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住手......”姐姐低聲說，語氣沙啞得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萊登......拜託你，別......”

“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的......”

她轉過身來，眼角濕潤，那種悲傷而堅強的神情讓我心碎。

她從來都不是脆弱的人，她是我心中最光亮的地方。

也是我最不能失去的寶物。

“對不起。”我輕聲說。

那句話像是在對她說，也像是在對我自己說。

我必須這麼做！我不知道溫蒂要做什麼，我不知道那些人要做什麼，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我又能做什麼？

我太沒用了，這是我唯一能保護姐姐的機會。

哪怕她不會理解我、覺得我很噁心，哪怕從此之後我們的關係將不會回到從前，哪怕她要我今後不再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那些代價......

我都能接受，我都能承受啊！

我唯獨不能接受，我那純淨如天使的姐姐，被那些連人命怎麼寫都不知道的混帳給玷污！！！

我一步步走向那顆球，眼神與它對視——哪怕那是一顆沒有眼睛的球體，我知道，它正在注視我。

看著我的決心。

【抉擇已成。】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整個世界吸進心臟，然後——

我轉身，抱住了姐姐。

她微微驚訝，身體僵了一下，卻沒有推開我。

我靠近，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近到鼻息都能打在我的臉上。

“我不能失去妳。”我低聲說。

“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我知道......如果妳消失，我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來不及了。

“萊登，你不......嗚......！”

我吻了她。

那是一個短短的吻。

沒有技巧，沒有浪漫，甚至有些笨拙而急促——但那是我人生的第一個吻。

乾燥、顫抖的唇在接觸的瞬間幾乎發抖，我能感覺到她的驚愕，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直，感覺到我心裡那一點點尚未碎裂的良知正瘋狂地敲響警鐘。

我的初吻。

吻的是我的姐姐。

我知道這一切多麼荒唐、多麼可恥，甚至......多麼錯誤。但那一刻，我只想抓住她，不讓她從我的世界裡消失。

不管代價是什麼。

吻結束後，我退開一步，眼眶發紅，看著她的雙眼。

她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我，眼神裡閃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震驚、悲傷、體諒，又像是早已猜到這一切的預感。

我轉向那顆球。

“可以了吧？”

那顆球緩緩旋轉，彷彿吐出一口悠長的氣。

【那是真實的。】

【那是自知其不該，卻仍無法剷除的情感。】

【那正是我所求。】

它緩緩飄起，從背後吐出兩道光芒，那是——兩張船票，寫著嶺曦二字。

【交易成立。】

【兩日內，河口第三飛艇港口，《朝露號》。不早、不晚，僅此一次。】

然後它轉過身，像是要離開。

【願你們——在愛與罪的邊界上，交織。】

那顆球在雨霧中逐漸淡出，只留下滴落的水聲與姐姐沉重的喘息。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推開我，只是輕輕靠在我肩膀上。

那天，我失去了某樣東西，也得到了某樣東西。

可那是救贖，還是墮落？

我不知道。

...

隔天，很尷尬......

空氣乾乾的，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雨還沒退，還是我喉嚨卡著什麼沒說的話。

我坐在椅子上，盯著地板上那道水痕發呆。想開口叫她，說點什麼，問她想不想喝熱水、餓不餓、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但那些話一湧上來，全都像濕掉的火柴，一點就熄。

她坐在窗邊背對我，肩膀偶爾微微動一下，應該是在喘氣。

我甚至連她有沒有哭我都不敢問。

最可怕的是，她沒有罵我。沒有喊我變態，沒有叫我滾出去，什麼都沒有。

就像昨天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可我知道，我再也不是昨天的我了，而她也不可能是昨天的她。

我們之間，注定不可能回到從前。

“姐姐，我們去看廣場的新公告好嗎？”

她倚靠在窗邊，頭看向窗外，海風將她的秀髮撩起，能看到她的耳根有些紅，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輕輕的回了一聲：“嗯。”

在稍微整理好服儀後，我們準備出門，雖然平民也沒什麼服裝能打理。

噹——噹——

這是集合的鐘聲，他們說只有重大通知會敲響。

我有不詳的預感。

我們隨著人群前往廣場。

腳步聲、風聲、雨聲，還有那該死的鐘聲，在空氣裡混成一片悶濁的回音。人群沒有喧嘩，反而靜得異常，像是某種不安正在每個人的後頸上吹氣。

我走在姐姐身旁，卻始終不敢看她的臉。她也一樣。

我們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但心卻像卡在兩片薄玻璃之間，說不破，碰不到。

直到我看到她——

她被推上了斷頭台。

是......溫蒂。

她的頭髮凌亂，原本乾淨的秀髮現在卻都被精液弄的黏在一起，白袍沾滿棕褐色的污漬，雙手反綁，膝蓋以下都是血痕與鐐銬磨出的瘀青，渾身上下都還能看到若有若無的白漬。

喀——

她的頭被兩片木板固定住。

「溫蒂，罪大惡極之人，在軍營飲用水中下毒，還讓戴克斯長官險些喪命，幸好聖教的牧師在場，即時挽救，才防止了一場慘劇發生。」

「罪人溫蒂，其罪可誅！」

臺下的群眾傳來一陣騷動，七嘴八舌的。

“真是有勇氣的小姑娘。”

“她不是醫生嗎，怎麼開始下毒了？”

“想不到長相這麼甜美的少女會做出如此惡毒之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閉嘴吧妳，晚上去哈士兵的屌給妳哈出忠誠了是吧？”

這都什麼言論，頭好痛......

然後我的視角回到斷頭台那，我和溫蒂對上了眼。

她的嘴唇動了一下，像是說了“對不起”。

也可能是“沒關係”。

又或是，什麼都沒說。

只是風在那一刻停了，世界像是給她保留了三秒鐘的尊嚴。

我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姐姐的手抓住我衣角，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不要。”

然後，劊子手放開手中的繩子，聲音鈍沉，像菜刀用力的砍在砧板上，途中有碰到什麼，但是很輕易的就切斷了。

「這個地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這是我當時最後的想法。

於是，我們就這樣離開了。

沒有收拾太多東西，因為奧斯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帶走的。

唯一無法放下的，正牽著我的手，走在我身旁。

她的手冰冰的，但我的心暖暖的。

姐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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