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啪嗒啪嗒......

无浮力的史莱姆组织液不断被吐出，逐渐填入洞穴转角处不易被看见的落穴，站在落穴边缘的史莱姆仅剩拳头大小。

漆黑的环境令它看不清落穴内部。在这吐了一个小时，它也不知道自己成果如何。

眼见自己的魔核即将露出组织液外，再吐下去便会殒命，于是它向我投来担心的目光。

它的卡姿兰大眼睛缩入体内，从身体的一端潜到另一端。

“咱就是说，这样，总该够用了吧。”

我正用铁锹铲土。一脚踩下锹翅后，我直起身子看向它。同时估摸它原先的体型，与我记忆中落穴的深度做对比，粗略测出这落穴一下能淹死三个成年人。

“干得漂亮，史宝。”

把史莱姆叫称为史宝，虽然形象生动，但其行为意义，就和在漂亮国取名托尼屎大颗、在神秘国取名龙傲天一样，神经大条。

可史宝就是史宝，纵使它现在贵为南方斯皮尔地区的洞穴迷宫领主，也是还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称呼习惯了，就不愿改了。

对于这个称呼，史宝先是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告诫我，它现在叫克鲁鲁·简，是魔王克鲁鲁的忠实部下，而后等了一会，它又真实地露出很怀念很欣慰的表情。

“你能来帮咱。咱真的很开心。”

昏暗的环境盖不住它目光闪烁。

史莱姆是无性种，但不代表它们不感性。它们通过吸收新鲜事物而逐渐拥有情感，从一个只会吃食的魔物进化成性格迥异的独立个体。组织液的颜色反应了它们的个性。

史宝因为吞食了圣女遗骸而成了米白色，尽管拥有极其稀有的圣神的加护，但是言行举止变得像个人类弱女子似的，致使那些向来慕强的魔物们几乎不搭理它。

它接受魔王任命，成为迷宫领主三个月以来，没能获得任何响应。冒险家的探险热潮在即，它实在走投无路，才有了我与它的重逢。

“咱本来说，等咱把迷宫打点好以后，再提着好酒好肉去找你。”

它的思维已经半圣人化了：总以为来犯者罪不至死。洞道也好，陷阱也罢，都是出于吓退他人的目的布置的，根本不起作用。

给这样的它打点迷宫，只有步入上一位领主后尘的份。

所以，为了不让我好不容易混入领主圈层的友人殒命，我果断加入它麾下。

“无妨。反正我闲得慌。而且，等你到了那种时候再找我，我会怕得不敢开门。”

我开玩笑似的回应它，引来它极大的不满。它想要当场对我吐史莱姆黏球，可拳头大的身体不允许它做这样的攻击。

我们很快结束谈话，回归各自的工作。我帮它重新调整了迷宫入口的道路，完成了以落穴为核心的连环陷阱以后，天已经黑了。纵然身疲力竭，我们也因为重拾挖坑害人的童年乐趣而感到满足。

--

迷宫深处别有洞天。

荧光苔藓编织成的星网覆盖着穹顶，将整个地下空洞映照得如同幻境。这片足以容纳五十人聚落的广阔空间，平坦得像是被神明精心打磨过。

常年蜗居森林小屋的我忍不住屏住呼吸：这就是领主级的待遇。

史宝得意极了，呼呼地抖动身体，半透明轮廓在荧光中泛起涟漪。

我们分享了地下河捕获的盲虾与地虎鱼。有趣的是，当史宝溶解这些以荧光苔藓为食的生物时，发光成分与其组织液产生反应，让它变成了一个会走路的灯笼。我趁机提着这个发光球体探索空洞，它则通过触觉和记忆为我引路。

“咱就是说，东南角干燥，而且是下风口。毕加索你可以在那里搭房子。”

下风口意味着距离另一个出口更近。史宝不假思索把那个位置让给了我。

我知道它什么想法，于是反问：

“史宝你呢？”

它本来看着前方，那双标志性的大圆眼突然缩进体内，像两颗游动的珍珠在组织液中转了一圈，才重新浮现在“正面”。

“咱是史莱姆。大地就是咱的家。所以咱没考虑过一定要住哪里。只要在这个洞里就行。”

它的回答，简直和没答一样。

我能不知道它是史莱姆吗？

或许是知道这种回答不会令我满意，它继续说道：

“不过最近咱会窝在洞口附近。那里距离迷宫区近，咱容易感知到闯入者的气息。”

我嗤笑它暴殄天物。

这个固执的胶质球却认真起来，体内泛起思考时的米白色波纹。自从融合了圣女遗骸，它总在嘟囔着要创造魔物与人类的新关系。

在我看来，魔王认可史宝，给予它探索的权力和自由。但魔王将史宝安排为领主显然是违背了它最初的理念。

真想研究人类，就应该让史宝伪装成圣女，混入人类的圈子里生活。

——我毫不掩饰地当它的面说出来。

史宝发出果冻晃动般的笑声，荧光在它体内碎成星星点点。那光芒映在洞壁上，像一场沉默的辩论。

它从我手上滚落，跑到角落拖出一些干草。我立马知道它把物资藏在这阴凉而干燥的下风口，赶紧上前帮忙。

我俩协力支起防风的天幕，又将一些长着苔藓的大石头搬来附件摆放。下风口处瞬间就有了生活气息。

它一边用身子打滚，以此压平刚弄好的草床，一边问：

“既然刚才提到效率，咱以为，直接问你，才是最快的。咱在那之后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咱想知道，身为孤高魅魔莉莉安和人皇兰斯的后代，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你是认为半人半魔是答案吗？”

“因为咱只知道这一种可能。”

我正将其他布匹折厚，叠成枕头模样。亦是手上忙着活计，嘴上也没闲着。

“对个体而言，并不友好。你也知道，我即不能像魅魔一般使用魔族魔法，也没法和勇者那样呼唤千军万马。这般不上不下的处境，算不上好答案。”

若能驾驭魔族魔法，便意味着拥有睥睨众生的个人伟力；若能调遣千军万马，则昭示着掌握所向披靡的集团威势。两者得其一，都足以称雄一方，甚至逐鹿天下。可悲的是，两种力量相性相反，互为正负。两者相乘，只能得到一个极大的负值，此外再无他用。

说罢，我将临时枕头摆正，翻身上床准备休息。

史宝滚到我身体一侧，像是怕我马上睡着似的，有些着急地问了一句：

“可你不是和人类生活过一段时间吗？”

它的问题唤醒我藏于记忆深处的那些已然逝去的时光。我合上眼睛，不带一丝情感地回复道：

“那感觉，挺糟糕的。”

对于我而言，与其回忆过去，不如珍惜当下的友人来得实在。

眼下该做的，是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早起帮史宝调整迷宫、布置陷阱，再召集些志同道合的家伙，将这迷宫打造得固若金汤。

我不认为正在寻求新可能的史宝能狠下杀手。

毕竟，我也曾有过那样天真美好的时光。所以我再明白不过。

但那终究只是幻梦罢了。

在史宝从这场美梦中醒来之前，那些胆敢进犯迷宫的愚蠢人类，就由我来解决。

要解决那些蠢货，首先得养精蓄锐才行。

然而......

“毕加索！有人掉落穴里了。”

才闭上眼，史宝急切的声音便传进耳里。我旋即振身而起。因为动作太迅速，险些将史宝掀飞。

我背脊发凉。

“几个？”

“嗯……五个……两个……一个……只有一个，还是个小体型的。”

史宝能感知一定距离内体外组织液的状态，这个范围恰好覆盖整个迷宫。在我到来前，它一直通过分裂自己，形成无数小史莱姆来抵御外敌。这份技能被它磨练到了极致，如今成了兼防守与侦查为一体的完美技能。

而当我听见只有一个时，只觉虚惊一场，长舒一口气。

我很快便躺回草床上，闭上眼，像是因事情解决而高枕无忧。

“就让那家伙淹死呗。”

“毕加索。”

“万一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你把那人消化了，有了新的认知，或许会变得更像一个领主哦。”

“毕加索！”

被史宝连唤两声，我不消睁眼，就已知道它现在是什么表情。

它的圣女化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我不禁为它的前途倒吐凉气。

不过，我也因此清醒不少：先确认掉进陷阱里的人是谁，看着是个笨蛋就丢了，免得拉低史宝的智商。是个狠人就把那人的脑子挖出来塞进史宝身体里，让邪恶想法与圣女想法互相综合综合。

想既做是我的信条。我毫不犹豫地起身，拎起史宝和它送我匕首，快步走向迷宫入口。

--

果不其然，对方是恶棍。

迷宫道上，血泊连着血泊，鲜活的尸体被巨石卡在墙上。

只是那些尸体之中，没有一具是出自恶棍的。

这些只是人类社会里，最便宜的奴隶小女孩。

恶棍只是让这些人进洞试探。恶棍本人早已遥遥走之。

我都能“看”到他们在迷宫外商讨攻略计划的情景。他们之中，肯定会有人在庆幸，“还好我们提前放了奴隶进去为我们探路，不然我们铁定会死在里面”。

他们能够谈笑风生，乃至以此为功绩，所以才有资格称之为“恶棍”。

现在迷宫入口被巨石堵死。我不打算弄开巨石，出去招惹他们。根据情报，落穴里还有一个人。我和史宝配合，捞出那人后，就往洞穴深处走。

那人果然是个小女孩，头发乌黑而修长。似乎由于史宝心慈手软，先把本应锁在身上的铁镣铐溶解了，让她多挣扎了一会儿，致其没有溺毙。我和她嘴对嘴用力吹了几口，她咳嗽两声吐出组织液后，发出虚弱地喘息。

——看来，落穴里的史莱姆液总量并不多。

——能控制多少的只有史宝。

“咱不想这样。但咱清楚。所以咱很感谢你。”

发着微光的史宝在我前方的碎石地面上滚动着引路。它滚动时几乎可以不触动石粒，从而不发出声音，但我不行。

更何况我还背了个奴隶。

至于那些新鲜的奴隶尸体，史宝本想为她们善后，我非但不行，还不许史宝触碰。

尸体会散发血腥。

血腥会诱来嗜血的魔兽。

那群恶棍胆敢过久停留，就一定会遭到血的报复。

而且，尸体还会腐烂、发臭，先是化为肉泥从而生蛆，随后化为白骨为鼠作窝。

当人这其中任何一个阶段在打开巨石，见识到这番场景时，多半会受惊吓。人会因害怕知难而退，亦或是心慌意乱。

这样一来，威慑的效果也就达到了。

要比我在迷宫入口设一块“内有恶犬，请勿入内”的警示牌有效不知多少倍。

史宝的理解包含思绪万千，其中便涵盖了这一项。

理解，所以早就达成过共识。因此这个话题很快被我俩略过。

史宝在我的注视下跃过一个它本不需要跃过的坑，软弹的身体在落地后猛烈地上下震荡，将大眼睛振到背后，也就是看向我这边来。

准确来说，它是看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奄奄一息的奴隶女孩。

“咱不希望好不容易捞回来的人转眼又不见了，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女娃，咱想知道。”

“按照人类的做法，这个奴隶会被先养着，再养两年，如果长得可爱，会被卖给富家人当内侍，或是给中产家庭做小老婆。大概就是天天被打被骂，还不能还手的处境。”

我望向漆黑的迷宫顶，翻找着相关的记忆。那些记忆充满充满了血腥和暴力。在我的记忆中，那些事件明明都是人、是那帮“恶棍”亲手犯下的罪行，事后却都无一例外地，栽赃到魔族头上。

我觉得好笑。

突然就笑了出来。

顺便在笑过之后，风趣地和史宝说：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史宝从我的描述中大概弄懂了奴隶少女的地位与处境，待到接近洞穴入口时，它有些欢快地说：

“那就让她做毕加索的女仆吧。”

“哈。我可不是贵族。”

“不做女仆的话，小老婆也行。”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救她啊。”

被推入迷宫的奴隶注定要死。背上的奴隶女孩体虚力微，就算放她出逃，让她独自面对迷宫外的斯皮尔大森林，依旧会死。而把她送回城镇，她作为已经被卖出的女奴隶在城里生活，迟早会死。总而言之，她难逃一死。唯一的活路就是拼命依靠史宝这愈发觉醒的圣女心。

不过，史宝话语中存在致命盲点。我在洞口停下脚步，就那处发出质疑。

“那你咋不让这女奴隶直接服侍你咧？”

“咱......”

史宝盯着奴隶女孩的脸，眼中有着淡淡的圣洁光辉。如果它是圣女之流，我不会觉得什么问题，甚至会心生向往。可它现在是只史莱姆......看见这样的它，只会使我忧心忡忡。

它继续说：

“如果放在以前，搞到女人之后，咱还能够听女人哀嚎取乐。咱自从吞了圣女后，那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了。咱是史莱姆，本身没有生育的需求，不需要侍奉。而你是莉莉娅大人的后代，理应比我更需要发泄，所以应该给你才对。”

它语气平缓但情感丰盈，不肖我认真听，都能知道其中字字句句出自真心。

“你什么人咱也知道。要是拿她办事，就算调教也不会做得这么狠吧。她只要能帮你做事，又成了你的苗床，咱也就不会有意见。这样一来，就算她是人类，咱也会把她当成同伴。”

“按你的意思，我还得劝诱她加入我们。”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可你不是给咱展示过操控人心的法术吗？”

“那个是把人怼到哑口无言的话术。”

“一样的吧。”

“区别可大咯。”

史宝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区别，用有些期待的眼神看我。我与那份期待对视了几秒，因架不住其锋芒而扭头看奴隶女孩。

先不论她本人的意愿如何，她那病恹恹的身体显然经不住我的折腾。

她就在我背后，我知道她现在又湿又冷，且非常害怕。大概率会因为过度恐惧而听命与我，只要给她留出一条生路的话......

“我说你，要是假装昏迷而不回答我，我就当你拒绝我的提议。”

我抖擞肩膀，将她振得发出一声短促惨叫后，继续说道，

“就如你听到的，我娶你做小老婆。你负责照顾我们两个的日常生活，且不能背叛我们。以此为条件，我们两个会迷宫之主的名义，保障你在迷宫内的人身安全。”

奴隶女孩本就长期受到压迫，对她而言，我、那帮“恶棍”、曾经的奴隶主，似乎都是一类人。她消极地点着头，黑瞳黯淡无光，完全被动接受这项提议，一点也没有议价的打算。

这倒也省心。

这样一来，我和史宝就可以毫无压力地将她带入洞府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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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不需要名字。

我本打算遵循自己的“亲疏关系原则”，随意唤她作小奴。史宝坚决不同意。宁可用史莱姆黏球射我一脸，也坚持要给她一个完整名字。

最好，用到我的姓氏。

它当然知道——我的姓氏，母亲的也好、父亲的也罢，都是令人敬畏的名号。它也不愿教我把姓氏随便给别人，便说：

“也用不着和莉莉娅大人同姓。取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姓名才是重点。毕竟这女娃要在魔物横行的迷宫里生活，要是有个和你差不多的姓氏，将来会方便许多。”

史宝的心思昭然若揭：将迷宫二把手的名号，也就是我的姓氏，当作奴隶女孩的护身符。

“当她念出自己的姓名，魔物就会想起你。这样一来，我们也就兑现了‘在迷宫里保护她’的承诺吧。”

平心而论，这办法不坏。

但容我拒绝。

因为身为莉莉娅后代的我，正好掌握着一套独立的更适用于奴隶少女的“保护措施”——

篆刻淫纹。

奴隶少女瘦骨嶙峋，仿佛连端茶倒水都成问题，难说未来能有作用。

若想她胜任小老婆的工作，成为史宝口中的“咱的同伴”，首先得让她重获健康。

而淫纹正是一套既能令她恢复，又能彰显她“同伴”身份的完美方案。

更妙的是，淫纹将赋予奴隶少女特定的加护，她说不定就此成为迷宫里的强力打手。我的生父就是运用了生母予以他的加护，脱变成为人皇。

想到这里，我内心的兴奋不禁浮上脸来。

当然，我最终采纳了史宝的部分意见，给她取了个正常名字，叫做珂珂——这名字与她圆脸型倒是相称。

篆刻仪式持续了整个血腥的夜晚。当黎明来临，整个洞内的荧光熄灭之时，少女的小腹上已然浮现出粉红色的纹章，形如带刺的盾牌，又似绽放的子宫。

新生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当她怯生生地触碰纹章时，“忠贞”的魔力化作萤火四散。那些灰色眼眸中溢出的泪水，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淫纹将我与你的生命连接在一起。”

我强撑着睡意告诉她。

“以后你我会共享我们的生命力之和。而你在方才已从这个和中攫取了大半用于恢复健康。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优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生母难以被彻底消灭，全因这共享生命力的淫纹魔法。

这样的共享夸张到，纵使莉莉娅被处死，她生前刻下的淫纹便会主动将剩余的生命力均分，使其在极短时间内重生。倘若淫纹数量足够庞大，生命力的总和便会趋近无限，理论上便能达成不死不灭之境。

强大的莉莉娅曾经为了追求永生，悄悄刻下了数量惊人的淫纹，使得她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处于这种境界。

而补充生命力的方法，不过是好好吃饭睡觉这等小事。这种简单粗暴的机制，正是淫纹最“恶心”之处。

珂珂听懂似的点了点头。消耗了生命力的我急需恢复，便把她轰下草床，自己躺了上去。

我令她跟随史宝行动，自己则在一两个呼吸后，失去了意识。

我睡了整整一天。

醒来时听说还是早上，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慎坠入了时间的夹缝。

而当我意识到这是史宝的小玩笑时，不禁为自己的傻睡而感觉羞愧。

在我睡过去的一天内，史宝和珂珂变得非常之要好。

史宝用边角布料拼凑的简易服装，此刻正包裹珂珂娇小的身躯。乖巧正坐的珂珂，则是将史宝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自己并拢的大腿上。

获得淫纹后，珂珂的蜕变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动作优雅端庄，气质不输大贵族千金。我不由自主地短吐一口气，连自己都分不清这份烦躁是源于被抢先的不甘，还是对史宝的嫉妒。

珂珂敏锐的捕捉到我的举动，耳尖瞬间泛起绯红。她下意识地将史宝搂得更紧了些，让那个乳白色史莱姆完全陷入她的小腹与裙摆构成的温柔牢笼中。

我们三人保持这样微妙的关系，探讨未来几天的计划。

迷宫入口发生远超以往的血腥事件，妄图攻略迷宫的入侵者们不得不重新评估迷宫的危险性。他们短期内不会冒进，对我们而言，迷宫迎来难得的安全期。

必须趁现在，从外部引进一批劳力，尽快完成迷宫的内部布置。

但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劳力既能胜任体力工作，又任劳任怨，还方便引入？

我们一通讨论下来，答案既无奈又理所当然——奴隶。最好是价格不菲的成年男性奴隶。

买奴隶需要钱。

常年游离于人类社会边缘的我，自然了解不少快速敛财的方法。更何况，我身边多了个气质不输贵族的珂珂。我有预感，这次不仅能赚快钱，甚至还能捞比大的。

于是，我信心满满地带上珂珂，先折返森林小屋取了些值钱的物件，随后便朝最近的城镇迈步而去。

-----

当夕阳为森林抹上一层血色时，我们终于穿出森林，抵达德尔小镇。

刚一进城，珂珂的存在感就在人群中爆发。

兴许是我全程背着她一溜小跑的缘故。她那乌黑如锦缎的长发凌乱地散落着，本就临时拼凑的衣衫更添几分褴褛。昏黄中，女孩的优雅恬静和此刻狼狈模样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那就像是被暴风雨打落的高贵蔷薇，因受尽凌辱而显尽凄美。

路人纷纷侧目。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有人眼中闪烁艳羡。更有甚者，目光炙热得简直要把我的后背烧出两个洞来。

背上的珂珂微微颤抖。曾在奴隶窑待过的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她把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我的后背，那温度透过衣料，正如这斜阳一般，递来一丝微妙的温暖。

我带珂珂去到镇上的裁缝店，而后独自前往熟人的当铺置换到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再折返回来。

热情裁缝遇到可爱萝莉，只会互相成就相互升华。若非知晓珂珂底细，我定会以为珂珂是某位正迷路到乡间的伯爵之女，而为其量体裁衣的裁缝，则是隐姓埋名的宫廷御用大师。

以这个状态出门，假的都会变成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暂时将生父那长到没边的响亮姓氏借她一用也未尝不可。

那裁缝刻意选用灰缎，在珂珂领口系上繁花领结。闪耀珍珠光泽的面料束缚纤细颈线，既是高贵稳重，又显禁欲禁断之气。

抹着淡淡脂粉的脖颈，在此刻格外勾人。我舌根涌起腥甜，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大快朵颐。

当然，我只会咬自己就是了。

我给珂珂多购置了几套像样的衣服，利用钱包的阵痛感强行拉回自己的理智。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牵着珂珂的手，堂而皇之地走进镇上最好的旅店。

一楼餐厅里，绒面座椅在烛光中泛着葡萄酒般的暗红色光泽。我随手打了个响指，不到片刻便有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如影子般出现，将盛着酱汁鹿肋排的银制餐盘轻轻放在鸢尾花纹的实木餐桌上。

“毕加索先生......我真的没问题吗？”

珂珂的背脊绷得笔直，双手拘谨地搁在膝头。她盯着餐盘里冒着热气的鹿肉，睫毛在烛光中微微颤动。

“你不也感受到视线了吗。”

我难以抑制内心的得意，语气有些高亢。

“在德尔镇活动的女人，不是奴隶就是烂屄，没几个正常的。突然出现一个质量这么高的，男人们很快就上头了。就算现在你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会把你的话当玩笑，然后继续沉浸在‘你是贵族女神’的自我意淫里。”

珂珂凝起眉毛，脸上写满质疑。

而我只是拿起银刀，轻轻点了点珂珂面前的鹿肉料理……

“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仍怀揣疑虑，看看我，又看看料理。我的自信很快使她动摇，可她不会用银刀，只能只手把持叉子，笨拙地将鹿排叉起。

我替她注视着周围，从食客们的表情里，我没有解读处哪怕一丝的嫌弃。

珂珂没有吃过好吃料理，慎之又慎地轻舔一口。美味在她舌尖绽放，我仿佛能看到她在身后展开了一幅描绘万亩花田的美好心情花卷。

她在我的允许下，用双手抓着肉排猛吃。她的不雅吃相，在其他人看来，似乎只有可爱。我把我的那份也递给她，她一口吃完第二份的瞬间，餐厅的角落里甚至传来了稀疏的掌声。

——淫纹起作用了。

我无声的笑着，嘴角近乎咧到耳根。

“忠贞”的淫纹，会让宿主在信任我的时候，充满魅力。

而一个充满魅力的女性，就如黎明前的烛火一般明亮、动人。

虫豸因光彩而盲目，因迷恋而聚集。

这便是我狠捞一笔的计划。

不过现在，我只证实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至于能否成功，还得看眼前这个吃相难看却怪可爱的家伙表现如何。

所以……

我不由自主地将那抹坏笑对准了珂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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