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想要什么是什么，就可以是什么。不妨你自己说说看，我来听听。」阿多拉盘腿坐下，洗耳恭听的姿势，一群蝙蝠老老实实变成黑乎乎的坐垫，托着她屁股，扇着翅膀努力把她抬在空中，剩下的呼哧呼哧飞着曲线，仿佛是给她增加神秘的宗教感。

　　帕梅拉没说话，但是她心潮澎湃。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问，世界就真的只有走向混乱这一条路吗？她想到自己，当她每一天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让山寨里的人像植物一样自由生长，最后的丛林并不是和睦的，甚至在竞争中生出了雄根。难道这个寓言是说，哪怕完全灭除了男权，在只有女人的世界里，种种必然还是要走上分工与权力斗争，最后女人中的胜利者变成精神男人？

　　——你真的是在讲性别吗？还是在说种族？她又想，所有的社会实验是不是都是这样，因为所处在更大的环境，大环境无法改变，最后全部崩溃的。近些年那么多的人鼓吹开源拯救世界，以为共享开源的力量可以迫使资本和国家主义退让，天真得一塌糊涂。然后她又想起了反生命主义这个词：从出生的灾难到无法自我毁灭的悲剧，所以人类该自求毁灭，或者把其他生物一起带着毁灭，归还非生物的世界一个清净——到底该信什么？她是迷惑的。

　　她想说的，她想问的，有很多很多。可是最后，她只是咬着牙，问了一句：「哈莉·奎因那个神经病，跟你这个神经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画面仿佛定格一般。

　　然后，传说中从来不会笑的阿多拉，朝着吊在半空气呼呼的捆绑爱好者、大屁股美女，扮了个鬼脸。

　　　　　　　　　　　　　【黄金枪·完结】

　　【后记：三十万年尘与土】《黄金枪》不是软科幻，是硬科幻。其中诸多看似荒谬的很多细节都是经得起推敲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这篇文章是按六进制来编章节号的，1 ，2 ，3 ，4 ，5 ，O 人类在地球上存在了三十万年，在最后的一小段，距今两万年前，开始留下数字逻辑的痕迹，比起文字要早很多。

　　刚果民主共和国出土的Ishango bone（伊尚谷骨），是这样一根骨器，它用狒狒小腿长骨制成，似乎有研磨的实际功用，但是它几面上留下了几乎平整的横刻痕，这些刻痕一共有三列，每列分成几段，加起来的条数，三列分别为：48，60，60条。

　　这是距今最早的人类可能使用12进制的例子。对于这些刻痕到底是否有计算意义，尚有争论，但是我们至少反向可以利用这个证据，说明人类最早的数字体系，恐怕并非十进制——也就是，并不是如我们最浅显的认知，因为我们有十根手指，所以就会使用十进制。

　　人类为什么会从十二进制出发？很有可能，更早的计数法是三进制，十二进制是三进制的最简单扩展。

　　三进制就藏在我们人体里，现在请你伸出手，我们每只手有五根手指，但张开手心你看一眼，拇指跟其他四根手指是不同的，四根长手指的指腹每根有三个指节，一二三，就是天然三进制。而如果用那四根手指一起数，它们一共有十二根指节，这就是最方便的十二计数法。

　　你可以联系一下，然后，你有没有忽然领会什么叫做「掐指一算」？——你看，语言是不会骗人的，语言记录了生动而真实的画面。

　　有文字记载后的历史，在巴比伦，使用的是六十进制，也是十二进制的扩展。事实上，看起来十进制在西方文明中是从巴比伦六十进制里脱出来的子计数体系。

　　在东方和美洲，十进制是跟占卜画符密切相关的，玛雅使用了基于五进制的二十进制，古代中国在商周后使用了基于五进制的十进制（在上古传说中，不论是九州还是龟背九宫格幻数都说明在更早的时期三进制可能更加普遍）。

　　我认为一切的科技发展都是基于功用，十二进制是三进制的最简单扩充，更适合分割，可以完成二、三、四等分。但是基于十进制的内核是五进制，在计算难度上要比六、十二进制简单，更适合于筹算。在原始狩猎采摘社会共享食物，三分、二分、四分的除法比起加法重要，所以十二进制盛行。到了农耕后，需要对照日子，加法变得重要，筹算成为必须，十进制自然会取代十二进制。

　　数字系统甚至未必是进制的。在南部非洲，很长时间他们的数字系统是基于二的叠加，甚至并非合理的进制（6 被认为是：三个二，7 是三个二加一个一，请注意，这也是罗马数字的本质！）。这就是本文阿尔伯特试图做的一个改良：建立简单可行可以教会原始村民的、可以进行合理加减乘除操作的进制。

　　本文设想的六进制体系，是基于乘法方便性的。它在人类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但是确实是一种平行历史的可能。它的本质是把双五十进制化简为双三六进制，这样包含了十二进制的除法方便性、又继承十进制在加法筹算上的方便，而且所有的乘法用三进制配合二加倍来完成，这样就可以完全利用两手的手指纵横交叉点来速算。理论上讲是最适合狩猎和农耕初期的数字体系。对了，关于用纵横交叉来计算乘法这一部分现实是存在的，是一种印度流行的算法。

　　【补充新闻摘要：反生命主义】在本文写作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两周前，美国加州棕榈泉一家生育诊所遭袭，引发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联想。25岁的嫌疑人盖伊·爱德华·巴特库斯发布了一段音频，解释了他为何想要炸毁这家生育诊所。「我会被认为是『亲死亡论者』，」他在引爆自己的福特汽车，导致自己死亡、四人受伤之前说道。「让我们早日拥有死亡，而不是晚些。」

　　调查人员称之为「恐怖主义」和「虚无主义思想」。特朗普政府官员则称之为「反生命」。

　　巴特库斯确实信奉一种极端意识形态。但它属于一场更宏大的亚文化运动，目前仍处于边缘地位，但其追随者正在逐渐增加。《纽约时报》的洛杉矶分部负责人肖恩·胡波勒和她的同事吉尔·考恩、阿里克·托勒、赫苏斯·希门尼斯此前报道过专家们所说的「反生育主义」。数十万人关注着与这种思潮相关的账号和播客。这种观点认为生育是不道德的，因为死亡和痛苦的必然性超过了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这种计算方法由来已久——生存还是毁灭？

　　一位南非哲学家在2006年发表了一篇论文《宁可从未存活：诞生的危害》，该论文以现代形式推广了这一观点。「你被困在出生（这是一种危害）和无法通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种危害之间，那是另一种危害，」作者大卫·贝纳塔尔告诉我们。

　　这种观点部分借鉴了功利主义，这是一门哲学学科，探讨如何为最多的人实现最大的利益。但即使在此，反生育主义也被视为边缘。除了贝纳塔尔，「我不知道还有其他哲学家认同这种观点，」颇具影响力的功利主义者彼得·辛格说道。

　　然而，网络上对气候变化和人工智能等问题的焦虑，以及对人际联系的渴望，让这种观念在网络上获得了关注，即使是有反社会倾向的人也是如此。如今，许多反生育主义论坛、网红和播客都在争论所有生物都应该停止繁殖，还是只有人类应该停止繁殖。

　　这些观念已经渗透到流行文化中。在漫威《复仇者联盟》系列的两部电影中，超级反派灭霸想要消灭宇宙中一半的生物，因为「人口太多，养不活」。不想要孩子的美国人越来越多，许多年轻人表示他们不想破坏环境。

　　还有一些变种甚至更加极端。一种被称为「反向生命主义者」（efilists）的分支——「生命」的倒写——认为DNA 也应该被摧毁。巴特库斯所倡导的「亲死亡主义」的立场定义不太明确。但它认为，生育之后应该尽快迅速、双方同意地死亡。

　　巴特库斯是一位来自加州沙漠小镇的素食主义者，他疏远的父亲称他为「追随者，而非领导者」。他的父亲说，巴特库斯小时候喜欢火箭，有一次差点烧毁房子。成年后，他曾在荒芜的荒野中放过炸弹。在网上，他与一位上个月死于疑似协助自杀的女子关系密切。

　　根据法庭记录，这名女子名叫索菲·廷尼，现年27岁，在西雅图附近的复活节星期天头部被连射三枪。警方已指控她的室友犯有二级谋杀罪。但巴特库斯的宣言称，她是一个有自杀倾向的反自然主义者——并且可能说服了这位喜欢玩《龙与地下城》的室友——一位鹰级童子军——在她睡梦中开枪打死了她。（他拒不不认罪。）

　　巴特库斯在网上表示，廷尼的死可能是诊所爆炸事件的导火索。「我真不知道这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一份附在音频上的宣言在一个支持死亡主义的网站上写道。社交媒体上与他相关的帖子表明，自从妻子去世后，他至少两次试图自杀。之后，他又录下了一次自杀的预演，在沙漠中混合足以炸毁他汽车的化学物质。

　　他的宣言附带一份常见问题解答，其中列出了支持死亡主义和反生育主义的人物；其中至少有两人近年来自杀身亡。本周，Reddit上一个拥有近25万会员的反生育主义论坛的版主称这起爆炸事件「毫无道理、前后矛盾、不道德且令人作呕」。该论坛的作者贝纳塔尔表示，他的哲学明确地憎恶暴力、对生育权的限制，以及几乎所有情况下的自杀。

　　但思想在网上总有被扭曲和误传的可能。这样误传的不幸结果最终发生在一个热爱烟火、憎恨生活的年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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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藤女的故事是我写了一半后放下，慢慢完成的。因为我觉得她的思想是不可以简单字面理解的。她一直都是以毒攻毒的存在，是超越了善恶伦理的。我希望大家读任何毒藤女的故事都不要从日常逻辑上去套，如果不理解，那么就不要强行去理解，只看实际效果。当然她这一剂药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受用的。

　　说到了伦理，下一个故事《黄金鸟》就是真正的伦理拷问了。一个之前消失了很久的人会重新登场，与没有生育力的毒藤女不同，那是一个性伴侣很多的角色。

　　感谢大家坚持读到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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