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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圣女黑白 (1)吊坠,1

小说:穿越成魔法少女世界的下流魔物救世主是否搞错了什么 2025-09-07 22:26 5hhhhh 5020 ℃

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视线所及皆为空寂,凝华的空气里,时间仿佛都停止流动。

无尽的虚无中,女孩披着灰色斗篷,低着头,缓缓走向天地的终点,背影在天际下一步步缩小成微不可见的黑点,世界只剩寂静回荡。

女孩身形纤瘦,长长的黑发倾泻身后,碎裂的群星绕着衣摆转动,星辰表面萦绕青绿色调的奇异光华,流动的砂砾细密排列,在每颗碎星旁围成土黄色的星环,繁奥纹路参杂其间,似有无尽魔力蕴藏在异象之间。

不知过去了多久,漫漫长路尽头,女孩终于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望向虚无空间唯一的焦点——一道周身闪耀圣光、正体模糊不清的虚影。她知道那便是她所追逐的伟大存在——光明女神忒亚。

“追逐圣光的少女,恭喜你,终于来到了试炼最后。”

女神虚影于光幕后缓缓开口,声音神圣而庄重:

“同时获得陨星、森梦、流砂三女神完美传承,通过沿途所有考验,你的天赋与努力、勇气与智慧都已无需质疑,你便是这一代最为杰出的魔法少女,圣女唯一的候选者。”

“一路走到这里,想必你已清楚圣女到底象征着什么。那是神行走于世间的代言人,光与辉煌的化身,凝聚民心的载体,弥赛亚背后的翅膀——”

忒亚扬手,将天地光华吸纳聚拢于掌心,最终凝作一领纯白长袍,背面绣有近乎透明的无色十字架,那是传说中圣女的专属神装——无垢圣袍的标志;女孩轻轻接过长袍,周身环绕的碎星黄沙随之加速流转,魔力波动愈发剧烈,仿佛因兴奋而沸腾起来:

“善良的少女啊,披上白袍,你将成为纯白的圣女,世间黑暗的终结者。”

光幕无声散去,露出光明女神圣洁美丽的面孔。忒亚看向神色坚定的黑衣女孩,金眸低垂,眼神透着复杂色彩:

“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披上白袍,能力与责任一并加身,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能力有朝一日终会离开你,责任却会成为束缚你一生的枷锁;问问自己的内心,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背负起圣女的荣耀与诅咒,在这条路上走到生命尽头吗?”

女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白袍。长袍表面圣光大作,袍面化作虚幻的镜面,镜中映出少女内心最深处的执念:

那是一座北方常见的乡村小院,花草落叶原本散着自然清新气息,此刻却染上了一抹残忍的血色。中年男人倒在小院中央,腹部被魔兽的漆黑利爪深深贯穿、血流如注,已失了所有生机,女人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老旧的木门背后,小女孩伸出头,呆呆地看着男人的尸体被姗姗来迟的魔法少女们带走,留下一地凝固血迹,看着女人跪在残阳下嚎哭,直至天幕暗去,一动也不动。

“七年了,我还会反复梦到那个黄昏。”

女孩缓缓换上白袍,衣物与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贴合到一起,一头黑发随之变为落雪般的白发,浓密的秀眉化作洁白纤长的羽睫,黑眸染上神圣的灿金色彩,周身流溢的三色魔力混合反应,最终融合成纯白的圣光,光所笼罩的少女便是神圣的化身:

“我不想让身边的大家、不想让无辜世人......再经历这种悲伤了。”

“罢了。”

忒亚一声叹息,神之投影完成了试炼使命,变得更加虚幻模糊,整个小世界随之摇摇欲坠:

“白袍加身,因果已定,成为圣女前是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了,光明女神自会抹掉你身上的一切不洁污浊;从此以后,你将不再是你自己,而是人界第二十五代圣女——伊菲琳娜,作为神最忠诚的仆人,与命运预言中的弥赛亚——即凡人口中的勇者珠联璧合,杀入魔界,杀死魔王,还天下百年安宁,完成这一代的轮回使命!”

“善良的少女,愿你好运。”

......

矗立在广场中央的光明女神像前,伊菲琳娜缓缓睁开双眸,素手拂过自己变为纯白的发丝,低头看向身上的白袍,一时间怔在原地,似是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围在四周,见到圣女候选者通过试炼,这些高官贵族心里的石块儿终于落了地,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对伊菲琳娜道了几声礼节性的祝贺,急忙起身离开,留下桌上喝了一半的高档红酒:

近半年来,人界各地的魔物祸乱规模越发恐怖,烽火烧过原野,边境连番告急,灵都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勇者和圣女再不出发,大家族们的家底都快要在战争中打干了。

于是短短三天后,第二十五代勇者圣女的出征仪式就匆匆举行,没有缜密的流程规划、没有豪华的宴席排场、没有炫酷的场地魔法、没有穿着黑白裙的性感少女翩翩而舞、没有吟游诗人高举双臂深情赞颂,什么想象中的场景都没有,简直比伊菲琳娜村子里几个大妈主办的跨年晚会还要草台班子,后者开演前好歹还要装模做样彩排两遍呢。

联邦高官们向二人连连致歉,诉苦说战乱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每晚出发一天人间苍生就要多受一天苦,实在来不及准备了,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呐;勇者暗暗想着大家族们私下里荒淫无度的生活场面,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至于伊菲琳娜就更没意见了,她要做的可是拯救黎民百姓的神圣事业,一切为了大义,要那些奢侈浪费的贵族排场干什么?

于是两个人最后就只是简简单单喝了交杯酒,在众人的见证下互相立下命运的誓言,发誓从此互为对方的背后、彼此不离不弃、互相守护,直至杀死魔王、终结世间的一切黑暗。

......

冷风在窗外呼啸,尖细的鸣声透过窗缝传入小屋里。

“唉,如果红萝姐在这就好了......”

进入魔界的前夜,勇者低着头坐在卧室的床上,久久一言不发,心里哀叹不止。

勇者是个在乡镇长大的少年,从小活泼淘气,别人都是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只有他动不动追着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孩子打,因而在街坊里原本名声并不好,大家暗地里都传话说这孩子是凶煞之命,让自家孩子离他越远越好;直到某天不慎跌入地底岩洞,在那里捡了把金光闪闪的圣剑,误打误撞滴血认主,带着圣剑打败了袭击镇子的魔物,从此与乡亲们误会解除,在大家的热烈赞誉下踏上了勇者之路;

红萝是他出身镇子里的一个半精灵少女,是邻居里唯一一个打小就不害怕他的女孩,一头长发鲜红如焰,身上散着玫瑰花瓣般好闻的香气,从小和他每天打打闹闹,打架打急眼时会用十字锁的姿势将他制服在胸前,一边用充气水球般的巨乳给他洗面奶、一边恶狠狠地问他认不认输,过一阵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姿势之暧昧,又急忙放开手,在原地面红耳赤,最后恼羞成怒转身就跑;少年已经好久没闻到过熟悉的花香了,想到进入魔界后的种种凶险,一时不禁心生怅然。

伊菲琳娜穿着睡衣坐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勇者的表情。经过短短三天的相处,她发现这个面容清秀、外在大大咧咧的少年,真实性格其实甚是拘谨,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完全放不开手脚,她自己也习惯了独处生活,此时在命运的安排下突然凑在一起,一时竟不知该怎样迈出下一步,两手用力抓在床单上,指肚摩擦得越来越热。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鼓起全身的勇气,一点点凑近少年,小心翼翼抱住对方瘦削却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纤手在他衣物表面慢慢摸索,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扣子,努力抬起脑袋与少年对视,脸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请你......不要害羞,这是......勇者和圣女间......必须的仪式......”

少年身体一颤,咽了口吐沫,抬起头,好好打量起面前的白发女孩,一时心乱如麻:

平心而论,伊菲琳娜长得是很好看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他也想不出,只知道比起红萝姐还要好看不少,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生,素白的俏脸配上柔美的五官,给人一种简简单单、干净舒服的感觉。

可那毕竟是个三天前才认识的少女,此时却要跟他做这种亲密事情,这对一个乡镇孩子的感情观冲击实在有点大,从身体到精神还是会有下意识抗拒的感觉。

“今天正好是我的18岁生日,相传圣女在成年那天,体内传承的光明女神力量会迎来至纯时刻,此时与勇者结合,助勇者获得【圣人体质】时才会产生最好的效果。”

女孩解完了少年的睡衣,又开始解自己的,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呐:

“你不必拘谨的,这都是为了斩妖除魔、拯救世界的责任,请尽管......收下吧......”

衣襟散落,绝景展露,如若花朵含羞而骄傲地绽放。少年愣愣看着白若素瓷的少女身体,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般,视线中只剩那冰肌玉骨鼓起的弧度曲线,什么青梅竹马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眼中无法控制地升腾起灼热火焰,短暂的犹豫后,最终还是顺理成章地伸出双手,在那柔软肌肤上抚摸抓揉起来;

屋子里有点冷。伊菲琳娜本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此时裸体相对,更如风中弱柳,身体在害怕中颤抖不止,贝齿下意识咬紧嘴唇,眸中湖面混乱动荡,自己也看不清水下的景色;看着面前注定与自己一生锁在一起的少年,感受着对方躯体的温暖,少女又慢慢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气着,慢慢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若细雨打在水面晕开的波纹:

“接下来,请轻一点哦,我......有些怕疼的。”

......

落红滴落的瞬间,一幅幅陌生画面突然飘入勇者脑海,如印记般刻在他的记忆底部:

平平淡淡的童年、幸福的一家三口、突然将生活摧毁得一干二净的魔物灾祸、为了守护世人决心变强的少女、不断被挖掘出的魔力天赋、光明学院里的明争暗斗、最终脱颖而出的天才魔法少女、三女神与光明女神的试炼......直到此时此刻。

“这是空间吊坠,里面刻有简单的空间魔法,可以储存一些小物品。”

伊菲琳娜用力抱住勇者,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疼到哭出来,圣洁的羽睫紧紧皱起,唇瓣咬破到不断滴血,总算慢慢适应了下身传来的痛楚。少女轻呼口气,眸中圣光一闪,掌心现出一枚无色吊坠:

“在我的家乡,女孩嫁给男孩时,都会去坊市上买一个小型的空间吊坠做成项链,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放在里面,在洞房花烛夜亲手挂到男孩锁骨下方,以此表达自己的情意。”

女孩伏在男孩身上,两手缓缓提起无色透明的项链,指尖颤抖不止,用了好久才将吊坠悬挂到男孩的脖颈上:

“我从父亲死后就一直在拼命修习魔法,没心思打理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喜爱的小东西......”

伊菲琳娜低下头,默默直视着少年,金眸泛动着潋滟水光,天使般的清丽容颜上交替闪过迷蒙与决意,那样子真是美极了,仿佛神以无上伟力刻下的完美壁画,将少年的意识都吸入其中,目光所及再无其他存在:

“离开家乡,前往光明学院修炼前,妈妈告诫我说,我们这种乡下人,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都不能哭,因为没有人会同情我们,上面的大人物也很可能会向着那些背景显赫的学生,没人会为我们主持公道;哭只会把你的弱点暴露在竞争对手眼里,只会令那些坏人兴奋,让她们更加觉得你好欺负,更行事处处针对你。”

“在学院这些年,从最底层的借读生一路变成圣女候选人,出于利益竞争也好、其它理由也罢,灵都那些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们总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贿赂我的同学,威胁我的室友,在生活的每个角落给我使绊子,将学院灰色地带里那些肮脏的、恶心的东西,一种一种用在我身上;我相信妈妈的话,所以我不哭,再委屈再难受也要咬紧牙关撑过去,实在撑不住就用风魔法凝成的刀刃刮自己,让委屈淹没在疼痛里,就能把眼泪憋回去。

“随着我的魔力天赋愈发凸显,逐渐到了一骑绝尘的程度,那些人慢慢开始不敢欺负我了,甚至还会邀请我去参加贵族的那些聚会;可我有时还是会思念妈妈到想哭的程度,那时候我就钻进修炼室里,一点一点加大练习强度,直至筋疲力尽,没力气想别的事情,这样那些悲伤的念头就都离自己远远的了。”

伊菲琳娜低垂着头,俯视身下的勇者,突然浅浅一笑,笑容像花瓣般柔软美丽,将勇者看得都有些呆住了;细雪般的长发随着微风拂动,一滴泪珠自金眸眼角笔直落下,落在晶莹剔透的吊坠表面,如同石子打在水面上化开涟漪,融入透明的吊坠内部:

“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个了:圣女作为神的仆人,往后余生里没有资格为自己流泪,这是我七年来的第一滴泪,或许也是今生的最后一滴。请收下吧,无论是作为圣女,还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我对你的心意......都在里面了。”

夜半的冷风渗入窗缝,丝丝缕缕,卷刃般刮过赤裸的身体,刺痛而逼人冷醒。

少年突然战栗起来。

他知道勇者与圣女结合是命中注定之事,心里却仍抱着许多天真的幻想,比如杀死魔王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他去找他的红萝姐,圣女也去找她从小一直暗恋的白马王子什么的,总之就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说到底大家之前压根就不认识,肉体也好精神也好,一切羁绊都是为了拯救世界的大义,只要暂时放下私情通力合作就好,为什么真要把一辈子绑在一起呢?

再退一步讲,他也压根不喜欢伊菲琳娜这种安静而心思深沉的女孩子,才呆在一起三天,他就快要被对方身上无时无刻透露出的沉重感压抑到受不了了,怎么可能对她真产生什么感情?

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那女孩已经把身体、内心和记忆都交给他了,未来也许会将灵魂一并奉上。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真的能将这份羁绊说抛下就抛下吗?可一辈子又是多么沉重的词汇,他又真承得起这么沉重的负担吗?

他不知道,也没时间去思考了。

“......别害怕,我会守护好你一辈子的。”他最后只是这样说道。

翌日正午,勇者与圣女在全世界的祝福中迈入传送阵,身影消失在六芒星法阵中,再现身时,头顶已是阴冷的永暗天空。

......

三年后,魔界,魔王城。

永夜的世界里,日月星辰消失无踪,只剩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一轮血月高悬于黑洞般的空中,散发出诡异而危险的色彩,似在预示着风暴降至。

血色天穹下,矗立着一座巨大宫殿,表面泛动森寒血光:

青铜巨门高逾百丈,门扉刻满扭曲的哀嚎人脸,每一张面孔的瞳孔都在渗出发光的血珠,阶梯由半凝固的血浆浇筑而成,每走一步都会扯出蛛网般的猩红丝线;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仿佛这座阴森建筑本身就是活物的脏腑,正随着呼吸节奏缓缓收缩。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幕,伴着怒雷咆哮的声音响起,电光将王殿中的两道身影清晰映亮:

大殿内部,空气中堆叠着尸体腐烂发出的甜腥味儿,魔血遍地弥散,在透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汇成一处处暗红色的水潭;勇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死死紧盯着魔王,全身上下的银甲已在战斗中磨损不堪,暴露出里面遍体鳞伤、血流不止的凄惨身体;魔王的情况同样糟糕,体表浮动的黑暗魔力越来越微弱,连一个高阶术式都不足以构造出来:

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双方隐藏的底牌都一点点打干了,从惊天动地的魔法对轰逐渐演变成中世纪的冷兵器肉搏,到现在已变成意志的较量,这场决战的尽头里,谁也不知道对方还能撑过几个照面。

不远处的大殿角落,伊菲琳娜踩在魔物的尸体堆里,摇摇晃晃支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用最后的意志力维持住意识,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局。

少女模糊的视线间,一道身影突然不自然地歪了歪,体表的微弱光芒随之黯去。

另一道身影顿了顿,继而仰天大笑,笑声如巨锤般洪亮张狂,一下一下重重捶在伊菲琳娜的心脏上。女孩看着缓缓倒下、已经失去意识的勇者,心中一片绝望,过往三年里两人联手屠魔龙、灭魔军的并肩作战画面一幕幕闪过心头,此刻却徒增悲凉。

眼前忽然有白光亮起。伊菲琳娜愣愣看向身上遍染血污的白袍,心中突然响起光明女神的声音:

“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但这份特殊力量需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是......”

“我愿意。”眼看魔王将剑锋对准勇者的脑袋,伊菲琳娜不想听后面的内容了。

于是白袍化作虚幻的白光,自伊菲琳娜身上脱离,一路飞到勇者的身体表面,与勇者之躯融为一体。

悄无声息地,奇迹发生了。勇者在魔王惊惧放大的瞳孔中重新睁开双眼,带着后者所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归来;王殿里剑光一闪,伴着魔王不甘心的惨叫嘶吼,第二十五代轮回就此宣告终结。

......

重归和平的世界里。

“伊菲琳娜,你怎么变回黑发了?”

回归人界后,为了弥补出征仪式过于草率的遗憾,五系塔在灵都为勇者圣女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宴终人散之际,勇者端着酒杯,突然惊奇地问道。

“......。”伊菲琳娜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黑眸望向蔚蓝天空:

“抱歉,契约所限,我不能说;总而言之,白袍已解,我现在已经没有圣女的力量了。”

“那原本作为魔法少女的力量呢?”

“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宴席现场渐渐变得空荡,勇者站在主桌旁,愣愣看着少女,后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凝望天空,右手无意识捏紧衣角。

魔界的征途危险而紧张,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勇者已经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了,而少女的面容却好像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停留在继任圣女的前一刻,白净的俏脸带着几分稚气,青涩而惹人怜爱;青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咬咬牙,鼓起勇气准备开口。

他知道这些话对少女很残忍,他心里也觉得很是愧疚,可感情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不得,硬拖着只会越陷越深,把彼此都陷进自我怀疑的泥潭里,倒不如痛快断掉一了百了。

“......小黎?”

清亮的女声突然于耳边响起,勇者下意识回头一看,一个红发半精灵站在不远处,正带着热切眼神望向他,美眸满溢甜蜜情意:

“......红萝姐?”

勇者看着半精灵,眼中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溢出浓烈的喜悦之色。他张开双手,跑上前用力抱住对方,年轻的身体热烈拥抱在一起,仿佛要抱到天荒地老,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伊菲琳娜身体一僵,继而转过头,将神色掩藏在阴影里,小口小口,安静地品着红酒。

酒桌上别无二人,徒留剩菜残羹;酒液苦涩地淌过舌尖,少女轻皱眉头,默默看着蓝天白云,明丽的风景在眸中一点一点褪色,像是石化的雕塑。

两年后。

北境某城某村,村头河边。

“你们都听说了吗?就在下周,勇者大人要与焰红萝小姐大婚了!”

村里的女人们趁着日头好一块儿去晾衣服,一边闲扯乡里镇外道听途说的八卦,只不过平日里气氛是悠闲轻松的,今天却多了浓浓的怪异气息:

女人们脸上表情不一,有的面带担心、有的神色微妙、有的干脆懒得遮掩,直接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旁边那位孤零零的女子,嘴里继续添油加醋道:

“焰红萝?是那位传闻中勇者大人的青梅竹马吗,我明明听说是个半精灵,怎么跟灵都焰家这种人类世家扯上了干系?”

“你不知道?这可是两年前的大新闻呢:魔物溃败,世界重修秩序后,焰家突然宣布与南方的半精灵部落联姻,收了不少具备火元素魔力天赋的半精灵作为旁系成员,我当时还纳闷呢,原来是早就盯上了勇者这条大鱼!大家族不愧是大家族,真是深谋远虑、处处先人一步啊。”

“哎,不知是该羡慕红萝小姐直接实现了不知多少层阶级跃迁,还是羡慕勇者大人从此有辉耀焰家庇佑......”

其中一个面容刻薄的女人继续说道,眼神佯装不经意瞟过正踮脚把衣物挂上晾衣架的女子,嘴角扬起毫不遮掩的嘲讽弧度:

“唉,说到底也是人家大人物们的事情,跟我们这些草民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女子伸至半空的双手微微一颤,加速挂完衣服,抱起晾衣筐,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向远处走去:

“你们说谎。我见过那个少年,他不是坏人,他说了会一辈子把小七守护好,不会做出这种负心事的。”

“哎你可别乱说疯话啊,万一被人传出去,说你污蔑勇者大人名声,消息传到灵都那些大人物的耳朵里,我们这小村庄怕不是都要给你这疯女人陪葬了!”

刻薄女人故意做出一副夸张语气,多年来压抑的羡慕嫉妒终于一并爆发,尖细的鼻梁从未挺得如此高过,脸上快意愈盛:

“我还听说,勇者大人对你那可怜女儿可是尽心尽德了,明知她已经是个失了力量的废人,还要向红萝小姐苦苦哀求半天,最后替她争了个给红萝小姐做小的名分,是你那废物女儿自己不识抬举,当场拒绝了勇者大人的慷慨恩赐,据说现场还闹得难看得很,五系塔的大人物们第二天就宣布你那可怜女儿被废除圣女之位了,从此以后再无什么伊菲琳娜,只有一个不识好歹的乡巴佬贱女人!”

刻薄女人声音越说越高,狭长眼睛在扭曲的快感中眯成一条细线,头不断往前凑,兴奋地观察着柔弱女子的反应。

她很快失望地发现那女人还是一样无聊,除了脸上的皱纹一年年增多,性格跟以前比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像块死气沉沉的石头,再怎么被挑衅也一句嘴不还,只是提着晾衣筐默默往村里走,不给她任何发难挑起骂战的机会,也就只有沙地上留下的凌乱脚印还能给她稍微添一分快意。

......

狭小的房屋里。

女子走进屋内,合上门,用力将门缝关紧,整个人像是散掉了精神般长吐口气,摇摇晃晃走到卧室的老旧木桌前,从抽屉里掏出几张发黄的老照片,在昏暗的屋子里默默看着。时间滴滴答答流过,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三口逐渐被雨点打湿,模糊不清:

“小七,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在外面过得究竟好不好?娘好想你,又怕你真像她们说的一样,受了那些委屈......”

直线距离不到十米之外,伊菲琳娜隔着窗,从侧后方静静望着母亲变得苍老的面庞,入定了般一动不动,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对方发白的鬓角被泪珠浸透。

天幕无声无息暗下,女人倒在桌上睡着了,嘴里还不停喃喃着什么;伊菲琳娜终于转过身去,身影掩在灰色的斗篷里,一步步迈向远方,背影在天际下一步步缩小成微不可见的黑点,世界只剩寂静回荡。

忽然间天降大雨。雨点噼里啪啦从天空落下,重重劈入泥土,溅起一片片污泥;伊菲琳娜不知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荒野土路上走啊走,走到全身在雨中湿透,走到裤脚被泥泞淹没,走到双腿发酸,脚后跟生疼,依旧不停下脚步。

她心里忽然生出无数阴暗的想法。她没有魔力了,可过往苦修的武技还能用,她要去店铺里抓一把刀,把那些欺负母亲的烂女人全杀掉,然后......

然后,又能改变什么?

事实上,她连那最初一步的念想都无法转化成现实:力量已离她而去,责任却还牢牢束缚着她。圣女是神的仆人,不被允许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行事,神不让她说出失去力量的真相,她就不能说,神不让她杀戮世间众生,她的双手就不能沾上一滴鲜血。

一股热流突然涌上脑海,伊菲琳娜咬牙,像以前重复过的无数次一样试图憋住眼泪,可这次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那汹涌如潮水的悲伤,意识陡然升温,视线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

“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吗?”

寂静夜,一条长长的乡间小路上,掩面抽泣的少女前方,一道黑影突然自雨幕中虚空浮现,面庞遮挡在影子般的漆黑面具下,只能从声音分辨出是个青年男子。

“......你是谁?”

女孩用力擦了两把眼泪,双眸通红地望向前方。眼前明明是诡异恐怖的景象,可少女的心却像死掉了一般,激不起哪怕一点波澜。

“这世界未来的王。”

伊菲琳娜本以为对方会说些类似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之类佯装神秘的台词,可青年似乎完全不屑于故弄玄虚,开口便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漆黑的衣摆在夜色中逆风扬起,于是狂风惶恐停息、大雨惊慌散去,天地之间复归宁静,自然在他面前恍若蝼蚁一般卑微;明明只是道虚幻的投影,身旁隐隐升起的几抹黑暗魔力却令伊菲琳娜视之触目惊心,哪怕是当年的魔王都未曾给她这种恐怖感觉,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勇者圣女也从未接触过这种层次的力量。

“王?”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女孩下意识后退两步。

“是的,王,人魔二界唯一的王。”黑影依旧站在原地,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在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百年后的天下里,我为王,众生为狗。”

“......众生?”

“我以外的所有人。”黑影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

“重点不是这个,你想听我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我现在问你,给你一个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机会?”

“下一代的勇者。”黑影冷笑,笑声明明很轻,传到伊菲琳娜耳边时却冷到仿佛要渗进骨髓里去:

“谁来当下一代的勇者,由你决定。”

“......”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恶魔的投影,但我不会帮你做邪恶之事。”

伊菲琳娜最后攥紧衣角,咬着贝齿说道。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些什么,可骨子里有些东西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背叛,哪怕这世界已将她背叛到遍体鳞伤。

“没关系,正义或邪恶都无所谓,我不喜欢纠结这些空洞的概念。”黑影歪歪脑袋:“只要能惩罚到下一个勇者就好。”

“......你想利用我,让我做你的帮凶?”女孩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利用,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同意。”

“理由?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少女冷笑,声音却生生止住:

“吾名摩洛,三千年前伴恶魔王座而生,一百年后将居王座而奴役天下;根据恶魔王座的预言,百年后的下一代勇者,会是焰黎和焰红萝的直系后人。”黑影打了个响指,一抹画卷在天地间无中生有浮现,翻卷的页面上摹画着两个少女最不想看见的人影。

“!”

伊菲琳娜如被雷电劈中般颤栗不止,纯净的黑眸死死盯着画卷上的男人女人,素手紧紧攥成两团拳头,指尖无意识刺入白嫩的皮肤,鲜红的血流自手掌一路淌下,落入漫漫黄土。

“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一幕真正出现吧?”黑影继续说着,语气带上一丝嘲讽:

“那两个人不配,对吧?现在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我可以赐你权能,去把那个焰家后辈身上的勇者因果移花接木到另一个人身上,怎么样,要去做吗?”

“移到谁身上?”

“随意。女神虚影的灵魂能量具有上限,需定期更换人选,不久之后,光明女神忒亚自会来收纳你的灵魂,让你成为她在人界的下一任代理人;到了那时,按我接下来教你的方法,瞒过女神意志,你想选谁做勇者就选谁做勇者,一切都由你掌控,明白了吗?”

......

夜风轻轻吹过身边,节奏明明很舒缓,却让人觉得莫名的烦躁。

伊菲琳娜低头看着画卷,过往的一幕幕闪过脑海,一个念头突然鬼使神差地驶入脑海:

“可以选魔物作勇者吗?”

“魔物?”黑影一愣,“为什么不在人类里选?”

“因为人类不配勇者之名。”

话出口的瞬间,伊菲琳娜打了个寒战。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暴戾,嘴角不自觉扬起和黑影相似、让她自己都感到恐怖的冷笑,更可怕的是她竟对这种转变完全不觉得抵触,反而感觉如此自然,仿佛这才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一般。

“不配,不配......”黑影反复低念着,突然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人类不配,不配!”

“为人类奉献自己一生的圣女,最后狡兔死走狗烹,生生被逼成了放弃人类的背叛者,哈哈哈哈!”

“这样丑陋,这样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人类,能在未来做本王脚下的狗,难道不是最适合他们的恩赐吗?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里,百年后的因果齿轮悄然开始转动,直至世界终结,再也不会停下。

......

化作女神虚影前的最后一夜,伊菲琳娜偷偷回到了曾和勇者度过初夜、如今已废弃多年的小屋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里。是终究放不下过往、不甘难平,还是怀念那份一生中只品尝过一次的微甜、流连忘返,亦或是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念想,鬼使神差?女孩说不清楚。

她最后只是在小屋里来回走着,迷茫的双眼四下打量,突然俯身蹲下,从床沿下方捧起一颗吊坠项链。吊坠曾经纯净的表面如今已沾遍尘土,哪里还看得见里面的泪珠。

伊菲琳娜呆呆地看着吊坠,素手颤抖不停,看了很久很久,一滴眼泪又悄悄从眼角滑落,却不是蕴含少女情意的透明泪水,而是深邃如血的一滴红泪,落在吊坠表面,带着最深的恨意肃清掉过往沾染的一切灰尘,将项链染成红宝石的鲜艳色彩。

伊菲琳娜轻弹指尖,吊坠便远远甩出窗外,不知落到哪个角落里,直到百年后才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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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历99年6月15日午,灵都,华富比拍卖场。

“一亿灵币!”

“一亿一千万。”

“一亿两千万!”

“一亿三千万灵币。”

“一亿四千万!”

......

真是奇了,这勇者吊坠估价的上限也不过是四千万灵币封顶,在这场S级拍卖会里不过是用来暖场的小东西,又没什么奇异之处,怎么会有两位客人争到这般激烈的地步?

半环形的拍卖会场里,聚光灯掩映的舞台正中央,少女戴着小巧可爱的兔耳,一身专为拍卖师定制的华丽制服,亭亭玉立面向全场,俏脸挂着柔媚动人的职业笑容,一边高声喊道“8号客人出价一亿四千万!一亿四千万一次、一亿四千万两次......”,一边心里暗自嘀咕着,莫非是上面真的看走了眼,这吊坠其实是什么稀世宝贝?

可怎么看都不像啊,这就是北方常见的空间吊坠,还是几块钱一个的那种便宜款式!专业仪器都检测不到任何魔力波动,要不是在勇者故居旁的泥地里被偶然挖掘出来,跟百年前的那位勇者或多或少沾上了点干系,根本就没资格作为拍品出现在这场盛大拍卖会里。

一直在疯狂竞价的两位客人还都是拥有专属包厢的金卡客户,虽然具体信息不透明,但也肯定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他们到底是在争些什么呢?

......

“一亿五千万。”16号客人这次的报价慢了不少,似是有些缺乏底气。

“一亿六千万!”8号客人的跟价依旧迅速,气势完全压过了16号客人;会场二层的VIP包厢里,红发青年舔了舔嘴唇,眼神越发嗜血兴奋。

焰天歌今天本是没有多大兴致的,单纯过来随便逛逛;金卡客户有权提前一周了解本次展会的全部拍品,这场拍卖会里没有辉耀焰家的大公子特别渴望的宝物。

但他突然发现唐铃音竟也出现在这次的拍卖会里,事情这就不一样了:

世家圈子众所周知,森梦唐家的大小姐是个标准的文静淑女,素来久居深闺、不喜喧闹,不像其他贵族子女一样整日混在外面抛头露脸,而是把心思都投入到钻研魔法、修身养性等等正事之中;灵都大家族的长辈们教育数落起子女时,第一个搬出的正面典例往往便是这唐大小姐,开口就是“xx这个不争气的,就不能学学人家铃音小姐......”可见其作风之正。

焰天歌刚刚派人私下调查,发现这还是唐铃音第一次来到这种拍卖会现场,而且还是带着个晦气公子哥一块儿来的,据说是遥远北荒某个家族的小少爷,不知怎的跑到灵都过来体验生活,仗着家族跟唐家有点关系,还死皮赖脸蹭到了那位纯洁无瑕、温婉清雅的天才魔法少女旁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吗?

“真是头蠢猪,这吊坠纯粹就卖个勇者噱头,本身档次低到连当礼物都嫌丢份,也能当成宝贝追着拍,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还以为靠这种垃圾吊坠能讨唐铃音的欢心,可笑!铃音小姐此刻心里应该也正暗暗嫌弃呢,跟这种土鳖站在一起都觉得丢人!”

焰天歌愤忿地想着,一边紧盯16号包厢的动向。这废物少爷全身上下能夸耀的也就兜里那点财富了,可跟他焰大公子比起来也不过就是个有点小钱的暴发户,他要利用好这场竞拍,用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在对方最引以为豪的财富领域狠狠摧毁对方,让他知道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跳梁小丑,识相点就赶紧从唐大小姐身旁滚走,有多远滚多远!

“......一、一亿七千万!”

16号包厢这次犹豫的时间格外漫长,近乎是卡着拍卖师少女喊出“成交”的前一刻极限跟价,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也变得激动高亢,反而暴露出自己缺乏底气的现状。

“两亿。”

8号包厢的声音反倒变得平静下来,如同一位狡猾的野兽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突然不再遵循每次一千万的加价幅度,转而轻描淡写地甩出令全场惊呼的恐怖数字,冲着对面那可怜的小白兔尽情展露獠牙。

“8号客人出价两亿灵币!两亿灵币一次、两亿灵币两次、两亿灵币三次,成交!今天的第十三件拍品——勇者吊坠,最终被8号客人收入囊中,恭喜这位贵客!”

焰天歌不屑地冷哼一声,以嘲讽眼神看向16号包厢,仿佛能透过单向玻璃看见那可怜小少爷自尊破碎、在唐大小姐面前颜面扫地的样子,不由心情大好,一口将瓶中美酒饮尽,晃晃悠悠向包厢内置的空间法阵走去:

“小五,你留在这儿,一会儿去把这吊坠直接送给铃音小姐,就说算是在下的微末心意,若不喜欢直接扔掉便可,不必多做纠结。”

“是,大公子。”

哼,可惜见不到那废物公子哥,真想看到他认清差距后的表情啊,想想就美味得很......

焰天歌引动传送法阵的开关,心里有些遗憾地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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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历99年6月15日夜,森梦庄园,山峰脚下的庭院内,三层别墅的顶层。

“唔,好累......”

玄关处,黑发少女俯下身体,轻轻提下两只小皮鞋,黑丝玉腿挺得笔直,一对纤长嫩滑的黑丝美足蹭进小猫拖鞋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脚趾,双手伸成一条直线,十指在头顶交叉,用力伸伸懒腰:

“呼,好久没出去了,身体好酸.......”

“杂鱼是这样的。”

雷迪摩尔言简意赅,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我都没嫌累呢,你累什么,懒死你算了......”

“喂!”唐铃音边跟他拌嘴边往卧室走:

“人家可是刚陪你出门累了一天,整整八个小时诶,勇者哥哥你没有同理心的吗?”

“纠正,只有上午四个小时。”男孩拧开紫铜材质的卧室门把手,眼神越发蛋疼。“我的规划里可没有陪你试衣服试一下午这种事项,给我等的都差点靠在墙上睡着了.......”

“还好意思说呢,你分明就是睡着了,口水给人家衣架上的裤子打湿了都不知道!”

一进到房间里,青衣少女突然变得如泥鳅般灵巧腾挪,两下闪到沙发椅旁,舒舒服服往上一坐,三千青丝如泼墨般倾洒在椅背上,似水明眸惬意地眯成一条细缝:

“呼......你是不知道其他路人当时看你的眼神,跟关爱弱智儿童似的,噫——也不嫌丢人,呸呸呸!”

“没办法,通完宵还要陪大小姐买衣服是这样的,我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就想一头睡过去了,到下午实在顶不住喽;突然感觉当头猪也挺好的,起码永远睡得香,不会听着旁边的呼噜声失眠整夜。”

男孩一头扎进床幔,仰躺在天青色大床上,上下眼皮不一会儿便自然闭合,不时发出两声怪哼。

“我、我真的打呼噜?”

唐铃音原本玩弄着手里的红宝石吊坠,听闻此言,柔美小脸上突然露出几点慌乱:

“不可能吧,魔、魔法少女打呼噜什么的,太不科学了吧......”

“倒也不至于啦,哼嗯.......”男孩边哼唧边回答:

“就是像粉红小母猪那样,呼哧呼哧的叫个不停;嗯,叫声听起来倒是挺健康的......哎呦,别,疼疼疼!”

“去死——”唐铃音哪还听不出这家伙又在调侃自己,咬牙切齿地凝聚魔力,冲他直接射了一发惩戒光弹,奈何对方的勇者之躯皮糙肉厚,光听着叫的惨,实际上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灵都地处冬暖夏凉的好位置,气候甚是怡人,今年夏天却不知怎的格外闷热,在外面呆上一会儿便满身大汗。盛夏的晚风悠悠吹进室内,褪尽了白日的温热,反倒带上几丝若有若无的凉意,拂过体表若薄荷般清爽,把白天积累的疲惫都在风里渐渐散尽;于是勇者和圣女一并闭上双眼,真像两头小猪一样哼哼唧唧的,不断发出各种奇怪声音,像是在比赛模仿山里的动物叫声。

“勇者哥哥,我说啊,如果当时那焰天歌真不跟你争了,吊坠归你拍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过了多久,黑发少女缓缓睁开双眼,琉璃般明净的浅红瞳孔中升起一抹笑意。

“没有如果,他估计正跟自己眼里的假想敌斗得开心呢,怎么可能不争。”

“如果就是有如果呢?”青衣少女撅撅小嘴,作出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那我就只能抱紧铃音小姐大腿了呀。”

男孩睡得一点儿不老实,脑袋在床上摇来摇去的:

“反正我是身上一个子儿凑不出,衣食住行全靠你养活了,要钱没有,要命不给,大小姐你看着办吧......”

“呸,没出息的家伙......”

唐铃音一边拌着嘴,一边仔细打量着这明红色的吊坠项链:

“嗯......勇者哥哥你的感觉没错,我也察觉到这吊坠里不同寻常的气息了;可这项链内部还真没什么复杂的内置术式,那这气息是从何而来呢,唔......搞不懂,我这几天好好研究一下。”

“你加油吧。”

雷迪摩尔睡了一小会儿,恢复了点儿精神,一个鱼跃起身,向房门外走去:

“我晚上还有些事,你好好琢磨下这个......呃?”

“你又要走?”

黑发少女眼神一动,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

“又是......又是去调查最近那个永恒教,对吗?”

“没办法,不得不提防啊。”男孩咂咂嘴:

“这永恒教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最近在灵都闹得沸沸扬扬,四处作恶,先是拐卖普通孩子,后来连魔法少女都开始失踪了,五系塔官方却始终没有动静,说这里面没有事儿谁信呢?我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查清这永恒教的真面目了。”

“就是一定有事儿,才不想让你去呀......”

少女红瞳低垂,清丽容颜闪过一抹失落:

“每次你彻夜不归的时候,我都会做噩梦,梦里发生的事情都糟糕透了,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

“怪不得你也有黑眼圈啦。”男孩戳戳女孩的酒窝,努力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对我多有点儿信心呀,哪次最后没有完完整整回来?今天只是去刺探下情报,估计过一小会儿就回来了;要不这样,你在这里乖乖研究吊坠,等我回来,这次完全听你的,想用什么姿势做就用什么姿势,好不好?”

“谁、谁要用什么......”女孩俏脸瞬间红透了:

“你、你要是没有完完整整回来,哪怕断了骨头我也不给你疗伤了,听到了吗?”

男孩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默默抚摸她的长发,像是给小猫顺毛一样。少女身体一颤,真若猫咪般乖巧地把头抵在他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声,过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开口:

“还、还在这干什么,快点走呀......”

男孩看着少女嘴硬的样子,不由轻声一笑,轻拍两下少女微红的素净脸颊,转身离开。

卧室复归一片静谧,唐铃音默默用指尖捻起红宝石吊坠,望向敞开的房门,长叹了口气。

心念流转间,像是产生了某种情绪上的共鸣般,吊坠中忽有鲜红光芒亮起,将整个房间染上残阳的凄艳色彩,无数情绪随之潮水般涌上心头!

少女愣愣盯着吊坠,被动地感受着红光中蕴藏的情绪。明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中却感觉越发沉重、越发悲伤,而那悲伤又与自己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将自己与雷迪摩尔过往的一幕幕也强行拖下水,用最悲观、最怨天尤人的视角重新审视起来:

最开始是眼中只有魔女、没有自己的那个弱小魔物,后来他变成了人类少年的样子,也变强了一些,变故降临时,明明自己说了要带他走,他却为了救魔女无视自己的意志,甚至强行侵犯了自己;再见时已是一年后,他却又不知怎的开始躲着自己,宁愿与那个他之前都不认识的银发少女一起去魔界冒险,也不愿跟自己多说哪怕一句话;后来自己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他们归来,第一幕便是看着男孩和银发少女在自己的家里浓情蜜意忘我拥吻,仿佛要拥抱到天荒地老......

黑暗的回忆停留在最后男孩女孩相拥的画面,吊坠突然变得更加暴动,像是被勾起了某些最恶劣的记忆一样,那股愤怒怨恨的情绪简直如烈焰一般,要将少女细腻的心灵彻底吞噬,怂恿着她去报复,去让那负心的勇者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某些可怕的念头、恐怖的画面突然浮现于脑海,唐铃音突然清醒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用力将吊坠紧握在粉拳里,不让那诡异红光漏出分毫,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东西......”

少女面色不自觉阴沉下去,掌心泛动青绿灵光,确认那诡异红光完全消失后,才将吊坠重新放到桌上,托着雪白下巴默默注视起来,久久一动不动。

......

“啊,灵兮姐......”

靴跟叩地的声音率先于玄关处响起,拖鞋蹭动地板的声响紧接着由远及近逐渐放大,最后橡木门轻轻推开,露出银发少女一如既往的精致容颜。

“灵兮姐,你去西城区有什么发现......吗?”

唐铃音下意识把吊坠收起,转身看着银发少女,声音却突然止住,琉璃红瞳略带惊恐地放大:

“发生了什么?你、你身上的血腥气,怎么这么重......”

“没事的,只是杀了些人。”

沐灵兮星眸低垂,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表情,默默坐到床边:

“我身上可能还残留着伤势,铃音你帮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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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都西城,郊区,一座废弃的大教堂内。

“给老子安静点儿,别他妈乱动,再动待会儿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黑衣人押着一队儿童,沿着螺旋阶梯走上教堂顶端的钟楼,一路发出不耐烦的骂声。

哥特风格的教堂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气息,四周耸立着黑色石柱,最近的一根柱子紧挨在阶梯旁边,连大理石表面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由石柱支撑起的拱形穹顶下方,孩子们的脸上满溢恐惧,嘴里塞着口球发不出声音,双手被恶魔金属材质的手铐紧紧铐在身后,用永恒教特制的穿孔锁链连成一排长长的队列,被黑衣人在前头牵着一路押送。

队伍最前面的是个脸上长着雀斑、容貌平庸的黑发少女,一路安安静静的,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紧挨在少女身后的小女孩则不老实得很,扭动挣扎个不停,被狠狠抽了两巴掌也不老实,稚嫩可爱的小脸上带着愤恨,反而闹得更厉害。

黑衣人终于把这批“祭品”押到了目标地点——阁楼里的一副壁画前方,画面里血色的高塔直入天穹,塔顶立着一道孤独而高大的魔影,海潮般的魔物在塔底俯首跪拜。

黑衣人长长吐了口气,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把匕首,看着双眼惊恐瞪大,有的在原地疯狂挣扎,有的则崩溃得泪流满面的孩童们,叹了口气,对着壁画上的远古魔神双手合十,虔诚地做了个祈祷,然后转过身,随便打量了两眼队列最前方的黑发女孩,抬起匕首,锋刃对准女孩纤细的脖颈刺下:

“仁慈的主啊,请您看看这无可救药的世界吧,看看孩子们脸上的泪水,求您给予我们恩典、净化世界上的一切污秽,重修人间秩序!”

黑衣人没疯,自然也不信这神经病般的狗屁祷告词;但他有幸亲眼见过恶魔的伟力,相信那远古魔神是真实存在的,而那魔神的力量根本不在人类所能抗衡的范畴内,什么魔法少女与之相较不过土鸡瓦狗,当魔影最终降临之时,世间万灵皆当俯首!

所以他信永恒教信到死心塌地,对教会的一切安排言听计从,只为在那魔神统治一切的新世界里,自己能谋得个更高的位置:

黑衣人发誓,自己其实不是个嗜血之人。当匕首深深刺入孩子的喉咙,当幼小身体内的血液被一点点放尽,作为供奉恶魔的祭品,他的心里也会觉得怜悯,这就说明自己本质上还是个善人嘛!

但善良的他为了教会只能委屈自己,满心悲伤地将匕首捅进一个个孩子的喉咙,看着一颗颗天真的眼睛在绝望中瞪大,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那位伟大魔神的归来!

黑衣人一边悲悯地想着,一边狞笑着将匕首捅入黑发女孩脖颈表面的柔嫩肌肤,细小的眼睛因扭曲而变形,眼里的血丝密密麻麻,已经有十几个孩子活活吓昏了过去。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光幕挡在匕首和脖颈肌肤之间,触感如同空气墙一般虚浮,任他再怎么用力也捅不进半分;黑衣人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黑发女孩眼中魔光一闪,悄悄绷紧的身体突然发力,气劲瞬间便将身后的手铐崩断,同时周身燃起升腾的烈焰,黑衣人只觉一股灼热焰浪从身前袭来,一缕火舌顺着匕首蔓延至手背,撕心裂肺的灼烧痛感顿时传遍全身。

黑衣人怪叫一声向后跳去,面庞因疼痛而扭曲变形,龇牙咧嘴地用怨毒的眼神盯向前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个瞬间眼前的世界却直接720度翻转过两周:

女孩自虚空中抓出一把烈焰长刀,微微发力向前甩去,长刀化作一把流焰飞刀,像赤红色螺旋桨一样高速旋转着,在半空中向前回旋飞出,径直自黑衣人喉间斩过,顿时鲜血如喷泉般从他的喉间喷出,赤光呼啸着又飞回女孩手中。

女孩随手抓过长刀,冷冷看着黑衣人的头颅在空中翻滚过两圈,像旋转的皮球般磕在地面上,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清脆响声。

阴冷的阁楼里,黑衣人切口工整的无头尸体缓缓向后倒下,鲜血以断头处为源头向四周不断扩散;女孩眼神一动,解除掉无尽假面的伪装,露出银发少女精致如画的本来容颜。

沐灵兮转过身,定定看着壁画上戴着黑面具,正体不明的远古魔神,凝视良久,最后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对着被绑成一长排的孩童们扬起长刀,刀锋轻舞,刀意凝成空气中肉眼所不可见的魔力丝线,向前泼洒挥去,孩子们背后的手铐便应声斩断,穿孔锁链随之坠落到地上,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一线杀机突然从后方传来。银发少女张手,辉耀灵力化作火红色的巨大球体,将孩童们包裹其中,保护他们不受外界打击,继而猛地转过身,魔烬长刀划过玄妙的弧线,与从背后袭来的血红巨斧正面碰撞,空气中爆开轰隆隆的响声,整座大教堂在碰撞中晃晃颤颤。

近百米高的钟楼上同时跌下两道身影,落在教堂背面的荒废广场中停稳身形。散去的硝烟间,偷袭者的真面目缓缓显露出来,那是一位头戴牛头战盔,全身覆盖在暗红色铠甲中的魔族战将,面甲纹路狰狞,胸甲中心镶嵌着一颗深红宝石,猩红的双眼锁定在银发少女身上,周身散发着令人望之生畏的狂暴气息。

“......蚩尤魔将?”沐灵兮低念道,银白长发自然下垂,末梢婉约如钩。“魔族果然渗透到灵都里了么......”

蚩尤闻言挑了挑眉,心里顿觉有些奇怪,他所收到的情报里可没说过对面的魔法少女知道他的身份,难道永恒教内部出了内鬼?。

算了,没区别,反正魔法少女的实力上限就是中阶魔灵,而他在魔女死后得了深渊塔的重赏,现在已是接近大恶魔级别的恐怖战力,这所谓的人界第一天才魔法少女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可笑的名号,充其量也就是一会儿肏她的时候能多几分兴致罢了。

想到这里,蚩尤不禁露出淫邪的笑容,目光在银发少女全身上下扫过,眼中魔焰愈盛:

魔女已死,魔将也没理由压抑自己的狂暴本性了,眼前少女那精致如画的容颜,优雅神秘的纯黑灵装,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百褶裙摆下修长紧致的白丝美腿,绝对领域处露出的雪白肌肤,无一不是勾起他性欲的最好催化剂,全身上下暗红血管里的狰狞魔血都蠢蠢欲动着发热起来:

这些魔法少女婊子真是的,一天到晚穿的那么骚,又是丝袜长靴又是淫纹的,在这里装什么圣洁高冷,卖弄风骚给谁看?搞得跟打得过老子一样,看这银发小婊子一脸冷淡的欠肏样儿,不知等会儿要在老子身下怎么摇尾发浪!

蚩尤骂骂咧咧地想着,却突然像受惊的兔子般向旁边一窜,堪堪躲过自头盔边缘擦过的雨珠,眼中的轻蔑瞬间消去,转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空,细长如针的雨珠当空坠下,水珠表面呈纯黑色,淅淅沥沥打到地面上,在石砖表面溅出清脆的回响;这场针雨似乎与普通的雨并无区别,但蚩尤能感觉到雨水中蕴藏的深厚魔力,即便对他来说也是无法忽视的威胁:

可根据资料,对方明明是辉耀系的魔法少女,怎么会使用汐歌女神的水系术式,还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威势?

教堂整点的钟声“铮”一声重重响起,蚩尤挑了挑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再留手,转而将魔力功率提至最高,巨斧携着血浪扬起,带着致命杀机向沐灵兮杀去,短暂交手后他试探清了对方的魔力强度,这一击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下才对!

银发少女却只是漠然地站在原地,待到那恐怖的魔影在星眸中不断放大、直至占据整个视野时,才眼神一凝,纯净的黑眸中魔光闪动,刀锋表面的亮红火焰间掺杂进一抹诡异黑炎,之后不急不慢提起长刀,对着那威势滔天的巨斧轻描淡写斩去。

金石破碎的声音轰然响起,伴着一声惨叫,魔物的身影如炮弹般向后飞去,重重跌倒在广场角落,将荒地砸出一个巨坑;而那血色巨斧已碎成两段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变成一摊废铁。

蚩尤仰躺在大坑里,引以为傲的魔铠一击便被轰得破破烂烂,碎裂的战盔里露出魔族青年的染血面庞,双眸愣愣望向灵都的夜空,直到此刻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银发少女却一个字都懒得多说,转身就走,化作一道银光飞回钟楼,空旷的广场一片死寂,只剩钟声悠悠消散在风里。

钟楼里的环境阴冷潮湿,满地都是被刚刚丢下的口球;男孩女孩们缩在辉耀魔力围成的火红屏障里,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反倒是那最开始剧烈挣扎的小女孩最为镇定自若,粉雕玉琢的面庞上充满兴奋,仿佛笃定银发少女一定会赢下这场战斗一般。

一抹银光飞入教堂,白色靴跟轻轻落在抛光大理石地面上,叩出令人心安的磕鞑声;救世主般的银发少女重新出现在面前,孩子们脸上顿时流溢喜悦,有的脸上落下劫后余生的泪水,有的穷尽小脑袋里表示夸人的词汇来表达对少女的感谢之情。沐灵兮完全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最后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又默默凝望向壁画上的景象,盯着那万灵朝拜的高大魔影,眼神越发迷茫。

说时迟那时快,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脸上诡光一闪,突然闪电般张开双手,两道血针在空气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高速向沐灵兮背后刺去!

银发少女注意力沉浸在壁画之中,此刻突然惊觉危险,反应却不自觉慢了半分,被那诡异的血针刺穿腰间灵装,扎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刺痛感首先自后背袭来,体内紧接着升起瘙痒难耐的燥热感觉:

“呃......”

沐灵兮秀眉轻皱,用力将两枚血针拔出身体,对着小女孩冷冷挥起烈焰长刀,却突然发现体内的辉耀灵力竟好像被封禁了般调动不起分毫,连带着所有术式也全部进入禁用状态!

“别挣扎啦,这血祭针就是专为你们这些魔法少女婊子设计的,血针入体,与女神的魔力联系被切断,至少七个时辰内都调动不起一分一毫魔力,你现在跟个普通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小女孩看着徒劳挣扎的银发少女,清纯可爱的小脸上露出黄雀在后的狡猾笑容,小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整个人笼罩在一阵漆黑魔光中,不久魔光散去,却现出一副妖媚绝美的女子面容:

“顺便说一句,你这银发婊子身上的血祭针还是本尊特制的,内蕴全魔界最烈性的媚药,算算时辰,三炷香后就该完全发作了吧?沐灵兮,人界当代最强的魔法少女,看来跟往代的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嘛,一群搔首弄姿的母猪罢了,整天装什么主持正义的使者,可笑!”

“往代?”沐灵兮捕捉到一个不起眼的信息,看着女子美人蛇般熟媚的诱惑俏脸,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朱狐魔将?不对,长得不是很像......”

“那不是你该想的东西,银发母猪。”

哼,不说本尊都快忘了,那只叫做朱狐的狐女也是头胸大无脑的母猪,仗着暗惧者追杀荒芜魔将前,把假面恶魔的传承魔器——幻影石交给了她保管,在他死后还真带着幻影石乖乖回了深渊塔,以为自己能接替暗惧者成为新的假面恶魔,却不知本尊的灵魂刚刚在恶魔王座的召唤下苏醒,如今正好缺个足够强大的载体重筑身躯,自己倒主动送上门来!

两千年前最初的假面恶魔——名为幻樱的黑袍女子不屑一笑,看着银发少女因血针药力逐渐发作而泛红的小脸,脸上露出有些无聊的表情:

作为最初跟随摩洛的十二位老臣之一,她这次复生纯粹是为了补暗惧者的空子,过程很是匆忙,躯体力量也远远不如全盛时期,甚至比不过强一些的魔灵,因而不打算加入正面战场,出来就是随便玩玩;不过假面恶魔本就不是正面硬碰硬的类型,靠着千变万幻的幻术搞搞人界这些又弱又蠢的漂亮婊子,在她看来已是绰绰有余了:

两千多年过去了,人界的这些魔法少女还是一样弱小,没有勇者就是纯粹的废物,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搔首弄姿的花样倒是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摩洛现在还在顾忌些什么,依本尊看,根本不需等到他解开封印,现在靠着十二大恶魔就能轻易统治天下!

幻樱打了个响指,一批黑衣人便从钟楼阴影里走出,个个看着低眉顺眼,眼底却透出掩不住的灼热欲焰;大恶魔看着银发少女柳腰翘臀的完美弧线,眼中闪过一抹妒色,用最阴冷的声音幽幽开口:

“给你们五个时辰,把这婊子肏成没有肉棒就活不下去的精液母猪,她到时候要是还能露出一丝正常表情,我就把你们剁成一摊血水,懂了么?”

“是,尊上!”

黑衣人们声音洪亮,迫不及待地走近沐灵兮,看着银发少女小脸通红、似是强撑镇定的姿态,脸上纷纷露出兴奋难耐之色,像狼群一样冲着银发少女扑去!

幻樱转过头,看着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重归地狱的惊恐孩童们,媚眸轻转,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纤长玉指对准一个小男孩随意伸出——

“呃啊啊——”

惨叫声突然响起,在钟楼里此起彼伏、回荡不绝。幻樱面色一变,全身魔光汹涌大作,掌心凝现一把蝴蝶匕首。

银发少女眸光一闪,仿佛有无形的刀剑从她全身向四面刺出,黑衣人们原本正满面淫邪步步凑近,下一刻却在刀光剑影中被钉到墙壁地面四周,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嘶吼;

沐灵兮低垂螓首,靴跟轻迈,在四周的惨状间慢慢走近大恶魔,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指尖燃着一簇黑炎,火舌在昏暗钟楼里惊心动魄地摇晃着,如同一条绝美的毒蛇,正轻轻舔弄着自己的嗜血芯子;幻樱盯着那股黑炎,恍惚间竟生出一股不可与之对抗般的恐怖感觉,恍若那位魔神正在火焰背后不屑冷笑,将那份震慑天下的威压附于少女之身。

银发少女缓缓走到幻樱面前,指尖轻弹,将那簇黑炎随意往前一送,幻樱只觉全身魔力像是在魔魂深处的威压下崩溃匍匐于地,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炎送到自己胸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灼痛袭来,绝美妩媚的女子一声惨嚎,匕首被远远丢到一边,身体倒在地上剧颤不止:

“不可能,这、这是什么力量......”

幻樱突然停止了挣扎,莫大的惊恐间连疼痛都暂时忘却:

沐灵兮俯下身体,蹲在旁边,冷冷直视着她,一双纯净的黑眸此时却变为触目惊心的血色,不是寻常魔物的猩红眸子,而是纯粹深邃的血红,如若蕴着万丈深渊般噬人心魂;那种血眸是真正至高无上的血脉象征,三千年来,幻樱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份尊贵:

“你是——‘公主’?”

“摩洛连这都没告诉你?看来你在他眼里也就是条说弃就弃的母狗嘛。”

沐灵兮用指尖挑起幻樱的下巴,看着女子成熟绝美的容颜因惊恐而变形,眼中闪过一抹扭曲的快意,精致俏脸带着陌生的、张扬的、惊心动魄的笑,隐隐让大恶魔想起那位高塔顶端的魔影:

银发少女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常,可她一点都不觉得慌乱,反而感到发自内心的享受,肆意发泄着心中积郁的戾气:

于是她提起烈焰长刀,刀尖刺破幻樱的黑衣,在女子白皙柔嫩的肌肤表面来回摩擦,同时缓缓抬起绑带长靴,将一只弯翘如月的白丝纤足踩在恶魔的妖媚俏脸上,七厘米长的尖细靴跟轻轻擦在幻樱细长白嫩的脖颈表面,最后手腕发力,刀刃深深刺入肩胛骨的中枢位置,生生将女子一只光洁如笋的玉臂直直斩断:

“告诉我,谁是母狗,谁是婊子?”

撕心裂肺的痛楚自断肢初传来,幻樱不禁发出惨烈的哀嚎声,媚眸交替闪过痛苦与怨毒。她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幸存了,她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在死前尽可能报复银发少女,以言语为利刃狠狠撕裂那颗敏感脆弱的少女内心:

“银发婊子.......在这里神气什么.......呃啊啊!.......你以为我不知道......淫纹那些事吗......你在那个叫雷迪摩尔的魔物面前.......不也是一副......母狗的骚乱样儿?呵,可惜不能亲眼看到,真是想想就好笑啊......呃啊啊!”

沐灵兮没有回话,刀刃用力下压,将幻樱另一条胳膊也直直切下,大恶魔又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可笑的幻想,但那都是痴人说梦!你是魔神的女儿,身上流着摩洛的血,骨子里刻着暴戾嗜血的本性!别痴心妄想自己能有什么好结局了,那个魔物也不过是贪图你的美色,把你当成头上等的肉畜肏弄,以后没了价值就随手甩掉!呃啊啊啊!!”

“很可惜,你猜的过程都是错的。”

沐灵兮翻卷刀锋,又是两刀用力挥下,将妖美女子的两条修长美腿“嗤”一声割断,恶魔凄厉的惨叫声在钟楼中回荡,肮脏的魔血从四肢断面处流泻如柱,爆开的血线在半空划过完美的圆舞曲弧线,旋转,溅射,如绽放的红玫瑰,明丽得惊心动魄,凄艳到坠人心魂。男孩女孩们缩在角落里,屏住呼吸观看着这场血腥惨剧,身体恐惧得直发颤:

“但结果蒙对了。我只想和那个人平平淡淡生活在一起,什么多余的东西都不需要,每天爬爬山、读读书、说说话,难过的时候抱抱对方,直到彼此老去,这样就足够了。”

银发少女最后将刀刃直直刺入大恶魔制成的人彘腹部,冷眼俯视着女子魔眸圆睁、散尽最后一抹生机,最终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挺直一对白丝长腿起身:

“可那已经实现不了了。大家一起死、我或他消失在新世界、亦或我跟其他女人在新世界里围着他争风吃醋,哪种走向都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可我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多高。”

“他是这世界留给我最后的温柔......可世界怎么能残忍到,连这份温柔,也要我与其他人一并分享呢?”

魔王之女低着头,星眸中的血色越发深邃到惊心动魄:

“所以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之前,究竟是在心软些什么呢?”

冷风吹过钟楼,将老旧的钟摆扫得嘶哑作响。银发血眸的绝美少女转过身,看向终于确认得救的男孩女孩们,可后者只是带着惊恐眼神看向她,仿佛这位银发的天使比那些恶魔更加残忍可怕一样。

杀戮结束,星眸中的血色悄然褪去,瞳孔变回正常状态下的纯黑色,沐灵兮愣愣地看着满地污血,像一只柔柔蜷缩在主人怀里的小猫般,缓缓举起自己一只可爱的猫爪,雪白的掌心捏着主人血淋淋的心脏。银发少女愣神良久,最后露出如梦方醒般的低笑:

“别担心,这些都是魔法少女与恶魔的事情,和普通人无关;走,没事了,我带你们去暗夜城堡,那里会有人将你们送回家。”

于是孩子们噤若寒蝉地跟着沐灵兮离开,神情姿态比起被黑衣人拐卖时还要更加恐惧瑟缩。

......

“铃音你多虑啦,今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情,简单来说,就是帮五系塔探清了一个永恒教据点,杀了几个教徒,其他事都交给官方了。”

温馨的卧室里,银发少女乖巧地坐在床边,后背挺得笔直,梦幻容颜因延迟发作的媚药而染上一分酡红,在暖黄色灯光照耀下泛着红晕,媚得动人心魄;黑发少女掌心不断构造出一个个森梦术式,为前者检查着全身上下的伤势,明眸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真的吗?可你身上的血腥气也太重了些......”

沐灵兮却只是浅笑着摇摇头,突然身体一颤,皱了皱眉低下头,雪白小手不自觉捏住大腿,裹在柔腻白丝下的紧致腿肌用力绷紧:

“呃......有些难受。”

“不难受才怪哩,这又是哪里的媚药啊,好恐怖的药力......”

唐铃音戳戳银发少女泛红的脸颊,后者坐在床上的身体不自然地扭了扭,黑发少女看着只觉真是可爱,纤长指尖索性在小酒窝上转起圈圈:

“也就是灵兮姐你体质特殊,换一般魔法少女早就发情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了吧,噫,真是想想就......”

“铃音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沐灵兮歪歪头,看向黑发少女越说越兴奋的柔美小脸,星眸升起一抹玩味神色。

“也不是期待啦,只是你和那家伙已经好久没做过了吧?倒搞得本小姐像个欲求不满的色鬼一样,整天追着他要——”

柔和的魔力光芒扫过全身,唐大小姐拍拍小手,突然明眸一转,红瞳透出几分狡黠神色:

“搞定啦,灵兮姐你身上没受什么伤势,晚上养养就好了。”

“......真的吗?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银发少女秀眉轻皱。

“媚药的功效本来就是要慢慢消退的,如果实在觉得不舒服,一会儿让那家伙帮你按摩一下喽,正好他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铃音坏笑着捏捏她的肩膀:

“灵兮姐呀,本小姐都教过你好多次啦,对那种故作正直的男生就要主动出击,以你的条件,随便挑逗一下他就受不了了,何必对着端面子呢?怎么样,用不用本小姐帮你挑件最涩气的决胜内衣,一会儿把他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

青衣少女说着说着,声音却突然停下了。

沐灵兮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羞耻或是嗔怒的表情。精致的俏脸毫无起伏,漆黑的眸子静静直视着她,眸中升起某些唐铃音从来没见过的、甚至让她感到呼吸停止的危险色彩,整个人仿佛像是绝美画皮下藏着的一只嗜血孤狼,即将一口将她吞噬分食。

“灵.....灵兮姐?”

黑发少女打了个寒战,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想到了某些画面般,沐灵兮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光,顺势轻轻吐了口气,那些危险的气氛好像瞬间消解了一般,银发少女站起身,白丝小脚踩着拖鞋走向自己的房间:

“谢谢铃音的建议啦,我会试试的。”

唐铃音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明眸中流露几分后怕,酥胸心有余悸地起伏不止。她从未见过沐灵兮露出那种神色,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突然叹着气摘下了面具,露出西方神话中尖角长须的山羊面孔,水平状的瞳孔里放着森寒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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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最后那废物看到吊坠时是什么表情?”

灵都一角,某个隐蔽的小房间里。

临街的窗子开着,透过重重树荫,能听见远处有一辆轰隆轰隆的马车从石子马路上走进有轨马车的轨道,沉重的隆隆声变成了平稳轻快的车轮滑动声,城市的喧嚣声像一支催眠曲,催人入睡。

房内窗边,红发青年坐在靠背椅上,指尖把弄着一颗蓝色圆球,悠然听着一位仆人打扮、衣着朴素的男子卑躬屈膝站在旁边,报告完拍卖会的后续场景,转而面色一沉:

“什么,神色平静?哼,本事没有,装腔作势的脸皮倒是够厚!”

焰天歌一把将圆球甩到桌面上,继续恨恨说道:

“这废物少爷,我倒看看他还能装多久——唔?!”

阴风呼啸的声音闪过,一道魔影突然自仆人背后浮现,一肘便将他打至晕厥,下一刻闪现至焰天歌背后,右手亮着黑暗魔光抵在焰家大公子的后背上,焰天歌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下一刻大脑一阵剧痛传来,身体便软软倒在地上。

荒芜魔将轻松制服掉二人,魔眸扫过房间四周,伸手拉开桌旁的一个抽屉,想要看看里面是否藏着某些关键道具,动作却突然生生止住:

一阵冰冷剑光自身后袭来,魔将瞬间绷紧肌肉,在狭窄的空间里原地小幅度侧移,堪堪躲过致命的剑击,在房间角落的书柜旁稳住身形,而原本位置上已站着一位冰蓝长发、生着一对雪白兔耳的清丽女子:

“是你?”

千雪愣愣看着雷迪摩尔,好一会儿才确信这就是当初雪溪村里的那个魔物,冰眸一时闪过纠结神色。

“你是?”

后者却只是疑惑地看着她,明明雪雩恶魔的容颜几乎毫无变化,他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走吧,他们的记忆我自会抹去,多余的情报不可能透露给你,永恒教高层的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在这里与我纠缠也没有意义;大家各走各的路,不要为难我了。”

千雪看着魔将的眼光,心中不禁一黯,只当他是在嘲讽自己,有些无力地回话道。

“......”

魔将看了半天,却是真的没想起她是谁,只是迷迷糊糊感觉魔王城副本里好像有这么个人,却想不起具体场景。

男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脑海中连贯的画面越来越少,支离破碎的残片越来越多,此刻吃力地转了好一阵儿脑袋,才终于将眼前的冰蓝女子与记忆中的画面匹配上,意识到这好像是魔王城里遇到的那只扮猪吃老虎的猫妖——雪雩恶魔,按记忆里的印象应是个心存善念之辈,现在却好像又心甘情愿为摩洛的邪恶事业做事。

那自己是应该——义正言辞地指责一番?男孩不清楚,他只能尝试跟着内心的声音开口:

“所以这个永恒教果然是摩洛搞出来的,为了在人界收集信仰,为自己的降临提前做铺垫?”

“是。”

“可我不明白,摩洛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跟随的,难不成你真觉得那种一人王、天下狗的极端独裁世界很美好?”

“我不那么认为。”

千雪低着头,清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但好不好都是比出来的,现在的世界也谈不上美好,不是么?”

“能比让魔神独裁还烂?”魔将奇怪地问道。

“不是独裁,而是绝对力量加上绝对权力的支配。”

雪雩恶魔叹了口气:

“你是个很天真的人,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但只要稍加粉饰,让世间大众做个选择题,是继续现在这种极端分化的社会,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是让那些贵族、天才、高官、富人......总之就是所有高高在上的人物和自己一样,一起平等地跪在王座下,平等地过着更差的生活,那很多人的选择都会超出你的想象的,不要高估人性。”

“......可这个王似乎没把人当人呢,均贫不代表均奴,你在偷换概念。”

“现在的统治者就把他们当人了吗?正是因为摩洛眼里众生皆狗,他作为统治者反而能带来这世界最缺少的一样东西:公平,而且是绝对的、理想的公平。”

女子叹气,冰蓝长发随风而舞:

“你我都清楚,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活得本就艰难,阶层分化到病态的畸形程度,贵人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一辈子,酒池肉林、醉生梦死,将每个领域的珍馐玉食肆意挥霍浪费,穷人则在那一点儿残渣剩滓中荒废此生。”

“而永恒教的教义,就是跟底层人民们宣传说,现在有一位永生的君主,一位生来就是为了统治与支配的魔神,将一视同仁地将世上所有人当作狗——当然在宣传时会用高级一些的话术,但本质就是如此,不分高低贵贱、不分先天的家境、头脑,不分后天的病痛、运气,所有人都是俯首于王座下绝对平等的狗,都任由那位君王的心意绝对支配,天才与智障一同摇尾,千金与贫女共学犬吠;”

“屠龙的勇士会变成恶龙,起义军或革命党会在成功后内部腐化,造就新的阶层分化,这是人性底部永远无法改变的利己性;但摩洛没有人性,他是永生永冷的魔神,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支配,肉体,力量,权力......他不在乎‘支配’本身之外的一切,这位魔君的统治将永无止境,唯一的准则就是他自己的心意,因而再也不会滋生出新的不平等,只有魔君自己靠着绝对的力量执手天下,至于其他所有人都一样,谁也不比谁贵,谁也不比谁贱。对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能拉着那些高贵的少数人下水,这难道不是比本就痛苦压抑的现实更加理想的乌托邦吗?”

“......”

“诡辩。”

魔将最后转过身,更多危险气息正在接近,他不打算再在这里多做纠缠了,魔光一闪,身影便消失在房间中。

“......当然是诡辩啊。”

一束冷风透过树荫吹入房间,千雪自嘲地笑着,玉手轻轻拂过一主一仆的头顶,为他们重新构造一份虚假的记忆,冰眸透出几分迷茫,默默望着墙上的魔神壁画:

“还是很低级的诡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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