也无喜,唯有平静,张艺严垂下了眼睛,浑身都在颤抖,项鹿鸣紧紧握住她的手。张山几乎同时与杨希童把白绫抛到房梁上,她和杨希童面对着面,白绫舒展开,再抖擞着垂落下来,张山把皮鞋脱下来整齐摆放好后,站上板凳,为白绫打好结,最后与杨希童对视一眼,便把头伸进白绫缳里,闭上眼睛,光脚顺势把板凳踢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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