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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能呼吸的五分钟里应当想些什么 作者:七分少冰红豆奶绿

小说: 2025-09-07 22:25 5hhhhh 4660 ℃

——我已经没有下一次呼吸的机会了。

少女这样想到。她向后靠了靠身子,尽量把后背对准那根木棍,左右不偏不倚。这样,她的姿势看起来就会更自然一些、更有教养一些。

是该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吗?如果不考虑这些的话,又该想些别的什么呢?

她低下头,看见的是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双腿。她只能看到大腿的部分。她发现自己的肤色比想象中要浅一些,而腿根比想象中粗一些,被绳子捆住的地方微微凹陷,看起来很有弹性。事实上也确实很有弹性。

少女想,这是我的身体。健康的皮肤和脂质层意味着舒适而有生命力的触感。不过很快就会没有了,不论是温度还是生命力。因为她已经无法呼吸了,所以还有几分钟就会死去。届时她身体的一切东西,包括眼前看到的自己的大腿,都会随之一起死去。看不到的那些部分也一样,她的脸上不会再有表情,她的眼球不会再能转动,她的指尖那一处还包着创可贴的伤口不会再愈合。

她想再呼吸一口空气,不过她办不到。有什么东西正缠住她的脖子,压住里面的好几条管道。其中有一条叫做气管,她一直知道她的身体里有这么个东西,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这条通道被压力挤瘪了,上面和下面一分为二,上面的东西进不来,下面的东西出不去。她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死去,死前将会极度痛苦。

但她现在还不是很痛苦。她确实觉得被压住的感觉有一点难受,但谈不上痛苦。她的脑袋稍稍有点涨,因为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被压得有点瘪,但还没有完全堵住。

她抬头看着周围。她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四方方的屋子里,墙壁是浅色的,微微泛着一点蓝。她很想看看绿色,因为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不过这个房间里一点绿色的东西都没有,这意味着她已经把生命中最后可以看到的绿色看完了。她想到,自己还应该看一看桃花、英国短毛猫和土星环,这些都是她喜欢看的东西,但是眼前哪一个都没有。她是什么时候把最后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机会给用掉了呢?她又是什么时候把最后一次尝到苹果和红烧肉的味道的机会给用掉了呢?

她还发现自己所坐的地方并不在房间的正中间,而是稍稍往左边偏了一些。发现这件事让她感到难受莫名。她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无法发声;她又想举手示意,但是她的手正被绑在背后,动弹不得。而且,就算她能把手举起来示意,也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清楚表达出要说的话的机会来吧。这种事根本就做不到吧?

那么,最后她要说的话是什么,就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无论你正在做什么事情:洗澡、剪头发、打一盘需要半个小时的游戏、看着一般电影、坐在车上……也包括正在被处死——你都有可能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手头的事情是停不下来的,就只好稍后再说了。至于这件事会不会此后就被忘掉了——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不常见吧。

她又转头看了看。确实是不对称的,她坐的位置并不在中间,而且那是一个直接立在地上的柱子,根本就不能挪动。而她也被绑在这上面动弹不得。她会永远留在这个不对称的地方,因为她已经不能再呼吸了。这件事在遗憾程度上不如自己再也看不到绿色这件事,在难受程度上又不如自己正在逐渐感受到缺氧的灼烧这件事。因此,是不重要的事。

是的,在她思考着这些无谓的事情打发着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无聊时光的同时,她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正在升腾着,像逐渐被烧开的热水一样——那是独属于窒息的感觉,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来自双肺,还是被压扁的气管,还是拼命翕动着的鼻翼,还是脑子里的某个部位。窒息的痛苦就是窒息的痛苦,它不是任何一个地方的痛苦,也不是疼痛或是灼烧之类的任何一种感觉,它是一种独有的感觉。在她此前的十多年的生命里,她不记得自己有几次体验过这种感觉,而且没有一次会持续几十秒以上。因此,这种可以说她没有品尝过的滋味,会直接在初次的拥抱中就把她彻底淹没。好炽烈汹涌的情谊呀。

她也是刚刚发现,那种感觉已经早就越过了“不舒服”的界限,也走完了“难受”的阶梯,已经蜕变成实实在在的痛苦了。

她心中有一种冲动,她感觉自己必须得把自己的痛苦分享出来,告知周围的人(杀死她的人和确保她被杀死了的人),让他们都知晓自己很痛苦这件事,惟其如此仿佛才能得到一点小小的宽慰一般。倘若问痛苦会不会因分享而减轻,那么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如果是这样,人们为什么还会在遇到挫折的时候会想要倾诉,为什么还会在受伤的时候想要尖叫呢?她现在就想要大声尖叫,想要挥动手臂或者腿,想要用一切方式来传达自己正处在痛苦中这件事——但她不能做到,因为她的双手被绑在背后,腿被捆起来,腰和身后那根柱子被绑在一起。那根她想要向后靠得紧实一点,显得自己的坐姿很有教养的柱子。

她完全不能动弹。因此,虽然她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想要挣扎的欲望都在一分一秒地增长着,那些在她周围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会看到她乖巧地坐在那里,直到脸色慢慢变紫。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比之前还要乖巧。像是一场仪式来到了完成态。

虽然如此,她还是可以扭动身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这样,她就像个躁动不安的小孩子一样。她还发现自己的手指可以活动,于是她就试着活动它们。她一开始抓到的是空气,然后她的几根手指抓住了后面的木梁。她试着向外面拽动,或者试图用指甲刮扣,也拨弄着紧紧捆住她的手腕的绳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她觉得很难受所以不得不找点什么事情做。

少女感觉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窒息的感觉像一百根针顶住她的胸与喉一般,那种痛苦攥住了她的心脏。她还承受着这种痛苦,清楚地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的话,该怎么办?

好像什么也不能做。需要继续忍。

她想大声呼救,向这些负责杀死她的人呼救。与其说是呼救,不如说是求饶吧?如果她还能说话的话,她会说什么呢?是该说“放过我”,还是“救救我”,还是该说“我不行了”呢?她想不太清楚这个问题了,因为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随后就被压倒一切的窒息的痛楚淹没,让她再难以把思绪放在其他事情上。

不过,在她仰起头,用脑袋试图去撞击身后那根绑缚她的木柱子之前,她还是最后扫视了一圈行刑室的蓝色墙壁,并看了看那个负责杀死她的刽子手的样子。她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不过看到了他的嘴和鼻子,好像正在呼吸,正在欢快流畅地摄取中无处不在的氧气。而她很快就要因为无法呼吸而活活憋死。

这个过程比她一开始想的要稍微漫长一点。

她先是用力想要站起来,但是这是做不到的,她又想把绑住手的绳子用指甲刮断,但这也不可能,反而是在慌不择路的匆忙之下,没少刮伤自己的手臂。最后,她又试着向前把腹部拱起,仿佛这样可以撑断勒住她的绳子一样。这些尝试一个比一个不可能实现,而且这甚至是她在受刑之前,一一确认过的。少女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做着的是愚蠢的毫无希望事情,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做着这些事。她也不知道自己离死亡还有多远,她唯一的念头是感觉到好难受,想要挣脱,要是能得救就好了。她不记得自己正在被处死,她原本并非不能接受自己将要死去的结局,可是现在她还是想努力挣扎,想要求生。她没有发现死是什么,但她从来都不需要发现痛苦是什么。

只要离开了空气几分钟,人就会变成这种样子,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样始料未及的事情吧。她拼尽全力,活动着身上一切能使得上力气的部位,做着徒劳无益的挣扎,只是为了再品尝到一口空气的滋味。但她不能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她再也看不到前方的东西,并非因为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而是因为她的眼眸已经翻到直直朝上,不再有清澈如泓的光芒。她好像感觉自己在动,她能动了吗?那她能站起来,能把手重新放回到身子的前方吗?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或者为什么要把手挪回来,她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以及正在做什么,只知道这是她很想能做到的事情。她也没发现自己正在抽搐,没发现自己已经流下失禁的热流。她只觉得身上有股酸麻的陌生的感觉,那种感觉已经淹没了她的全身,也逐渐冲入她的意识中,把她的思维冲得很淡,很远。

她忘记了痛苦,也忘记了绝望。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很累了,去睡一觉吧,她想。

——她已经没有下一次呼吸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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