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地，在我的英雄梦尚未找到真正得以实现的道路时，我同我心目中最接近英雄的存在发展了超乎寻常的关系。

是恋爱吗？我完全搞不懂，这段关系和我所知的恋爱都不一样，但我们的确在做恋人才能做的事，牵手、拥抱、接吻，甚至做爱。偶尔四下沉寂时，他会对我呢喃出情话般的细语，却轻得教我分不清那是否梦呓。聚少离多，几乎没有约会，甚少知道对方的事，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告白——这就是我和三毛缟了。

如果这算恋爱的话，那我的确在承受恋爱的患得患失。我隔着镜片看得清楚，在一起的时刻，他是爱着我的，可他眼瞳再一明灭，我便什么都看不清，随后他便毫不留恋地离开我，我在他的背影中找不到一丝如我般的挣扎和痛苦。渐渐地，我斗胆当作自己在追逐一只飞鸟，盘旋而下时能栖于我身侧便是足够的好事一桩。

他好不容易回到学校，也鲜少主动找我，大概是为了大局着想吧。故而我养成了在听到他回国风声后便在梦之咲的校园里四处寻找他的习惯，幸好我也正过着徘徊在众人之外的生活，勉强有着逼仄的自由。他通常不在教室，不然按时上课的我总能第一时间看到他，我找过田径场、食堂、顶楼的天台、校门口的树下，练就了捕捉他被束缚着却仍显自由的棕发的本领。

不过天台是极其危险的，我向来害怕这种高危的地点，三毛缟却又丝毫不在意一般，常常攀在边缘，脑后的乱发随风在他脖颈上编织出似鸟的图样。我看到的总是这幅画面，像要飞走了一般，他向后仰，半身悬在空中。我使出部活训练的劲头跑上去，终于在某天抓到了他做这事的现行。

我一时怒不可遏，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全涌上来，挤得我呼吸困难，说不出一个字，只憋红了脸。他失笑，从天台边翻下来，同我滚到地上，垂着头看我一眼，随后低下头去，湿润而滚烫地吻上我颈侧。

他惯常的小伎俩。

知道又能怎么样？

“三毛縞さん……”我从喉咙里挤出他的姓氏，添上独一无二的敬称，看不到他眼睛的我不安极了。他察觉到了一般，安抚地将手覆盖在我另一侧的脖颈，同我一般呼唤我，名字，添上他惯用的敬称。

“千秋さん。”

我的眼镜歪掉了，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后我才得知，那时三毛缟早已在我身侧睡着。我侧过身观察他的脸，神采飞扬的粗眉低低垂着，眼下是一片青黑。但除了这种时刻，没人能看出他疲劳过度，就像除了我或许没人注意到他身上飞鸟的图腾，也或许有吧，只是我不知道。

我办不到很多事，就算比以前强大了不少，我也还是办不到很多事。比如我没法在三毛缟爬上天台时就抓住他，没法知道他的很多事情，也没法做他的归处与居所。

只是恋人、不，是情人而已。

箱庭一般的午后天台，我被阳光炙烤着，绿色的灌木在微风中晃动，像来自多年前，令人怀念，于是不知不觉，我也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躺在熟悉的，医务室的床上，昏沉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让我一时恍惚，以为与三毛缟的重逢是大梦一场。直到在身侧响起一声吵闹的招呼，并非来自应在此处的佐贺美老师，而是来自我就算只是做梦也想见到的那个人。

“千秋さん啊啊啊——”

“……三毛縞さん！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用力回答，下午刚睡醒的脑子沉沉地坠着我，眨眨眼，又眯起来，更清晰的他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千秋さん跟我一起在天台上睡着了啊☆妈妈比你先一步醒来，就把你搬到床上了！招待不周！千秋さん再多赖床一会也没问题，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我想起那时的事，严肃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依旧笑着，不过夸张的弧度在我的凝视下渐渐被收回去，几秒后，反而显得有些可怜了。我的手突然被拿起，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眼镜就被塞了过来。不管怎么说先把眼镜戴上吧？他嘴唇上下动了几下。

我微微眯着眼瞪他的样子一定有些滑稽。这个认知让我略感恼火，匆忙把眼镜架上鼻梁，还好几次戳到了自己的脸颊。

三毛缟明显没有和眼镜相处的经验，被他握过的镜片有一大片模糊的指纹痕迹，视野的清晰度还不如不戴上它，而三毛缟本人却很期待地看着我，使我不得不抑制住将其摘下擦拭的欲望。

“……很危险的。”

我憋出了一句听着极度软绵绵的训斥。

“哈哈，千秋さん在关心我的事实让妈妈很开心哦？但是也要多相信我一些啊！”

熟悉的语气和发言，我不由得泄了气，和他赌气又有什么用呢？三毛缟就是这样的存在，一直都是，尤其是自己并没有关心他的资格和能力。

我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像往常一样怀着爱意的眼神被横在我眼前的镜片上的指纹冲淡，令我倍感不安。于是我低下头去，闷声说：“……三毛縞さん。”

“嗯？”

我摘下眼镜，丢在枕边。

“我想你了。”

我轻轻说着，闭目向前，和他的嘴唇碰在一起。

我感到三毛缟低低笑着的鼻息打在我上唇，在接吻中通常是被动一方的我越发无所适从，所幸三毛缟颇有自觉，很快便夺回主导权。我们接了一个深长的吻，直到气息都融在对方唇舌间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空气有些热了，汗水从皮肤中渗出，把后背的衣服黏住，我微微喘息着。既然三毛缟这么说了，那这里应当不会有人来，我也就可以承认自己起了反应的事实。他注意到了吧？他正坏笑着看我，熟悉的前奏，我抬手，用依恋的姿势环住他的后背，眼神游移。这是“随便你”的信号，与之前发生在我们中间的数次没什么不同。

三毛缟用愈发娴熟的手法解开我的校服上衣，卸下我的腰带，我则仍有些紧张，在对他做同样事情的时候险些让领带打了死结。作为后辈，我的青涩总是会被笑着原谅，就算如此，羞耻感依然会如约而至，于是即使已经赤裸了大半身体，我却能感到汗珠更密集地滚下来，带来一阵瘙痒。

三毛缟安抚似的轻吻我，一手抚上我的胸部，另一手扯开碍事的内裤，游移在我下体周围。太热了，我躲闪不得，只得在接吻的间隙微微偏头，漏出几丝喘息。我能感到乳首在揉捏的刺激下挺立起来，而本就充血的下体得不到充分安慰，已然硬得发痛。

“嗯……み、三毛縞さん……”我从亲吻中抽出，断断续续地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吐出下文，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下来。我努力地抬眼望向他，想用眼神告诉他别再使坏了，他继续用黏腻的吻堵住我的嘴唇，同时放过了我的胸部，来轻轻握住我蠢蠢欲动的手，继而十指相扣。

他惯会这样取悦我，我又次次都买账，于是每次都被顺利地、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被拆吃入腹。他最后在我唇上浅浅吻了一下，低声说：“告诉我，千秋さん，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的手指依旧在我的鼠蹊处作乱，惹得我忍不住来回扭动腰肢，却无济于事。我想让他安抚我，直接触碰我的阴茎，给我一个痛快，可我只会喘息着重复他的名字，我做不到。三毛缟似乎叹了口气，与我相握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我的指骨后彻底放松，我本可以将手挣脱，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却在电光火石间读懂了他的真正意图。我把几乎流失殆尽的力气全部集中到那只手上，牵着他向我下身移去。

“……啊！”

我没大把握好力气，导致他有些薄茧的手掌直直撞上了我硬挺的性器，一声甜腻得不似我本人的叫声从我嘴角漏出，随即被我咬死在牙关中——这里是保健室，路过的人会听见的。我只能考虑到这里了，被放置后触碰的过强快感让我早已忍不住握着他的手撸动我的下体，同时跟着节奏挺动我的腰身。

这是我自慰的时候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如果是三毛缟的手在触碰我……分别的日子里我总是靠着这个念头让自己达到顶峰。思念让幻想变为现实的力量来得更为强大了，我眼前泛白，控制过也依然几乎就要高潮了，然而一直任由我动作的三毛缟却在这时掐住我的前端，硬生生打断了顶点的来临。

我再也忍受不了，低声哀求道：“三毛縞さん……求你，求你……”

他听我总也说不出下文，自然没有放过我。在锁住我性器的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向我干涩的后穴探去，然后凑上来继续吻我，这个吻的味道是咸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许多泪水。一吻过后，三毛缟有些无奈地说，千秋さん，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没有碰过后面吗？

我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在他的对比下略显单薄的胸脯中，结果却只是更清晰地看见自己的下面是如何被三毛缟的手弄得一塌糊涂的。我感觉有一股热流在烧毁自己的理智，我滚烫着脸颊，对他托盘而出：“没、没有，三毛縞さん不在的时候……我不想让别的东西碰那里……”我胡乱摇着头。有借口的成分，但当然不全是借口，如果不是三毛缟，我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用那处做爱。

三毛缟这次却意外地好哄，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很快蹭到了我肩窝，闷笑带来的潮湿温热与体内被手指扰动的感觉同时传到我脑中。他不容拒绝地重新开发着我的后穴，嘴上却温柔得有些轻飘飘：“千秋さん……真是奇怪的孩子啊。”

我的下体终于被放过，可惜快感的边缘被拖延太久，早已什么都释放不出来。我羞恼地咬他正巧在我嘴边的脖颈，也不使力，而后又变成舔舐与亲吻。我为自己小狗一样的行为找借口，只是太喜欢他了而已，英雄面对自己的爱人也是满腔柔情的！

我呼吸着他的味道，余光里看见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小包面霜，我几乎是立马知道了它的用途，后穴不由自主地收紧。三毛缟“哎呀”了一声，调笑着让我放松，随后沾着面霜便多挤进去了一根手指。被异物侵入的感觉实在痛苦难耐，我抓着他没有尽数褪去的外套，越攥越紧。而他则轻车熟路地找到会让我崩溃的一点，慢慢地用手指刮蹭。充血感又开始折磨我的下体，在他加入第三根手指时，我终于发泄了出来。

我舒爽得浑身止不住颤抖，像攀着救命稻草一般扒在他身上。高潮后不应期的后穴紧紧裹着三毛缟的手指，我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千秋さん，你太紧了，妈妈很难办啊。”

“哈啊……三毛縞さん……才不是我的妈妈。”力气一点点回流，我喘着粗气回他。就算嘴上这么说着，我还是尽力地凭着记忆放松了后面。

三毛缟又挖了些面霜，重新将手指伸进去抽送着：“千秋さん真是固执啊，不过确实，承认了我是‘妈妈’的话，不就相当于是在乱伦吗？”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那可不行。”如果这不是在做爱的话，我一定会被那笑容晃到眼睛，心跳加速的。

真是诡异的幽默啊，三毛缟，此刻我却只想这样吐槽。负距离的接触总是给我带来一些不同往常的羞耻，明明是最亲密的距离，我却羞于承认自己歪曲的感情。于是我一言不发，只是靠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低吟。他说得有些道理，自称着妈妈，却正在用手指侵犯对面的人，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呢。

这次的开发很顺利，很快我的后穴就发出嗤嗤的水声。我在另一边费力地解开三毛缟的腰带，拉下他制服裤的拉链和内裤的边缘，我见过数次依然觉得尺寸很残忍的性器便顶了出来。我脸上像烤着火一样烫得难受，握着他的阴茎撸动了几下，三毛缟也明显忍得辛苦，没有再为难我，草草结束了扩张，湿漉漉的手搭在我的上面，和我一同将性器的前端送入我的后穴。

积攒的汗液从后背大滴大滴地滚落，我像触电一样想甩开手，他顺势与我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环抱着我，慢慢将自己全部送入我的体内。我紧扣他的手，适应着异物的侵入，直到彻底重新接纳了他。

三毛缟凑上来吻我的嘴角，说着“千秋さん真是乖孩子”这种话语的同时，托着我让我仰躺在了保健室的病床上。床单被我们的荒唐折磨得有些皱了，我不安地思索它的清洗事宜，思绪却又在三毛缟逐渐开始的进攻下被搅得溃不成军。

窗外隐约传来旁边教室上课的声音，而本应乖乖在他们其中的我却在这里偷偷和同班同学做爱，我用空闲的那只手拼命捂住嘴，来防止不断外漏的呻吟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可他每每撞过我最敏感的那点时，便连手掌也无法阻止溢出的惊呼了。我破罐子破摔地支起身子和三毛缟接吻，细碎的呻吟被唇舌交缠的水声压下，脸颊滴下的汗水融在一处。

他带着满满的我的气息诱惑我：“不用担心，千秋さん，没有人会听到的。”

没有人会听到的，此刻属于他的我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他。任由他撤离去舔吻我的颈侧，转而到达我的胸口。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过度的羞耻使我又开始用手臂挡住双眼，遮掩窗帘也掩盖不住的温暖日光。我放开牙关，小心翼翼地出声喊着他的名字：“三毛縞さん……啊……请、请慢一点……那里！嗯……”

他从来不听我在这种时候说的话，做到后面，我能感到他逐渐显露出有些暴力的本质，我嘴上抗议着，实际也莫名享受着过于强烈而凶狠的侵犯。我不清楚我们做了多久，也不记得我泄了几次，直到三毛缟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快到放学时间了啊，我才意识到呆在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他则安抚般揉揉我的发顶，开启了最后的冲刺。这一次，我比他先到达顶点，可几乎已经射不出什么来，他的呼吸渐渐加重，直至射精的前一刻才抽出我的后穴，浓厚的精液随之洒落在我的大腿和小腹上。

他抽出纸简单擦了擦自己的下体，快速地披好衣物，而后才收敛住多余的力道，温和地帮我清理。我时常佩服三毛缟的体力，明明我只是被动的一方，此时却几乎动弹不得。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挤出笑容：“天地可鉴，千秋さん锻炼得已经够努力了，不需要总是和我比啊。”

“……三毛縞さん怎么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忍不住问他。

“秘密！”他对我眨眨眼。窗帘恰好被风吹起一条缝隙，即将沉没的夕阳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洒下一道昏黄的光，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同我一般的汗水从那里滴下。窗外应该是有稀稀落落的鸟飞过，在那道光中变作掠过的阴影，这次他并没有化作它们的同伴，而是就在这里，拥抱着我。

这便是那个下午留给我最后的印象。

不管我们的欢爱多么甜蜜，它的目的都只是逃避，我深深清楚这一点，同时也在竭力地逃避这一点。

三毛缟是比我更爱逃避的人。大概在升入三年级后不久的一段时间，他已经在海外连续呆了数个月，我们的联系少到几乎没有了。等他重新归来后，我一时竟不敢再凑上去谈起我们，然后便到这里了。这段不知如何开始的情人关系，也像那样莫名地戛然而止。

可每次回头看到三毛缟在教室上课的身影时，我还是会怀念那个午后。那一刻只属于我的他，到底是否真正存在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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