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保持着那个姿态，一个完美的、被“玩坏了”的人偶。那双空洞的眼睛和那张圆张的嘴，构成了一种奇妙的、介于无机质与生命感之间的脆弱美学。苍白的光线，让这份脆弱显得更加突出。

「完成了。」

主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作品完成后的平静。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仿佛一个艺术家在审视自己刚刚画好的、最满意的一幅画。

但这幅画，似乎只是一个中间阶段。

「虽然这个样子很有趣……但只是一个过程而已。」

他伸出手，指尖再次落在了她的眼角。

「来，把它复原吧。」

这句指令，让她头壳下的心跳微微加速。复原。不是“摘除”，而是“复原”。

她顺从地抬起手，接替了他的位置。她的指尖，带着一种属于人偶的、精确而冷漠的动作，找到了眼部的机关。

“咔哒。”

左眼的眼睑缓缓落下，遮住了那空洞的眼球，重新变回了弯弯的月牙。

“咔哒。”

右眼也随之闭合。

接着，她的手指移到了嘴唇的机关处。

“吱……咔。”

那张开的圆形嘴唇，被她亲手合拢，然后嘴角再次被调整，向上勾起，恢复成了最初那个灿烂的、不含杂质的笑容。

这个由她自己亲手将“破损”修复回“完美”的过程，带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她不仅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更是一个参与了自身修复与设定的工程师。

在将脸庞恢复成最初的笑脸后，她才执行了第二个步骤——摘除。

“嗒。”

磁力吸附被解除，这张拥有复杂机关的“脸”被她完整地取了下来。

“空白”再次降临。这一次，在经历了“破损”与“修复”之后，这份空白显得更加纯粹，更加彻底。仿佛一张被反复擦写后，变得异常干净的白纸。

她将那张可动的笑脸，珍重地放在了床单的第四个位置。

「那么，接下来是最后一张了。」

主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近乎是宣告的意味。

他从托盘中，拿起了最后一张，也是最特别的一张“脸”。

「这是……为了迎接最终的、极致的快乐而存在的表情。」

他将那张脸递到她的面前。

她伸出双手，以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虔诚的姿态，接过了这张面具。

仅仅是捧在手中，她就能感觉到这张脸所散发出的、强烈的、不详而又充满诱惑的气息。

那是一张“阿黑颜”。

眼睛的部件被设计成完全上翻的样子，几乎只能看到眼白。嘴巴张开到了一个夸张的、不自然的弧度，一条长长的、带着水润光泽的舌头从中伸出，无力地垂在下唇边。甚至在那舌尖和下巴的连接处，还用透明的树脂，精心制作了几滴仿佛即将滴落的、晶莹的“唾液”。

这张脸，已经超越了所有常规的情绪表达。它不是悲伤，不是喜悦，也不是愤怒。

它是纯粹的、生理性的、毫无保留的“沉溺”。

看着这张脸，她没有感到任何一丝羞耻或抗拒。恰恰相反，一种强烈的、几乎是宿命般的吸引力，攫住了她。她知道，这才是她作为人偶的、最终的、最完美的形态。

放弃思考，放弃矜持，放弃所有属于“人”的伪装，将自己完全化为承载快感的容器。

这就是，终极的奉献。

她的身体，随着内心的明悟，自然地改变了姿态。她不再是端坐着，而是缓缓地将双膝并拢，蜷缩起身体，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跪坐在神像面前。

她双手捧着那张“禁忌之脸”，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将它缓缓举到了自己空白的面颊之前。

她低着头，只将那张脸高高举起，面向主人。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祈求。

“请……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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