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窗帘拉着，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空气里有股旧书和灰尘的味道，混着一点淡淡的、甜甜的果香。一张单人床靠着墙，铺着洗得发白的格子床单。

林薇就是在这张床上醒过来的。眼前一片漆黑，粗糙的布条紧紧勒在眼睛上，硌得有点疼。她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立刻传来被束缚的紧绷感——是绳子，捆得很结实，但不算特别疼，就是动弹不得。她心里猛地一沉，呼吸急促起来，喉咙发干，想喊，却只发出一点模糊的呜咽。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很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点…奇怪的兴奋？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甚至可能比林薇还小一点。

林薇僵住了，恐惧像冰水一样浇下来。绑架？为什么？她拼命回想，只记得放学路上那条僻静的小巷，后颈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怕…”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种哄劝的意味，但听起来有点生硬，像在模仿大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林薇被捆住的手腕，指尖有点抖。

林薇吓得一缩，身体绷得像块石头。那只手却追了上来，不是粗暴的抓握，而是带着一种…好奇的抚摸？顺着她的小臂往上，滑过胳膊肘，最后停在了她的肩膀上。动作很轻，甚至有点犹豫。

“你皮肤好滑…”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林薇说。那只手在她肩头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移开。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奇怪的是，对方是个女孩这个事实，还有那笨拙的、甚至有点畏缩的触碰，确实让那纯粹的、面对未知暴力的恐惧稍微退后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很害怕，但那种“会被立刻侵犯或杀死”的尖锐预感，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更令人困惑的不安。

床垫陷下去一块，那个女孩爬上了床，挨着她躺了下来。林薇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轮廓，瘦瘦的，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传来温热的体温。一只手环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林薇浑身僵硬，呼吸都屏住了。这算什么？

“我叫小雅。”女孩的声音贴着林薇的耳朵响起，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带着点奶糖的甜味。“你叫什么？”

林薇紧闭着嘴，不敢回答。她怕一开口就会尖叫。

“不说也没关系…”小雅似乎并不在意，搂着林薇腰的手收紧了一点，另一只手摸索着，轻轻放在了林薇的胸口。隔着薄薄的T恤，林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的形状和温度。她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一种被冒犯的羞耻感涌上来。

“你的心跳好快…”小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的好奇，那只手甚至在她胸口轻轻按了按，像是在感受那剧烈的搏动。“别怕，真的别怕…”她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林薇，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接着，林薇感觉到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是小雅的脸。她像只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蹭了蹭林薇的脸，动作带着一种依恋的意味。然后，那温软的触感移到了林薇的额头，轻轻印了一下。是吻吗？很轻，很短暂。

林薇完全懵了。这诡异的“亲密”比直接的暴力更让她无所适从。恐惧还在，但混杂了强烈的困惑和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她像个人偶一样被抱着，被蹭着，被…亲着？

小雅似乎很满意林薇的“安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脸埋在林薇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鼻尖蹭着林薇的皮肤。“你身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她喃喃地说，手臂搂得更紧了，几乎是把林薇整个圈在怀里。她的腿也缠了上来，一条腿压在了林薇被捆住的双腿上。

这过分的贴近让林薇极度不适，她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试图扭开身体。

“别动！”小雅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点，带着一丝惊慌和强硬。搂着林薇腰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不许动！就这样…就这样让我抱着…”她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就一会儿…好不好？”

林薇被那瞬间的强硬吓住了，不敢再动。她能感觉到小雅的身体贴着自己，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什么。那紧贴的拥抱，那埋在颈窝的呼吸，那缠绕的腿…一切都充满了占有欲，却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笨拙的渴求。

时间在昏黄的灯光和诡异的寂静中流淌。小雅似乎真的只是想抱着她。她不再说话，只是偶尔用脸颊蹭蹭林薇的脖子，或者把鼻子凑近她的头发闻一闻。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像是快要睡着了。

林薇却毫无睡意。眼睛被蒙着，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闻到小雅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果香洗发水的味道，能感觉到她胸口随着呼吸的起伏，能听到她偶尔发出的、像小猫一样的满足哼声。这感觉太奇怪了。被绑架的恐惧从未消失，但此刻被一种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亲密”包裹着。她甚至荒谬地觉得，比起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这个叫小雅的女孩…似乎真的“安全”那么一点点？至少目前，她只是被抱着，像个大型玩偶。但这“安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薇感觉到小雅动了一下，似乎醒了过来。

“我得走了…”小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舍。她撑起身体，松开了紧紧缠绕着林薇的四肢。林薇感觉到一阵轻松，但随即是更深的紧张——她要做什么？

小雅坐了起来，手指轻轻拂过林薇被蒙住的眼睛的布条边缘，然后又摸了摸她被绳子捆住的手腕。“对不起…捆得有点紧…”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歉意，但更多的是某种固执的坚持。“你…你别恨我，好吗？”

林薇依旧沉默，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小雅似乎叹了口气。林薇感觉到她下了床，脚步声在房间里走动，像是在收拾什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回到了床边。

“我…我帮你解开眼睛…”小雅的声音有些犹豫。林薇感觉到她的手指在脑后摸索着，动作很小心，生怕弄疼她。布条的结被解开了，粗糙的布料从眼睛上滑落。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林薇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她适应了一下，才看清眼前。

一个穿着普通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床边，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个子不高，身形单薄，脸上甚至带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她的眼睛很大，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薇，眼神复杂极了——有紧张，有期待，有残留的兴奋，还有一丝…害怕？她手里还拿着刚从林薇眼睛上解下来的布条。

这就是绑架她的人？林薇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心里的荒谬感达到了顶点。

小雅避开林薇审视的目光，飞快地蹲下身，开始解林薇脚踝上的绳子。她的手指有点笨拙，解得很慢。解开脚踝后，她又绕到床头，去解林薇手腕上的绳子。绳子捆得很紧，她费了点劲才解开。

手腕和脚踝终于获得了自由，被勒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红色印痕。林薇慢慢坐起身，活动着僵硬发麻的手脚，警惕地看着小雅。

小雅退后了一步，手里攥着那根布条和绳子，像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她低着头，脚尖蹭着地面，不敢看林薇。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你…”林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雅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她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就往门口跑。

“等等！”林薇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小雅在门口停住，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没有立刻拧开。她背对着林薇，肩膀微微耸动。

“你…你叫什么名字？”林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

小雅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用很小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小雅。” 然后，她飞快地拧开门把手，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了出去，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坐在凌乱的床上，手腕脚踝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颈窝里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女孩温热的呼吸和那淡淡的果香。空气里，那股旧书、灰尘和甜腻果香混合的味道，还有刚才那漫长而诡异的拥抱带来的触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被绑架的恐惧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黏腻的寒意，和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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