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敲击地面，行李箱滑轮滚动，往来的窃窃私语，机械的电子播报，繁杂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将椎名椎名立希裹挟入其中。但她只是矗立在原地，任由周遭的事物从身后漂流过去。

她从玻璃的倒影中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容貌——还好，黑眼圈不算太明显。尽管恋人出发前特意叮嘱过，也在深夜接到过突击检查式的来电。但她事实上还是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为了避免高松灯一下飞机，见到她时的表情由兴奋转为嗔怪，椎名立希出门前特地打理了自己。

在夜空中很难见到星星，但是她此时又觉得星星应该更暗淡些，她眯起眼睛，寻找那一个划破夜幕的、闪烁的光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像小孩子一样趴在落地玻璃窗上，于是揉了揉被压得发痛的鼻尖，离开了那片区域。

她看向往这边涌来的人群，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裹在灰色的羽绒服中，笨拙地一边招手一边拖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步履蹒跚的样子活像她们一起在海洋馆见过的企鹅幼崽。

对方也发现了站在人潮彼侧的椎名立希。先是愣了一下，椎名立希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音节被喧嚣吞噬，但椎名立希知道她在呼唤站在此地的自己。

明明由旅人汇聚成的潮流如此湍急，但高松灯手忙脚乱地拨开阻碍她的人墙，努力地挤到她身边。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小企鹅做出的动作真的很滑稽。带着她也未曾察觉的笑容，椎名立希向高松灯张开了双臂，迎接扑了个满怀的爱人。

虽然隔着羽绒和大衣，却感觉有什么从高松灯的身上流进了自己的体内，暖呼呼的，不可思议地充盈了内心。

椎名立希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似乎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它从自己的身上剥离，追随着高松灯去往了远方，现在终于物归原主。

“立希ちゃん、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诶，是吗？”椎名立希不自然地摸了摸嘴角。

“从很远的地方看过来，立希ちゃん一直在板着脸……转过头向我挥手的时候，才露出了笑容。”高松灯灯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道，“立希ちゃん的那个笑容很漂亮……”

“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脸颊一定在发烫，立希想，“欢迎回来，灯。”

刚好赶上了末班电车。虽说在她们的学生时代，两人一起乘坐电车回家的频率并不算低，但成年后由于工作不同，就只能忍受一个人挤电车了。

不过即使在高中时，她们对于电车的记忆大多也是晚霞一般的暖色调。像这样并肩坐在晚班车里的情境，已经埋在了记忆的深处。

车窗外的夜色在属于青春期的朦胧回忆中浮现，车厢每一次震动都让那个褪色的情境清晰一分。

末班电车上没什么人，但她们还是贴得很近——就像从前那样。高松灯枕在了椎名立希的肩上。呼吸平稳而均匀。

灯也许是累了。椎名立希想，毕竟长途跋涉很容易消耗人的精力。回家以后帮她收拾收拾行李，就哄她上床睡觉吧。

就在椎名立希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车停住了。

“啊嚏——”

“毕竟有温差，回来的时候没有穿够衣服吧。”

紫色的围巾缠绕上高松灯不设防的脖颈。残存在围巾内侧的、椎名立希的温度，一点点软化被冻僵的身体。

“唔——谢谢……”

从某一个时期开始，椎名立希就一直送高松灯回家。椎名立希习惯了在桥的中央停下，目送着高松灯消失在门后。高松灯习惯了看着前面那个令人安心的背影划破黑暗，为自己开路；习惯了稳重踏实的脚步声。如今走在走过了若干年的路上，一切显得熟悉却又生疏。真是奇怪，高松灯想，明明她只是出差了半个月，却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触。

走进大门、爬上阶梯。咔哒，门在身后关上了，将她们锁入了黑暗的世界里。

黑暗让内心的空洞中引诱出了什么东西。即使眼睛暂时没办法适应黑暗，但依然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听见对方轻微的喘息声。

于是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

上一次这样唇瓣相贴，已经是十六天以前的事了——似乎也不对，或许在第十五日和第十六日的间隙，如同微醺一般的吻轻轻印在自己的唇上。椎名立希也不太确定，可能是半梦半醒中的自己太迷糊了，分不清这个吻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象。

椎名立希突然感受到自己的紧闭的牙关被什么叩响，便立即明了那是高松灯的信号，于是也将自己的舌头放出来，和高松灯一同纠缠着共舞。彼此的唾液愈发黏稠，椎名立希感觉自己的思绪也融化成了一团浆糊。

解开那条由自己亲手系上的围巾，脱下过于厚重的羽绒外套……在黑暗的环境中视觉不起作用，只能依靠着记忆与本能摸索着褪去对方身上的衣物。她也能感受到高松灯在对自己做相同的事。

指尖终于传来了肌肤光滑细腻的触感。内心忽然涌上一阵热潮，如同挖掘到宝藏一般的喜悦。但当高松灯做好接受椎名立希脱去她贴身衣物的准备时，对方的手却停在了她的肩带上。

“等一下，灯”

“……？”

【我是想说，我们现在真的要在玄关……吗】

假如这个情景发生在寻常的周末之夜，椎名立希应该会这么问。然而这样的话梗在了喉间又被她咽了下去。

虽说她们租住的公寓隔音效果不差，也不用担心有谁在这个时间突然登门拜访，但她们也确实没在玄关做过亲吻之上的事。今晚发生的事似乎沿着不可阻挡的方向冲刺，似乎有些太激进了——但椎名立希也无力制止，被高松灯与自己的直觉拉着一路狂奔。

于是她决定相信自己的本能一回。将嘴边的话送了出去。

“……我很想你。”

耳边的低语撩起温热的潮气，被冻得通红的耳廓本就敏感，怀中人被刺激得身体一抖。椎名立希听见了恋人软糯的嘤咛：

“我也是……”

久别重逢是默许自己放纵的完美借口。

不可抑制的情绪冲破闸口，淹没了分离以来内心世界的那片荒芜。理智被洪流裹挟着，不知被冲去了何处。

椎名立希的指尖探入高松灯贴身的内衣之中，轻柔地搓捻早已挺立的乳首。高松灯发出细微的闷哼，这样的节奏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快了。

在黑暗中看不清椎名立希的表情，但高松灯隐约能猜到她不像往常那样循序渐进的原因。因为自己也与她怀着同样的心情。贴近，能够感受到对方与自己的身躯里那两团孤寂的灵魂在共振着，热切地呼唤着彼此。

快感层层堆叠，在某一刻忽然坍塌，高松灯坠入了失重感之中。仅仅是爱抚胸部，就已经让她到达了一个小高潮。

刚把保暖衣物脱掉的时候还有些寒意，现在却感觉身体在发烫——尤其是椎名立希的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纤细的火焰在燃烧。肌肤沁出了一层薄汗，眼角蓄了一潭生理泪水，腿间更是一塌糊涂，似乎要把高松灯全身的水都流尽——但它们无法扑灭炽热的情欲。

椎名立希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理性告诉她此时应该先向高松灯道歉，然后再带她去洗澡，但可能是因为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导致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先行一步替她做出了决定。

由于灯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沉溺，身体绵软，所以椎名立希直接抱着高松灯去了浴室。至于散落在玄关地板上的衣物——那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吧。

浴室的灯光氤氲的雾中晕开。在高松灯的眼中，那双绛紫色的瞳孔也蒙上了一层水汽，迷朦、恍惚，看不清自己的倒影。也可能是脑海被汹涌的爱欲完全淹没的远古，晕乎乎的，几乎无法思考。

花洒喷出的水敲打着身体，汇聚成一条条细淞，从自己的躯体流下。水温偏高，大概是椎名立希特意调热的。

透明的、晶莹透亮的液滴，顺着她柔和的颌线滑下。在热水与情欲的烫慰下，对方白皙的皮肤泛着旖旎的红。哪怕只是看着这样的恋人，就足以让自己意乱情迷。或许在椎名立希眼里的自己也是这么的……诱人。

因为容纳了两个人，浴缸原本放好的水稍微漫溢出来了一些。

高松灯摆弄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橡胶企鹅；那是在她和椎名立希一起购买居家用品的时候看上的，有帝企鹅、阿德利企鹅、跳岩企鹅。灯总是喜欢在泡澡时也让它们下来一起游泳。椎名立希也乐于参与其中。出差的这半个月里，高松灯一直很想念它们，想念和它们一起玩的椎名立希。

不过孩子气的游戏很快染上了成人的色彩。中场休息结束了，转而开始了新一轮情事。

椎名立希的手指从灯的胸口滑落到侧腰，划过肚子，停留在了小腹。用轻柔的力度，在高松灯的小腹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圆。

虽然椎名立希仍然坚持自己温柔的风格，但也学会了在此基础上使一点点坏心思——那自然是高松灯纵容的结果。过去一板一眼的自我约束不仅压抑了自己，而且也没能满足高松灯的欲求。好在在多年的磨合下，椎名立希总算掌握了高松灯的所有敏感点，知道怎样才能喂饱她的小企鹅。

“ともり、好可爱……”心中的赞叹不小心说出了口，但那也是事实：湿漉漉的短发、迷离的双眼，如同雏鸟一般向自己索求抚慰，会温柔地包容自己，把自己从自我禁锢中救出。

“立希ちゃん……“直到高松灯凑到她的耳边，呢喃着呼唤她的名字。不需要灯说出其他什么话，椎名立希都能心领神会。

指尖向下滑，探入水下的渊薮之中。内壁的软肉挤过来，将她的指节包裹住。不过由于经过了第一次高潮，灯的私处本来就湿得一塌糊涂，不用费太大劲开拓，就能潜入洞穴的深处。

破碎的吐息刚呼出便被弥漫的水雾吸收，搅动潮汐的声音也已经听不清楚。灯似乎比平时更敏感一点，椎名立希想。兴许是与恋人缠绵的欲望淤积了太多，引燃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哈啊……立希ちゃん，我、已经……”混合着喘息的话语愈发破碎，椎名立希知道高松灯快要到极限了，加大了抽送的频率。

高潮过后，高松灯的身体像是彻底变成一滩软泥，融化在了立希的怀抱里。椎名立希也一直搂着她，生怕她从臂弯中滑走。

是不是太过火了，椎名立希一边帮灯擦头发一边想。迟来的愧疚感攀上心头。但灯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倦倦的吻。

“今天晚上，很满足。在回来之前一直感觉空落落的。但是能和立希ちゃん在一起，能和立希ちゃん身心交融，我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椎名立希愣了一下。

“是吗，”立希从背后抱住了灯，贴得很紧，能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协律，“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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