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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祥】神明与勇者 第四章 火炬(下)

小说:灯祥大战独角兽 2025-09-08 08:53 5hhhhh 5560 ℃

练习结束后,立希一如既往的将灯送回到楼下。

而灯也和之前一样给伙伴们和家里发信息。

“小灯最近跟朋友约饭的频率有点高呢,零花钱还够用吗?”

灯平日的开销并不大,当时在Ring办年租时得到过家里特别赞助,一般面向女高中生的潮流时装和爆款美食很难从她这里骗到钱,化妆品是跟着爱音用的喵梦亲开架彩妆系列,作为纯主唱也没有乐队少女最伤脑筋的乐器方面费用,每年最大额的单次支出就是水族馆年卡。

爸爸妈妈都知道灯不会乱花钱,倒不如说在别的家长扼住孩子的经济命脉时,他们反而巴不得女儿多点同龄人的正常来往花销,因此零花钱上从没吝啬过。加上随粉丝的增加,MyGo的Live也早就不再是以前那种需要自掏腰包的自娱自乐,甚至还可以带来一点额外进项,所以虽然灯对自己的经济状况认知只是笼统的“不缺钱”,但她的可支配现金可能就只比不过正牌富婆的素世。

总而言之,既然没有经济上的困难,不管是出于负疚心也好罪恶感也罢,灯也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再得偿于家里。

为了确保不跟小立希撞上,依旧选择了绕路。

灯也是偶然发现,如果避开那些从白天苏醒过来的繁华街市,在被电线杆和屋檐切割剩下的天空中偶然也会冒出一两点针尖似的星芒。

多亏了它们,即便是在很早以前就选择定居,进而失去了迁徙所需的生物磁场感应能力的鸟儿,也能在一页页复制粘贴而成的街区中找到方向。

美式花园似的洋房,以及因为腿很短而仿佛坐在地上的巨大企鹅玩偶。

“晚上好,Aver小姐。”

“…”

并未因没得到回应而败兴,灯轻轻拨开门,触响了几声入户铃。

“欢迎光临。啊,是高松同学。”美咲抬头看见来人:“Aver桑…”

“那个,奥泽小姐,可以等一下再点单吗?”

“哦,那就先找个地方坐吧。”

美咲表示理解,毕竟她也是见识过金发少女是如何在爆甲之后用一套偷感十足的丝滑小连招搞定自己的专属指名顾客然后跑路的。

感觉跟某种经常cos成企鹅的全球分布涉禽叫不上异曲同工,只能说完全一致了。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连头套都不肯取。’

这样一想Aver桑其实已经对高松同学很偏心了吧。

高松同学也是,这段时间每天都来。

但是两人在店里除了正常的点单外,似乎连一句多的话都说不上。偏偏好像她们都安于这种程度的接触。

就像两颗运行在各自轨道的行星,仅仅满足于周期性的会合,确认对方仍然存在。

…总感觉好微妙啊。

“所以,高松同学跟Aver桑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也不是没有被八卦之魂撺掇着这么问过。

“认识的人。”

“呜哇,好前任的说法。”

穿着制服在柜台等待出餐的时候,Aver桑的注意力并不在高松同学身上,甚至也不在店内,她似乎会对每一个投射在烟色单向玻璃窗外的影子作出反应,微微眯起的眼睛,拧紧的臂膀。

就像发动伏击,暴起前一刻的豹子。

“5号桌蓝莓慕斯蛋糕热柠檬红茶。”

一击得手后,便退回名为更衣室的密林中。

这样默契的“约会”一直持续到周五。

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每天都拿约饭当借口,可灯从没考虑过哪天大家真的约饭该怎么办。

“好奇怪,御好烧不是Tomorin喜欢吃的吗?”看着神游天外的灯,不知何时戴上了黑框眼镜的爱音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没胃口的话还是该先来点开胃的东西吧。”立希说着,将一小碗杏仁豆腐抵到灯面前。

“如果是前菜的话,我推荐这家的特色凉拌香菇魔芋丝。”说话的是某位似乎并不属于这一小团体的贝斯手。

“我正想说呢,为什么这家店会有这么奇怪的菜品。”

“一点也不奇怪,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

“这个可以先放一放,所以小立希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Ave Mujica的贝斯手会出现在我们MyGo!!!!!的聚餐活动上呢~”素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但刻意捏软的嗓音让了解她本性的伙伴们都知道现在的她心情不是很爽。

“嘛,毕竟也不能次次都去Gusto解决吧,我又对这些吃的喝的不太了解,就拜托了海铃帮忙推荐一下,结果她硬跟着来了。”

八幡海铃直了直身子:“想借这个机会向MyGo!!!!!学习一下营造队内氛围的经验,尤其是向长崎同学。”

“嗯,我吗?”

“‘优秀的贝斯手是团队稳定的压舱石’,丰川同学对长崎同学的评价一直很高。”

“啊,原来小祥她是这么说的呀~我还以为只是为了香菇和魔芋丝呢。那八幡同学想要从哪方面学起呢?”

“不用在意我,能让我在一旁观摩就感激不尽了。”

“Soyorin也别那么针对人家啦,说来说去海铃同学也不算外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两双眼睛同时剜向爱音。

“Rikki跟Soyorin?好罕见的羁绊组合技。”

噗啪叽

一大勺黄绿色的抹茶冰淇淋扣在了灯面前的御好烧上。

“啊,小乐奈。”

琥珀色的眼睛几经对焦,捕捉到少女把勺子擓回杯的动作。

“吃饱了,才有力气唱。”

“…野猫,虽然知道你是好意,但这样还让人怎么吃啊。”

“?”

立希看到猫猫那副“你们都不吃猫条的吗”的迷惑表情就明白人跟猫之间有些事情是解释不通的,直接站起来想要把盘子端走:“下次别再这样浪费食物。”

但是灯快她一步,将那坨在盘底的那层东西装进了嘴里。

MyGo的大家顿时炸了锅。

“秒、秒赤!?”

“灯!?这可不兴吃啊,赶紧吐出来!”

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出,灯将嘴里甜咸互相攻伐的古怪口感咽下,向乐奈笑了笑:“谢谢你了,小乐奈。”

“太乱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喝点热茶吗?”

“唔…其实,味道还可以?”

“真的?那我也试试。”

“小爱音,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跟着起哄了。”

“越来越有趣的女人。”

粉色的熊和深灰的企鹅相互依偎,没有人穿着的它们只能静静地蹲坐在墙角。

原本万般不愿套上的制服,此时正服服帖帖的包在身上。

机械钟的咔嚓声一下下的敲击着太阳穴,实在不胜其烦了,就抬头看一眼现在的时间。

六点零八分。

肌肉记忆般地想掏出手机,结果抓了个空,心中不由又是一阵烦躁。

以前的自己可以一连在只有黑暗和蚊子的灌木丛中静伏几个小时,只为逮住一只刚破土的锹甲。而现在,只是半小时无事可做,自己就无聊得快发疯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草率的把手机丢河里了,扣除每日维生所需,单靠打工不知道多久才能攒出一部来。而对于已经习惯“文明社会”的人来说,少了手机带来的便利简直是寸步难行。

当然,便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那玩意儿大概正湿淋淋的摆在某位大小姐的办公桌上吧。

奥泽美咲推门进来:“Aver桑,你有空吗?”

“嗯。”

“呃,那个,我朋友那边遇到了点小麻烦,得提前下班过去一趟。”美咲面露歉意:“可以来顶个班么?”

怕被拒绝,她赶快又补充道:“帮忙收拾下后厨就行了,不用露脸。”

“我知道了。”如果不用暴露真容那也就没所谓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感谢!”

美咲双掌合十道谢,然后又想起什么一般。

“你还在等高松同学吗?”

“没有。”

“唉,都这样了还不承认啊。”

“店里有免费的暖气饮料,也没规定下班之后不能多待会儿。”似乎要证明自己的话,拿起纸杯狠狠地闷了一口饮水机接的白水。

美咲看着还在嘴硬的少女,暗自感到好笑。

虽然很抱歉,但这副样子很容易叫人联想到救助站里盼着被领养的金毛大狗。

店里的衣服也不换,美咲直接跑向墙角放着的玩偶服爬进去。

“噗,不是,前辈,你要穿这东西过去?”包在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个要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美咲苦笑着的脸淹没在头套之下。

然后,粉色玩具熊以和体型不相称的灵活大步走掉了。

“…”

把喝完的纸杯捏扁丢进垃圾桶,被称作Aver的少女开始了今晚的加班。

六点四十一分。

这是在将装着餐点的托盘放在出餐口时,抬头瞟见的外面挂钟的时间。

丰川氏在岛上的大宅里也有这样的挂钟,但要大得多,装饰着精灵与独角兽的浮雕故事,准点时,表盘上方的门里会有一队拿着各种乐器的天使神气活现的转出来奏乐。

“咪哆唻嗦,哆唻咪哆…”

那也是,自己接触钢琴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但这种时钟需要每天校准和上发条,还得有专门的钟表匠定期维护,比起报时,炫耀财力的功能要更多一点。

七点整。

消毒柜的显示器上闪烁着这样的红色字节。

夜色降临时,礁石区附近的航标灯也会发出类似的光。从海岸一侧的岬角向下望去,像是一串泡在海中的眼睛。

内陆来的人初见可能会有点不安,但岛民都知道它们是引导亲人安全返航的忠友。

七点二十九分。

这是目前为止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时,手机屏幕偶然漏下的计数。

珐琅质的杯盘靠在沥水架上打盹,抹布滑过早已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可能是第三次,又或者第四次。

已经习惯了拳拳到肉的手,处理起餐具上的顽固污垢也同样游刃有余。

店门面的玻璃是单向透光的,她自己试过,即便是贴在外面看也很难看清内部的情形,很安全。

或许应该停下来坐一会儿。

七点五十五分。

“辛苦了,这是今天的工资,还有加班费。”

店长的声音将她从玻璃中自己的倒影里拉出,虽然不是很喜欢对方自来熟的性格,但好歹拿钱的时候也该装装样子。

将一叠不管是相对小豆岛还是大阪都很丰厚的英世收下,能找到一份同意工资日结、不要求本名登记还不需要露脸的工作属实是自己在长期倒霉后的一次人品爆棚,光凭这个自己都摆不出什么脸色来。

“再过会儿要打烊了哦,还在等那个孩子?”而世界上最糟糕的莫过于对方完全了解自己的这种心态,并且借此为恃。

“…多呆一会儿而已,反正,也没处可去。”

“啊,我懂我懂,离家出走嘛,每个人小时候都有过,只是有些人单就想想,有些人真去干了。”店长很熟络的在对面卡座坐了下来。

才不一样。想要反驳,但自己的情况是绝不能透露给别人的。这不是信任的问题。

“说实话,我还挺佩服那些真敢干得家伙,至少比那些只会口嗨,永远不落实到行动上的怂蛋带劲多了。”店长说着,抛了个什么东西过来:“来,跟姐走一个。”

“…我未成年。”

“呦呦呦,‘我未成年’,装,继续装,你这种酷妞要是不喝酒,明天划小船的学生都能组阁了。”

“啧。”既然被看出来,那索性也不演了,自己有一阵子没喝过,老早就觉得喉咙里痒得慌。

拉开拉环,不带犹豫的一饮而尽。

“唉唉唉,我让你陪我喝呢,不是叫你给我来个shot啊!”

“那就再给我一听。”抹了下嘴角的酒沫,喑哑的本音也随之展露。

“少来,你这种小鬼,一听就最多最多了。”

“切。”

八点半。

这是这家店打烊的时间。

店长眼神迷离,两颊飘红,整个人看上去都在冒泡泡。

但仔细看,双脚踏实,下盘稳固,老登还算有那么点实力。

就是跟身为海员之女的自己比起来有那么亿点点差距了。

“哈哈哈,难得,工作日还能爽一把…”

就是找钥匙孔找了有一会儿,还差点把钥匙插自己身上。

“小Aver,你还不走嘛?”见她仍站在店门口,店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有点醉了,靠一下。”

“哦——”

少女捏了捏拳头,即便是财神爷,如果敢趁机借酒装疯上下其手,自己也会让对方感受一下无情铁肘的威力。

“…算了,不管你了。”

好在,对方还是止步在了一寸开外。

“顺便给你句忠告,一万次的等待,比不上一次的出击。”

店长背对着她,自以为很帅的抬手摇了摇。

您老就赶紧走吧。

那女人走到一环路灯投下的光圈里,忽然仰头吼起来: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在山岗之上,北国之春

啊,北国之春已经来临

…”

噪音惹得两旁公寓楼睁开一连串的灯光,不远处谁家的狗都叫了起来。

“什么逼动静。”

抛开情绪不讲,难听到了一定程度。

东京人都是这样无自觉(Mujica)的吗?

摇了摇头。

目光缓缓在夜色中游过,此时的街道在她眼中仍可算得上熙来攘往,不过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已经是空荡了许多。

没有来吗。

大概是担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可能只是单纯类似每天经过的店铺突然换了招牌的不适应,又或者干脆就是上班太无聊又无从打发时间。

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

自己,大概,可能是希望她来的吧。

随潮声微微涌起又复坠落的心情,早就在过去的好几个夏夜里品尝过。

她大概真不会来了。

不对,没有那种暇余,来东京难道是为了这个吗!?

没出息的破落玩意儿,哪来那么多多愁善感,喝了点酒就又原形毕露了么!

“…差劲(最悪)。”

怀着不知对谁的恼火踹了脚地面,她准备走了。

“呼,Aver小姐…”

些许温热的气流,载着少女的声音抵达耳边。

包在略显肥大的羽绒服和套头衫中,蓬蓬松松,摇摇摆摆,稍微动得快点都会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不协调,一手放在含着的胸前喘着气。

“已经打烊了。”生硬地将视线掰开,“用餐明天请早。”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猛然拔高的音量在少女间炸响,将被酒精爆燃起来的狂怒劈头盖脸抡向对方。

即便是习惯了对方不友善的态度,灯还是被这毫无征兆的爆发吓了一大跳。

但是,当高大的少女擦身而过时,她还是下意识的反握住一只大而冰凉的手。

“因为有事耽搁了…”

“跟我有毛线关系?”

“因为担心,所以一结束就尽快赶了过来。”

“我已经说过了,来不来是你的自由。”

“很抱歉让Aver小姐等了那么久。”

“只不过是正常的带薪加班罢了。”

“我…”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少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我比你强,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强。

所以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又懂得我什么。

明明…明明…

…一只刚钻出土层的锹甲,踏上未知的旅程,眼前这个新世界,没有一处是熟悉的,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

接触空气硬化的外骨骼无法再适应穴居的生活,退路断绝,前途渺茫,已经分不清是背水一战还是垂死挣扎。

唯一驱动着她这么做的只有源自生命,源于“存在”的本能。

这家伙,如果不是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的软弱。

揍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来骚扰自己。

就像对付那些只敢躲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的混蛋们一样。

让牙齿和鲜血从他们的鼻孔嘴巴里喷出。

打到他们不敢上学。

把碍眼的家伙通通殄灭。

伤痛和恐惧才是驯化的手段。

狂躁的本能这样叫嚣。

骚动的思维这样劝诱。

凌乱的记忆这样煽动。

她们都想主宰,想当那个发号施令的宇宙之主。

“——都闭嘴呀。”

她最后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句,慢慢将紧握的拳放开,少女悬在半空的腿才随之落地。

“不要老把抱歉挂在嘴边,尤其是什么也没做错的时候。”

“既没有价值,也没有诚意。”

这段话几乎花光了她最后一点力气,现在的她只想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下。

然后,手再一次被拉住。

“没完没了了是吧!”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有重燃的迹象。

“很漂亮的手呢。”

手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让她不由想起奈良的那些鹿群。

“哈?”

我超,有姛。

这是少女的第一反应,毕竟虽然从未自己组过乐队,但大少女乐队时代的耳濡目染下,对于这类有时甚至是乐队崩坏的直接导火索的遗簪堕舄还是早有耳闻。

一脸嫌恶地挥开手,无意间,视线碰撞。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

这家伙的眼睛里,没有逃避。

明明刚刚才被人单手拎起来,脸上因缺氧导致的痛苦表情还未消散。

“Aver小姐,会弹钢琴吗?”

“…”

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明白了暴露的缘由。

书法,缝纫,插花,射艺,凡是需要手参与,经过长期重复练习方能习得的技艺,都会在手上留下相应的痕迹。

乐器也是一样。

她下意识地摩挲自己无法完全并拢的小指,曾几何时那也一度使自己引以为傲,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和坚持所留下的印记。

“你懂的不少嘛。”

“…有认识的人,是键盘手。”灯回味起那双手曾带给自己的触感:“比看上去更厚,力气很大,指尖像卵石一样圆圆的。”

还有更多是来不及用言语涂抹,但全都完好地沉在心底。

骨质分明的指节。

指尖和指侧略微粗糙的胼胝。

而且,很温暖。

足以将石块熔化成星星,比这世间任何东西都要温暖。

“丰川祥子。”Aver冷冷地说出那个名字。

“!!”回忆有多么温暖,现实就有多么冰冷,灯瑟缩了一下,似乎这个名字带给她的打击比之前所有的恶语和恫吓加在一起都要大。

“走。”

“…去哪?”

“你不是要赔罪么,”少女头也不回的说:“请我顿饭。”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吉野家。

很少在外就食,同家人和乐队的伙伴在外也一般会选择家庭餐厅的灯,对于身边这些遍布街道的日式快餐反而并不了解。

紧贴墙面和走道的逼仄座位,陌生的菜单,有气无力的在吧台后排出一句“欢迎光临”的店员,在给灯带来新奇感之余,不免也有点紧张。

Aver看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无语地摇了摇头,留她在座位上,自己径直走向柜台。

“牛肉饭,米饭大份。”她对着菜单略微斟酌,有些肉疼道:“再加个可乐饼套餐。”

“可乐饼需要现炸,得多等一会儿。”

“嗯。”

Aver撑在吧台前,视线来回移动。店里除了她们没有别人,可能是铺面位置不好,生意都被别的店抢了去,八九点下晚班的社畜大军可是这种快餐店的主力客源。

当然,更有可能是得益于这服务人员的态度的关系,给老板加班到错过晚饭,本来就已经够操蛋的,晚饭吃到的第一道菜还是这么一副跟你欠她168个亿似的死马脸,只能说这辈子有了。

圣人有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于是当下心情很不爽又恰好想起一些这家快餐连锁的逆天营销的Aver小姐直接就开口了:“喂,你们会加那个吗?”

“?”

“就是那个,‘让乡下出来啥都不懂的姑娘染上毒瘾一样爱上牛肉饭’的加料。”

“???神经,你有病吧!”

“我耳朵不太好,小矮子你靠近点再给我说一遍?”Aver小姐露出和善的笑容,整个人像座山一样压过去。

那个头娇小的店员也丝毫不怵,反而像是被激怒的螃蟹般举起手中的夹子,虽然即便如此好像也够不着对方的下巴:“关西来的乡巴佬也是讨上咱们东京的饭了。”

“好胆色,希望你的嘴在被炸熟以后还那这么能说会道。”Aver狞笑着,大手瞬息直抓对方面门。

毫不费力的拽着对方的头发将她从柜台后拔了出来,无视怒骂和尖叫将她的脑袋当做鼠标一样按在桌面上摩来擦去,菜单、账册和调料罐之类的物什叮零当啷撞翻了一地。末了,她丢下失去反抗和逃走能力的猎物,在对方绝望的求饶声中,从后台抄起一锅咕噜冒泡的滚油——

——以上全部止步于她的想象。

“不可以吵架!”突然从后面抱上来的灯让Aver在故意伤害罪道路的第一步就失去了准头,一把握在了另一只肤色更深也更粗壮的手臂上。

挡在小个子店员之前,身形高大,五官看上去不像本国人的短发女性面不改色,哪怕手被对方捏出红印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非常抱歉,这位客人,作为服务态度不周的赔谢,这里将您本次的消费免单,您看可以吗?”

“…切,还藏着帮手么。”Aver甩开手,审视了一番对方同自己不相上下的体格,加上身上还有个八爪鱼一样将自己死死抱住的家伙,终究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

“Rupa!为什么阻止我,还要给那家伙免单,那种明摆着来挑事的小混混就该好好教训她一顿!”

“不可以这样对待顾客哦,小智先到后面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看着。”

柜台后的埋怨和安抚此起彼伏,座位这边却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沉默。

Aver也没多言语,只是目光不时越过外侧的灯看向窗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最后,实在有点捱不住这股沉默的灯跑去角落接了两杯水。

等待水流簌簌将杯子接满的过程中,灯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既视感。

餐厅,伙伴,饮水机,只是这次没有一个对饮料按钮大惊小怪的大小姐而已。

她们点的饭菜也差不多同时上来,Aver将装可乐饼的碟子推到灯面前,才捧起自己的牛肉饭大快朵颐。

丰厚的油脂,浓郁的酱汁,大口的碳水,世上没有哪份营养菜单比这更能抚慰劳动者们的辘辘饥肠。

跟餐桌礼仪八竿子打不着的狼吞虎咽,倒也不至于不堪入目,反而看着还让人挺有食欲的,美少女滤镜这一块儿。

很难想象初华小姐用同样的吃相大吃大喝,得益于此,两张几乎相同的面孔终于完全的分离开来。

现在的她,更像是记忆里某个更深刻、更熟悉的人。

为什么呢,明明从音容到举止都没有一丝共同之处,难道就只是因为Aver小姐可能也是位键盘手吗?

灯无法理解,但那重莫名的亲切却无法伪造也无法忽略。

就好像曾在某个午后,一起翻开石头找寻过躲藏其下的昆虫。

也可能是哪个夏夜,在不同的两处仰望过同一颗星星。

…似乎迄今为止,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是之前某几个时刻的再演。

可即便如此,把对一个人的感受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大概是不对的。

“再来碗饭。”

直到用夹了红姜丝的饭团将碗底最后一丝汤汁也一一裹尽了送进嘴里,Aver才放下碗,又将附送的味增汤也冲刷下肚,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于是她又盯上了灯面前一动没动的可乐饼。

“怎么,油炸食品不合都市美少女的胃口?”

“啊,不是,只是我已经吃过饭了…”

“不早说,这东西冷的跟热的完全是两个味儿。”

Aver说着,毫不客气地伸出筷子从中间戳起可乐饼,两口下肚。

吃饱喝足,酒劲也过得七七八八,少女紧绷的面肌舒张,身体俯撑在桌面上,开始散发出一种灯常会在乐奈身上嗅到的松散气味。

就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说你啊,该不会是那种没什么朋友的家伙吧,除了跑来骚扰我就没别的可干了吗。”

“不是的…”

小爱,小立希,小素世,小乐奈。自己身边有着许多难能可贵的,约定好一辈子的同行者。

“虽然不知道将要去到哪里,但是,乐队,是超越一般友情的重要同伴。”灯的声音清晰且坚决。

Aver愣了一下,旋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呼出一声嗤笑:“乐队?”

即便同样是坐着,她的眼神依旧居高临下,充满了不屑与恶意:“你们那个Crychic不是早就死球了么,友情在哪里,同伴个毛线。”

“唔…”犹遭重击,琥珀色的眼中涌上了一层水雾。

啊,好像有点说过头了。

斯密马赛。要抱抱嘛。还是说膝枕。或者是痛痛飞走了的魔法。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搞得泫然欲泣的灯,Aver头疼之余不免又开始烦闷起来。

所以说自己讨厌电波系的家伙,平时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却又都是玻璃心,踩到什么雷点直接开爆,偏偏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Aver小姐,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略带点鼻音的话语传来,正在为那些幼稚至极的台词尬到不行的Aver有些愕然的抬头。

这双眼睛跟刚刚一样,爬满裂纹,飘摇不定,却又坚定的将泪水锁在了喷发出来的前一秒。

她不是敢于站出来对抗强梁的勇者,这点从第一次偶遇时就已经知道。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边界感的傻蛋,否则也不会一直就那么呆在一边。

她的行动似乎不带有目的性,不求反馈和回应。

让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经历雕琢出了这样一双眼睛?

Aver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次的情报收集,好像会比自己预想的更有趣些。

平心而论,高松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讲述者。

完全跟着感觉走,想到哪说到哪,满当当的情感输出和断断续续的碎片化表述,主观感受完全压倒客观事实,时不时冒出一些让人完全对不上脑回路的神奇比喻。

当做诗可能可以打个五六分,当做记叙文,零蛋。

想要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不,哪怕只是听懂,都需要无比的专注和思考。

Aver正在这样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春日下的相逢,那个名为Crychic的乐队的诞生,再到被她的创立者亲手扼死。

跟随在狼狈逃离分崩离析的乐队,踽踽找不到出路的迷子身后。

见证泪水与汗水一同洒下,结识了群星之歌中寄宿的英雄。

也曾震惊于重要之人的不幸遭遇。也曾动摇于珍爱之人的卑微请求。

草草收场的葬礼。

似是而非的诀别。

无法跨越的春日之影。

笼罩前路的欲雨青空。

肯定还有很多东西被自己漏掉,又或者是对方没有讲出来的。

不过哪怕对方是这样一位蹩脚的讲述者,从中能得到的情报也比她自己在互联网上搜山检海、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的要多得多,甚至颠覆了不少她之前的推测。

尤其是知道那家伙也有过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时,她是真的神清气爽,甚至忍不住要轻哼起来呀。

而最让自己意想不到的,还是这个小东西。

原以为不过是被丰川拉来凑数又随手抛弃的工具人,竟在她心中有过那么重的份量。

如果能善加利用的话…

Aver盘算着手中不多的筹码,打量眼前小动物般少女的目光中复又多了几分奇货可居的意味。

思索片刻,Aver主动开口。

“你们乐队平时都在那个叫做Ring的livehouse活动吧。”

“哎?是的。”

“不凑巧,某(なにがし)对声乐还算有点研究。”

突然改用某种颇为古意的自谓,仿佛被沙砾刮磨的低沉轻笑中听不出半点自谦之意,金发少女的眼中有着和那日向自己发出邀请的她神似的光彩。

火种从未熄灭,只是从燎燃千里的烈焰,敛作火炬,被眼底倒映出来。

“…请务必,指导我。”

“不错的表情。明天,我会来找你。”

“不错的表情。明天,我会来找你。”

且让我见识下,被你(貴様)看重的才能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吧。

满意地点点头,她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灯伸出一只手。

“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是Aver,独立音乐人,乐器位的话,大概算键盘手吧。”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本名。”

似笑非笑,似喜非喜,薄薄的嘴唇抖落数个音节。

“三角初阳(はつひ),夜露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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