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姐……你确定……这真的有用吗，真的能帮他解毒？”

“当然了！只要你是处子，便一定有用！除非……嘿嘿~”

白玲狡猾的笑了，这笑声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满穗应该也能听出来，凭她的智慧，怎么可能听不……

“好的姐姐，那我现在就尿给他喝！劳烦你帮我压着他的伤口！”

“？！”

估计是被我的伤势吓到，满穗真的不假思索的便相信了白玲的鬼话。我迷迷糊糊看见白玲凑了过来，替满穗帮我按压伤口，而小崽子则走到一边……我又听到柜子打开的吱呀声，以及瓷碗碰撞的声音。接着，便隐隐约约看到小崽子散开自己的腰带，褪下裙裤，弯下身子，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叮……”

我清晰的听到瓷碗中液体刚触到碗底时，发出清亮的“叮咚”声，像落入一枚铜钱那般清脆，接着碗被水流渐渐填满，声音由清脆转为沉闷的“咕噜咕噜”，仿佛碗底藏着一尾鱼，正惬意地吐着泡泡。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压着布条的手在不断颤抖，不知为何，白玲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像是在吸气。

随着水声“噗噗”的轻颤，碗似乎也已经盛满。满穗小心的将瓷碗放在柜子上，不敢洒出一滴。接着利索的穿好裙裤，拿起碗，慢慢朝我走来。她走的很慢，很稳，确保不浪费一滴碗中的液体，我心中突然涌起另一种别样的感觉，像是本能的在拒绝喝掉碗中之物，但情感上又觉得，喝下它好像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可能是毒的作用吧，让我无法理智思考……

“不错！我帮你扶着他，你把他的头仰起来，一股脑把药给他灌下去！再好好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了。”

“好的姐姐，麻烦你了！”

又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两个姑娘好像变换了一番位置，白玲不但帮我压着伤口，还用力扶住了我的肩膀。小崽子的身影在我的面前停下，她轻轻扶住了我的头，在我耳边呢喃道。

“良爷乖，把这药服下，很快就好了……”

就这样，我被小崽子扶成仰头姿势，她的身影完全出现在视线中，女孩高出我一个头，手中端着一个碗，正欲往我嘴里到，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小崽子，你反应过来了吗？她很可能是在耍我们，这个女人存心拿我们取乐！

“这样给他喂药，怕是喂不进去，我怕呛到他，还把药都咳出来了。

“？？”

“这好办，你拿一根布条放入他的口中，再往布条上倒尿……药，他就能喝下去，也不会浪费了。”

“有道理……”

有道理？

满穗转过身，将碗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回身去捡地上被我剪碎，用裤子做成的布条。趁着这个机会我又看了一眼那碗，碗里装着有些淡黄，却清澈见底的液体，看上去还真像琼浆玉露一般。好像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随着她的脚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又被摆成了仰头的姿势，不过这一次，一根干涩的布条像是面条般伸进了我的口中，我本能想吐，但身体不听使唤，只是像咀嚼般动了两下嘴。

“良爷是不是很渴，你委屈一下，把这些喝了，毒就解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布条流进了我的口中，味道有些苦涩，隐约有些咸，但并没有任何不适气味，倒更像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水。我也挺久没喝水了，甘露入口，居然开始本能的吮吸起布条来，喝的叫一个带劲。满穗见我主动去喝，像是松了口气，温柔的说道。

“良爷别急，别呛着了，慢慢喝……”

“噗！”

是白玲的声音，她终于忍耐不住，在一边笑出声来。小崽子仍在专心给我喂“药”，但见白玲这种态度，似乎终于起了些疑虑。她虽专注的不断往布条上倒尿，仍疑惑的问起白玲发笑的原因。

“玲姐，这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这确实有些好笑，毕竟他喝的那玩意……噗！”

“姐姐你笑什么？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满穗的声音多了些不满，我甚至能感受到几分愤怒。我看到她盯着白玲，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怒火。但还是……继续往我嘴里倒着她身体中新鲜酿出的“美酒”，我就这么痛快的喝着，直到一滴都不剩。

“嘻嘻~姐姐到底是不是耍你，一会儿便知。等他喝完，咱们扶着他躺下，好好睡上一觉，你那良爷肯定会活蹦乱跳的回来`~”

“噢……噢……那就好……谢谢姐姐。”

满穗含混的嘟哝一声，重新将注意力转向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慈爱的像是给儿子喂奶的母亲，悉心照料着我。在我喝完以后，她轻轻的扶着我的肩，将我摆成平卧姿势，又给我拿来一床被子盖在身上，接着从白玲手中接过止血布团，跪在我身边帮我按压止血。白玲好像说着去处理另外一具尸体，又离开了房间。外面是什么时辰……是不是已经到了中午？我的思绪在云端中飘荡，最终又回到了小崽子身上。那淡蓝色的湖水中映着的是我的身影，烛火在湖水中摇曳闪烁，让她的双眸更加明亮，也显得有些悲戚，像是满盈着泪水。身体的麻木似乎真的减轻了些，我努力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腿上，想要宽慰她。她的温度顺着手心传给了我，让我更觉安心，困意如潮水般猛烈袭来。

“良爷……好好休息吧……穗儿陪着你呢……”

这是我的意识在消散前听到的最后话语，然后便坠入无梦的沉眠，什么都听不到了。

再度睁眼之时，我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至少身体不再麻木，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置身于解州的客栈中。那里的房间也如密室般昏暗，即使是白天亦是如此。但房间中隐约可闻的血腥味，以及小崽子跪坐在一边的身影告诉我，我们还置身于长安，置身于这巨大阴谋的漩涡之中，现在根本不是能安心躺着休息的时候。在我从睡梦中苏醒时，满穗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立刻探过身来，抚摸着我的头顶，关切的询问我的伤势。

“良爷，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好多了……”

我用左手揉了揉眼睛，用力抹了把脸，努力坐起身子。因为身上盖着被子，倒是感觉挺暖和。起身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好像已经包扎好了，连大腿的绷带也被重新绑扎了一番，比我应急时的处理舒服许多。而且似乎上面撒上了伤药，没有那么痛了，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想看看能不能拿刀。很可惜，伤还在那里，若是动作幅度太大，还是会痛的厉害。

“良爷！你别乱动！白玲姐才帮你包扎好的，别让伤口再流血了！”

小崽子见我伸手够刀，慌忙扶住了我的肩，不让我起身。这家伙照顾我也够尽心尽力的，看她的样子，估计是一直守在我的身旁，还真是辛苦她了……

“我真的没事，白玲去哪里了？”

“哟~这么惦记着我~妾身都脸红了呢~”

话音刚落，身后立刻传来白玲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她正靠着墙壁，手中把玩着那把匕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她似乎已经把我从她身上搜出的武器全都拿了回去，腰间明显别着不止一把刀子。话说回来，拿回去就拿回去吧……在我睡着的时候，她有一万个机会可以杀了我，但是她没有，这意味着这个女人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大概是这样……无论如何，她还能有心思替我包扎，也算是友好的表现，这女人曾与母亲学过医术和药理知识，对伤口的处理确实比我和满穗更得心应手。

“谢……多谢你了……白玲小姐……”

我看着白玲，尽力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我这人本就多疑，像白玲这样目的不明，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始终没法真心信任她，就像一匹狼永远提防着同类。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打又打不过她，她又救了我们，多少应该顺着她的脾气才行。

“呵呵，我并不是想要救你，只是不想看着小穗妹妹难过罢了。当初我也差点被你捅死，是小穗妹妹让你停手，所以也算我欠她一份情吧……”

这个女人……还真不坦诚，明明一开始小贱.人小贱.人的喊个不停，现在就变成小穗妹妹了，救了我的命还在嘴硬，还赖在这里不走，让我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小崽子，帮我拿些水来吧，口有些渴了……”

“好的良爷！”

小崽子立刻起身，急匆匆的去矮桌上给我拿水。提到水，我忽然想起睡觉前满穗给我喂了什么东西，顿时心里有种十分复杂的感觉，毕竟那琼浆玉露是来自心爱姑娘的身体，让我有了些莫名的躁动外加有点兴奋的快感，还夹杂着少许羞耻。回想起那一幕，我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仿佛还在回忆那甘露的味道，要是真让我喝，还不如别放在杯子里，让我直接喝更好……当然……这番心思可不能被小崽子知道，她是一本正经的想要救我，若是知道我有那些下流的想法，肯定会骂我恶心吧……

妈的……说到底，这馊主意就是白玲想出来的，这女人成心拿我寻开心……我倒要问问清楚，说老子中毒到底是不是在唬我。

“白玲姑娘，我刚刚中的毒是什么毒，能否告知在下，也好做个应对。”

“呵呵……你中的毒是专门调配的麻痹毒液，用蛇毒，金阳花加蟾酥制成的，这毒针一般用来麻痹人的四肢，好捉活的。不过要是加大剂量涂抹在刀刃上，也是足以致死，算你运气好，中毒不深……”

只听“咣啷”一声，矮桌那儿传来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是小崽子拿杯子失了手。我看向满穗那边，只见她低着头，慌慌张张的把杯子捡起来，接着端着水壶走到我身边，给我倒了杯水。满穗做这些的时候，始终深埋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她的这番窘迫并没有逃过白玲的眼睛，女人洋洋得意的轻笑一声，挑起眉毛，故意用缓慢轻柔的语气说道。

“不过呢……就算中毒不深，该喝药的时候还是得喝~一日一次，赶紧把毒解了，才不会留下病根。”

还一日一次！我信你个鬼！你他妈就是想灌老子喝尿是吧？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这扫把星！不但狠狠咬了我一口，还怂恿满穗给我喝尿，真当老子欠你的？我沉下脸，正想发作，忽的瞟见满穗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她虽羞得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快滴出血来，但那关切的目光实在让我无法说出任何指责的话语，我毫不怀疑为了救我小崽子会愿意付出更多代价，我凭什么喝了点尿就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让满穗难堪，还像不像个男人？

“多谢白玲姑娘指点，真是……多亏你了”

“不用谢~记得连续服用三天……最好还是五天，毒自然就解了……”

“嗯……知道了。”

先不提这白玲想出的档子恶戏，这女人既然愿意留在这里，还替我包扎伤口，不可能是因为与我们的情分。她愿意帮我们，甚至能够不惜对同门下手，心里必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白玲小姐，你救了我们，在下感激不尽，先在此谢过。你若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能做到的，必定会全力以赴！”

“真的？让你们帮忙救人，可否愿意？”

白玲呼出一口气，收起了方才玩世不恭的轻浮表情，看上去是要说正事了。提到救人……她的想法我大致也能猜出来。这姑娘目前最在乎的应该就是芸和青二人，其他人的性命在她眼里皆视若蝼蚁。就算她不说出来，我也清楚要救谁了。

“你说的是不是青和芸？”

“不错！就是他们。”白玲点点头，干脆的答道。

“昨日你们应该也已发现，这一层楼除了芸以外，所有头牌艺伎都不在屋内，整个七楼空无一人，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她们不是被你们支使到别处去的？”

听到我的疑问，白玲诡异一笑，开始用指尖摸索匕首的锋刃。她这般神神秘秘的态度，让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小崽子刚才已经告诉我头牌们离开的消息，但所有人的离去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口信，也没有通知，着实奇怪的很。我和满穗都猜想是不是那个刺客组织将头牌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就是为了要有什么动作，但白玲立刻否定了我们的想法。

“呵呵……我们把那帮女人叫出去干嘛，又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天天惦记着裤裆子里的事……”

“不是你们安排，又会是谁安排的？”

我说话的时候，小崽子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盘点心，让我们取些充饥再说。估计是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找芸要的，折腾了一晚上，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便立刻拿起点心狼吞虎咽起来，白玲也拿了一些慢慢吃着，满穗看我那么有胃口，心情似乎不错，自己拿了块点心细嚼慢咽，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我。

“良爷慢点吃，喝点水吧，别噎着……”

她这幅样子，真像是我的娘子般……就这样陪在我身边……这辈子值了……

“小穗妹妹，你比这蠢汉子聪明多了，你来猜猜，这帮花魁不在，又是去哪里了？我可以给你点提示，这帮女人，肯定不是我们喊出去的。”

“不是姐姐你们安排的吗……”

满穗轻咬了一口点心，一边咀嚼，一边歪着头思考起来。我也开始揣摩白玲这番暗示的意思——既然与幕后刺客组织无关，那还能去哪里，难道是因为狗官死了，没有人再操纵她们，就全部溜掉了？可狗官已死的消息不可能那么快泄露出去，再说……这么机密的消息就算被个别人知道，也不可能一声招呼不打全部消失……我绞尽脑汁思考个中缘由，但没有任何线索，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们是不是逃了，或者烟云楼给她们放了个假？好好休息几日？”

“呵呵，果然用下半身思考的公狗只有这点脑子……”

白玲轻蔑的瞟了我一眼，毫不掩饰对我愚蠢推断的鄙视。我顿时感到有些面红耳赤，丢了面子想要反驳她，看小崽子还在静心思考着，只好把反击的话咽了下去，避免打扰到满穗。

“姐姐……如果真的不是你们安排，这烟云楼本是官妓，那就是官家安排的了……”

“哼……”

白玲笑了笑，既没有肯定，也未否定满穗的猜想，只是哼了一声，默默地吃着点心。

“我想，既然是官家安排，应该不会是什么兴师问罪之事，若是头牌姐姐们所做之事败露，那官家肯定不会放过芸姐，而是一并抓走拷问，甚至牵扯到其他女孩……”

“唔……”

白玲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满穗的想法。

“若不是问罪，应该是有什么其他安排……我以前听芸姐说过，有些富贵人家或是大官，会要求姐姐上门献艺。毕竟快过年了，也许会有什么重要活动安排……”

满穗顿了顿，抬起头，与白玲四目相对，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女刺客的眼睛，轻轻说道。

“亦或是要接待什么重要的人……”

“呵呵呵……”

白玲露出皮肉不笑的表情，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所有人思考。她眯起眼睛开始上下打量满穗，目光有些复杂，约半分是敬佩，另外半分，更多包含着警惕。

“妹妹……真不考虑和姐姐一起干吗？咱们可以把这世道搅个天翻地覆，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痛苦哀嚎，死无葬身之地！”

“谢谢姐姐……若是半年前，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如今……人家心中有重要的人在，没法像姐姐般洒脱做一番大事了。”

“哼……那便不与你说了。不过这些花魁不在倒提醒了我，有些事……连师傅都无法控制。若是想保他们两周全，还是得借助外力……既然你们说对青和芸情深义重，又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咱们在此见面也算是有缘。我救你们，你们好好活着，等到危急关头到来，你们帮着他们脱身，便算是我没有白救你们。”

这女人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什么事师傅都无法控制，什么叫危急关头到来？什么时候才算是危急关头？她说的话云里雾里，像是听懂了，又完全不明所以。我只明白了白玲对我们的需求，可具体该怎么做，她又完全没告诉我们。

“我说白玲小姐，你别打哑谜行吗？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说话只说一半，跟那个芸一模一样！”

“是吗……她也是像这样吗……”

白玲的神情有些落寞，低头随意拨弄着点心皮，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我往前坐了坐，想要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答案。

“白玲小姐……你不知道，芸曾与小穗约定，如果小穗三次为她以身赴险，芸就立刻自尽，而对于青来说，若是芸不在，他很可能会陷入极度悲伤，进而变得狂暴，做出危及自身的傻事。你希望我们能帮助他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大家的命运都被绑定在一起，要活……便所有人一起活着！我觉得你也一样，不管以前做了什么，又是为何而做，你终究要去面对他们，也许能和他们一起好好活着……”

“哼，说的可真好听……”

“这不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你看看我！”

见这女人还是如此固执己见，我有些不满，坐直身子，猛地向前探身，腿上伤口被动作牵动，立刻引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满穗立刻担心的扶住了我，不让我继续往前。我忍痛对她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告诉她不用担心，接着转向白玲，严肃的说。

“你不知道……我以前当盗匪的时候杀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庭，她父亲是被我杀的……全家都是被我逼死的。只有她找到了我！却有多少人没法找我报仇，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我做了这么多孽！害了这么多人！我早就该死……该下地狱了！但我一直没死……就算我求着小穗杀我，我都没能死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良爷……别说了……”

满穗轻轻摇晃着我，想让我不要再提到那些惨痛的回忆。

“哼，你死不死我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我没死不是因为我不该死，也不是什么上天可怜我这种恶人，天道是无眼的！我早就该死一万遍了！没死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小穗心善！她心软！愿意给我第二次机会！就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盗匪，她也没杀我！而你也一样！你不要小看了青和芸，不要以为他们都是铁石心肠，不会理解你的苦衷！如果你真的有愧于他们，那更要坦然面对，大不了就是个死！也好过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良爷……”

就在我越说越激动时，满穗轻轻牵住了我的手，让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仔细想想，我明明愿意为小崽子做任何事，却亲手毁掉了心爱女孩美好的家庭。这种钻心剜骨的罪孽，永远都在对我进行凌迟，我还是想死……还是觉得自己作为让满穗重获美好生活的工具死了更好，而不是得到她……如果可以，我更想让白玲、芸、还有青带着满穗一起逃跑，一起过上安稳的生活。而我才是那个该替满穗牺牲，成全她愿望的人！

“呵呵，他就是这样骗你的对吧……”

“是啊……把人家的心骗走了，遇到这样的傻子，又怎舍得将他甩在一边，任由他撞得头破血流呢……”

“哈哈……”

满穗与白玲对视一眼，像是心有灵犀般笑了起来，我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明明是如此痛苦的事，明明死对于我这种盗匪来说，都算是过于轻易的解脱，小崽子却能坦然的笑出来……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行了良爷，最近把你教的伶牙俐齿了许多，话儿说的太多了些~反正你只要一直乖乖跟着人家，做人家的看门狗就行，人家可不会亏待你的~要是表现得好，还能让你来床上睡呢~”

“这男人不会是有病吧……你们在一起都大半年了，一个山贼这么能忍？会不会有龙阳之好，或者平时自己偷偷……”

妈的！又开始胡说八道，怎么这帮女的总喜欢拿裤裆子事儿调侃我，芸跟这个白玲都是，满穗都被她们教坏了！

“别笑话老子了！先看看你自己吧！老子敢跟在小穗屁股后面，你缩头缩脑的算什么玩意？！”

“是啊，你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都爬到人家床上了，还想怎么样……”

“你……！”

是不是和满穗呆过的女的都会变得能说会道？感觉这个白玲比刚见面时能说了不少，竟然又被女人压制住了话锋……让老子无言以对……

“虽然你狗叫了这么多，倒是并不难听。让妾身倒想与你们多啰嗦几句……”

白玲一口吞掉手中的点心，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她拍了拍手，掸掉手中的渣滓，盘腿而坐，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密室已经不再安全，刚刚死掉的那两个肯定会引来更多麻烦。你们若不想死，就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先躲藏好，熬过这一阵再说吧……”

熬过这一阵……白玲的话虽不好听，但确实在理。这个密室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就算要躲，我们也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躲在芸的闺房中，要不回到大屋，躲藏在青那里。可即便如此，青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抓住刺客“千面”，现在人是抓住了，情况却比我们的料想复杂的多，白玲又不肯在他们面前现身，又如何给青一个交代？

“先不管我们，你打算怎么办？”

“哼……你还有心思操心我？这次已经逃过一劫，还嫌命不够长？”

“听你的意思……还是打算要走？”

“不走怎么办！你掏钱养我？”

“若是有什么事要找你，又该如何与你联系？”

“你们没必要找我，记住我说过的话，能帮到芸和青，也不算妾身白救你们一命。”

妈的……讲了这么多，咬也咬了，尿也喝了，亏得老子刚刚情辞恳切的一番劝说，说到底这女人还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根本不买账。若是她就这么离开，不但失去了探寻真相的重要线索，可能也会错过理清几人孽缘，让他们和好如初的关键一环，那也太过可惜！

“你说的轻松，就这么甩给我们了？”

“方才不是你们说要帮他们的吗？”

我顿时语塞，给白玲怼的说不出话来。看样子，这女人执意要走。不过她似乎并未打算立刻出发，而是坐在原地把玩这匕首，所有所思的想些什么，看起来并未下定决心。

“白玲姐，若是青爷和芸姐遇到我们处理不了的危险，又该如何是好呢？”

是满穗……还是她机灵，一下就说到了白玲的心坎上，女人抬起头，叹了口气，她的气息浑浊，声音闷重，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她的胸口，说话也软绵无力。

“你们只要与往常一样，不做多余的事，自然就不会惹出祸端，也不会牵扯到他们，谈何处理不了的危险？”

“姐姐其实心里清楚，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就像你并不知道我与良爷会牵扯进来，还搅了你……你师傅的计划。我们也是一样，本以为抓住狗官便会顺利，现在他被不明势力所杀，至今未能抓住凶手……而且青爷让我们在此帮助芸姐，可他现在被藏在暗处的敌人盯上，已是自身难保。良爷顾不了两头，自己又受了伤。玲姐托付给我们的重任，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崽子正身而坐，语气诚恳，她说的也是事实。而且还有一点小崽子没有提到，这烟云楼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是芸的贴身丫鬟，若是侍从牵扯进来，哪有主人一点不知道的道理，一旦满穗被抓，肯定或多或少会牵扯到芸，只怕那时真正危险的刺客就会对芸下手。

“那你们到底管不管了，要是不想管，那还在这里啰嗦作甚！”

可能是以为我们不想掺和此事，白玲忽然生起气来，她用力握住刀柄，气势汹汹的盯着满穗，搞得好像若是不答应帮她便会杀了我们似得。小崽子并未慌张，还是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心平气和的说道。

“姐姐，我若是想要骗你，直接答应你就是。等你走了以后，我再和良爷逃跑也不迟。但我与你一样在乎芸姐，也想帮助青爷。所以我们必须把事做成，才能不辜负你的期望，我也想以后再来长安之时，能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谈天说起，回忆往事。若是想实现这美好梦想，光凭我们是不够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至少若是有什么影响烟云楼的动向或消息，你能及时知会我们。当然我们这边若是有什么异动，也会通知你……”

白玲不说话了，不过她放下了刀刃，想必是在思索满穗的建议，半晌，女人抬起头，眼神也变得坚定许多，似乎已经下了决心。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们今晚先住到芸的房里，在那儿呆个两三天。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有办法来找你们，这两天容我想想，等考虑清楚，再做另一步打算。”

唔……这还差不多，虽然没有立刻答应帮忙，但既然开了口子，至少还有沟通的余地，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往后挪了挪，靠在墙边让自己更舒服些。满穗也笑了起来，说着就这么办，便准备回芸的房间，要再给我们拿些食物和水。要是有酒更好，可以稍稍喝一些，来庆祝我们达成的小小的约定。她又叮嘱我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便起身去找芸了。这丫头到现在应该也没睡多少，光顾着照顾我了，还真让人心疼，等她回来，让她好好睡个午觉吧。

满穗走后，房间中立刻变得安静起来。白玲一句话都不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是偶尔瞟我一眼。看到她，我回忆起与周老三、还有李小梅相遇之事，那个皮肤苍白，在背后捣鬼的接头人，会不会也是白玲的杰作？

“对了，我在盐帮做事时，青的计划好几次被人出卖，还有人在盐帮内安插暗桩，挑拨他人陷害我们。甚至鼓动其他盐帮与我们作对，是不是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你想多了……”

“别当我不知道，那狗官被抓后已经招认，另一家盐帮当家就是他指使刺杀，既然是你们在背后操纵，不是为了挑起盐帮争斗，又是为了什么？”

“.……”

白玲扬起眉毛，睁大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警告我知道的太多。我毫不示弱的迎接她的目光，此时更牵扯到青的安危，若是白玲在乎青，最好别再对我撒谎……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也没必要瞒你，不错……我们确实计划将那家盐帮削弱，然后趁其内斗之时鸠占鹊巢，师傅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那当家的一死，再与别的盐帮大打出手，便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机。但师傅知道我的过往，答应过我最多就是利用一下青的势力，将那盐帮削弱的更多，并不会害他……”

“哼！你以为你那师傅对你说的都是真话？也许人家两头下注，把青也算在了计划里，只是你蠢，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白玲皱起眉毛，毫不掩饰的怒视着我，那又如何？我只是说了连傻子都能想到的可能性而已。像“师傅”这种能把白玲培养成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还会是什么信守诺言的善茬？我可不信！就像舌头有一天忽然说自己一定会对我真心相待，那除非他重新投胎来过！白玲瞪了我一会，态度软了下来，从鼻孔中重重呼出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信不信由你……我是没有做过，再说我主要负责烟云楼这边的事宜，其他的一概不知……”

呵呵……现在又一概不知了，还真是拙劣的搪塞手段。搞不好他那师傅已经在青的盐帮安插了耳目，我们并未完全清除干净。就是偷听到了冷大人被抓的消息，才会立刻安排杀人灭口。羊二啊羊二，你这杂.种究竟躲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青抓到他没有，只有抓住这家伙，我们才清楚消息是否泄露出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说不到一块，我们的对话又沉寂下来。白玲继续无视着我，还故意把身子偏到一边，双手抱膝像在小睡，连瞟都不瞟我了，我也懒得搭理她。若是逼得太紧把关系闹僵，回头不来找我们就更麻烦，有些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强求不得。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满穗便回来了，还带来了更多酒菜点心。白玲看到小崽子，倒是有了些笑容，还说了句辛苦小穗妹妹，看我的眼神却还跟看一只癞皮狗似得，没什么好脸色。满穗笑着招呼大家吃饭，她的出现立刻缓解的屋子里的尴尬气氛，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些。待填饱肚子，小崽子还给我们倒了些酒，说着不打不相识，大家喝了这杯，也算有缘相聚，以后还是多多关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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