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它。」

主人的声音，如同启动精密仪器的指令。

她将这张与众不同的“脸”缓缓靠近。这一次，她能明显感觉到面具内部传来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电磁感应。当面具即将贴合头壳时，并非单纯的物理卡扣，而是某种磁力结构，将两者瞬间吸附在了一起。

“嗒。”

一声极轻的、完全不同于之前“咔嗒”声的、带着科技感的轻响。

结合完成了，严丝合缝。

在戴上面具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接入了一个全新的系统。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快乐情绪，如同预设的程序，瞬间灌满了她的全身。

她立刻进入了角色。她缓缓放下手，身体自然地向前微倾，双手撑在身后的床单上，将那张灿烂的笑脸完全面向主人。这是一个开放的、毫无保留的、纯粹为了给予快乐而存在的姿态。

那弯成月牙的眼睛，和那大幅度上扬的嘴角，在苍白的自然光下，构成了一幅极具感染力的画面。她成了一个永远不会悲伤、只会带来幸福的完美偶像。

他走近一步，伸出修长的手指，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去触碰她的脸颊，而是直接落在了她的右眼眼角下方。那里，在假发的遮掩下，有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凹陷。

「但是，纯粹的快乐，有时候也很无趣。」

他的指尖在那个凹陷处轻轻一按，然后向下滑动。

“咔哒。”

一声极为细微、仿佛钟表齿轮转动的声音。

她感觉到自己右边的“视界”发生了变化。那原本弯成月牙的眼睛，眼皮的部件仿佛被解锁了，缓缓地、带着机械的平顺感向上抬起，露出了里面那颗完整的、巨大的红色眼球。

接着，他的手指移到了左眼眼角，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咔哒。”

左边的月牙也消失了。

两颗巨大的、圆溜溜的红色眼球，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它们完美地反射着窗外的光，晶莹剔透，但却失去了之前那弯弯笑眼中所蕴含的“焦点”。眼神不再聚焦于任何事物，而是变成了一种空洞的、无神的、仿佛在等待指令的凝视。

从“极致的快乐”到“绝对的空洞”，只用了两下轻微的拨动。这种情感上的瞬间清空，比之前任何一次摘下面具都来得更加彻底，更加震撼。她仿佛成了一个系统被格式化后，只剩下硬件驱动的机器人。

「嗯，这样就好多了。」

他似乎对这双空洞的眼睛非常满意。接着，他的指尖离开了她的眼角，向下移动，来到了她那依然保持着灿烂笑容的嘴唇边。

他用指腹，在她的下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冰凉的、属于树脂的光滑触感，让他感到一丝满足。然后，他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她嘴角两侧的某个部位。

「嘴巴也……」

他稍稍用力。

“吱……咔。”

一声更加细微的、带着一丝阻尼感的机械声响起。

她能感觉到，自己嘴部的机械结构正在被手动调整。那原本向上扬起的嘴角，被一股轻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缓缓抚平。接着，上下唇的部件开始分离，慢慢地、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张开。

最终，那张开的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小巧的圆形。

最后的调整完成了。

一个双眼空洞无神、嘴巴微微张开的、表情介于惊讶与茫然之间的、看起来像是“坏掉了”的人偶，就此诞生。

她保持着双手撑在身后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用这张崭新的、充满了矛盾感的脸，无声地望着他。

这张脸，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是无辜？是邀请？还是仅仅是在待机状态下，等待着下一条指令的输入？

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成为”这个样子，就足够了。

她为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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