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霜刃斜插天幕，暮色似浸透墨汁的绸缎裹住勇毅侯府巍峨门庭。八名锦缎鱼服的护院按刀肃立，哨棒底端压得青石板吱呀作响，腰间铜制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檐角九连环铜铃无风自动，细碎清音里混着更漏滴答，将夜色切割成紧绷的碎片。

忽有一阵阴寒之气掠过众人后颈，为首护院猛地转身，钢刀出鞘半寸。檐下灯笼骤然大摆，昏黄光晕扫过斑驳红墙时，一道漆黑剪影自墙头急掠而过，疾似夜风碎羽，快若雷霆电光。众人刀剑齐鸣，寒光如霜雪铺满墙根，可待火把照亮墙头，唯有几株枯黄野草在风中簌簌发抖，月光流淌过瓦当兽首，将阴影浇铸得愈发森冷。死寂的空气里，不知谁家犬吠惊破长夜，紧接着，一阵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满地清霜。

胯下的宝马良驹尚未停稳，一道魁梧身影已快步疾出。护院石头单膝跪地，铁掌稳托缰绳，粗茧细摩鞍鞯：“侯爷鞍马劳顿，夫人亲手备了接风宴，已候至戌时二刻。”他话音未落，乌骓昂首嘶鸣，情鬃炸起，铁蹄重重踏在青石板上，迸起的火星溅在他紧绷的面靥，仿佛也点燃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息，引得众人惊呼连连，全然没有察觉远处树梢又有黑影晃动，转瞬没入更深的夜色。

季玄屈指轻叩金丝缰绳，额间汗水晶亮如珠，顺着刚毅的下颌坠入甲胄缝隙。“烟儿身怀六甲，还这般操劳。”他低声呢喃，话语中满是心疼与愧疚。抖落肩头一路风尘，靴尖轻点雕花鞍蹬，如苍鹰凌空而下。落地时闷响惊起阶前细尘，垂发随劲风飞扬，却掩不住眼底骤起的阴翳。征战多年的敏锐直觉告诉他，那匹反常暴烈的乌骓宝马，绝非寻常。他余光瞥见墙根处似有衣角残影，却在转头刹那消失无踪。​

乌骓性野暴起，前蹄凌空如铁铸。石头本能地抽出蟒皮软鞭，鞭影如电，在马臀炸开七八道血痕。烈马吃痛嘶鸣，铁蹄擦着他耳畔落下，带起的劲风掀飞鬓角碎发。季玄身形如鬼魅般疾掠，掌心贴着马颈下滑，指尖精准点住耳后穴位：“莫怕，是我。”低沉而温柔的嗓音混着马嘶，惊得廊下灯笼剧烈摇晃，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朱红廊柱上。此时，一阵诡异的风突然刮过，熄灭了一盏灯笼，在明暗交替间，两道黑影翻墙而过，未令季玄及其身边护卫并未察觉。​

劫后余生的石头瘫坐在地，秋白中衣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脊背，勾勒出他疲惫而狼狈的身形。脖颈的乌青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扯开领口，露出虎口处未愈的新痂，腕间三道鞭痕血肉翻卷。粗重喘息间，他仰头望向季玄，眼底翻涌的惊惶在触及那道冷冽目光时，瞬间化作滚烫的忠诚。

“圣上御赐的宝马，果然名不虚传！”为首家丁半拖半拽地扶起石头，刻意抬高的嗓门带着几分戏谑，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竟让咱“石先锋”也吃了瘪”人群中爆发出哄笑，却在季玄骤然攥紧的马鞭声中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众人看着季玄阴沉的脸色，都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潇湘苑那位，又在胡闹了吗？”季玄的马鞭如惊雷般重重抽在青石砖上，炸起的碎屑噼里啪啦溅在石头淤青未愈的伤口。他冷睨着那道乌紫伤痕，余光虽扫过马臀处若隐若现的三根银针，却未作丝毫停留，反而蹲下身，鎏金护甲擦过石头颤抖的指尖：“疼得厉害？”

石头倒抽着凉气想往后躲，却被季玄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月光爬上季玄紧绷的下颌线，在他眼底碎成寒星，“霜儿怀着身子还动手，当真是胡闹！”他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伤口周围泛肿的皮肉，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石头疼得龇牙咧嘴。

“别躲！”季玄的掌心覆上石头发烫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对方凸起的脊椎骨，像是安抚受惊的战马，“明日让府医仔细瞧瞧，若留了疤，秋菊那丫头该心疼了。”全然不顾咫尺外马臀上的银针正随着战马的喘息微微颤动，唯有他握在腰间的拳头，因克制而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高瘦汉子突然挤开人群，神色紧张地拦在两人中间。他偷瞄着季玄阴沉的脸色，喉结不安地滚动两下，才压低声音道：“侯爷，石头这身伤......不是劝夫人莫要练武挨的，而且专门替您挡的。”

这话一出，周遭空气瞬间凝固。季玄的手还停在石头后颈，微微一怔。他缓缓抬头，目光从石头身上交错的伤痕移到高瘦汉子脸上，月光下，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愧疚如潮水漫过心头，疑惑与愤怒又在其中翻搅，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看你这虎口的新痂、腕间翻卷的皮肉，倒更像是替秋菊那丫头受的刑。”话音顿住，他抬眼望向石头渗血的伤口，“那丫头战场上挥刀能取敌首，可伺候怀胎妇人...终究是粗粝了些。”

“这伤真不是替秋菊受的！”石头猛地扯开汗湿的领口，露出锁骨处青紫的鞭痕，喉间溢出半是委屈半是无奈的苦笑，“是我求着夫人动手的！”他单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尘土，“您整日宿在大夫人房里，可曾想过二夫人的心思？这几日她拖着八月身孕，亲手炖了三个时辰的滋补汤肴，就盼着您能看一眼...”。​

季玄握着马鞭的手骤然收紧，皮革纹路深深嵌进掌心。脑中回荡着凌霜挺着大肚子在灶台前忙碌的模样，与眼前石头狼狈的伤痕重叠在一起，心口泛起钝痛。夜风卷起廊下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明灭，映得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泛起难得的怔忪。​

“罢了。”季玄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俯身拽起石头时，鎏金护甲擦过对方血肉翻卷的腕间，在夜色里拖出一道猩红的残影。他敏锐捕捉到石头本能的瑟缩，指节不自觉收紧，却在即将发力时又化作轻拍，“我听烟儿房里的丫鬟说，秋菊那丫头总爱将花枝别在鬓边，见你路过便红着脸跑开，这般心思，倒是藏不住。”

马鞭在他手中旋出银亮的弧光，末端铜铃发出细碎声响，惊起檐下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石头，你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些年，也该寻个归宿了。”季玄忽然凑近，借着灯笼摇晃的光影，将对方耳后未愈的伤口瞧得清楚，“秋菊那丫头泼辣归泼辣，倒与你是天生一对。今夜便让霜儿做主，把这亲事给定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朝着潇湘苑走去，玄色衣摆掠过满地碎光，如同一道割裂夜色的刃。“能不能成事，且等明早见分晓。”他头也不回地抛下这句话，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愈发急促，“若霜儿知道你也惦记着那汤肴，怕是你明日少不了要再爱鞭子，今夜还是好好替我照料乌骓为妙。”

暮色如墨浸染天际时，季玄踱步到了潇湘苑。院中四角的绛纱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晃，烛火透过朦胧纱幔明明灭灭，恍若寒夜中忽闪的鬼火。丫鬟秋菊踮脚够取廊下将熄的灯笼，银红襦裙随风摆，金丝软绦束细腰；鬓边桂花香袭人，绣鞋微露踏春娇；莫怪“先锋”痴良久，芙蓉不及此姝韶。“秋菊！”他下意识唤出声，少女慌急转身，眼波惊颤，灯笼险些脱手。

“是侯爷！”秋菊扯着嗓子高喊，眼底燃着兴奋。她匆忙扶正鬓边桂花，裙摆翻飞卷着枯叶，一路疾奔，“夫人！侯爷，侯爷来了！”声浪震得廊下灯笼乱晃，哪还有半分闺阁女子的矜持。​

季玄望着秋菊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禁摇头笑了笑。他发冠歪斜，碎发黏在布满汗珠的额头上，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赶路时的泥点。

就在秋菊快跑到内室门口时，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刮来，卷起满地枯叶。她眉头一皱，警惕地握紧了拳头：“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顶跃下。​

“小心！”季玄暴喝出声，声如裂帛震得檐下铜铃嗡鸣。可话音未落，黑影周身陡然腾起暗金色气劲，如漩涡般扭曲空气，竟在十丈外隔空凝出半透明的掌形虚影。少女白嫩的脖颈瞬间被无形气劲缠绕，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凌空倒掠而起。​

秋菊绣鞋在半空徒劳踢蹬，发间桂花被气浪震成齑粉，银红裙摆卷着香雾缠上廊柱。那股霸道内力裹挟着铁锈腥气，在她脖颈烙下淡金色指痕，苍白面容瞬间涨成青紫。黑影收掌刹那，廊下青砖突然寸寸龟裂，飞溅的石屑在气劲冲击下，竟深深钉入梁柱三寸有余。

秋菊脖颈青筋暴起，即便被无形气劲勒得眼冒金星，眼神却依旧凶狠如刃，冲着黑影啐了一口：“狗东西，放开你姑奶奶！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架，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她银红裙摆绞住廊柱，借着这股巧劲拼尽全身力气后仰，黑影立足未稳，下盘瞬间暴露在季玄眼前。

季玄怒目圆睁，作为行伍出身的武将，哪容得这等暴行。他暴喝一声，拳风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势，如雷霆般砸向黑影面门。黑影却无意恋战，身姿如夜枭般灵巧旋身，足尖轻点碧绿池面，惊起一圈涟漪，便御轻功远去。季玄提气欲追，可目光触及波光粼粼的水面，早年落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双腿瞬间发软。他攥紧双拳，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满心不甘。

黑影如鬼魅般疾掠而出，铁钳似的手臂瞬间箍住秋菊。借着“蜻蜓点水”，足尖轻点池塘中残败的荷叶，枯黄的叶梗在重压下“咔嚓”折断，溅起的水花混着漂浮的莲蓬碎屑四散飞溅。“放开姑奶奶！有本事正大光明打一场！”秋菊被制住却仍不停挣扎，她的叫骂声惊得池塘边垂落的红枫枯叶簌簌飘落，在暮色里扬起一片暗红的雪。

“侯爷，别管我！快保护夫人！”秋菊的声音渐渐远去，随着黑影朝着侯府西北角的废弃塔楼掠去。季玄望着河岸边散落的半枚沾血绣鞋，鞋面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还凝着新鲜血迹，那是凌霜常穿的样式。秋风卷起岸边的枯叶，簌簌地落在他肩头，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联想起回府时隐约察觉到的数到黑影，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贼人调虎离山之计，而他们抓走秋菊是虚，伤害自己那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孕妻为实。

不再迟疑，季玄转身朝着二夫人的潇湘苑狂奔。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他的心跳愈发急促。远远望去，雕花木门虚掩着，暖黄的烛火在窗纸上摇曳，明明灭灭，似是在等待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恶战。风掠过屋檐，带着几分萧索，檐角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不祥。

季玄粗喘着气，锦袍下摆被夜风掀起，沾着泥浆的皂靴重重碾过青石板。他几乎是撞开潇湘苑的大门，腰间玉佩在剧烈晃动中磕出脆响，惊起檐角沉睡的夜枭。就在踉跄着扶住门框的瞬间，一道黑影裹挟着腥风从飞檐直坠而下，落地时竟未发出半分声响，唯有满地枯叶诡异地倒卷而起。

来人落地的刹那，季玄瞳孔骤缩。黑衣劲装裹着高隆孕肚，束腹的白布痕迹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却掩不住惊人的弧度，胎动如困兽般在绷紧的布料下顶出诡异凸起。头戴的蜘蛛面具微微歪斜，八只蛛腿装饰随着动作轻颤，空洞的眼洞下，一截泛着病态潮红的白皙下颌线若隐若现，仿佛涂了半干涸的血渍。​

她斜倚着斑驳廊柱，黑丝腿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金属光泽，每一次细微动作都发出细碎轻响。夜行衣领口大敞，酥胸半露，高耸的双峰将紧身布料撑得紧绷，浑圆饱满的轮廓在朦胧月光下若隐若现，乳晕边缘透出的绯红与苍白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衣领交叠处，大片雪白肌肤随着急促呼吸起伏，与高高隆起的孕肚一同勾勒出妖异而充满压迫感的曲线，既散发着母性的诡谲张力，又暗藏致命的诱惑。

“侯爷，别来无恙？”沙哑的嗓音裹着夜枭般的嘶鸣，尾音拖得极长，仿佛从幽冥深处传来。她并未走近，只是微微扬起下颌，蜘蛛面具下的空洞眼洞直直盯着季玄，铁扇在指尖悠然打转，扇骨上凝结的暗红血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在青砖上砸出细碎的血点。

“真没想到你还会挂念这院里的妻儿”话音未落，蜘蛛面具下突然溢出一缕猩红血迹，顺着下颌滴落在高高隆起的孕肚上，洇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只不过一切都晚了，因为他们现在.....”铁扇骤然合拢，尖锐扇柄悬在剧烈起伏的肚皮上方，她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玉手拍了拍身前高高耸起的肚子，引得胎动如困兽般剧烈扭曲，“早就被我吞进肚里了呦！”

季玄闻言额角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攥紧的拳头在夜风里微微发颤。他死死盯着十步外倚柱而立的黑衣女子，剑眉拧成铁疙瘩，赤红双目仿佛要将对方灼穿。正要厉声呵骂，喉间却突然哽住，本该闻声而动的护院家丁竟悄无声息，往日灯火通明的回廊此刻死寂如坟场，唯有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不对......”他后颈泛起细密冷汗，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月光掠过那女子修长玉腿，束甲皮带下饱满的臀线若隐若现，勾勒出的曼妙曲线竟与记忆深处某个身影悄然重叠。随着对方抬手抚上高隆孕肚，夜行衣大敞的领口下，胸前朱砂痣在月光明灭间忽隐忽现，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渍。​

季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记忆如潮水翻涌。凌霜向来恪守闺训，总将自己裹得严实，唯有某次春宵缱绻时，他才窥见那隐秘处的朱砂印记。此刻眼前印记大小、色泽分毫不差，再看她踉跄扶住廊柱时，因腹重微微后仰、下意识扶腰的姿态，分明是凌霜如今走路的模样！胎动在对方绷紧的布料下不安分地起伏，将她胸前高耸的轮廓撑得愈发惊心动魄，熟悉的动作与陌生的装扮交织，令他心跳骤然失序。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长久用力泛着青白，上面还残留着方才被凌霜铁扇划破的血痕。季玄的目光又突然定格在女子手中寒光闪烁的铁扇上，鎏金缠枝纹在月光下流转，扇骨末端那枚镶嵌着碎钻的“玄”字尾坠，正是当年他亲手赠予凌霜的防身之物。喉结剧烈上下滚动，干裂的唇瓣张合数次，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呼唤：“霜儿...”那声音像是从干涸的深井里打捞上来，裹着三分不敢置信，七分汹涌心疼，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他不顾衣襟上斑驳的血渍，向前半步，玄色衣摆扫过廊下暗生的青苔，带起几缕湿润的腥气。原本眼底翻涌的凛冽杀意，在触及她高高隆起的孕肚时，尽数化作漫天疼惜。

月凌霜隔着蜘蛛面具，将季玄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那声“霜儿”像是春日惊雷，直直劈进她藏着委屈的心底，可瞥见他衣残留的青苔碎屑，与姐姐院外的潮湿气息如出一辙，酸涩的妒意瞬间漫上心头。铁扇轰然砸在廊柱上，震落的墙灰簌簌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上，夜行衣下紧绷的肌肤随着胎动泛起涟漪。凌霜藏在蜘蛛面具后的心脏猛地一颤，季玄竟一眼认出了她！胸腔里翻涌的欣喜尚未化作笑意，便被近来他总在姐姐院里歇宿、独留自己空守长夜的委屈浇灭。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藏起眼底转瞬即逝的期待，唇角勾起诡谲弧度，故意用指尖轻叩冰凉的扇骨，发出细密的“嗒嗒”声，宛如毒蛇吐信。“侯爷认错人了？”她刻意压低嗓音，沙哑声线裹着蜜糖般的毒药，玄铁扇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却在触及季玄面门前三寸，突然折向击碎廊下悬挂的琉璃灯。

琉璃碎片飞溅的刹那，月凌霜已如黑蝶般欺身而上。她故意晃动着高耸的胸脯，剧烈喘息间，夜行衣被孕肚绷得几乎透明，隐约可见血管在苍白肌肤下蜿蜒。“听说您的意中人的腰肢能盈盈一握？”她娇嗔着贴近，温热吐息透过面具镂空拂过季玄耳畔，高高隆起的腹部故意蹭过他紧绷的胸膛，另一只手却突然扯下他束发的丝带。墨发散落间，季玄只觉颈间一凉，她纤长的指尖正沿着他的喉结，若有若无地描绘着危险的弧度。​

季玄指节微屈欲扣她腕间命门，指尖将触未触之际，瞥见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心弦猛地一颤，生生收势。这迟滞的动作却换来凌霜一声嗤笑，她突然仰倒腰身，墨色夜行衣绷得发亮，浑圆的孕肚几乎要坠到身前，胎动如困兽冲撞，将衣料顶出此起彼伏的狰狞轮廓。“侯爷这是怕伤到奴家腹中孩儿？”她仰首大笑，声线里裹着刺人的嘲讽，话音未落，膝尖已狠狠撞向他小腹，看似凌厉的攻势，实则收了七分力道。玄铁扇裹挟着冷冽劲风贴着他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墨发，扇骨擦过耳垂时，留下一道浅红的血痕，似是她藏在狠绝下的一丝心软。

耳畔传来的锐痛如淬毒银针，刺得季玄眼底寒光骤聚。他深知此刻若再退让，只会让眼前人愈发癫狂，掌心翻涌的内力凝结成刃，虽满心不愿，仍朝着她肩侧劈去。月凌霜却似早有预料，故意侧身倾倒，墨色衣袂如蝶翼翻飞，在坠落的瞬间将玄铁扇狠狠砸向他面门。​

两人重重栽倒在青石板上，她高高隆起的孕肚带着灼人的温度，狠狠压在他胸膛。季玄被撞得闷哼出声，却在触到她颤抖的身躯时僵住 —— 隔着单薄的衣料，胎动如擂鼓般清晰可辨，震得他心尖发颤。“放开！”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歪斜的面具下，泛红的眼角氤氲着水光，看似愤怒地捶打他胸口，指尖却在他心口无意识地画着圈，泄露了隐秘的情愫。玄铁扇的扇骨硌在两人之间，边缘还沾着季玄方才受伤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挣扎间，季玄慌乱中伸手去扶她下坠的腰身，不料指尖却勾住了夜行衣的系带。随着一声轻响，衣料骤然散开，芙蓉色里衣半敞，大片雪白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凌霜瞳孔骤缩，双颊瞬间腾起两团火烧云。她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满是嘲讽与羞愤：“侯爷，装什么正人君子？原来想看的是这个！”​

话音未落，她扬起手，“啪！啪！”两声脆响在夜色中炸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出现在季玄脸上。她趁机翻身而起，却因动作过猛扯动胎气，腹中一阵绞痛。可她强撑着挺直脊背，歪斜的面具下，眼神依旧倔强而锐利。

季玄捂着滚烫的脸颊僵在原地，指腹摩挲着脸上火辣辣的掌印，喉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方才她衣料散开时惊惶又羞愤的眼神，还有转身时强撑着的倔强背影，像烙铁般烫在他心头。夜风卷起地上散落的衣料边角，他望着她因胎动而微微佝偻的背影，满心懊悔如潮水般涌来，连呼吸都带着涩意。

说时迟那时快！且看凌霜稳住身形，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恰似寒江破冰，凛冽非常。一袭玄色夜行衣猎猎作响，好似朔风卷着乌云翻涌，只见她足尖轻点，施展“蝶影掠月”的精妙步法，身形翩跹而来。那高高隆起的孕肚，随着旋身划出一道险象环生的弧线，却在招式将尽之时，总能巧借力道，当真是身怀六甲犹善战，步法精妙鬼神惊！

手中玄铁扇更是变化莫测，霎时间如梨花纷飞，化作漫天寒芒；眨眼间又似青蛇出洞，游走如龙。每一次扇骨逼近季玄要害，都带着温热吐息，恰似春日柔风拂过心口，却暗藏杀机，端的是扇影藏锋意，吐息撩心弦。

季玄侧身急避，只听“嘶啦”一声，衣摆已被劲风割出尺长裂口！正要还手，月凌霜却如鬼魅般欺近，玄铁扇刃“唰”地压在他喉结之上。寒意刺骨之际，季玄竟察觉那冷光微微震颤,非是兵器抖动，实乃持扇之手在颤抖！

再看凌霜，夜风卷起她鬓角沾着冷汗的碎发，只见她牙关紧咬，下颌绷出冷硬线条，却掩不住手腕微微发颤，分明是内心动摇。恰在此时，腹中胎儿似通人意，感知到母体怒意，竟在羊水中剧烈翻腾！但见她紧绷的夜行衣下，小腹处时而高高鼓起，时而快速落下，宛如战鼓擂动。月凌霜身形猛地一晃，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冷汗“唰”地涌出，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不多时后背布料便洇出大片深色痕迹。

“疼吗？”她强装镇定，沙哑着嗓音轻笑，笑声里混着破碎的呜咽，带着几分刻意的娇蛮，“早知道侯爷这么不禁折腾，我当初就该选个更耐打的意中人了。”铁扇猛地一拧，玄铁扇刃在季玄喉间压出一道血痕，却在即将用力时，手腕轻轻一抖，似是故意放水，“整日在柳夫人那儿温香软玉抱满怀，这会儿倒知道喊疼了？”她仰起下巴，语气里满是酸酸的嘲讽，可藏在面具后的绝美脸庞却被滚烫的泪珠砸得发颤，那是她刻意藏起的脆弱。​

季玄凝视着她藏在面具后的双眼，仿佛透过那层猩红的伪装，能看见当年在月下练剑时，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眸子。他丝毫不顾及正在渗血的伤口，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腹几乎要触到蜘蛛面具上精巧的纹路：“霜儿，别再折磨自己......”

话音未落，凌霜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尖利如裂帛，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她猛地后仰避开季玄伸来的手，高高隆起的孕肚随着剧烈动作摇晃，夜行衣下胎动如沸水翻涌，苍白的肌肤在布料下绷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青紫色血管蜿蜒。她手腕翻转如灵蛇出洞，玄铁扇“唰”地挑开季玄衣襟，一枚羊脂玉吊坠晃出，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哟，这该不会是那柳夫人送的定情信物吧？”她指尖勾住玉坠的红绳，蜘蛛面具下的眼尾泛红却弯成狡黠的月牙，语气甜得发腻，“柳夫人的心意，可比这铁扇金贵多了吧！”玉坠在她指间晃荡，映得她面具边缘的蛛腿装饰微微颤动，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深深的酸涩与不甘。

“霜儿，这是......”季玄喉结剧烈滚动，慌乱解释的话音未落。​

“住口！”凌霜猛地将玉坠甩回，玄铁扇重重抵在他心口。扇骨穿透衣料的瞬间，她悄悄松了几分力，面具缝隙间渗出的泪水却愈发滚烫，“解释便是心虚！我不过是个粗鄙之人，哪及得上柳夫人的温柔贤淑？”她仰起头，月光掠过面具的蛛网纹路，倔强的泪珠顺着下颌线坠入衣领，“带着你的宝贝玉佩，离我远些！”​

月凌霜转身欲走，却因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胎动，如擂鼓般的撞击让她双腿发软。季玄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长臂环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紧紧搂入怀中。隔着冰冷的面具，他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胸口，而她挣扎的动作却撞得孕肚在两人之间起伏。“放开我......”她闷声推搡，声音却被面具闷得含混不清。季玄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感受着她发间熟悉的茉莉清香，轻声道：“别动，别伤着孩子......”​

这温柔的话语却像尖锐的针，刺痛凌霜的心。她死死攥住冰凉的木梁，苍白的指尖几乎要嵌进纹理，高高隆起的孕肚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胸前衣襟也贴着季玄的胸膛微微颤动。铁扇虽还抵在他喉间，力道却减弱几分，她强撑着带鼻音娇嗔：“离我远些！省得我见你这副模样，又要......又要心烦！”​

话未说完，一阵尖锐的腹痛突然袭来，如滚烫的铁水浇在小腹。她疼得弯下腰，冷汗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鼓胀的小腹。隆起的腹部在月光下绷成骇人的弧度，胎动如困兽般冲撞，将夜行衣顶出此起彼伏的扭曲轮廓。蜘蛛面具随着她颤抖的脖颈歪斜，露出半片泛红的耳垂。​

季玄僵在原地，双手紧紧环着她，既怕抱得太紧伤了她和孩子，又怕稍一松手她就会摔倒。他看着她因疼痛而蜷缩的身影，喉间像是哽着块烧红的炭。就在他刚要开口劝她停手时，却见凌霜突然抬头！方才还因剧痛而涣散的眸光透过面具缝隙骤然锐利，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勾起膝盖狠狠撞向他的小腿弯，季玄猝不及防，身形一晃，搂抱的力道瞬间松散。凌霜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发间银饰随着剧烈动作叮当作响。她仰起头，面具下传出带着笑意的喘息：“侯爷还是这般好骗。”话音未落，凌霜的玄铁扇已裹挟着劲风横扫而来，月光在扇面流转，映出她眼底狠厉与犹豫交织的复杂神色。季玄下意识抬臂格挡，却见她手腕突然翻转，扇骨擦着他喉结划过，惊起一层细密的血珠。方才示弱时颤抖的手腕此刻稳如磐石，每一招都算准了他因关切而迟疑的破绽，倒像是故意诱他放松警惕，好来个致命一击。她的招式中暗藏几分师门剑诀的影子，看似凌厉的攻势里，剑尖却始终避过他周身大穴，唯有玄铁扇带起的罡风，将他鬓角发丝削得七零八落。​

季玄险之又险地偏头避开，喉间传来被劲风擦过的刺痛。他望着凌霜高高隆起却依旧灵活翻转的孕肚，看着她额角冷汗与眼底疯狂交织的模样，心口泛起一阵钝痛。再缠斗下去必有大祸，这个念头如重锤般敲打着他的心，喉间泛起的血腥味都不及此刻心头的钝痛。当她挥扇再度扑来时，隆起的孕肚随着动作剧烈起伏，夜行衣被撑得紧绷，布料下隐约可见血管凸起的纹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腹中躁动的生命撕裂。

在千钧一发之际，季玄不再闪避，迎着扇影欺身上前。月凌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未及变招，便见他龙抓手如闪电般探出，指节骨节分明，青筋因用力而微微暴起。本欲扣住她腕间要穴，让这场荒唐的争斗就此终结，可凌霜突然侧身，他失控的掌心重重覆上那片柔软肚儿——隔着布料，能清晰感受到胎儿不安的躁动，像受惊的幼兽在冲撞。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季玄脑海中炸开惊雷，他竟以如此冒犯的方式触碰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愧疚、慌乱与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翻涌而上，喉结剧烈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指尖残留的温热让他眼眶发烫，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必须先制住她，护住她和孩子。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另一只手迅速抵住她后心，生怕一个不慎伤到腹中骨肉。​

季玄失控的掌心重重覆上那片柔软之处，隔着布料传来的胎动如擂鼓般震颤，让他呼吸一滞。凌霜却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浑身瞬间绷紧，带着面具的俏脸猛地后仰，声音里带着娇怒：“混蛋！谁准你碰的！”她反手狠狠拍向那只冒犯的手，力道却比之前小了许多，在季玄手背留下浅浅的红痕，月光下，渗出的血珠若有若无。

季玄被打得闷哼出声，指节却愈发收紧。他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纤细腕骨，虎口处凸起的薄茧轻轻摩挲，惹得凌霜腕间皮肤泛起细密战栗。她眼尾蒙着层水光，像是被揉碎的星辰，泛着委屈又羞恼的红。那把从不离身的铁扇骤然出鞘，月光掠过锋利扇骨，映得她半张面具下的唇色苍白如纸。

铁扇挟着风声直劈面门，凌霜却在最后三寸卸了力道。季玄侧身避开时，发梢扫过她发烫的脸颊，带着清冽的松香。不等他站稳，她绣着金线暗纹的靴底已横扫而来，靴尖擦过他脚踝时，季玄分明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像是受惊的蝶。指尖刚触到廊柱冰凉的纹路，腰身便被凌霜扫来的绣靴带得失衡。他仓促扭转身形，却见凌霜因惯性踉跄着向前倾倒，发间银铃随着晃动发出细碎声响。他本能地伸手去捞，却只攥住她翻飞的衣角，绯色布料在指间寸寸崩裂，如同被风撕碎的晚霞。​

两人跌撞着向后倒去时，季玄侧身用肩膀抵住廊柱，试图缓冲冲击。凌霜后腰撞在雕花木梁上，闷哼声卡在喉咙里，高高隆起的孕肚却不受控地贴上他胸膛。隔着单薄的布料，滚烫的温度顺着腹部传来，她急促的喘息混着茉莉香拂过他耳畔。蜘蛛面具歪斜滑落，露出泛红的眼角和咬得发白的下唇，发间银饰在月光下叮当作响，与两人凌乱的心跳声交织成曲。​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熟悉的雪松香，混着胎动引发的淡淡血腥气，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口，令他喉头发紧。“别闹了......”他声音发颤，额角冷汗顺着下颌滴落，颤抖着额头抵上歪斜的蜘蛛面具，面具边缘尖锐的蛛腿硌得他生疼，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痛，“我只想......”凌霜急促的喘息喷在他颈间，带着委屈的呜咽声化作热气，灼烧着他泛红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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