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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灯〗五彩之音,1

小说: 2025-09-08 08:55 5hhhhh 1610 ℃

灯从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

她顶着爱音那头耀眼的粉发,却在发尾轻轻卷起一抹独特的弧度;性子像极了乐奈那般恣意而不羁,眼神却不经意流露出素世的柔和与怜悯。眼下那颗熟悉的泪痣,如同未竟故事中的一滴驻留的叹息。

甚至在相同的时间,就连暴行都遗传了消失的母亲们。那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灯下班回家,刚放下钥匙,就毫无预兆地被女儿从背后推倒在床上。那头粉发散乱地垂下,发尾卷曲地扫过灯的脸颊,带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灯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脑海中那些早已离开的身影却一一浮现。爱音的笑声,立希的冷哼,乐奈的懒散,还有素世轻柔的叮咛。那一刻,灯仿佛看见她们都回来了,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女儿松开她时,灯只是坐起身,揉了揉被压疼的肩膀,轻声说:“下次轻一点。”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习惯性的妥协。女儿哼了一声,转身跳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换起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一头粉发在灯下泛着柔光,发尾的卷曲却像无声的挑衅。

女儿的名字是灯取的,叫作“彩音”。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似有光的回响,像她记忆中那些逐渐模糊的五彩旋律。也或许更因为每当唤出这与“爱音”相同的发音时,就能重新嗅到那曾常伴身侧的香甜味道。

彩音从小就不是个安静的孩子,和生母完全相反。她爱跑,爱跳,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灯从没责骂过她,哪怕地板上满是彩音随手扔下的画笔,哪怕她撕扯珍藏的笔记本,只为听那清脆的断裂声。灯总是默默收拾,然后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神里藏着一种说不清的不解与疲惫。

彩音长大后,越来越像她们了。那头粉发是爱音的影子,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的角度也一模一样,可她甩头时的倔强却带着立希的印记。她会在半夜偷偷溜出去,回来时满身酒气,像乐奈那样满不在乎地倒在沙发上;但第二天早上,她又会坐在灯身边,低声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眼里藏着素世的细腻。

灯有时候会盯着彩音发呆。

十六岁的高二,正是她们当初离开的年纪。那一年,乐队解散得悄无声息。爱音说谢谢灯灯帮她走出阴影,要去英国追逐更大的舞台,之后却杳无音讯;立希说她无法让灯幸福,在一遍遍道歉中失去了联系;素世留下了一封信,说她看到了自己,说她需要重新找回自己,说“请恨我吧”;而最后乐奈只是笑着说腻了,就像以前一样留下一句“无趣的女人们”。

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留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手里还紧攥着那本再也没人读的歌词。

后来,彩音来了。灯从未想过追究她究竟是谁的孩子。她知道,彩音是她们所有人的回响,是那段短暂而炽热的旋律,在自己时光深处遗留下来的尾音。

彩音十八岁那年,灯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把旧吉他。那是她多年前藏在储物间的东西,琴身上满是灰尘,弦已经松弛得发不出声音。她问彩音从哪找来的,彩音只是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说:“翻出来的呗,反正你也不用。”

那天晚上,灯坐在客厅,听着彩音在房间里断断续续地拨弦。那声音生涩而笨拙,却让灯的眼眶莫名湿润。她想起爱音炫耀C和弦时的笑脸,想起立希调试鼓点时的不耐烦,想起乐奈随手扫弦时的漫不经心,想起素世在一旁抹着贝斯、轻声哼唱的模样。

“彩音,”灯推开门,低声问,“你想学吗?”

彩音抬起头,那双带着泪痣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撇撇嘴:“才不要,太麻烦了。”她把吉他扔回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出去一趟,晚上别等我。”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灯的心底泛起一阵空荡。她走到床边,拿起那把吉他,指尖轻轻划过琴弦。弦没响,却像是拨动了她记忆深处的那根线。彩音总是在走,像她们当初一样,留不住,也抓不紧。

日子一天天过去,彩音二十岁时,已经很少回家了。偶尔回来时,她会带些乱七八糟的小礼物,一个破旧的手链,一袋廉价的糖果,或者一张皱巴巴的明信片。灯从不问她去哪,也不问她过得怎么样,只是默默收下,然后看着她又一次离开。淡粉长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发尾的卷曲像是在风中跳舞,像极了爱音最后一次回头时的模样。

有天晚上,彩音突然回来了。她醉得站不稳,跌跌撞撞倒在灯怀里,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灯扶着她坐下,低头帮她擦去脸上的脏污。那滴泪痣在灯的光下格外清晰,像被谁点在旧梦边缘,迟迟不肯滑落的眼泪。

彩音睁开眼,盯着灯看了好久,忽然笑了:“妈妈,你是不是很寂寞啊?”

灯愣住了,手里的毛巾停在半空。她想摇头,却发现自己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彩音靠在她肩上,低声说:“我有时候会想,你是不是在等她们回来。可她们不会回来了,对吧?”

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彩音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那样。那一刻,她仿佛又触及了一捧熟悉的温度。那是爱音的热情,立希的清冽,乐奈的自在,还有素世的温存。可她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幻觉,是她这些年来独自守着回忆的错觉。

彩音在二十二岁那年彻底搬了出去。她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去远方看看,让灯不用担心。字条上的字迹潦草,像乐奈走路时那种轻快却又坚定的脚步,又透着一丝素世独有的体贴。灯把字条折好,放进抽屉,和那些旧照片、断了的琴弦与蒙灰的歌词本放在一起。

灯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清晨,她会泡一杯茶,唤起与素世相处时总是萦绕着的那股温和气息。她又翻开仍未用完的珍藏笔记本,像过去那样杂乱记录着自己的思绪。偶尔,她会拿起那把旧吉他,回忆爱音的样子拨弄几下,虽然发不出声音,却像是能听见那些早已散去的笑声。彩音走后,家里安静得像一座空壳,可灯并不觉得冷清。

她知道,彩音身上带着她们的影子。

那是未竟的一辈子之约,走得再远,也不会真的消失。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起桌上一张没来得及唱出的旧乐谱。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合写的歌曲,纸张已经泛黄,墨迹模糊得几乎看不清,唯余下顶端新题的“一生”二字。灯拿起它,轻轻抚平,然后闭上眼。记忆中的旋律缓缓响起,像一条悠远流长的河,载着那些怅然若失的过往,静静流向岁月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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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灯与彩音

那是个寻常的夏夜,空气里已带着初秋的微凉。

灯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钥匙刚落下玄关木桌,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便感到身后袭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那是彩音,她的女儿,那个承载了乐队五重回音的女孩。她用一种几近冲撞的方式将灯一路推搡着、踉跄着倒向床榻,像要把什么压碎,又像要把什么捧起。

床垫发出一声闷响,灯的肩膀磕在枕边。她没有挣扎,只是仰面躺着,静静地喘息,目光落在俯身压来的身影上,心底却翻涌起十六岁时的记忆。那年,她也被她们推倒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带着笑和泪的拥抱,半推半就地沦陷在她们的温度里。彩音的粉发像爱音的影子,点燃了那段未曾熄灭的光。

淡粉色丝线纷乱垂下,发尾微微卷曲,像一团柔软的云,轻扫过灯的脸颊。那股气息熟悉得让人心悸,有爱音常用的甜腻发油的味道,又混杂着乐奈身上那种懒散的抹茶味。她的眼神却温柔得不像平日模样,眼下那颗泪痣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像灯心中素世与立希凝视的痕迹。

彩音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撑在灯的两侧,低头俯视着她。那一刻,灯隐约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情欲在女儿的脸上交叠,又迅速消散。

彩音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丝禁忌的酒气。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破旧的皮夹克,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曲线。灯的目光不意滑过,猛然发觉彩音的身体已然发育,既有女性的柔美,局部又带着一种阳刚。

那是最特别的继承,和她们一样,彩音的胯间微微隆起。紧绷的牛仔裤勾勒出那不自然的轮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摩擦着灯的小腹。那触感陌生又熟悉,让灯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妈妈,你怎么不反抗啊?”彩音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戏谑。她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灯的脸,发尖扫过灯的唇边,痒得灯下意识偏了偏头。

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眼睛,脑海中却翻涌起无数画面——爱音抱住她咬耳哼唱时的轻笑,立希捏住她双腿时的谨慎力道,乐奈在她怀里打盹时的温度,还有素世在她手背上落下的那个轻吻。她们都走了,可彩音却像她们的化身,用这副躯体将那些记忆重新唤醒。

彩音的手忽然动了。她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滑到灯的腰侧,隔着薄薄的衬衫捏了捏。那动作不算温柔,却带有一种试探的意味。

灯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依旧没有推开她,只是低声呢喃着:“轻一点……”仿佛习以为常。彩音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反应不太满意,手指却顺势滑到衬衫的下摆,掀起一角,露出灯白皙的腰腹。她的指尖冰凉,划过皮肤时带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妈妈,你在想她们吗?”彩音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又藏着几分认真。她俯得更低,嘴唇几乎擦过灯的耳廓,吐息温热而潮湿,像是在用这个问题,想要敲开母亲的壳。

灯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只是感到彩音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向上游移,最终停在胸口下方。那只手停顿了片刻,然后轻轻按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灯的呼吸变得不稳,她能感觉到彩音的眼神在暗处游走,像是在审视她的反应。

接着,彩音的动作变得大胆起来。某种界限在床单上缓缓消融,气息交缠,记忆流转。她直起身,膝盖压在灯的大腿间,微微用力分开她的双腿。那一刻,灯感到一股多年未见的热意从腿间传来。彩音的身体靠得太近,那凸起隔着布料顶在灯的大腿根部,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彩音低笑了一声,手指顺着灯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她苍白的胸膛和微微起伏的曲线。她没有急着更进一步,只是俯身吻了吻灯的锁骨,牙齿轻轻啃噬着那片皮肤,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

灯的脑海一片混沌。她本该推开女儿,本该说些什么,可她的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只能任由彩音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那双手像爱音那样灵巧,像立希那样有力,像乐奈那样肆意,又像素世那样温柔。她感到彩音的手指滑到她的裤腰,轻轻一扯,裤子便被褪到膝盖处。凉意袭来,灯下意识缩了缩腿,却被彩音的膝盖牢牢压住。

“别动。”彩音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女儿不应有的命令意味。

她俯下身,嘴唇从灯的锁骨滑到胸口,再向下,吻过她平坦的小腹。那一头粉发散落在灯的皮肤上,发尖扫过她的敏感处,像羽毛般撩拨着她的神经。

灯咬紧了唇,指尖抓着床单,指节泛白。她知道这不对,可她无法否认,那一刻,她几乎在彩音身上闻到了一模一样的气息。那是她以为早已失去的温度。

彩音抬起头,看了灯一眼,眼里的温柔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狂热取代。她直起身,解开自己的裤子,隐秘的部分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她没有多说,只是俯身压下,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贴近灯的身体。

那一瞬间,灯感到一股熟悉的侵入,伴随着久违的轻微刺痛和无法言喻的热意。她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她们的影子,仿佛她们从未离开,仿佛这一刻是她们所有人对她的拥抱。

灯的身体像被钉在记忆的河床上,任由彩音的气息将她淹没。那侵略渐渐加深,像潮水拍打着她早已干涸的岸,带着爱音的热情、立希的执拗、乐奈的随性,还有素世的轻柔。彩音的动作并不温柔,冰凉的汗水滴落在灯的胸口,却烫得她心底一颤。她听见自己的呼吸被打乱,像练习室里未完成的鼓点,断续却执着。粉色的发尖扫过灯的皮肤,再度低语着她们的承诺。

那股热意在灯体内蔓延,像一首未唱完的歌,急促又缠绵。

彩音的节奏时而猛烈,时而迟疑,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在逃避什么。灯没有睁眼,只是抓紧床单,手指陷进布料,却抓不住那些远去的背影。她的脑海中,爱音的笑声、素世的低吟、立希的叹息、乐奈的哼唱交叠成一片,模糊了彩音的存在。那一刻,她仿佛不是被女儿拥抱,而是被她们所有人环绕,沉溺在十六岁的盛夏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彩音的动作转向湍急又逐渐放缓,最终停下时,她只是喘着气靠在灯的肩上。那头粉发凌乱地散开,随意贴着灯的脖颈,带着汗水和酒气的味道。灯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胸口起伏得厉害。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彩音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

过了一会儿,彩音的呼吸渐渐平缓,她松开灯,跌坐在床边,像一团燃尽的火,只剩空荡的影子。清冷冲击到灯的身躯,她突然又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像十六岁那年她们走后,练习室空荡荡的回音。

灯撑起身,揉了揉被压疼的肩膀,低声说:“下次轻一点。”语气中不带一丝责问,只有一种惯常的顺从和默许,像在对彩音,也像在对那些远去的身影。

彩音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头,长发遮住她的脸,像素世在叹息。灯看着她,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仿佛她们都回来了,仿佛什么都没留下。彩音又突然站起,赤着脚跳到沙发上,抓起遥控器随意切换电视频道,似要抹去方才的一切。灯的目光追过去,粉绒在灯光下闪着柔光,海市蜃楼般流出爱音最后一次回头时的笑。

那一晚,灯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她闭上眼,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彩音的呼吸,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混合的气息。彩音是她们的孩子,是她们留给她的最后礼物。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救赎,但她觉得,无论大家走多远,那些温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像一道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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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回响

彩音从不知道自己是谁。

妈妈说,“彩音”这个名字是在光与音的交织中诞生的,是五色旋律的回响。可每当妈妈唤起这个名字,彩音总觉得那声音不是在叫她,而是看向某些遥远得像梦一样的人和事。那些人,彩音从没见过,却从小就听妈妈讲过无数次。她们是妈妈十六岁时的整个世界,是她眼底永远藏着的那抹挥不去的阴影。

彩音五岁时,喜欢窝在妈妈怀里听她讲故事。妈妈讲到“她们走了”,总会停下来,低声说“是我没做好,没能留住她们”,像在怪自己连世界都抓不住。彩音不懂,攥紧妈妈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很好呀!”可妈妈只是笑笑,眼神飘向窗外,像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时候,彩音以为只要再闹一点,再坏一点,妈妈就会真的看见她。她会在地板上乱涂颜料,甚至把妈妈送的笔记本撕得稀烂,只为听那刺耳的撕裂声。但她又不敢真的伤到妈妈,破坏的始终是自己的珍贵收藏品。

可妈妈也从不生气,只是默默收拾,用那种不解又疲惫的眼神看着她,像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临摹。彩音讨厌那种眼神,像是妈妈透过她,在找寻别人。

“妈妈,你在看谁?”八岁时,彩音攥着妈妈的衣角问,声音里带着点自己也没察觉的委屈。灯愣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在看你啊,彩音。”可彩音知道,那不是真的。妈妈的眼睛里藏着太多故事,那些故事的主角不是她。

长大后,彩音才明白,妈妈其实一直停留在十六岁那年。她停留在那个舞台的光影里,与她们并肩站着,直到所有人离开,只剩一人守着那首未完的歌。爱音的笑声,立希的冷哼,乐奈的懒散,还有素世的轻声叮嘱,灯从没走出来过。她嘴上不说,可彩音能感觉到,她的每一天都在等,等一个仿佛永远不会回来的答案。

彩音隐隐想到,妈妈错怪了自己。讲着她们的故事,妈妈似乎总在找自己的影子,像她不该让她们走。灯的眼睛总是低垂,像在问自己为什么不够好。

可彩音不明白,灯从不问她们为什么走。她们丢下承诺,留妈妈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手里还攥着没唱完的歌。彩音攥紧拳头,想替妈妈喊一句:该恨的是她们啊!可她看着镜子,那头粉发晃了晃,像爱音,像素世,像所有人,她又哑了声。

彩音和灯之间越来越不像母女,更像两个生活在彼此缝隙里的人。

灯从不教她该做什么,也从不问她去哪、干了什么。十五岁时,彩音学会了喝酒,十六岁时学会了半夜出门,回来时满身雨水与酒气倒在沙发上。灯只是帮她盖条毯子,再泡杯茶,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那种温柔似水,却总让彩音觉得水面上倒映着另一个人——妈妈在看那个叫爱音的女孩,那个粉发飞扬、笑起来像夏天的她。

十六岁那年,彩音在家里的灯光下等着她的灯回来。她靠在沙发上,指尖还残留着酒的气息,微醺却清醒得刺痛。她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疲惫的影子一落在地板上,彩音便像旋律失控般冲了上去。那头粉发垂下来,发梢卷曲,扫过灯的脸,像在点燃什么禁忌的信号。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心底有团火,烧得她想让妈妈真的看见她,哪怕是用痛来记住。

她揪着灯的衣领,发丝落在灯的脸上,带着酒气和莫名的颤抖。而灯没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水,却藏着别人的影子,倒映着爱音的笑脸,素世的叮嘱,立希的倔强,或乐奈的漫步。

彩音咬紧牙,手指扯开灯的衣襟,布料滑落的响动在寂静里刺耳。她俯下身,要将自己捅进妈妈的身体,深入那片她永远触不到的空白。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妈妈,看清楚!是我,不是她们!”可她说完,手却抖了,力气一点点泄掉。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希望母亲看见的是“自己”,还是“她们”。

灯只是闭上眼,呼吸轻浅,像一湖被风吹皱的水,藏着彩音读不懂的幻梦。那一刻,彩音觉得自己还像个影子,仍不断被妈妈心底的旋律吞没。

许久许久,彩音烧尽了火,只剩空荡。她松开母亲,跌坐在床边,胸口堵得喘不过气。而灯坐起身,只是揉了揉被压疼的肩膀,低声说:“下次轻一点。”

没有责怪,仅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妥协。

彩音愣住了。她跳下床,抓起遥控器胡乱换台,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那头难以掩盖的亮眼粉毛在灯光下晃着,似在嘲笑她的无力。

“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她们?”彩音十七岁那年终于忍不住问了。那天她刚从外面回来,头发乱糟糟地散着,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酒渍。灯正拿着那把旧吉他,轻轻擦拭琴身的灰尘。听到这话,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笑了笑:“你就是你,彩音。”

可那笑容里埋了太多十数年仍未看清的东西,像雾,像风,像妈妈心底那些从没唱完的歌。

十八岁时,彩音翻出了灯藏在储物间的那把吉他。琴弦已经松了,拨不出声音,可她还是试着弹了几下。那天晚上,灯推开门,问她想不想学。彩音想像往常一样耍赖拒绝,可她看见灯眼里闪过微光,不全是希望,也不全是回忆——像在期待爱音的热情,像在渴望素世的温柔,彩音突然如鲠在喉。

那一刻,她忽然希望自己真的是妈妈眼里的那些人。哪怕只是赝品,也许妈妈就会真正笑一次。

但她终究不是。彩音知道,自己不是爱音,不是立希,不是乐奈,也不是素世。她只能是彩音,一个拼贴而成的名字,一个背着妈妈所有回忆的孩子。

那些回忆太重了,重得她有时候喘不过气。她开始明白,医生轻描淡写的那句母爱缺位,不是因为妈妈不爱她,而是因为妈妈的心早就被那些人填满了。不止彩音,连灯自己都挤不进去。

二十岁时,彩音几乎不回家了。她会在外面晃荡,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喝得醉醺醺再跌跌撞撞回去。每次回来,灯都会帮她擦脸,帮她换衣服,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彩音有次醉得迷迷糊糊,靠在灯肩上,笑着问:“妈妈,你是不是很寂寞啊?”她看到灯愣住了,手里的毛巾停在半空,像被戳中了什么。可灯没回答,只是继续拍着她的背,低声说:“睡吧,彩音。”

那一刻,彩音突然觉得,灯比她还像个孩子。一个被困在十六岁的孩子,等着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她抱住已然比自己还要娇小的母亲,喃喃道:“妈妈,你干嘛总怪自己?”她看到自己映在灯眼里的影子,发色像爱音,眼神像素世。她攥紧手,恨她们扔了妈妈一个人,恨她们把承诺吹散在风里。“该恨她们的,”她低声说,可嗓子一哑,像在骂自己。

二十二岁那年,彩音决定离开。她收拾了一个背包,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去远方看看。字条写得很潦草,像乐奈一样无拘无束。

彩音没告诉妈妈,她其实是带着那些故事去的。带着爱音的梦想,立希的坚持,素世的自责,还有乐奈的随性。她想找到她们,不是为了真的见面,而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四个人,能让妈妈守了二十二年,还不肯往前走一步。

离开那天,彩音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窗户。灯站在那儿,手里拿着那本旧笔记本,眼神平静得像湖水。彩音第一次有点想哭,可她还是转过身,背着包往前走。那头粉发在风中晃了晃,发尾的卷曲像在跳舞,映出五人共同的背影。

彩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她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妈妈真的看见她。但她知道,只要她还在走,妈妈的故事就不会真的结束。

那些光,那些音,那些未完的旋律,总有一天会找到归处。

她握紧背包的肩带,低声哼起妈妈教她的那首无名的歌。旋律已经模糊,可歌词还在,似一叶扁舟,护着彩音和灯的现在,缓缓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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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家信

妈妈,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现在正在京都,一家老店的抹茶芭菲清爽得让人忘了夏天,比小时候那家咖啡馆的好吃百倍。

离上次见面快一年了吧?我还记得说要环球旅行时,你盯着我收拾背包的那眼神,也不知道是在怀念谁。

按我离开前说的,我先去了美国,在时代广场被黑人小哥的嘻哈震得耳鸣;又去了非洲看狮子打哈欠,结果差点被蚊子啃成筛子;中东的太阳毒得我头发都要褪色了,幸好包着头巾;欧洲的教堂看腻了,最后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晃到中国,被热情大妈塞了一袋冻梨。吃不完的,我分给街边的流浪狗了,反正也带不回日本。

不过,我暂时还不会回家。借口挺复杂,我懒得写,反正你估计也只会说“注意安全”,然后继续擦那把哑巴吉他吧。不过,随信寄回了四样礼物,希望妈妈能开心点。

第一件礼物是条裙子,在英国时收到的。似乎是定制的,我穿着不太合身,太小了,但妈妈你那娇弱身材似乎正好。这条裙子设计十分古怪,搞不懂作者的品味,要是不喜欢就丢衣柜里吧。但上边画了几条企鹅图案的创可贴(为什么要在衣服上画创可贴?),我猜妈妈你会喜欢的。

到爱丁堡时,我才发现旅馆订单没付款,又赶上旺季,差点睡长椅。还好,有个好心姐姐捡了我回家。她说我们长得很像……我也这么觉得,我们都感到特别亲切。

她是一位可爱又飒爽的姐姐,头发像打翻的颜料盘,粉里挑蓝,蓝里掺粉。不知是先有粉还是先有蓝,总之很好看。我在她家蹭住了好些日子,走的时候收到了这条裙子。啊,我付钱了哦!虽然妈妈你从没教过我,看其他孩子写信都会这么说,我也想试试。嘿嘿。

这姐姐就和裙子一样有些古怪,自己的故事守口如瓶,但对我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聊了好几天我们的事情,我口水都要流干啦!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她说有机会回日本的时候要来我们家做客。

第二件礼物是一整文件夹的乐谱,有好多,或许不能算是“一件”了吧。我试着哼了一些,这些曲子的风格和妈妈以前教我唱的那些歌有点像。听起来不像纯音乐,都是为歌曲谱写的,但乐谱上并没有写歌词,真奇怪。

我坐在纽约时代广场路边乱哼歌的时候,有一个黑色头发的大姐姐忽然来和我搭话。问我是哪里听到的这些歌,说的还是日语。她说我的嗓音有些怀念,非拉我去参加一所中学的联欢晚会。

她语气凶凶的,但脸看起来又软软的,居然是这学校最受孩子们欢迎的老师之一。她为我准备好了全套伴奏,非常熟练!她真的是普通老师吗。还好妈妈教过我唱歌,但我和她聊起妈妈你教的方法时,她却苦笑着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觉得啦。“内心的呐喊”是什么呀,一点也不科学。老师让我代她问个好,说什么“希望你们过得幸福”,好肉麻。

第三件礼物是一套高级护肤品,我带回日本时一直心惊胆战的,就怕被海关拦下。这套护肤品选得特别好,我觉得很适合妈妈的肤质,香味也很像妈妈经常在家里布置的味道。

我在香港时看到一家很有感觉的唱片店,进去一看,唱片公司的老总居然刚好在店里巡查。是一位特别优雅的姐姐,茶色头发打理得很有品味,发尾微卷,和我一模一样。她回头看到我时愣了很久,然后居然直接用日语和我搭话了,吓了我一跳。

听我说起环球旅行的经历,她眼睛一亮,非要我去公司坐坐,说想把我的故事记下来,当作唱片的灵感。我还是第一次进总经理办公室!但是办公室里的装饰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像个乐队排练室,超有意思。

我每次提到妈妈时,她总会多问几句,格外在意,看来是很喜欢妈妈你呢。走的时候,她从柜子最里面拿出了这套护肤品,让我带给妈妈。她说正巧自己有一套还没用过的护肤品,可能会很适合妈妈。真的很巧。

第四件礼物是前几天才收到的,就在京都,是一块精致的小石头。上面还有几条抹茶色的印子,好像是用吉他拨片划出来的。妈妈你打开的时候肯定会很惊喜,这石头外形居然像猫一样。我记得妈妈的收藏中好像也有几块“猫石”?就当扩充收藏啦。

这块石头是我给一个街头乐手投钱的时候收到的回礼。我学着别人往她吉他盒里丢纸币,结果她谁都不送,就送了我。我只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她居然就缠着我请她吃抹茶芭菲!现在我就在她的面前写这封信,而她则是在我的面前弹着吉他,周围还围了一小圈人。

我问店主没关系吗,店主苦笑着说已经习惯了,就当是多了个免费驻唱歌手。但店主话里话外一点也听不出这个姐姐是“驻”唱歌手,似乎来得非常随机。

乐手姐姐问了我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妈妈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我很难回答,我们算不算是两个人在一起?妈妈,你觉得呢。

这段旅程很累人,也很自由。不是为了反抗谁,也不是为了回应谁。

有些人见过一次就再也不见了,有些歌听过一次就记住了一辈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得对,但我想,走下去就是答案。

写到这里忽然想到,我也给妈妈送一件礼物吧。

第五件礼物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歌。几页皱巴巴的乐谱,一张录音粗糙的唱片,白嫖唱片公司的器材录的。

旅途中,我在非洲草原上听见鼓点如心跳;我在西伯利亚火车的车窗边,看见漫天白雪像沉默的弦;于是我在海边哼着那首没有名字的歌,哼着哼着,它就变了样子。

所以我把它重新记录了下来。

我还没想好该叫什么名字。不过,既然是我的第一首“原创”作品,不如就用我的名字,叫它“五彩之音”吧!妈妈不会怪我抄袭吧?

我还要写更多更多的歌,唱出更多更多的声音,直到所有人都听到“彩音”,直到我们的光与音传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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