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若非自愿，人类如何接近？

所以现在请靠近我吧，用你逐渐扭曲的爱意。

我会接受你的所有，给予你幸福的故事。

而代价只是死亡的永恒陪伴。

“祥需要我和之前一样帮忙泡好红茶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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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叶睦遇到丰川祥子的时候，纯属意外。

身为死亡天使的她，经常不被同类待见也不被异族喜欢，哪怕仅仅只是因为站在哪里，也有人会投以各式各样的目光，即使她并不在意这些，但过多的目光仍然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她习惯了独来独往。

直到她遇到了丰川祥子，这位奇怪的孩子。

第一次相遇是在祥子母亲的葬礼上。

代表死亡的她照例来引渡死者的灵魂，陪伴着祥子的母亲度过了最后的一段时光。

这位强大且温柔的人类女性知晓了她的存在，也依然平静的接受了她的到来。

也许是无法对亲人诉说的苦闷，又或者是常卧病床产生无人倾听的寂寞，她对她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与遗憾，其中也包括她的孩子丰川祥子的日常生活。

睦从未回应过她什么，只是静静的倾听着她的诉说。

但死亡一向不会等候任何人，最终这位令人感到惋惜的温柔母亲因为病痛的折磨倒在了她最爱的孩子面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继承里面母亲强大的魔力体质，年幼的小祥子意外的看到了她的存在。

穿着丧服的孩子天真地开口询问她:“你就是妈妈说的…一直在陪伴在她身边的守护天使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年幼的孩子还未得到她的任何回应便被年长者簇拥的人潮裹挟而去。

一夜之间失去了避风港依靠的孩子将如何在这黑暗的人潮夹缝中生存？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担忧的事，她只是人类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她此时仅仅只是因此想起了那位母亲最后的话语。

“小祥，今后就交给你了。”

她曾经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给了祥子母亲的唯一一次答复。

因为死亡是所有人永恒不变的归宿，她将也会在丰川祥子生命的尽头履行她的职责。

第二次相遇是在祥子的祖父葬礼上。

声势浩大的悼念队伍里，少女从容地走在最前端，不再是当初随波逐流的孩子，变成了人流走向的主导者。

比起母亲的葬礼，那孩子已经成长了不少，摆脱稚嫩逐渐成熟的脸上褪去了天真烂漫，面上是精致优雅完美无瑕的微笑，但眼底是浓郁的疲惫和厌倦感。

明明是在充满活力的年纪，却整个人充满着死气沉沉。

比起母亲葬礼上真心的哀伤，睦看得出来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敬爱她的祖父。

但人类绕绕弯弯的感情和丧葬礼节，这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被恰巧派遣来负责回收死者的灵魂。

“这种人也是你的守护对象吗？”

一如既往的沉默，不回答就是她常用的回答方式。

没有得到回应的祥子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打量她，直至最终目送她消失前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奇异的宁静一直围绕在两人身边，不令人生厌。

第三次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

并未间隔她的祖父下葬时间多久，她又一次阴差阳错来到了她的身边。

比起祖父葬礼上的伪装，这次的她更加放肆了。

耳边充斥着丰川家族谈论的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消息，还未成年的少女已经接近成为家族幕后的实际掌权人。

精心操控着每一个人的人生。

当然这都和自己无关。

她依旧只是静静的倾听着，于死者身旁站立着等待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次的祥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立在她的身旁。

她在刻意的避开与来往人潮的交际，因此选择了离死者最近的区域。

十分微妙的社交距离但没让自己感到不适，所以任凭她全程矗立也没有想过要挪动一下位置。

直到当一个月内见到丰川祥子第四次，饶是习惯了寡言少语的自己也有点绷不住了。

“你……”欲言又止。

看得出来准备上任前夕的少女手腕强硬，短时间内收割了不少任她摆布的“人偶”生命，因此自己经常在各类葬礼看到她的身影。

或许是以为猜中了她的所想，少女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如果我不解决他们，他们反过来就会解决我。”

听起来好似很委屈的语气。

人类总是在莫名其妙的互相伤害，这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东西，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职责所在。

她选择了继续沉默应对。

但祥子喜欢自顾自的与她交流，毫不在意回应的让她倾听，这点倒是与她的母亲出奇的一致。

也许是不能拥有合适的倾诉对象，或许是因为巨大的生活压力，迫使她选择了自己作为她的交流对象，即使自己从未对她做出什么回答。

也许，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拥有一个短暂的不需要尔虞我诈的最纯粹的简单陪伴。

但陪伴并非她的职责所在，她终将离开她的身旁，直至死亡将她重新呼唤。

也许是不在需要依靠杀戮来解决问题稳固地位，此后的几年内，她未见到祥子的身影。

自己曾以为直至祥子生命终结前，她才会再度降临她的身边。

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终究还是再一次令她感到无比意外。

复仇成功后处于权利欲望顶峰的人类少女，居然会选择抛弃这些她费尽心思得来并亲手铸就的一切。

就为了见到自己一面？

即使这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但死亡将让她们产生联系，她会履行与她母亲的约定。

“你…果然来了。”笃定的语气。

若非死亡气息的缠绕，看起来躺在床上的精致少女仅仅只是有些虚弱而已，普通人应该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但她知道那是一种自骨子透露出的绝望与死气。

她不明白对掌控自我人生执着到偏执的少女，在得到了一切站在他人羡慕的人生巅峰后，到底在想什么才会对生活如此的无望选择投入死亡的怀抱。

纵使内心万般好奇但自己依旧没有问出口，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尊重每一位死者的想法。

于是安静的站立在她的床前，默默的陪伴少女等待终焉的到来。

直到手掌被拉住的那一刻，自己才想起来这位从来不会向命运低头的孩子，怎么可能屈服于死亡的审判。

她甚至傲慢的想要掌控自己的能力之外的东西。

甚至包括她的死亡。

“你果然不是我的幻觉，我亲爱的天使姐姐。”祥子好似得到了糖果般的孩子露出了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祥子如此高兴灿烂的笑容。

高兴，纯粹，真挚，不掺杂任何的负面情绪。

她不仅能看到她，也能触碰到她。

这令她十分惊讶。

她是如此的特别，于是当时的自己决定给予她一点特殊的权利，一些别人没有的临终关怀。

一些微不足道的陪伴时间。

现在想来自己才是真的天真得可爱。

明明生命线与死亡的气息都在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她仍然表现的如正常人一般毫无影响，甚至拉着自己到她的家宅里到处闲逛，在看出她喜欢充满生命力的植物后还耐心的给自己介绍这庄园内的每一株草木。

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挥霍着她最后的时光。

终于在黄昏的玫瑰园里，狡黠的喵咪露出了自己隐藏起来的爪牙。

“美丽的天使小姐，看在我努力给您讲解了一下午的功劳下，请允许我向你提出一项交易。”

“……？”歪头表示询问。

“亲爱的mortis，”单膝跪地无可挑剔的骑士屈膝礼:“请允许我用我的死亡与你交换。”

“……”

虽然毫不意外的被叫了出名字，因为这对这位博学多才的万能之人来说并非难事，但是完整的能念出属于自己的祷告词有些令人惊讶。

“愿【死亡】常伴我左右。”

试探性的拉起天使的指尖进行轻吻。

没有被拒绝时的沉默即是默认。

“使我遗忘过去重获新生。”

直至今日，自己仍然还是不能理解祥的想法。

谜语似的开场白，令人不解的剧目台词，没有明白说出契约内容的交易，也没有明确知晓她的答复。

她是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如她所愿。

或许，这就是丰川祥子的魅力所在。

她也乐意陪她扮演这短暂且有趣的舞台剧表演，直至祥子心生厌倦。

都说最受神明宠爱的死亡天使木讷寡言，实际上是她懒得与神交际而展现的面具。

众神如此无趣，她亦毫无交涉的欲望。

哪怕神明给予了她无与伦比的能力，她也从未使用。

直到命运让她遇到了一位与她相似的傲慢之徒，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乐于与她共舞，给予她僭越神灵的罪孽，掌握她的权柄，与她共同沉沦。

“睦…若叶睦我的名字。”

这是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给予她第一个的特权，独一无二的特别称呼不是吗？

连神也不配知晓的特定称谓，被她给予给了一个人类。

至于爱？

她不理解，也不在意。

但因为她想要她懂，所以她可以学，甚至也可以演。

傲慢是她的天性，自愿触怒神与人类交换她一半的灵魂，亲手将人类捧上神明的宝座，再亲自给予她死亡，这是属于她的爱意，也是她最高的褒奖。

她乐意陪她进行到底。

纵使傲慢之徒如何打破常规掌握命运，哪怕她成为神明，但唯有〔死亡〕将会是她永恒不变的归宿，会包容她的一切，给予她死亡的权利是死亡“爱”的形式。

唯有死亡才会将她们永远连接。

她将陪伴在她的左右，永远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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