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八

果然如我所言，十月底调过时间后，每天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绵长潮湿的雨季，难得一见的太阳，让我不免心生抑郁。由于温哥华人口相对较少，这里过冬并没有像北京那样的大规模集中供暖，而是要自己回家开电暖器；因为要节省电费，我早晨出门上班时总会把温度调低，所以每天回家后屋里冷冰冰的，要打开暖气好一会才能脱掉身上的外套。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念我的小火炉子，每周末的相见也更显得弥足珍贵，我不仅渴求爱人用身体来温暖我，更离不开他的每一次微笑，每一声呼唤，唯有这样才能驱散我心内的阴霾……

十一月的第一天就是万圣节，适逢周末，家家户户都在门前布置了彩灯，还有各式各样的装饰品，什么死神骷髅大蜘蛛，墓碑断肢鬼娃娃，更是少不了雕刻精美的南瓜灯。由于公寓门禁的问题，几乎没有小朋友会来我家门口要糖果，晓宇这个半大小子又害羞，不屑混进小屁孩的队伍一同玩“Trick-or-Treating”，外加这周末我只休息一天，所以就跟我告了假，留在Ho妈家过周六，以哥哥的身份，借着陪阳阳出去要糖吃的机会，最后疯狂了一把。一转眼，他已然快十八岁了，日子过得真快呀……

加拿大的节假日集中在年尾，从感恩节开始，接下来就是万圣节，国殇日，圣诞节，新年；除了万圣节之外，都是法定节假日，有额外的休息时间。上个月我就开始盘算，要怎样陪晓宇过生日，今年的生日非比寻常，因为我自己也要跨入而立之年了，即使如今的经济状况还不是特别好，但我仍想尽量把生日过得隆重些……

11月5号，恰巧是休息日，我就偷摸跑到上次晓宇带我去的乐器店帮他取回了预定好的生日礼物，一把美产的Gibson SG电吉他。看过去年红磡的那场演唱会之后，小家伙似乎爱上了阿Paul用的这只号称“恶魔之角”的吉他，樱桃红的琴体加上独特的造型让他为之着迷，不过由于囊中羞涩又不愿让我破费，他才羞于启齿。

我深知小家伙很节俭，通常都是租吉他来弹，便想着送他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琴；一直都弹Fender的单线圈，他也着实需要一只音色更丰满厚实的吉他来应对不同的音乐风格。吉他不算便宜，加上14%的消费税之后价格接近两千加币，花掉了我大半个月的薪水，但我却丝毫没有犹豫，即便自己苦一点，我也想让爱人开心，尽全力支持他的爱好，大不了少喝点酒，多吃几顿大排档的廉价快餐……

由于我不太会弹吉他，所以连试都没试就抱着大盒子匆忙出了门，大品牌都是有终身质保的，并且一年之内还享有一次免费的调试，因此我并不担心。走在街上，时值一年一度的Remembrance Day，街上的行人们纷纷主动在胸口戴上了红色罂粟花以表对阵亡将士的缅怀；一些人流聚集的繁华场合，时常会见到一些老兵手摇着铃铛募捐，只要随便捐出一两块钱，就能获赠一朵红花。入乡随俗，我也取了一朵戴在胸口，边思索着回家该把琴藏在哪里，边踏上了返程的公交车。

因为今年的国殇日是礼拜二，礼拜三又恰逢我休息，小家伙原本谋划着周一周三都跟学校请事假，连续五天赖在我这里陪我过生日，但我却我执意反对他缺太多课。说来说去到最后，晓宇才勉强同意周一不请假，但周三必须跟我在一起，还说自己两年多了都是全勤，毕业前一定要放肆一回。见他态度坚决，我便不再劝他，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不应强行干预。再说，谁还没年轻过呢？自己上学时不也会偷着溜出去逛虹桥花市，去王府井大栅栏，要说逃学旷课，我并没太多指责晓宇的资本……

“生日快乐啊！三十岁的老男人……”11号大清早，我一醒来就收到了小家伙的祝福，大概是习惯了每天早起上学，他仍旧早早就爬起来煮咖啡做早餐，只是天气冷了，他无法再像夏天那样穿着加大号背心赤裸着下身挑逗我，而是把自己包裹在毛茸茸的可爱睡衣睡裤里，“快去撒尿洗漱！早餐在床上吃还是在桌上吃？”

“臭宝贝！…我有那么老吗？…”我从身后抱住他，将晨勃的性器顶在他屁股上，伸手扭过他的头吻了上去，“我的生日是明天！…所以我现在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好吗？…”

“哎呦呦…您可真会自我安慰……”爱人腾出一只手来，隔着裤子捏上我硬挺的下体，“按照北京时间来算…你早就三十岁了好吗？少跟我装嫩！…”

“怎么？…敢嫌我老？…”我也摸着他裤裆里的小玩意，稍微施力捏了一把。

“哈哈…没有…哎呦别捏了……”晓宇即刻服软，从烤面包机里抽出烤得焦香的面包片，用餐刀在上面涂着牛油，“你赶紧刷牙洗脸去吧，咱俩等下去床上吃……”

Breakfast in bed是种极为浪漫的吃早餐方式，就为这个我俩还特意添置了可以展开支在床上的木制小餐桌，而我却在担心小家伙提前发现我一早偷摸藏在床下的电吉他，只好尽量跟他亲昵着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今晚一定是个纵情欢爱的长夜，对此我俩都心知肚明，这会还早，不如饱餐之后再来个美美的回笼觉……

该死阴雨天！真不知道除了在家窝着睡觉之外，我还能干点什么……

“干杯！生日快乐！”其实晓宇一早就吵着要吃火锅，在外两年，他想念南门的涮肉，磁器口的豆汁，包子炒肝，炸酱面褡裢火烧。我的厨艺不精，不会制作那些老北京的传统美食，加上温哥华的厨房不能油烟太大，涮肉便成了我俩冬天最省事又喜爱的美食，“宝贝，又大一岁啦！按照中国法律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干嘛？你怕我不对你负责吗？”爱人灌了一口冰可乐，又夹起一片厚厚的牛肉塞进嘴里；在温哥华，阿尔伯塔的优质牛肉随处可见，但羊肉片却选择不多，“对了哥…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除了没有北京那种炭火铜锅，还算能完美复刻出老北京涮肉的感觉来。

“我哪知道啊，你个小机灵鬼……”我怕小家伙心急，就将第一批出锅的肉全都夹到他碗里，等凉一点再吃以免烫到；喂饱他是我的首要责任，自己多饿一会不算什么，我喝了一口啤酒，说道：“你又不挣钱，送什么礼物…晚上把自己洗干净打包送到我床上就行了，哥今晚上要好好尝尝成年小绵羊是什么味……”

“你就会臭贫，都三十了，一点都没个大人样……”晓宇怕我没得吃，又赶忙往锅里夹了一大筷子肉片，“我是没什么钱，但礼物还是要送的嘛……”说着，他回身从掏出自己早已藏好的礼物递给我，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纸盒子，“给…自己拆……”

“什么呀？这么神秘……”我看到爱人的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坏笑，便觉得这礼物想必跟我的年龄脱不了干系，“不会是个炸弹吧？…还是，性爱用品？…”

“你屁话真多！…赶紧拆！…”

“哦……”我拆开小纸盒，里面是只精美的咖啡杯，通体白色，只是上面印的字，明显是在调侃我，“你你…小坏蛋！你欠揍了你……”只见咖啡杯上赫然印着“I'm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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